夢無紫薇

隨便寫寫,不必太認真
正文

變亂之六:有院牆的房子

(2018-08-06 16:53:22) 下一個

1

李香問蘭歡:“魏盈最後還是沒有離吧?” 蘭歡說:“離什麽啊離,魏盈也就鬧鬧,離了還能怎樣?也不朝鏡子裏看看自己,都這一把年齡。” 李香不服氣地說:“這把年齡怎麽了?我倒是認為現在是我最好的年齡,從前都是為人家當牛作馬,現在才活出了自己,感覺青春又回來了。” 蘭歡笑道:“既然青春回來了,那就去談一場戀愛吧。” 李香說:“談戀愛是我們這個年齡能談的嗎?” 蘭歡說:“看不,馬上就退回去了,還是老了,沒有青春的勇氣。”

李香的心早哄亂成一片,她和雲柯的那段情,還沒出發就各回各的家了。但她的聲音依然平靜,她說:“或許薔薇有這種勇氣,因為她有資格。” 蘭歡說:“別提她了,聽說她又回國了,回國玩小鮮肉也說不定。”

這天是蘭歡的生日,她沒有大宴賓客,就請了幾個平日裏走得近的好友,當然少不了李香和麗華姐。蘭歡兩個新朋友,一個叫陸冰畫,一個叫馮小溪。冰畫的女兒跟蘭歡的女兒曾在同一個老師門下學油畫,如今孩子都長大了,離巢飛遠了,老鳥們自然聚在一起,抱團取暖。小溪沒有孩子,她跟李香和蘭歡一樣,嫁的老公是老美。蘭歡的老公喜歡玩槍,是果林城槍支俱樂部的成員,正好小溪的老公也在同個俱樂部,兩人一聊天,發現妻子都是華人,於是你來我往,互相請吃了幾頓飯,關係自然就熱火了。

小溪所住的地方在A州東部,離果林城不遠,開車一個半小時。小溪在席間告訴大家,她一直希望搬到果林城,這些年果林城發展特別快,工作機會也多,關鍵是房價還不貴,華人超市的各類物品價廉物美,跟洛杉磯中國城不相上下,她經常到果林城購物,但是十多年前,果林城的華人會去她那個城市。

李香慫恿小溪:“你搬過來吧,我們這邊朋友多,活動也多,大家在一起特熱鬧。” 小溪對李香點頭說:“我真的想搬過來,朋友多,做什麽事心裏都有底,對了,我想問一問,你的麵館還需要人嗎?我有個親戚......” 李香忙說:“目前暫時不需要,但是我正在計劃擴大,到時候需要人一定跟你聯係。” 小溪說:“那就拜托了。”

轉眼又是半年,小溪心想事成,丈夫在果林城找到更好的工作,接下來房子也搞定了。

2

蘭歡和李香特別羨慕小溪家的庭院,據說從前的主人是個日本人,特別擅長園藝工程後院翠竹幽幽,白蓮初綻,帶著幾分宋詞的古韻,在微風細雨中輕歌曼舞。小溪搬進去後,又在後院立了一麵青灰色的院牆,牆內就是自己的世界

蘭歡對李香說:“我也想要那樣的庭院,完全封閉的庭院,可以唱歌跳舞,甚至還可以裸奔。美國的房子為什麽便宜?因為大都沒有院牆,前後院子暴露在青天白日下,讓人一覽無餘,藏不住一點秘密。”李香說:“我也想修座城牆,搞出自家的庭院,但是小區會來找麻煩,鄰居老頭去年挖了遊泳池,之後建了籬笆,有人抱怨:籬笆超過了小區規定的高度,必須拆了重來,木頭建的籬笆都這樣,莫說砌磚立牆了。“

蘭歡說:”小區就是欺軟怕硬,小溪買下房子就開始修院牆。家裏的院牆還沒建好,就接到左鄰右舍的投訴,說是城牆太高,破壞了社區的整體和諧。小溪當時挺怕的,以為‘庭院深深’的工程就要灰飛煙滅了,沒想到她那當過空軍的老公不服氣,安迪在社區聽證會上據理力爭,說是參加過海灣戰爭,耳膜受了傷,對聲音分外敏感,修高牆是為了減緩汽車的噪音。”李香笑道:“安迪為美國流過血,負過傷,動不動就可以亮出一堆功勳章,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還是不要去碰石頭。”蘭歡點頭道:“是這個理,我們外國人沒背景,隻能規規矩矩按照章程來辦。”

春去秋來,蘭歡慢慢淡忘了院牆的遺憾,有個喜訊讓她一直在笑。她在48歲的高齡懷孕了!冰畫聽了,驚得手上的香瓜掉在了地上,她說:“你在幹什麽啊?不要開這樣的玩笑,好不好。” 小溪說:“你真勇敢,高齡產婦啊,隻是女兒都結婚了,女兒也快有孩子了......” 李歡倒是堅定不移地支持蘭歡,她說:“48歲不算高齡,如果麗華姐以55歲的高齡懷孕,那才算傳奇。” 冰畫笑道:“這話千萬不能讓麗華姐聽見,她非氣暈不可。” 小溪說:“48歲生孩子不算奇跡,但是兩個孩子相差......”

蘭歡說:“沒事的,教堂有對夫婦就是這樣,老大和老二相差二十歲,老大還可以幫忙,換換尿片,熱熱牛奶,天氣好時還抱著老二曬太陽。“ 李香說:“在我奶奶鄉下老家,有家親戚的婆婆46了,兒媳22,婆媳倆同年生孩子,結果呢,婆婆的孩子比媳婦的孩子長得結實高大。” 冰畫說:“這樣的畫麵美國也有。”

小溪問蘭歡:“孩子性別出來了嗎?” 蘭歡得意地提高了音量:“兒子!” 小溪說:“難怪你這麽開心。” 李香問冰畫:“你不妨也來一個?到時候兩個小小孩可以作伴。” 冰畫搖頭說:“我不想要了,我想出門旅行看世界。” 冰畫問小溪:“你才應該要個孩子。” 小溪臉灰了,半天沒有說話。


 

3

紅棗桂花糕的濃香,在如詩如畫的庭院裏蕩漾。小溪邀眾人去她家紅棗桂花糕是小溪親手烘烤的,至於原材料,棗子和桂花都是自家庭院生產的。李香說:“前人栽樹,後人吃果,應該感謝那個前日本房主。”蘭歡一邊吃一邊讚:”好香,好甜!小溪告訴蘭歡:“沒有加糖,都是紅棗的自然甜。烘烤之前,我把棗子放進蒸餾容器裏熬出濃汁,一部分用來釀酒,一部分用來做甜點。”冰畫又吃了一塊,忍不住一番感歎:”這麽可口的美食,這麽漂亮的庭院,沒有孩子的聲音,是不是寂寞了點?“小溪幽幽笑道:”孩子或許要來。“

眾人帶著歡聲笑語離去了。小溪一直坐在桂花樹下,她們的話,時高時低,在她的腦門四周遊蕩。是啊,人人都有孩子,都有共同的話題,關於下一代,無論是歡樂還是辛苦。十多年前她跟安迪結婚,安迪的態度很坦然,順其自然,聽從上帝的安排,孩子來了我們就養大,沒來就享受自由的人生,小溪非常讚同這個觀點。他嫁給安迪時已過了30,當時母親在催她:“抓緊時間要一個,拖下去就是高齡產婦,你姐的孩子都會滑冰了。”

起風了,小溪把頭埋在臂彎中,似乎能聽到身體深處低沉古怪的聲音。那裏潛伏著一條怪蟲,在不經意的瞬間閃出來襲擊她。她曾看過一個恐怖片,夜總會的酒吧女半夜回家,一條來自外星的怪蟲爬進了她的肚雞眼,然後長驅直入她的身體,知道她的秘密,控製她的思想,讓她幹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多年了,小溪的身體裏也養著這樣的怪蟲。

如果時光能倒流回青春歲月,小溪不知是否還有更好的選擇。那年她在國內,大學畢業後,在一家偏遠的國營大廠上班。小溪頗有些埋怨父母,姐姐隻讀了個大專,父母就幫她聯係到了稅務局,自己重點大學畢業,居然發配到一個破落地方。母親告訴她,這叫曲線救國,你先在廠裏呆個兩年,廠長是我的老同學,隨時放行,到時候想辦法把你調到外匯局。小溪心想,還等兩年幹什麽,不如考托福和GRE到美國去。

她的戀人是在托福班找到的,他頭發很黑,眼睛很亮,照得她心曠神怡,他們是在叢林一樣的英文單詞裏談情說愛,希望有一天能比翼齊飛到美國。他有親戚在美國,半年後順利拿簽證,而她的護照上卻擠滿了拒簽的圓章。他發誓在美國立穩後再回來娶她。千山萬水外,他隻放回了一隻鴻雁,從此便沒了音信。她沒有以淚洗麵,她相信自己的力量,遲早會去美國跟他麵對麵。

憤怒還在飛,她頭脹胸悶,氣得狂吐,生理期也跟著亂了。捱了一段時間,她去看中醫,老中醫號脈後告訴她,你懷孕了,已經三個月。她不敢去大醫院,隻能去私人診所了斷,就在那天,她親眼看見一個女孩進了手術室,再也沒有出來,嚇得她手軟腳麻,想逃跑卻沒有力氣。

她曾聽老人說過,三月的胎兒已經成型,有了小腦袋小眼睛小胳膊,神靈會投胎,這個期間的流產無疑等於殺人。一個強大的聲音命令她:把孩子生下來!她順從了那個聲音。她還是一個未婚姑娘,隻能遠走鄉下。他父親老家的親戚,生活在崇山峻嶺的小鄉村。小溪童年時父母工作忙,把她扔到那裏三年。

她對父母說,她要去北京讀GRE,考個好成績重新申請美國學校,父母便由她去了。誰能想到她在鄉下的衛生所生了一個女兒,交給了堂哥一家,連同身上僅有的四千塊錢。休息了一個星期,她就上路了,先坐馬車,然後是三輪摩托,最後到了縣城的長途汽車站。當她風塵仆仆趕回家時,父母說,看你憔悴的那個樣子,這個出國的考試還是別玩了。

她養好了身子繼續衝刺,終於踏上了美國的土地。在東部一所大學的工學院讀電氣工程。期間有個同學主動追她,她欣然接受了,兩人相約畢業後結婚。婚禮的前一天,秘密壓得她心慌眼黑,像一個巨大的鉤子要把她拖向大海深處。她告訴他,中國鄉下有她的女兒。他最初以為她在說笑,但是她的表情凝重而淒涼,他忽然燃起巨大的憤怒,覺得自己被欺騙了,被耽誤了,被侮辱了。

未婚夫離她而去是意料中的事,但是沒有料到他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到處跟人述苦,一個如祥林嫂般的男人。謠言像老鷹一樣在她的身邊撲騰:“那女人是個離婚女人,離婚不說,還拖了個行李。” “據說那行李還不是正大光明通關的,屬於走私的。” “私生子都搞出來了,還好意思找未婚男青年。”

悲痛之後,小溪為自己感到幸運,早點看清了這家夥的自私狹隘,若是結了婚,煩惱會更重。隻是人性之惡讓她心驚膽寒,麵對人群七彩的目光,小溪希望身邊能建一堵高牆,把各種詭異的眼神隔離出去。那年秋天,小溪申請到了A州一家電器公司,離開了是非之地。


 

4

從此遠離男女之愛,小溪一個人掙錢,一個人搞定綠卡,雖然辛苦,但也簡單自在。隻要有時間,她就回國看父母,大山深處還有一個人讓她牽腸刮肚。中國日新月異,每次回國她都看得眼花繚亂,但是變化在偏僻的鄉野並不明顯,她下了長途汽車後,依然還是要坐三輪摩托。

她的女兒阿芝,跟著堂哥的三個孩子長大。阿芝叫她姑姑,知道她是美國來的姑姑。姑姑每次來,阿芝都會歡呼雀躍,那些花花綠綠的巧克力、電動玩具、衣服裙子......當然,每個孩子都有禮物,但是阿芝明顯比哥哥姐姐要豐厚得多。孩子們的母親會說,阿芝最小,大家都應該照顧她,所以姑姑也更疼她。那年阿芝五歲,一聲聲“姑姑”把小溪喊得心酸眼濕。小溪掙紮過,要不把阿芝帶回美國?她應該有能力把女兒帶大,可是綠卡還懸在半空,她必須小心謹慎,時刻為資本家賣命。

等綠卡到手的時候,阿芝已經離不開養母,她對小溪說:“跟姑姑去了美國,媽媽怎麽辦?”人家母女情深,小溪倒像個外人。天長日久的親情濃過簡單的血緣,小溪算是明白了,她不想讓她們忍受骨肉分離的慘痛,就讓自己一個人品嚐撕心裂肺的思念。堂嫂私下也求過她:我們都離不開阿芝,你還年輕,找個人結婚吧,會有自己的孩子。“

小溪可不敢隨便找個人結婚,但機會很快擺在她的眼前。她跟安迪因為工作相識,兩人都覺得彼此順眼,言談和諧。安迪告訴小溪,他知道一家川菜館,味道特別正宗。小溪開玩笑道,你一個美國人,怎麽知道很正宗。安迪說他在中國有業務,每半年就要飛一次中國。在川菜館吃水煮魚時,安迪說他一堆資料需要翻譯,問小溪願不願意幫忙。

幫忙之後,小溪便成了他的女友。小溪坦然告訴他,自己在中國還有個孩子,問他是否在意。安迪大大咧咧地說,就把她辦過來吧。小溪隻能哀歎,當萬事具備的時候,你的樹苗已在他鄉成材,無法移植到你的庭院。她能做什麽?希望有一日家裏有孩子的歡笑。

可惜她的肚皮一直沒有響動。小溪眼看著朋友的女兒一天天長大,轉眼讀小學了,轉眼成大姑娘了,轉眼有了小男友,轉眼蘭歡要生二胎了! 蘭歡有天對小溪說:”要不去試一下試管吧?”小溪搖頭說:“我不想去受那個罪,該來就管,不該來就玩,一切聽天由命。”

蘭歡不知道小溪在中國還有個孩子。她隻是覺得小溪近日的行動有點古怪,不把父母接來玩,倒把兩個遠房親戚辦到美國。蘭歡對李香說:“那對母女一看就是山溝出來的。” 李香說:“我記得,我和小溪第一次見麵,她就問我麵館是否需要人,她當時就準備讓她的親戚上我麵館打工。” 蘭歡點頭說:“小溪計劃在圍牆外的山坡上搞”桃花流水“工程“,同時還要打造一個玫瑰園,莫非把農村親戚弄來當廉價勞動力?”

5

那對母女就是小溪的堂嫂和阿芝。小溪一直在給鄉下寄錢,前後也有七八萬美元,她最初希望阿芝讀書出來,她將無條件資助一切。無奈阿芝從小就厭惡課本,初中畢業就去鎮上的洗腳城當學徒。小溪回國時問她想幹什麽,她說她羨慕別人開餐館發了大財,小溪就出錢幫一家人搞定了個餐館,還在鎮上給他們買了房子。阿芝覺得姑姑無條件愛自己,又無所不能,習慣成自然,隻要遇到需要錢去解決的問題,就直接上網聯係姑姑。

但是這次姑姑並非如從前那樣爽快。餐館做虧了,快垮了,姑姑沒有拿錢去填窟窿。她邀請阿芝到美國玩。阿芝問,媽媽能陪我嗎?小溪便訂了兩張機票。母女倆第一次出國,看什麽都新鮮。小溪一直稱唐嫂為春嫂,春嫂是個閑不住的人,她問小溪:”我想去餐館打工,雖然不懂英文,但是廚房的雜活沒有問題。“阿芝也在一旁興奮接話:”姑姑,我也想跟媽媽去打工。“小溪看阿芝一張微黑俊俏的臉,亮閃閃的大眼睛,可愛單純的好姑娘。但是蘭歡說:”那姑娘渾身的鄉土氣息,一點不像你的親戚。“小溪心想,如果阿芝跟自己長大,早是美國大學生,跟蘭歡和李香的女兒一樣,蓬勃的朝氣,讓人想起陽光的燦爛和明朗,豁達聰慧,有創新的精神和獨立的夢想。

小溪對自己說,阿芝跟這邊長大的孩子到底不同,各有各的想法和感覺,不能說誰比誰高尚。阿芝溫順聽話,孝敬長輩,小溪無意中提了句腰酸背疼,阿芝馬上讓她躺在床上,拿起從國內帶來的牛角刮痧板,為她疏通經絡;到了晚上,親自提了桶滾水,要給姑姑洗腳,小溪最初還不好意思:”這怎麽行。“阿芝說:”我就是想對姑姑好。“小溪便不再推讓,慢慢地也就享受了,享受阿芝的按摩理療和溫暖真情。小溪早想通了,李香和蘭歡的女兒再有出息,可能給老母洗腳嗎?

躺在桂花樹下的沙灘椅上,小溪微閉上眼睛,享受阿芝的刮痧技藝。有院牆的房子就是好,擋住了外人試圖偷窺的目光,除非你長了對X光的眼睛。小溪對阿芝說:”星期天是母親節,你蘭歡阿姨聯係了一艘船我們上湖心島玩。“阿芝問:”媽媽去嗎?“春嫂在一旁做糖桂花,她說:”你姑已經找了家餐館,我要去打工。”阿芝即刻說:“媽要打工我也打工,我不一個人玩。”小溪便說:“都去玩,好有孝心的孩子,正好跟媽過母親節。”

蔚藍安靜的湖水,在陽光下閃疊出活潑的光芒。蘭歡對小溪說:“全天下都在過母親節,今天來的人太多,救生衣不夠。”小溪說:“翻不了船的,救生衣我不要。”春嫂說她也不用,阿芝正要脫救生衣,小溪阻止道:“我和你媽都捐出去了,你還是穿上。”

不知是船超載,還是船長技術不好,船行半途時翻了。小溪的記憶裏是鬼哭狼嚎一片。當時阿芝就在她的身邊,她本能地朝她喊:“阿芝救我!”但是阿芝卻本能地遊向自己的母親。誰是她真正的母親?小溪會遊泳,沉下心來,遊出嘈雜混亂的人群,冰涼的湖水中,她的思維異常寧靜,她突然想說:“母親節快樂!”

她看見一艘快艇朝她開來,一雙手朝她伸來。快艇上那個救她的人是誰?她越看越心驚動魂。二十年前的記憶山洪鋪天蓋地朝她湧來,沒有錯,初戀情人,他就是阿芝的生父!

山不轉水轉,他們竟然還能在異國重逢。他叫尤海,是個成功的財務師,在果林城擁有兩家財稅公司。他後來告訴她,他剛到美國就遭遇了車禍,成了植物人,兩年後才醒來,等身體恢複如初,他回國找她時,她早沒了蹤跡。時光會帶走悲歡苦樂,他後來結了婚,有了孩子,但依然能記住有關她的各種細節:喜歡淡紫色的衣裙,喜歡桂花糖和紅棗糕,希望建一棟自己的房子,房牆內的庭院要種棗樹和桂花。兩人抱在一起痛哭一場後,還是決定各回各的家。他結了婚,離了婚,如今又結了婚。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她也沒有問。至於阿芝女兒,她暫時沒有告訴他,他已經有兩個孩子了,沒必要讓他再生煩惱。

總之,小溪算是徹底想開了,阿芝跟堂哥堂嫂長大,誰是自己的父母,早紮根在自己的靈魂裏。小溪算什麽呢,不過就是她的姑姑而已,姑姑就姑姑吧。現在阿芝和堂嫂都在“香香麵館”打工,每天都能掙到綠色的美元,她們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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