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 （4）

文/ 蟬衣草


  姥姥於1928年生下了一個男孩，雖然家中皆大歡喜，但是不曾想厄運連連，災難降臨到了這個剛剛出生的嬰兒身上，男孩生下來沒有幾天，不知道是姥姥懷孕的時候素體不足，營養不良，還是因為這個孩子稟賦不足，生下來沒有幾天就夭折了，家裏哭天抹淚亂成了一團，婆婆更是怪罪於這個受氣的媳婦身上，說她命硬命黴，爻老爻小，把厄運帶到了家裏來。害她剛到手的長孫就沒了。。。好在是蒼天憐憫苦命人，失去頭生孩子的第三個年頭，姥姥又懷上了，家裏人由於有了前次的教訓，讓她多食雞蛋以增加一些營養，也不再讓她下地幹活，就是天性挑剔的婆婆為了家裏能夠續上香火，也做出了某種程度的讓步，她甚至同意了早晨起來讓姥姥可以多睡會，不用張羅一家人的早飯了。。。終於經過咽苦吐甜，十月懷胎，於1932年姥姥終於生下了一個女孩，雖然婆婆還是頗有微詞，冷言冷語，但是家裏麵還是為這個新生命的來到高興，雖然家裏還是生計不好，捉襟見肘，還是特意請了親戚來家吃了頓飯。。。隻是生了女孩，在農村來講，作為女人的任務還是沒有完成，沒有見到兒子，在養兒才防老，有兒子才氣勢的農村，婦女生育的任務還是任重而道遠。。。姥姥自從生下了我的母親之後，也許身體的狀況和心情的壓力都有了恢複和好轉，在女兒滿五歲的時候，我的舅舅也來到了這個世界，有子有女，添就了一個“好”字，姥姥這個時候終於是守得雲天見日出，福至如歸了，笑容也終於從她瘦伶而又幹枯的臉上開始出現了。。。

但是這個時候中國的政治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日本人來了，日本人鬼子侵占了中國大片領土，燒殺搶虜，無惡不作。。。中國大地從此變成了一片餓殍滿地， 鬼哭神嚎的悲慘世界，特別是從七七事變後，戰爭的風雲很快就曼延到了華北乃至全中國大地，日本人在中國到處實行“三光”政策，塗炭生靈，殺人放火，喪盡了天良。。。老百姓的生活有如掉進了火坑，跌入了地獄一般悲慘和絕望。。。多少年之後姥姥講述起那時候的事情還仍然是痛苦及悲憤久久難消。。。我還記得當她從廣播裏聽到跟日本人又好上了（中日邦交正常化）老太太感到極大的不理解和反對。“跟那個國家好都行，就是不能再和小日本好，那些個曆史舊事都忘了嗎? 那些個死在日本人屠刀下的人難道都白死了嗎” 當時老太太還是瞋目切齒一個勁地搖頭。並且總是深有感觸地歎息道；你們不知道從那個時代僥幸活過來的人，不知道命該有多大。。。

那時候隻要是村東頭的消息樹倒了，從村東頭老遠處傳來“日本人進村了”，人們開始扶老攜幼，拖家帶口，蜂擁逃離，東逃西竄，落魄淒慘。。。甚至連腿腳不便的老太太都學會了翻牆頭，蹬著秫秸堆，把棉襠褲一提，抓緊牆頭上的稻草，使足了一把力。。。跑得快的自然幸運，跑得慢的被日本鬼子抓去，一是要公糧，二是讓說出誰是共產黨來，交不出公糧的讓漢奸來毒打視眾，說不出誰是共產黨的，日本人瞪著發紅的眼晴，持平了刺刀對著這個中國人，一下子下去，刀從心口一直穿透到後背，其狀慘烈，無法形容。。。生為女人這個時候則罪更加一等。日本人所到之處到處尋覓“花姑娘”，敵占區的女人們隻要是聽到鬼子來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馬上到灶台，抓把灶灰毫不疑遲地塗在臉上，讓臉上呈現出連鬼見了都會害怕的樣子，上至年過古稀的老婦，下至嗷嗷待哺的女嬰，不論老幼，毫無例外。否則的話讓日本人抓住不止強奸，輪奸，更可惡的是還強迫你自家的男人在旁邊看著。。。

日本人投降了之後，姥姥有一次帶著年幼的舅舅從保定城往家趕，因為天太晚了，沒有了汽車，90華裏的路程姥姥決定走回去，不料想走著走著就走迷路了。。。發生了一次她一生驚悚的事件。。。那時候不像現在還有路燈引路，天黑黑，路茫茫，迷路的她不知走到了哪裏? 這時突然從前麵出現了一個人，仔細看來這個人隻有身架子，往上看卻沒有腦袋，姥姥一看這個人的身架子，立刻就認出了這個人，劉XX，而認出了這個人之後姥姥也立即明白了到了什麽地方 “雙靶窯”，因為這個劉XX就是當時被日本鬼子用刀砍了，死後被人們埋在了這個地方，姥姥當時講得繪聲繪色，我們聽得驚魂未定。。。她聽老人們講，童子的頭上帶金星，隻是人看不見，隻有鬼才能看到曉得，所以她不停地呼嚕著九歲的舅舅的腦袋，忽然間這個鬼就不見了。。。每次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她總是眼裏閃著眼淚，不停地歎息道 “那個時候日本人的屠刀下不知有多少冤死鬼，屍首分家死後一直還沒有找到頭顱，可憐呀！”.

所以那時候冀東大地人們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免除日本人的殺虜，奸淫。男人們紛紛參加了武工隊及遊擊隊，婦女們則自覺地組織起來做衣納鞋，形成了男女老少齊上陣，自願保衛家園抗日的壯舉，當時著名的幾部抗日的片子，像【地道戰】及【敵後武工隊】都取材於冀東及冀中大地，這些電影也從一個側麵反映了那裏的人民為了保家衛國是怎樣地跟日本鬼子周旋和抗爭的。。。


未完待續

[佛布袋]

待續。

[rongrongrong]

S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