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在國務院‘互聯網+督查’平台上反映的問題線索,國辦督查室派員赴貴州省畢節市大方縣進行了明察暗訪,發現大方縣自2015年起即拖欠教師工資補貼,截至2020年8月20日,共計拖欠教師績效工資、生活補貼、五險一金等費用47961萬元,挪用上級撥付的教育專項經費34194萬元”【1】,是不是“網友”先發現就難說了,但中央直接點名,誰願意給上級逮住自己的失誤?又是“尊師重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確保教師的工資待遇則是最基本的體現。否則,就很難讓需要為‘稻粱謀’的教師們安心從事本職工作,看著教書育人的‘先生’們為維護自己的基本權利而奔走呼籲,實在令人痛心”那麽樣的大事。
貴州政府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難題,不久前獨山縣【5】也是風聞全國的大事,而且大方縣“舉報者遭報複,行賄者獲提拔”【2】更是給領導丟臉的恥辱,不過省政府對此有什麽反應呢?據《貴州日報》反映領導的意思,撤了兩個副縣長,縣長停職、調查,讀讀通篇報道,省委省政府一副你們大驚小怪的討厭,這麽點小事瞎鬧什麽?不久前陝西鎮安建了7.1億豪華中學【6】,轉嫁到學生家庭,“鎮安縣縣長賈建剛回應稱,新建鎮安中學項目是為了徹底解決城區學校大班額問題,項目的立項和籌資方式均符合政策規定,所有的手續都是齊全的”,厲害多了。
按中國自己報喜的“成績單”【7】,人均總產值已經破萬(美元),2019年年底,人民幣匯率基本是7,也就是說,人均產值是七萬,可是產值不是收入,按官方數據【8,9】,2018和2019兩年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是28228元和30733元,年增長近9%;中位數分別是24336元和26523元,年增長也近9%:
然而城鄉區別就大了,2018年分別是39251元和14617元,2019年分別是42359元和16021元,城市是農村的兩倍多。統計局數據【10】更顯示不 同地區的巨大差別,北京上海人均產值肯定高,收入也占全國之首,與人均產值打平,相比之下貴州幾乎墊底,剛過2萬:
這個數字還是不足以反映李克強的“六億月入不到一千”一說,據北京師範大學中國收入分配研究院萬海遠、孟凡強調查【11】:
月入低於一千確實有40%,近6億,這比例在落後地區就更高。
由於中央一直在打壓地方,地方除了賣地沒有其他進賬的渠道,所以幾乎所有省份財政都不能自給【12】:
地方政府一方麵要應付民生,當平均財政自給率不到60%時,財政費用方麵一般靠中央的小金庫“轉移支付來支招”【13】來應對,成為中國宏觀調控和中央控製地方的手段,但地方政府另一方麵還要有所作為,隻有借債一條出路:
貴州財政自給率不到40%,債務卻名列前茅,其財政狀況窘迫非常顯然,欠工資好像也就不那麽反常了。中國真正的現狀,並不是央視人民日報說的那樣“厲害了”。一個叫“軍體拳教練”的一年前寫了他對內地的感受【17】,說從四川開車到廣東,一路上啥也見不到,隻有進入廣東,快到東莞是才有所謂的“工業園”產區,之前,都是鄉村,完全像美國紅州藍州之間的差別,因為僅僅就沿海的產業鏈,其產能之大,別說其他國家沒戲,連內地都沒戲。他的老家錦陽市是個四線城市,有40萬資產就“成功”,可以養老了,那在一線城市還不到一個高管一年年薪,可是那裏大部分人卻在掙紮。在內地,隻有一個唯一既安全也高報酬的職業:公務員,除了吃政府,別的什麽創業都是瞎掰,一切“業”根本被沿海吃完了。
這倒不是因為本地生意人崇拜權力,而是如果不跟政府玩,你剩下的空間非常小。發達的物流業已經把全國變成一個統一市場,帶來的後果之一是落後產能被迅速淘汰,比如,中國越來越不需要內地的服裝鞋帽玩具廠了,有長三角珠三角就夠了
為什麽內地沒戲?
一家行業頭部公司並不僅僅隻代表它自己,它的背後還有上下遊產業集群。絕大多數生產企業的頭部公司位於沿海地區,意味著這些行業的配套產業、供應鏈、工業物流等發展和就業機會也都不在內地
內地在生產上變得不再被需要的後果是,過去幾年所有內地省份的財政收入都無法承擔財政開銷,需要劃撥沿海地區的收入補血
其結果,跟美國紅州吃藍州、玩藍州一樣,完全靠中央調撥援助,而各級政府首要的,自然是政府這一個行業。一個公務員,即使是小學老師,退休金每月也有一萬,而大學生可能隻有兩千,所以內地隻是政府養著大家。可政府怎麽負擔呢?
整個綿陽市2017年的GDP是2075億,政府的公共預算收入是111億,支出是416億。跟2007年比較,綿陽的GDP增長了3倍,政府支出增長了4倍,此外還增加了約200億地方債。如果拿綿陽和我生活的廣州市番禺區做個對比,2017年番禺區的GDP和綿陽差不多,也是2000億,番禺的政府公共預算收入是141億,高於綿陽的111億,但番禺的公共預算支出是133億,遠低於綿陽的416億
非常明顯,綿陽公共預算支出那麽高,遠高於製造業強盛的地區,以為那裏最大的產業是政府,而政府不生產錢,隻能往外發。四川那麽富裕,貴州除了茅台,大概拿不出什麽了,大方縣的實情是【4】:
大方縣該年度全縣總收入完成33.9億元,其中中央、省級財政劃入6.1億元(中央財政劃入4.9億元)。一般公共預算收入6.5億元中,稅務部門完成5千4百萬元,財政部門完成1.1億元。其政府性基金收入(主要是土地出讓、發行彩票)高達21.3億元。該年度的全縣財政總支出68.4億元。巨大的缺口怎麽彌補?原來,在縣財政收入之外,該縣全年收到中央、省、市級上級轉移支付資金共計40.6億元。也就是說,來自上級財政(主要是中央財政)各種轉移支付高達46.6億元,加上賣地等收入達到67.9億元,而政府的稅收和其他非稅收入隻有區區6.5億元。
中國人這麽多,隨便一個小城也上百萬人口,競爭力又不強,大方縣“原因主要是煤炭、房地產兩個行業受金融市場影響,融資不到位而資金鏈斷裂,無法及時繳清稅款。二是個人所得稅受國家‘減稅降費’政策影響,及個稅改革和繳納個人所得稅的煤炭企業核定征收率下調等因素的影響;三是耕地占用稅同比下降59.43%,減收3567萬元,減收的原因是2015-2017年我縣對耕地占用稅進行大力的清理,後期增長空間小;四是隨著一係列減稅降費政策的陸續出台,減稅降費效果顯著,普惠性的稅收優惠政策對稅收增長形成壓力,”可以說,那麽多人吃飯,卻沒有半點養活自己的本事,一點意外馬上資金鏈斷裂。
大方縣本來就靠吃省、中央的,有人行賄確實可惡,但上麵難道不清楚?
由此可見,大方縣欠幾億工資是遲早的事,這次又是一個“厲害了”,習近平的小康社會有多少是“統計”出來的,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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