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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關係文集

(2015-04-16 21:15:04) 下一個

一大堆文章,長,別看了。

中國中文網名的釣魚島網站:
http://www.釣魚島.cn/

梁雲祥象是個媚日派。


2015.01.13
中國國防部:釣魚島爭端呈現軍事化趨勢

核心提示
    ◆日本不會甘心失去對釣魚島的實際控製,也不會放棄利用釣魚島爭端拉美抗中、實現擴軍的“再武裝化”圖謀。釣魚島爭端走向長期化、複雜化、軍事化的趨勢表明,中日圍繞這一問題的較量將持續下去,中國“以妥協求團結則團結亡,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永固”的規律依然成立。
    ◆美國為在釣魚島問題上實現利益最大化,將釣魚島問題作為攪亂中日關係的“楔子”,讓其長期存在並保持適度緊張,以挑動中日彼此交惡、在相互牽製中互相削弱,妄圖保持平衡者的有利態勢。
    ◆當前,我國麵臨的戰略壓力、領土海洋權益爭端都在短期內呈現出激化的態勢,已經超越了單純的主權和現實利益得失,必須立足民族複興大局妥善應對。在釣魚島爭端目標製定上,應立足實際分別確立遠期、中期和近期目標。以上目標,應分步驟逐步推進,統一於我國“兩個一百年”奮鬥目標。

    釣魚島爭端是中日之間國家主權利益、安全利益和海洋經濟利益之爭。它不僅深刻影響著中日關係走向,更牽動著地區和平穩定。2012年9月日本“購島”鬧劇兩年以來,由於日本方麵不斷出台對抗性的舉措,造成釣魚島爭端日益呈現出長期化、複雜化和軍事化的趨勢。因此,深刻把握釣魚島爭端的走勢,製定有效應對策略,是維護我國主權、安全與發展利益,成為我們必須麵對的一項重要課題。

    釣魚島爭端的長期性

    釣魚島爭端激化的背後是中日力量對比發生了重大變化。在日本看來,中國在經濟上成為世界第二、亞洲第一,意味著日本時代的結束和在亞洲經濟主導地位的轉移。這是日本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現實。在這種背景下,日本對中國做了新的定位和定性:經濟上是世界範圍內的競爭對象,政治上是爭奪亞洲主導權的主要對手,軍事上成為“假想敵”。

    借島嶼之爭惡化兩國關係隻是一種契機。除非中國占有絕對性優勢,否則日本是不會承認“兩強並立”的現實的。盡管日本在中國擁有極大的經濟權益,超過800億美元的直接投資、2.3萬家在華日資企業、中國作為其第一大貿易對象國、13億人口的商品市場等等,構成了如安倍所說兩國間“密不可分的經濟關係”,成為日本不可能不重視中日關係的重要理由。但中日矛盾的存在,非經濟上的相互依存可以消除,不是暫時的而是長期的,中國需要為兩國關係進入新常態做好準備。

    釣魚島爭端的複雜性

    釣魚島爭端從本質上是中日雙邊關係問題,但追溯釣魚島爭端形成的曆史,美國才是幕後推手。在釣魚島爭端不同曆史發展階段,美國分別扮演了製造者、旁觀者、助推者的角色。美國的介入使釣魚島爭端演變成為具有複雜國際背景的多邊博弈。中美日是實力雄厚的大國,彼此利益關係錯綜複雜,增加了釣魚島爭端解決的難度。

    2012年9月,日本政府罔顧“擱置爭議”的共識,蓄意挑動爭端升級,既有內外環境因素,但更根本的在於要“借船出海”實現多重戰略目標。從對內目標看,日本要借美國實施“亞太再平衡”戰略,需要借助其力量遏製中國的時機,達到“修憲、擴軍、解禁”,成為軍事大國的目標。同時迎合國內“右翼”勢力走強趨勢,謀取長期執政權。從對外目標看,麵對中日力量結構對比的“百年逆轉”,日本欲“拉美製華”,借助美國的力量繼續保持地區主導權。日本借助釣魚島爭端妄圖爭取民意,傍牢美國。因此,在釣魚島爭端的“剩餘價值”被榨幹之前,日本不會輕易退卻以“息事寧人”。

    自從冷戰結束後,美國采取的世界戰略是,不容許世界性和地區性霸權出現。進入新世紀之後,中國的發展引起了美國的深度焦慮。為了維護地區主導權,奧巴馬執政後調整全球戰略部署,確定將美國的戰略重心轉向亞太,推出“亞太再平衡”戰略以“平衡”不斷增強的中國力量。

    美國實施“亞太再平衡”戰略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將日本作為其在東亞的戰略基點,利用日本的經濟和軍事實力,服務美國在東亞地區軍力配置的重新調整,鞏固美國在亞太地區的領導權,並以此牽製日本的離心傾向。而中日釣魚島爭端則為出現裂痕的美日同盟注入了一支強心劑。中日釣魚島爭端這兩年,日本對美國的倚重不斷增強,美國對日本進行支持拉攏促使美日同盟不僅彌補了“裂痕”,而且在軍事和經濟兩個層麵都得到再次強化,同時阻滯了東亞共同體構想的推進。

    美國妄圖挑撥中日關係,希望將釣魚島爭端事態擴大,它對外強調的政策重點就是承認日本對釣魚島擁有行政管轄權,《美日安保條約》適用於釣魚島。而如果美國認為釣魚島爭端過於激化,緊張局勢需要緩和,它的政策重點就開始轉為強調其對釣魚島的主權不持立場,呼籲中日雙方保持冷靜、克製,通過談判途徑解決爭端,對於釣魚島爭端是否適用於《美日安保條約》則刻意回避。美國目的是使中日處於困難和麻煩之中,以便於美國插手東亞事務,服務於“亞太再平衡”戰略。美國為在釣魚島問題上實現利益最大化,將釣魚島問題作為攪亂中日關係的“楔子”,讓其長期存在並保持適度緊張,以挑動中日彼此交惡、在相互牽製中互相削弱,妄圖保持平衡者的有利態勢。

    釣魚島爭端呈現軍事化趨勢

    日本在世界近現代史上曾是世界列強之一,夢想創造以其為核心的“東亞共榮圈”,並在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遭到世界正義力量的毀滅性打擊,但戰後經濟快速發展奠定的雄厚基礎使其再次燃起實現“大國夢”的雄心。

    長期以來,日本一直想方設法為軍事大國目標“不懈努力”,但是其不斷否認和美化侵略曆史的舉動讓國際社會高度警惕,特別是美國不想讓其增強軍力擺脫束縛,所以一直未能如願。20世紀90年代中後期,麵對咄咄逼人的日本,美國通過“廣場協議”的打壓使日本經濟一蹶不振,陷入長達20多年的持續低迷狀態,進入“衰落”期。中日經濟力量對比的逆轉,改變了近一個世紀以來東亞地區“日強中弱”的力量對比格局。日本近一個多世紀以來對華優勢心態在力量對比轉換後變異失衡,被日本右翼認為是修憲、擴軍、解禁的“助推劑”,夢想再走武裝化道路實現軍事大國目標。

    正是在這樣背景下,釣魚島爭端在日本政府看來,這把火既可為日本擴軍備戰添薪加柴,也可讓美國進一步看重日本在東亞戰略全局中的作用,從而支持縱容自己。這樣,日本就可以實現借助釣魚島爭端,緊抓美國“重返亞太”的“戰略機遇”,修改和平憲法,為行使“集體自衛權”消除障礙,從而突破軍費開支限製,修改“武器出口三原則”“無核三原則”,強化所謂“機動防衛力”,最終謀求實現軍事大國的目標。

    近年來,日本在既有“成果”基礎上,在修憲、擴軍、解禁方麵取得了突破性進展。2012年年末安倍在大選期間就提出“應把修憲作為競選焦點”。就任首相後,安倍將修憲定位為“急需解決的重大議題”。為推動修憲,他製定了三步走“路線圖”:第一步先贏得2013年7月參議院選舉勝利,爭取2/3以上議席;第二步,著手推進憲法第96條的修改工作;第三步,在行使集體自衛權問題上改變憲法解釋。2014年7月1日,繼去年7月成功實現第一步後,安倍政府通過了解禁集體自衛權決議案,基本實現了既定的修憲目標。《日本國憲法》中禁止日本行使集體自衛權的規定,限製了日本軍力的大規模發展,製約日本成為軍事大國,繼而實現成為政治大國的目標。所以,安倍政府不遺餘力地修憲隻是手段,通過修憲進而實現擴軍強兵才是其根本目的。

    釣魚島爭端升級後,日本大肆散布“中國威脅論”,並以此為借口,大量采購先進武器,頻繁與美國進行包括奪島演習在內的聯合軍演,調整軍事部署,強化在釣魚島和宮古水道等戰略要地的軍事存在。2013年安倍政府通過了新版《國家安全保障戰略》《防衛計劃大綱》和《中期防衛力量整備計劃》。日本的防衛戰略已經由過去“專守防衛”進行180度大轉彎轉變為“進攻防衛”。日本軍機公然闖入中國在西太平洋的軍事訓練和演習區域等挑釁性行為已經證明,釣魚島爭端將呈現軍事化走向的趨勢。

    釣魚島爭端走向的戰略應對

    戰略目標是戰略意圖的明晰化,是戰略製定、實施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確立合理的戰略目標是達成戰略目的關鍵。釣魚島問題的產生已經有超過百年的曆史,它的最終解決並非是“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當前,我國正處於實現中華民族偉大複興中國夢的關鍵時期,排除各類幹擾因素,乘勢而上實現偉大複興是十三億中國人民最大的利益。近年來,敵對勢力製造各種事端的根本目的在於破壞中國的發展,誘導中國犯戰略性錯誤,改變既有的、正確的發展道路,遏製和阻撓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

    當前,我國麵臨的戰略壓力、領土海洋權益爭端都在短期內呈現出激化的態勢,已經超越了單純的主權和現實利益得失,必須立足民族複興大局妥善應對。在釣魚島爭端目標製定上,應立足實際分別確立遠期、中期和近期目標。以上目標,應分步驟逐步推進,統一於我國“兩個一百年”奮鬥目標。

    我們也要清醒地看到,日本不會甘心失去對釣魚島的實際控製,也不會放棄利用釣魚島爭端拉美抗中、實現擴軍的“再武裝化”圖謀。釣魚島爭端走向長期化、複雜化、軍事化的趨勢表明,中日圍繞這一問題的較量將持續下去,中國“以妥協求團結則團結亡,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永固”的規律依然成立。

    中日是釣魚島爭端的當事方,但美國是導演這場鬧劇的幕後操縱者。曆史表明,日本作為一個不具備完全主權的國家,其對外關係深受美國操縱和影響。無論是中日邦交正常化,還是我國改革開放後中日關係在相當長一段時期內的總體向好,再到近年來因日本政治右傾化、釣魚島爭端激化導致的中日關係倒退,都深受中美關係波動的影響,可以說,中美關係如何始終決定著中日關係的走向。同時,中日作為東亞相鄰的大國,與周邊國家的關係,影響著雙方競爭的態勢,日本意圖以所謂的“價值觀同盟”構築抵製中國崛起的統一戰線,積極拉攏菲律賓等與中國存在領土海洋權益爭端的國家,目的就在於此。因此,統籌大國關係穩塑周邊態勢,成為贏得鬥爭主動的關鍵。

    首先,我們要把對日關係統籌於中美關係大戰略之下,以構建中美新型大國關係,鑄牢中美互利共贏、共同維護亞太地區與世界的和平穩定的基礎,牽引、管控中日關係走向“再正常化”。其次,秉持“親、誠、惠、容”理念,做實利益的共同點和交匯點,倡導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安全觀,逐步改變一些國家經濟發展上依賴中國、安全外交上防範中國的二元局麵,形成地區國家共同反對個別國家為一己之私損害他人利益、破壞地區和平穩定的中國周邊外交新格局。再次,倡導以發展為核心的東亞戰略,應對以恃強謀霸為核心的東亞戰略。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想要在東亞生亂生變,目的在於以亂攪局,亂中謀霸,這是因為他們喪失在東亞乃至亞洲控局的自信。我們不能隨他們的節奏跳舞,要以堅定的發展自信在這場戰略競爭中勝出。當前,重點是以自貿區建設為著力點,穩步推進東亞一體化進程,營造地區和平發展大環境。

    釣魚島爭端軍事化趨勢的風險在於它牽引別有用心的國家對華軍事的調整和部署。美國為維持全球霸權地位,對華遏製戰略謀劃了多種手段,“空海一體戰”就是美國為應對世界格局轉換而謀劃的一種新的戰爭形態。日本因釣魚島爭端與我發生低強度衝突的危險正急劇增長,並可能長期保持高位,日本不斷調整軍事戰略,解禁集體自衛權,目的在於通過發展進攻性的軍事力量,謀求對地區其他國家軍事優勢,並與美國一起實現對亞太地區的控製。這種新的趨勢對我國構成巨大軍事安全壓力。我們要有效地維護國家的主權、安全與發展利益,必須增強憂患意識,強化打仗思想,紮實做好應對美日聯手做局的各項準備。

    一是繼續發展與我國國家實力地位相適應的國防軍事力量,實現富國強軍的統一,築牢國家安全的基礎。二是加強軍事鬥爭準備戰略指導,以實力為後盾,以有理有利有節為原則,使外界更加清晰地認識到我國的底線與意誌。以備維權,以備造勢,以備懾戰,以備勝戰,有效地維護主權、保障發展、構建環境、製衡強權。三是重點發展區域作戰能力,最大限度地提高對手的戰爭成本預期是阻止戰爭的有效手段。我國不與他國爭高下、拚實力,不謀霸權,但要具備遏製對手在我家門口生事的能力,形成區域遏製力量優勢。“善戰者,求之於勢”,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上上之策。我軍必須具備能打仗打勝仗的能力,才能實現和保證真正意義上的和平。



原文、下

2015年1月21日,共識網對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日本問題專家梁雲祥先生進行了專訪。梁教授的主要研究領域:日本政治外交、中日關係、國際政治理論、國際法。主要著作有《國際關係與國際法》、《日本外交與中日關係》、《後冷戰時代的日本政治經濟與外交》等。

梁雲祥:用國際法視角審視中日爭端(上)

2015-02-24

來源:共識網作者:梁雲祥、黃南/采

這就涉及到,一定要用法律來處理國際關係。中國要想真的作一個和平主義大國——既不通過戰爭,又要成為一個大國——必須要有這種思路,最終要走法律這條路子。

  2015年1月21日,共識網對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 授、日本問題專家梁雲祥先生進行了專訪。梁教授的主要研究領域:日本政治外交、中日關係、國際政治理論、國際法。主要著作有《國際關係與國際法》、《日本 外交與中日關係》、《後冷戰時代的日本政治經濟與外交》等。限於篇幅,本文將分為上下兩篇發布。以下為上篇的文字稿。

  精彩觀點:

  *我們稍微有點理性,想打仗就越煽動越好,但是不想打就不要煽動,現在我覺得我們的宣傳、做法與實際心裏想的是有矛盾的。

  *中國現在不承認國際法院的強製性管轄。作為一個大國,當然國際法院拿你沒有辦法,別說是大國,小國同樣。但是給人的感覺,國際形象很差,也就是說你不想通過司法程序來解決國際爭端,本身就是一個對你不利的事情。

  *世界版圖總是在變化的,200多年前美國都不存在,那說自古以來那兒就是印第安人的,現在出來個印第安人說按照國際法就該把美國滅掉?如果這樣,這個世界完全亂了。

  *我們有的時候太寄希望於說“如果安倍下台就好了”,我從來不這樣看。也就是說中日之間有一個結構性的問題,兩個國家的利益已經僵在這個地方,誰上台都得這樣做。

  *這就涉及到,一定要用法律來處理國際關係。宏觀上,中國要想真的作一個和平主義大國——既不通過戰爭,又要成為一個大國——必須要有這種思路,最終要走法律這條路子。但並不意味著現在馬上就把這個案子交到國際法院,那肯定對我們不利。

  中日應向全世界宣布決不再戰

  梁雲祥:中日兩國現在的關係,我的總體觀點是:一、國際環境已經不是一百多年前的殖民主義時代;二、兩國實 力對比實際上不相上下。就是既從形勢、環境看,也要從實力對比看,即使我們真的不喜歡日本、真的想打它,你也得考慮實力,不能隻是感情用事,說很恨它,然 後就打。打的結果會是什麽呢?不知道,因為沒有實際去打,一百多年前我們失敗了,但是一百多年後並不意味著我們一定會勝利。何況現在的戰爭已經不能和以前 比,這麽大規模的兩個國家如果打起仗來,肯定比一百多年前更可怕,甚至會涉及到動用核武器的問題。所以,既然沒有動用核武器、戰略武器的可能性,而是局部 的衝突,那麽坦率地說,兩國實力各有長短,並非某一方可以決定戰爭勝負。既然如此,這個仗是不能打的。不能打就不能說打仗的事,因為打仗對彼此都沒有好 處,誰也控製不了。所以就要告訴全世界:我們是真不打。“真不打”得讓人們都知道,不能心裏想著實質上不敢打,但是每天又都在渲染仇恨。我們稍微有點理 性,想打仗就越煽動越好,但是不想打就不要煽動,現在我覺得我們的宣傳、做法與實際心裏想的是有矛盾的。

  日本現在,據我了解,也不像中國媒體上說得那麽嚴重,“日本就是恢複軍國主義”、“就是要侵略擴張”,坦率地說,不是這樣的——以前是,在二戰 以前確實是——但是戰後的日本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們看抗戰的片子,那時候的日本很壞,但是現在這種大篇幅、大規模地介紹就有問題,老百姓知道的仍然是 上世紀30年代的日本。也就是說,我們要適當介紹戰後日本的真實情況。據我了解,日本也不想打或者說不敢打。有很多的 原因,比如說它戰後的經濟發展得很好,比戰前通過武力發展得還要好,難道它自己不會比較?現在的發展方式也不會做出很大犧牲、形象好又可以得到自己的利 益,為什麽要恢複到戰前呢?何況經過美國改造,日本已經是一個民主國家,那種體製已經不允許它再恢複軍國主義。另外還有和平主義的教育。總之我們可以舉出 很多理由,現在的日本和戰前的日本確實不一樣了。

  既然日本不想打,從中國的利益來說也不想打,“不打”就是我們的共識。在很多問題上我們沒法取得共識,但是要盡可能尋找共識,既然真不打是共 識,為什麽不能公開向全世界說中日決不再戰?過去的那場戰爭給彼此都沒有帶來好處,當然你可以譴責說軍國主義不好,那麽既然戰爭不好,我們現在接受這個教 訓。

  現在的問題是,很多人所接受的戰爭的曆史教訓是什麽呢?說“過去中國很弱,現在我們終於強大了,可以複仇了”。同樣的一件事情,得出不一樣的教 訓。我是堅決反對這種觀點,我認為我們應該得出一個什麽教訓呢?那場戰爭給中日兩國都沒有帶來好處,日本人確實接受了教訓,所以它成了一個和平主義的國 家,但是我們中國人同樣應該接受教訓。我們過去很弱,現在變得強了,但是變強並不意味著反過來說我們要再回到殖民主義時代,再重新複仇。中日這麽大的兩個國家是絕對不能再打仗了,打仗不但不可能消解一百多年前的仇恨,反而會帶來新的問題。

  中國軍費的“不透明”增長與周邊恐懼

 共識網黃南:近年國際新聞給我感覺,兩國在互相"軍備競賽",中國增加軍費,日本也因此而增加軍費。您怎麽看這種現象?

  梁雲祥:這樣的話雙方彼此都是失敗者。中國現在強大了,尤其是有錢了,軍費增長確實很快,我們是覺得以前在 這方麵欠的賬太多,或者我們的疆域廣闊,需要保衛的利益很多——但這些都不是理由。所有其他國家看待中國的時候,都是你以前什麽樣子?現在什麽樣子?如此 龐大的一個國家,發展很快,體製又和西方不一樣,別人的恐懼是可以理解的。盡管我們在說“要和平崛起”、“決不做超級大國”、“決不稱霸”,但這個話沒 用,就像我們經常說“聽其言觀其行”,看你怎麽做。另外我們現在發展很快,用西方人的話說叫“不透明”,盡管已經越來越透明,但是別人還是無法接受。

  尤其是近代以來,和中國有密切關係的像日本還有其他周邊國家,他們當然害怕,因為你強大起來,軍事力量增長這麽快,你還不知道要幹嘛。我們說是 為了和平,但中國確確實實,雖然很模糊的一個目標,但不管“中國夢”也好、“中華崛起”也好,實際上是要做一個強國。這個對內可以凝聚國民。因為長期我們 受到的教育就是:我們本來是個偉大的國家,但是近代殖民主義時代之後,我們受到了屈辱,因此現在要恢複我們的權力,要做一個強國、大國。對中國人來說,沒 有問題,但正是因為我們長期的這種教育,可能對外看來就是一種“怨氣”,在崛起的過程中,會讓其它國家感到恐懼,它們擔心它們的權力和利益會失去。 內外的理解是不一樣的,所以你作一個強國的同時,就意味著相對的其它國家的權力和利益就會失去,這是很必然的事情,並不意味著說我們強了的同時周圍的國家 也跟著我們沾光。除非強大到像美國那樣,可以給整個世界提供公共產品、提供安全保護、經濟利益,讓它們的生活很安定,讓它們的一切需要都能保證的時候,它 才會相信你。

 共識網黃南:那如何消解這種內外認知差異導致的誤解?中國軍費也不可能下降,兩國都不可能。

  梁雲祥:這就是一個矛盾。所以中國外交,尤其對日本這樣的國家,我們就要改善關係,要讓全世界和日本人都相 信。當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你要做出一些姿態,至少要做一些表述,中日之間,比如首腦或者兩國國會要發表一個公開聲明,說:我們過去經曆過戰爭,但是 又經曆過20世紀70年代的邦交正常化改善了關係之後,雙方的友好發展對彼此都是有利的,過去的戰爭對彼此都是不利的,根據這個我們得出教訓:中日決不能 再戰。

  可以有矛盾,甚至可以有摩擦,那就去談判,不管用什麽辦法,但是“和平”這兩個字是一定的,如果能做到將這一點並能夠向全世界宣布,那麽全世界 就相信中國的崛起真的是和平崛起,並不想通過武力去改變一些事情,那麽周邊的這些小國,包括越南、菲律賓等等,它們也就相對來說放心一些。當然,除了這樣 說,在具體的問題上需要具體的處理。

  不願承認國際司法程序將有損國家形象

  比如說我們現在不能簡單說“整個南海九段線之內都是我們的”,“釣魚島就是我們的”,不能簡單地這樣說,你得拿出事實來。所以這就涉及到,一定要用法律來處理國際關係。你 讓日本人說他的理由是什麽,讓菲律賓說,讓越南說……全擺出來,然後我們去外交談判。也就是說要把別人的主張和我們的主張都讓國民能看到,然後去談判。既 然你有理,你說你的理,如果說能談成更好,談不成交到國際法院。因為我們最終的目的就是和平,不想打,交到國際法院,要相信這個國際法院是公正的。如果是 判的中國輸了,那麽願賭服輸。

  但是這也需要時間,中國現在不承認國際法院的強製性管轄。作為一個大國,當然國際法院拿你沒有辦法,別說是大國,小國同樣。但是給人的感覺,國際形象很差,也就是說,不想通過司法程序來解決國際爭端本身就是一個對你不利的事情。 比如最近菲律賓向國際法庭提交的南海仲裁案這個事情,你可以不接受管轄,甚至可以抗辯說它根本沒有管轄權,但是菲律賓按照法律程序一步一步走,其他國家都 在看著——當然,這也改變不了現狀,中國在南海填海造島,菲律賓什麽都改變不了——但是你的國際形象改變了,其他國家都會同情菲律賓。

 共識網黃南:我們以前學習國際法分析南海、釣魚島,得出的基本結論就是:按照國際法規則走,中國所聲索的範圍中的大片島礁、海域拿不回來了。

  梁雲祥:所以我們就是從利益考慮,一直都是“這個法律對我有用我就守法,對我沒用我就不守法”,甚至有些號稱軍事專家的人公開主張中國應該退出《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意思就是這個東西捆住我們手腳了,對我們沒利,所以我們就退出。如果這樣的話,那你就得單打獨鬥,說穿了就是:你什麽都不認,隻認武力,而且也相信自己現在真的強大了,要改變這個世界。從根本上來說,國際關係是實力決定一切,這句話沒錯,但是這個實力是得保證絕對強大。

  規則最終應約束包括製定者在內的各方

  共識網黃南:我們看國際關係中,美國也是有些事情不按國際公約走。

  梁雲祥:確實,美國肯定會考慮它的國家利益,沒有說一切都是大公無私的,評價美國的時候是一個最高的道德標 準,評價我們自己的時候就是利益標準,那是不對的。就是每個國家都會有自己的利益考慮,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首先對我有利我才去做,但是本國利益和國際利益如 何結合?我們說美國現在有霸權的一麵,背後確實是實力在起作用,如果實力不強,說什麽都沒人聽,講道義都沒人聽。但是政治和法律畢竟是兩 回事情,就是在政治上比如實力強大的時候,能夠製定規則,此後人們就有一種預期,知道世界上什麽事情應該做,什麽事情不能做,甚至就會拿這個規則去約束包 括製定規則的人。也就是說你多多少少都要守法,法律規則既然製定出來,不能隻是讓別人去守,這個世界才會變得有秩序。

  美國人有霸道的一麵,但是也有講國際法和講道義的一麵,隻不過有時候它的利益和國際道義是背離的,有時候又是相符的。而且我相信大部分時候是相符的,所以它才能作一個領導者,如果它做的所有事情都不符合國際社會的利益,時間長了自然國際社會就不會再承認它的領導能力。

  共識網黃南:回到中日爭端中,比如釣魚島拿到國際法庭,從中國利益來說,結果將會如何?

  梁雲祥:現在確實不行,就說當前,從利益角度,要讓我寫報告,我也不同意現在交到國際法庭上。我剛才所說的 是一個宏觀的方向,就是中國要想真的作一個和平主義大國——既不通過戰爭,又要成為一個大國——必須要有這種思路,最終要走法律這條路子。但並不意味著現 在馬上就把這個案子交到國際法院,那肯定對我們不利,包括南沙都對我們不利。我們近代以來直到現在都不太懂法,尤其和日本這樣的國家,要和它講法律,根本 講不過它,所以中國隻能宏觀地講曆史、講正義。但是法庭上是重證據的。

  “自古以來”的說法不科學

  咱們就說釣魚島,實際上,至少從我的研究來看:曆史依據對中國更有利,法律依據對日本更有利。但是現在的國際社會更多的是看法律,而不是看曆史。 比如中國一說就是“自古以來怎麽怎麽”,這種話是非常不科學的,一般拿到老百姓中間說說還可以,但是到了國際社會,這不是一個人們能聽得懂的語言:自古以 來,這個“古”是什麽時候開始?實際上我們看世界地圖,國家的版圖總是在變化的。怎麽能說自古以來就是你的呢?肯定是在某個曆史結點上開始屬於你,某件事 後可能你又失去了,別的國家又占了,然後過些時候可能又屬於其他國家了,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200多年前,美國都不存在,那說自古以來那兒就是印第安人 的,現在出來個印第安人說按照國際法就該把美國滅掉?或者說蒙古一百多年前還是中國的,可是蒙古現在說成吉思汗根本不是中國人,那時候等於蒙古人把中國滅 了,說“自古以來”北京還是我們的?如果這樣說,這個世界完全亂了。

  所以,曆史依據在判定領土歸屬的時候是個參考,它肯定會說這塊領土曾經在什麽時候是誰發現的,誰命名的,誰 先使用的,然後又經曆過什麽事兒誰又占領了。比如說釣魚島,現在我們拿出的證據都是滿清以前的,是明朝的。這確實是事實,中國人對釣魚島主張主權不是沒有 道理,我們確實可以拿出一些東西來證明中國人最早發現、最早命名、最早使用了它,現在很多人還在找。你再找多少都是一個意思,找十份和一份是一樣的,因為 日本拿不出東西來證明說在這之前是日本人發現的。確實對中國很有力。

  但是再往後看,對中國就沒有利了。比如說19世紀甲午戰爭之前,那個時候東方國家實際上從來沒有主權、領土、邊界的概念,這都是西方近代國際關 係的概念。所以我們現在說,明朝那時就發現了,但是明朝時連台灣都不是中國的,你又說它是台灣的附屬島嶼,你怎麽能證明?台灣是在康熙收回以後才正式劃歸 中國,台灣那個時候沒有政權沒有國家,隻有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在那生活。日本占領釣魚島的時候,恰恰就是我們東方人開始接受西方國際關係國際法的時候。所以 日本人比中國人聰明,比如說它先主張主權並且實際控製,甚至還有日本人在上麵生活,這個也是事實你得承認。關鍵是那個時候中國人根本沒有主權概念,領土在 哪?說一個荒島丟就丟了。如果島上原有中國人,日本人來占領把中國人趕走了,如果有這些曆史,就比較好,但關鍵釣魚島當時是個荒島,沒有人,中國人認為占 了就占了,台灣都丟了,別說個小釣魚島,被日本占了誰都沒在意,既沒有抗議,也沒有說這個島是我們的。一直到70年代,之前的曆屆政府:滿清政府、北洋政 府、民國政府、共產黨政府都沒有說這個事情,沒有重視過也是事實。

  甚至我們1950年外交部的文件現在都被日本找出來,說中國準備參加對日和會的時候,在說領土處理問題時中用的是“尖閣列島”,用的是日本的名字, 而且這個尖閣列島到底歸台灣還是誰,實際上是沒有定論的。這些資料已經公開了,我這裏有,所以如果你看到這個資料,讓中國老百姓知道了怎麽想?就是我們外 交部在1950年的時候,並沒有這個概念。可是你現在又說“自古以來”就是我們的,所以上了國際法庭,把這些東西一擺,你這個自古以來是什麽意思?你必須 說曾經在哪年哪月正式歸並我,拿到證據,然後從此以後一直在我手裏,這才叫自古以來。實際上在1895年丟掉的時候,現在我們說是被“竊取”,這完全是民 間語言,不是法律語言,竊取就是偷,如果是個小東西你可以裝在口袋,一百多年人們都不知道誰偷走的?它是塊土地,怎麽能拿走你居然不知道?可見你就不是有 效控製。既然有效控製,你說是在我們的國防範圍內,那就是你的海軍每天在那裏巡邏,它怎麽能拿走呢?既然拿走,又拿走近一百年你沒有吭氣,你怎麽證明它是 你的呢?沒有道理。

  國際法的核心實際是秩序,而非正義

  共識網黃南:國際法上,如果一個島被有效占領很多年的話,好像就自然歸占領方了,所以我們意識到這個事情的嚴重性後就趕緊聲張?

  梁雲祥:這個倒無所謂,在民間有傳,說占領50年以後如果不說就怎麽樣了,國際法上是有一個“時效”原則,但是這個時效沒有具體的年限。這麽理解,因為國際法的核心實際上是秩序,而不是正義,當然國際法是追求並盡可能接近正義,但並不能說就等於正義。這也就是說,國際法上認為現有的穩定的就是最好的。 所以在領土問題上,時效原則是這樣說的:如果某一塊土地在某一主權的控製之下,不受阻礙地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在它控製之下,那麽就認為是它的。這個時間並 沒有規定是50年還是100年,就是說相當長的時間沒有人提出異議,在某一個主權控製之下,那麽就是它的。這個對日本很有利,1895年占了以後,直到 1969年,沒有任何國家提出過疑義,能不能叫“相當長”?其實有二三十年就可以說是相當長。一個國家把你的一塊領土拿走了,你幾十年都不知道?實際上是 1971年我們才正式抗議,不管是台灣還是大陸,在這之前,1895年到1971年都多少年了?

  四點共識最有價值的是危機管控機製

  共識網黃南:去年年底中日簽了四點原則共識,其中有一條是,中國說雙方都承認釣魚島存在爭議,但是後來日本說主權不存在爭議,這隻是局勢上的外交爭議。那麽這一點就沒什麽意義和共識了?

  梁雲祥:是。所以四點共識當時公布以後,我覺得那裏邊最有價值的,最核心的就是危機管控機製,那是真的共識,是雙方都想建立的東西。因為馬上就要碰撞,要發生衝突了,其他的都是各說各話,隻不過找了一個模糊的語言,然後拿回去以後就說:我堅持了我的東西,我並沒有讓步。但是這個不能明說,如果非要說“你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讓步了?”就出問題了。

  但是在中國可以做到這一點,就是政府反正是我來說我來解釋,而日本做不到,因為它的權力相對分散,比如說媒體還有在野黨不斷地問,說“你是不是 答應不去參拜靖國神社?”“你是不是承認釣魚島有爭議?”那麽安倍也好,他的官員也好,隻能是安倍說:我從來沒有承諾我不去參拜靖國神社,然後媒體馬上 說:那就是要去。日本官員也隻能回答:不承認在釣魚島上存在爭議。這不是屬於沒事找事嗎?

  中國說的"我們消除了政治障礙",就是指參拜靖國神社。但是如果你要明說,安倍又很沒有麵子。所以在外國的壓力下,在中國的壓力下,說"我不去 參拜靖國神社",那國內又不好交代,因為如果公開說在中國的壓力下,那他反而非要去參拜了,因為他也有個尊嚴的問題。所以現在這個是不能說的,隻能模糊化 處理,就是"我們在消除政治障礙方麵取得了一些共識"。這個共識到底是什麽是不能挑明的,當時可能有口頭上的承諾,但這是不能見諸於文字的。

  釣魚島這個話還說得非常藝術,說“雙方認為對釣魚島及其東海發生的緊張局勢有不同的認識”。你仔細把這個話都展開,它到底是承認爭議還是不承認 爭議?第一,它不用“爭議”這個詞;第二,它拐了很多彎,加了很多定語。不是說在這個問題上有不同看法,是在釣魚島和東海海域這幾年發生的緊張局勢有不同 看法。也就是說,日本認為這個緊張局勢是你中國造成的;中國認為這個緊張局勢是你日本“國有化”造成的,實際上圍繞的不是釣魚島本身主權有沒有爭議,而是 說在這個地方發生的緊張局勢有爭議。

現在我們所看到的,比如說2015年1月12號剛開了第四輪磋商會議,這個真的是雙方防務部門建立的,是在技術上要做一些事情。比如說這個地方我們 來歸來,誰都不可能讓步,因為這是一個政治問題,但是技術上,我們可以比如不管飛機也好船也好,現在無線電要用同一個頻率、要用同一種語言,因為害怕沒法 交流導致發生誤判。還要建立熱線。就是我們總體上看四項原則肯定是好,因為它作為一個外交文件,肯定要把這個原則都說了,但是最核心的沒有水分的東西,就 這一句話。

  東海劃界談判雙方的得失與出路

 共識網黃南:中日的領土爭端中除了釣魚島,還有一個就是東海油氣田問題,這個問題上近年有什麽進展?

  梁雲祥:實際上2008年胡主席執政的時候,中日雙方有一些共識,達成了一個協議,但是這個協議沒有真正去執行,到現在仍然放著。因為宏觀上現在中日關係不好,所以根本沒法談。對於2008年的協議,當時實際上日本和中國都有一些批評的聲音,但我是比較讚成的。

  因為是這樣,東海問題本來就是說不清楚的一個問題,每個國家都根據自己的利益主張東海的大陸架也好、專屬經濟區也好,中日長期都是有爭議的。中 國是認為“大陸架原則”對自己有利,所以一直劃到了衝繩海溝;但日本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我們看一下那個地圖,一共最寬的有360海裏,中國差不多占了 350海裏,日本無論如何不能接受,所以日本的主張是“中間線原則”,說這樣最公平。可是中國又覺得太不公平了,因為我們國家大、人口多、海岸線也長,應 該得到的更多一些。

  因此實際上一直放著,但是中國現在一方麵開采技術提高了,而且中國現在國內能源越來越不夠用了,所以我們就在東海開采油氣田。那麽日本又不幹 了,日本說既然我們是有爭議,你為什麽單獨開采,你不是要共同開發嗎?中國的意思是說我是在中間線以西,日本說你不是不承認中間線嗎?如果你承認中間線, 當然西邊是你的,東邊是我的;你既然不承認,那等於整個東海都沒有劃清,除了12海裏之外沒有定論。因此日本就不讓,差點打起來。日本說好,既然你非要強 力開采運行,我在中間線以東,就等於你間接的承認了中間線,我也單獨開采,不和你共同開采。但是中國也不幹了,馬上要衝突的。那個時候一看要衝突,所以才 坐下來談。

  那個協議實際上是雙方妥協的一個產物,也就是說當時在中間線附近化了一個圈,有具體的經緯度。這個圈就是所謂的雙方的妥協,因為我們覺得既然雙方作為兩個大國,又都不想打仗,那麽在所有的矛盾問題上,你都必須妥協,這是一個基本原則。你 不可想象說你不妥協,然後完全按你的意願,那對方就不可能接受。除非你強大到壓服它,但現在中日之間不存在這種說誰比誰特別得強,因此就是一定要學會妥 協,各自讓一步。所以在東海問題上也同樣,我們看到2008年的協議,實際上是相互妥協的產物。所謂妥協就是中國已經在中間線以西開發了,日本反對,差一 點衝突起來,因此就談判,談判的結果形成了這麽一個協議。

  協議內容是什麽呢?是中國要邀請日本參與中國已經開發的油氣田,春曉、天外天之類的。邀請就是等於共同開發,日本方麵滿意了,但同時裏邊又加了一句話,“按照中國的法律”,言外之意就是既然按照中國的法律,就是間接承認這個東西是中國的。

  但是同時作為中方的妥協是什麽呢?就是我們同意在中間線附近劃一個開發區,那個劃的開發區確實是正好壓著中間線,這是日本得到的東西。日本說, 好,你既然不承認中間線,但是我們共同開發,既不在東也不在西,就跨越中間線,你等於是間接的承認了中間線原則,這就是所謂雙方都有“得”。

  但是肯定有“得”的同時就有“失”,日本失去的是什麽呢?等於是間接的承認了中國在這兒的開發,中國在這已經開發得差不多了,這是合法的。中國 的失是什麽呢?間接地承認了這個中間線。此地無銀三百兩,盡管中國公開說,那個協議裏麵說並不影響以後,而且我們堅持還是不承認中間線,但是你既然不承認 中間線,那為什麽要在中間線劃一塊區域共同開發呢?

  當然後來實際上沒有進展,隻是圖上畫了一個圈,雙方當時本來是想成立一個專家組,然後再去劃定的這個經緯度區域裏去勘探,要去真正的共同開發, 做給全世界看,說我們真的不想衝突。但是後來的中日關係讓它做不成了,簽這個協議的時候胡主席還受到國內的一些壓力,所以也不敢提了。後來緊接著撞船事 件,然後又國有化,就更不敢提了。所以這個事就擱下,但是這個協議還存在,那是雙方簽過字的,如果拿出來至少沒有失效。

  也就是說東海問題仍然是在2008年的基礎上,但是需要中日關係的氣氛的改善。就像現在的危機管控機製一樣,實際上2007年就談成了,後來關 係不好就擱下了。2008年東海問題也有一個協議,以後我覺得也是中日關係比如說緩和了,氣氛好一點,然後就把這個又提起來,我們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再去 做,隻能這樣。雙方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把對方壓服,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們也不要寄希望於說我們現在變得越來越強大,是不是以後我們可以反過來把日本壓服, 太不現實了。

共識網黃南:其實我覺得雙方政府談一談,各自做點妥協,有得有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

  梁雲祥:但是媒體上肯定要曝,因為中日關係太敏感,就是中日任何事情,不管好壞,媒體都追得很緊,馬上就報 道。而且這個報道往往有的時候會誇大其詞。比如說現在我覺得中日關係有點走火入魔了。就是比如說日本要做個什麽事情,也可能它不是針對中國的,但是我們非 要解讀成是針對中國的,中國要做個什麽事情,日本的媒體也解讀成這是針對日本,我覺得這個有點太過了。也許它做這個事情,做就做了,有可能裏邊有針對中國 的意味,但是它不完全是這樣,它要通盤考慮它的國家利益。

  中日之間存在結構性矛盾

  共識網黃南:我看到一些資料說習主席上台之前,作副主席的時候跟日本關係挺好的,日本那邊聽說習近平要上台了還特別高興,說以前打過交道很好相處,很看好中日未來。

  梁雲祥:天皇見他了。

 共識網黃南:對,日本為了習主席和天皇的會麵,把預約程序都簡化了,但是上台以後沒想到兩國關係惡化得那麽厲害;還有以前安倍第一任的時候對我們也挺好的,開啟“破冰之旅”。

  梁雲祥:我覺得政治家,實際上我們中國人太看重私人關係了,私人關係肯定會多多少少在感情上有一些影響,但 是作為一個政治家來說,他沒有辦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感情去做事。比如說我們看到中日關係是有一些結構性的東西,不是說哪個人能決定。所以我們有的時候太寄希 望於說“如果安倍下台就好了”,我從來不這樣看。也就是說中日之間有一個結構性的問題,就是兩個國家利益已經僵在這個地方,誰上台都得這樣做。

  比如說我們的釣魚島,實際上並不是在安倍任期出現的,安倍沒上台的時候,2012年9月份是野田佳彥,野田佳彥是民主黨,那個時候這個問題已經 壞了。安倍隻是繼承了這麽一個東西,對不對?習近平也一樣,實際上2012年的時候,習近平並不是一把手,是胡錦濤。按說胡錦濤對日本更友好,但是為什麽 還出這個問題?可見不是哪個人的問題。

 共識網黃南:但是美國學者戴博不是說,如果習主席和安倍首相都伸出一隻手,說“我們就是為了兩國人民的利益要友好”,那兩國關係就好了。

  梁雲祥:但是這也是表麵上的。因為戴博是美國人。這比中日又高一個層次。因為在美國人看起來,兩國的關係已 經發展了幾十年了,方方麵麵綜合起來,根本就不值得為一個釣魚島去爭,太小家子氣了。但這是美國人,比如美國那麽大它可能不會為了某一個——如果爭得太厲 害,它覺得占領價值不是那麽重要——它可能會讓給你都無所謂,美國國民可能會接受,它是考慮總體的。但是我們東方國家沒有辦法接受,因為我們長期受的教育 是寸土必爭,尤其是中國人。如果再失掉一些東西,公開失掉,我們就會想起我們近代的恥辱,因為我們近代這一百多年以來已經沒有這種自信了。所以在美國人看 起來太不值得了,可是我們的看法不太一樣。

  共識網黃南:而且日本是個島國,它肯定也是寸土必爭的。

  釣魚島在中國是政治問題而非學術問題

  梁雲祥:日本比中國又好一點,比如說至少我聽日本的很多老百姓說,第一,絕對不值得為釣魚島打仗;第二,也 有日本人說,如果給了中國就給了,有什麽了不起。在中國聽不到這樣的聲音,中國沒有任何一個人說釣魚島是日本的,不管他了解不了解這個情況,這是一個政治 問題,不是一個學術問題。如果經過你研究了半天,說這個東西就應該是日本的,那你死定了,即使有事實也不會接受。

  但是在日本是真有,村田忠禧,他就公開說,釣魚島從曆史來看是中國的——但是後半部分,他自己後來對中國人也很有意見,他說中國人隻撿對中國有 利的那部分拿來所用,後半部分就給刪了。他是說曆史依據有利於中國,但是法律依據有利於日本,因此就是雙方各有各的理,而且這兩個國家不值得為它去打仗, 因此我們還是要坐下來談,甚至還可以想很多技術上的辦法。比如說我們都不談主權,然後這個地方共同開發,共同旅遊。他是從這個角度去說,但是後半部分我們 就刪掉了,所以他很生氣,他的本意是說你們各有理,各有主張,我隻是介紹雙方的主張,然後說最終從他個人來說是希望坐下來和平解決這個問題,對雙方都有 利,他確實喜歡中國。但是我們把前半部分拿來以後,反而強調說,你看日本人自己都說,日本怎麽沒理,我們怎麽有理,因此把老百姓煽動得更生氣了,說日本太 壞了,因此我們就是要打。村田一聽就生氣了,他說我的意思不是說應該打,不是應該什麽,隻不過是說曆史對中國來說是有利的,所以日本應該考慮這一點;但是 後麵對日本有利的地方,中國也應該考慮。我們既然各自有理,又不值得為它去打,我們為什麽不能坐下來談呢?

  所以我覺得要了解一個人的思想應該是全麵的,不能隻拿一個對你有利的東西,簡單地說“日本人都公開說釣魚島是中國的,那你還說什麽呢”?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中國人敢說釣魚島是日本的。

  中日都認為對方在挑戰戰後國際秩序

 共識網黃南:日本近年來在解禁集體自衛權。您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梁雲祥:這在中國看起來日本是想要恢複什麽軍國主義等等,你可以給它戴很多高帽,但是在日本為什麽能夠這樣 做,實際上和釣魚島危機以及中日關係緊張是有關係的。也就是說正是因為有危機,還包括現在中國崛起、中日關係不斷惡化,所以日本人才相信說我們國家真的是 遇到危機了。因為這麽龐大的一個中國,發展這麽快,就在旁邊,而且發展起來後,已經開始涉及到日本的利益了,包括釣魚島。因為立場不一 樣,大部分日本人認為釣魚島就是日本的,他們認為按照現在的國際規則,中國就不應該派船來,但是中國不斷地大規模地派船這是事實,因此他們就覺得有危險。 既然有危險,他們就想國家就要相應的發生變化,不能說總是像1945年、1946年製定憲法的時候,自己把自己的手腳捆起來。因此一係列的問題就出現了,比如現在“修憲”在日本社會越來越有市場,支持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修改武器出口三原則。

  共識網黃南:開始向東盟出口武器。

  梁雲祥:對,現在也可以了。然後ODA(官方開發援助)修改,也可以利用ODA的部分資金去購買日本的武 器。日本過去限製任何地方都不和軍事沾邊,除了和美國可以沾邊軍事。但是現在這個就開了一個口子,解禁集體自衛權這個也是,從理論上來說,就是它認為日本 的憲法並不限製日本及其盟國共同去幹預日本領土之外的國際爭端。

  中國曾經樂見日本發展軍事力量

  共識網黃南:日本這一係列的行動都是基於對中國的擔心?

  梁雲祥:對。當然我們如果一下把這些都抽掉,說中國是和平的發展,日本那麽做根本沒必要,你隻是個借口。但 是不管怎麽樣,在它看起來不管是借口也好,是真實的也好,它是真的在這麽做。如果是7、80年代,那時候日本發展軍事力量,借口是蘇聯,那個時候中國還樂 見其成,因為中國不喜歡蘇聯。實際上7、80年代,中蘇關係緊張的時候,日本的軍費是增長的,當時日本軍費比中國高多了,但是中國根本就不抗議,中國覺得 它發展起來,甚至樂見日美同盟強化,強化幹什麽?對蘇聯不利,中國很高興。

  但是現在完全變了,中俄關係反而好了,俄羅斯的飛機整天繞著日本列島飛,中國反而覺得很好。所以到底怎麽看?我作為一個學者,我不太喜歡那種隨 著利益的不斷變化你來變化,更多的是覺得在國際社會中我們要相處要有一個基本的規則,除非你強大到可以從總體上把這個框架都推翻,重新設立一個國際規則, 但是中國沒有那個能力,現在的規則基本上還是以美國、西方國家為主導建立的二戰之後的國際規則。日本實際上已經被規範在這個規則裏邊了,它並不是想挑戰。 我們經常說它要挑戰二戰後的國際秩序,實際上日本反而在指責中國,說中國想通過武力來改變現狀,挑戰二戰後的國際秩序。

  除了在曆史問題上我們可以指責日本之外——日本對曆史認識確實不好,包括參拜靖國神社,修改教科書,否定慰安婦……這個確實是問題,恰恰也是中國可以攻擊日本最強有力的東西。國際社會認可的東西,除了曆史認識這一點我覺得日本做的不好之外,其它日本都可以反過來指責中國,什麽民主、人權,挑戰二戰後的安全秩序。所以說戰後日本可能更多的可以指責中國,中國現在隻能用曆史問題不斷敲打日本。

  編注:下篇將著重討論中日關係中的一係列具體問題,包括曆史教科書問題、靖國神社、日美安全防衛指針、日本“入常”問題、“一帶一路”戰略、紀念二戰勝利70周年、中日在東亞安全中的責任及改善中日關係的路徑等問題。敬請關注。

 

梁雲祥:對中日矛盾的客觀判斷(下)

2015-02-26

來源:共識網作者:梁雲祥,黃南/采

第一是抑製危機,第二是要擴大或者增加共同利益,然後增加共同責任,再然後在東亞的多邊合作框架內,最終讓中日關係變得好一點。這方麵中日都應該向歐洲學習。

  觀點擷英:

  *德國的古典哲學對世界的影響非常非常大,出了很多世界級名人。因此德國把納粹曆史看成它整個輝煌曆史中的一個毒瘤,把它掐掉就完了,沒有任何損失。但日本不一樣,它的輝煌和恥辱是同時並存的,因此要否定這段曆史的時候,很難區分開,就要扔就都扔掉了。

  *日美防衛合作指針,日本人最擔心什麽呢?他們是怕被美國卷入戰爭,說我們的和平生活本來過的很好,最好是不管他們的事兒。

  *就是中國再不喜歡日本,實際上也很難做到單獨把日本“否”掉,就是比如我們願意德國“入常”,印度也可以“入常”,然後單獨把日本挑出來放在 一邊,說我把你“否”掉。日本能不能“入常”並不是取決於中國喜歡不喜歡,最主要取決於聯合國本身是不是改革,如果改革,日本肯定在第一批。

  *中國和日本畢竟是東亞的大國,你們穩定了,東亞的局勢就能夠穩定,中日關係不穩定,那東亞就無法穩定。你們都想讓小國去選邊站隊,不斷地互相攻擊,我覺得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

  上篇鏈接:梁雲祥:用國際法視角審視中日爭端(上)

  日本最右曆史教科書並未否認南京大屠殺

  共識網黃南:日本的曆史教科書對曆史的認識問題也是一個經常挑起中國情緒的事情。

  梁雲祥:日本教科書實際沒那麽嚴重,我們說得有點過了。因為批判的時候,我們中國人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就是 我們批判什麽我們自己並不看這個東西,反正大夥兒都說,越說越大。我還專門買了一本被我們批判的最嚴重的教科書。它是這樣,很多曆史事件比較輕描淡寫,但 日本人還是比較客觀真實:首先這個事情是有,而並不像我們所說的”現在一些極端日本右翼‘不承認’比如像南京大屠殺這個事情“。它承認這個事情發生過,但 是怎麽看是另外一個問題。這個曆史教科書有這個記載,隻不過第一,它把“南京大屠殺”叫成“南京事件”,然後說的發生這個事情的原因與我們說的有點不一 樣。比如我們說,是死了那麽多人,而且日本是有組織、有計劃的,是官方下的命令,因此這就是日本政府的責任;但他們說日本政府並沒有下這樣的命令,甚至軍 隊高層也沒下這樣的命令,就是因為這些散兵遊勇可能紀律比較差……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麽嚴重。我這裏有這本教科書,來看看對南京大屠殺是怎麽說的。

  共識網黃南:而且它不是國家統一用一種教科書。

  梁雲祥:對,使用率不到1%。它是這麽說的:“12月日本軍隊占領南京,國民黨政府守衛南京,日軍想迫使蔣 介石投降。由於日本軍隊的占領,死傷了很多民眾——南京事件。”它說的很簡單,“南京事件”你看不出來是怎麽回事。“但是蔣介石又把首都移到重慶繼續抗 戰。”“本來是想占領首都之後迫使中國投降”。其實沒有否認。“在遠東國際法庭上承認,日本軍隊1937年在日中戰爭中占領南京的時候,殺了很多中國民 眾,這就被稱為南京事件。” “另外,南京事件具體實際的情況因為在資料上有很多疑點,所以有各種不同的看法,一直到今天都在爭論。”就是它比較輕描淡寫,但至少沒有否認這件事。所以 我覺得在這一點上,不像我們,有的時候一個事情對我們有利,就大量地把它誇張了,有的不太有利,就不說了。國家曆史博物館你去參觀過嗎?

  共識網黃南:去過。其實我們對於自己的曆史認識也有問題。

  梁雲祥:我覺得欲蓋彌彰,反而不好。就是你發生過的事情,可以輕描淡寫,但是你不能不提。比如說我們一個是 文革,一個是80年代末的風波,完全不提,就好像這個曆史上沒有發生過。可是誰都知道,那十年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風波沒有太多定論,文革已經有了。你可 以不說具體的事情,是怎麽迫害的這些可以不要說,但是你說一下我覺得也沒錯。實際上我覺得我們太不聰明,一個民族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可能忘記?

  還是說日本的教科書,實際上至少我們所看到的,就是曆史它整個都說了,隻不過說的時候給人感覺就是比較中性化了,這就是所謂的修改,就是最右的一說,就是我們批判的。

  把曆史問題交給曆史學家,不要政治化

  共識網黃南:中日之間,曆史問題好像永遠都是個問題,能不能一勞永逸地把它解決了?

  梁雲祥:解決是根本解決不了的,這是個感情問題、觀念問題。但是我們要想,為什麽70、80年代沒有成為問題?實 際上還是現實利益。曆史永遠不可能超過現實,人們都會利用曆史,而實際上是現實的利益問題。中日兩國曆史問題不要去嚐試解決,因為以前我們曾經總想坐在一 起,說我們想一個辦法把它解決了。但是感情怎麽解決呢?各說各的,不解決還好,要想解決坐在一塊馬上就吵架。別說是政治家了,包括學者也是。

  因為我們長期受的教育是不一樣的。所以我的一個感覺是,曆史問題隻能淡化,隻能用現實利益去衝淡它,用現實利益去超越它。如果我們現在有更多的現實利益了,那麽自然就會冷靜地處理曆史問題、看待曆史問題。把曆史問題交給曆史學家去,你可以寫,比如戰爭時期日軍多麽殘酷,甚至拍成電影,隻要是事實,這都沒有問題,並不是說通過這個就是我們攻擊日本打壓日本。但是曆史你不要太政治化,如果是被政治所利用,這事就麻煩了,就成了一種情緒上的對抗。

  共識網黃南:去年中國首次設了公祭日。

  梁雲祥:這個宏觀上沒什麽問題,主持正義、不忘曆史這些都沒有問題,但最大的問題是什麽?為什麽差不多70 年後你才設,早幹什麽去了?就自然就會讓人想:這完全是因為現在中日關係不好,是要拿曆史問題來敲打日本。如果是這麽一個邏輯的話,以後中日關係如果改善 了,還把它撤掉?不可能吧?實際上在1945年之後,就應該幹這個事情,但是我們是在20世紀80年代之後才注重曆史問題,此前根本就不注重,這是我們自己的失誤,這不怪日本。就是你放縱了它,結果現在關係不好了又敲打它,哪有過了70年才來說的?70年了應該是越來越淡,比如說歐洲就做得很好,法國和德國的關係非常好現在,不可能想象要打仗要幹什麽。但是照樣可以紀念二戰,紀念二戰的時候德國的首相也可以去。

  德日曆史問題認識差異的根源

 共識網黃南:我看您以前寫過,因為當時德國被四國肢解,完全沒有了納粹的基礎,而日本是自己的曆史、體製大致延續了下來。

  梁雲祥:對,日德比較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我們首先要知道:日本和德國不一樣,但是同時,中國和法國也不一樣,亞洲和歐洲也不一樣。如果把德國放在亞洲這個環境裏,未必是反省得那麽好。這三句話一定要同時說,不能光說日德不一樣。

  如果隻說日德我們又可以展開,就是日本和德國有很多不同,比如說除了麵臨的環境不同之外,德國當時納粹完全被打碎了,那麽日本的政府就一貫延續下來,沒有被打碎,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再一個原因是日本和德國的文化不一樣,德國對世界整個文化的影響是比較大的,產生了很多世界級的人物,像歌德、康德、黑格爾、費爾巴哈等等,就是它的古典哲學對世界的影響非常非常大,出了很多世界級名人。因此德國把納粹曆史看成它整個輝煌曆史中的一個毒瘤,把它掐掉就完了,沒有任何損失。

  但日本不一樣,日本最輝煌的就是明治維新,明治維新開始有了世界影響。在那之前,它在整個東亞都是被邊緣化的,更別說整個世界。隻有明治維新之後,日本開始走向世界,成為亞洲的老大,然後全麵發展,政治、經濟、文化都在亞洲是最強的。但是與此同時,也是它對外侵略擴張的曆史,它的輝煌和恥辱是同時並存的,因此要否定這段曆史的時候,很難區分開,就要扔就都扔掉了。也就是對一個民族來說,認為它自己最輝煌的一段曆史怎麽能扔掉呢?扔掉了以後我就什麽都沒有了。在這一點上是不一樣的,對德國來說,我掐掉這一塊不影響其它的,反而更好,但是日本它是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

  作為政治家參拜靖國神社是有問題的

共識網黃南:靖國神社也是把侵略戰犯和保家衛國的人都混在一起。

  梁雲祥:這個倒是。主要是中國和韓國人不能接受,它本來就是政府成立以後為了紀念為國戰死的軍人,任何一個國家都有類似的紀念館,這個沒有問題。但是明治維新之後,除了內戰時期,日本對外戰爭大部分都和中國有關,那裏邊的軍人大部分都是打中國死掉的,因此中國人從感情上沒法接受。但是如果放在第三國,他們就相對來說可能容易理解。

  共識網黃南:試著換個視角,他們同樣是為自己國家”犧牲“。

  梁雲祥:對,但是他那種為國捐軀是為一個錯誤的政策而死的。美國這樣的國家同樣不能接受日本某些政治家對二戰那段曆史的理解,比如說打珍珠港,美國對日本也是有意見的。

  但是如果現在比如說再追溯到甲午戰爭又不一樣了。最近我看網上有曲解我的意思。就是在大連的棒棰島,去年8月份開了一個甲午戰爭120周年的研 討會。我在那發表了一篇文章”甲午戰爭對現在中日關係的影響“。其中有一條就是,應不應該追溯日本在甲午戰爭中的責任問題。後來媒體隻選刺激人的話去說, 現在到處傳播弄得我都沒辦法,有點曲解我的意思。

  其中有一條是說,現在仍然遺留的一些戰爭責任問題,比如說釣魚島實際上就追溯到甲午戰爭,那時日本搶占了我們很多領土,這個戰爭責任它不承認, 所以我們應該追究這段“曆史”。實際上我是介紹中日兩國是有不同的看法。日本認為戰爭責任最多是追溯到二戰,1931年到1945年,那段時間是有責任 的,因為現在國際社會已有一個基本的評判了。但是再往前,最多它認為就是兩國之間的戰爭,誰對誰錯就不說了,該追究的也追究完了。何況實際上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時候我們已經追溯到甲午戰爭的某些東西,比如說台灣、澎湖列島實際上是甲午戰爭的結果,二戰我們把它收回了,因此實際上已經追究了一部分。但現在,包括釣魚島我們實際上還沒有追究夠。但在其它國家看起來,即使你能證明那以前是你的,二戰結束的時候也已經劃了句號了,該討論的問題結束了,你不能說經過幾十年變強大了,突然又在追究過去的事情,在國際法上來說這是不太合適的。

  共識網黃南:所以您說的追溯到甲午戰爭,是因為它是釣魚島問題的曆史根源,而不是被國內媒體解讀的“追究日本在甲午戰爭中的責任”這種在國內聽起來很長士氣但不是很學術的說法。

  梁雲祥:對!

  共識網黃南:關於靖國神社問題,日本首相還會一直參拜,那咱們也沒有辦法?

  梁雲祥:如果日本國內想要參拜,確實沒有好的辦法,除非你外交壓力特別強大,你說一句話,就像美國一樣,它就得在意。政治壓力我覺得中國確實應該做,參拜靖國神社我也很不喜歡,因為畢竟咱是中國人。20世紀30年代以後直到戰敗,日本對外是侵略擴張,這是一個有定性的東西。既然它是侵略擴張,靖國神社裏邊大部分就是在那場戰爭中犧牲的軍人。你作為家屬去祭奠自己的祖先,這個無可指責,沒有任何政治色彩。但如果是政治家去參拜,確實是有問題的。人有感情,我覺得作為一個首相,比如你的親戚裏邊有人戰死,你作為個人去沒有問題,但是如果作為一個政治家要宣傳一種政治主張,就有問題。

  共識網黃南:好像是要做秀,凝聚國民精神。

  梁雲祥:他們確實有那種考慮。

  日本國民怕被美國卷入戰爭

  共識網黃南:日本和美國的關係上,直到2014年10月,日美防衛合作指針還一直在修改,更新。

  梁雲祥:防衛合作指針的修改,實際上就是要配合美軍在海外作戰,理論上是這樣。現在做出這個修改之後,就是法律上來說,假如真發生什麽危機了,它是可以協助美軍在日本領土之外去作戰,從這點上來說,美國人當然很高興,因為就等於美國的力量更強了,有人幫它了。

  但是同時安倍為了在國內遇到的阻力小一些,他就告訴日本國民:第一,真正發生戰爭的可能性極小;第二,真有衝突了,並不是說馬上動用日本自衛隊。雖然隨時可以派出去,但他仍要經過國會的認可,因為國會是民主製度的一個象征,也就是說國民可以控製國會議員等於提高了動用武力的門檻。因此國民就容易接受,說第一我們隻是防備,真正發生戰爭的可能性極小;第二再退一步講,真有可能發生戰爭了,也不是說首相想動用就能動用的,必須經過很多的法律手續,如果這樣的話,他們就相對來說放心一點。

 因為日本人最擔心什麽呢?他們是怕被卷入戰爭,說我們的和平生活本來過的很好,最好是不管美國他們的事兒。可是現在安倍不斷教育國民說,不是我們管不管他們的問題,而是現在世界已經連成一體了,如果我們不幫助美國、不幫助歐洲,比如說中東出現問題了,我們就沒有石油了。如果我們不幫助他,中國強大起來了,如果對付我們,占領我們,美國人也不幫我們。他是用這種東西教育日本國民,所以他說我們仍然要做一個和平的國家,但隻不過我們要做一個“積極的”和平國家。過去的和平主義是一種消極的和平主義。他說和平主義的目標或者說理念沒有變,但是內容變了。過去我們說不參與國際政治就是和平,但是現在我們說參與國際政治也是和平。

  當然你聽起來他在狡辯,但是至少他能說服日本國民,說國際形勢真的是變了,說以前我們除了發展經濟,實際上發生什麽事我們都不管,因為有美國在 那管著,但是現在美國的實力沒有那麽強了,反而像中國、印度、俄羅斯這些國家在崛起,我們作為西方國家一員為什麽不幫助我們的老大哥呢?因為美國的實力在相對下降,如果讓中國這樣的國家強大起來,那指不定什麽樣子。你要仔細想,這邏輯上他能說得通。日本國民當然能接受,而且不斷地接受到媒體的消息,說中國真的在崛起,中國真的超過日本了,中國真的不斷在釣魚島在南海咄咄逼人,你覺得這是不是事實?確實也是事實。

  日本“入常”能否成功並不取決於中國

  共識網黃南:積極參與國際政治,日本一直在聯合國爭取“入常”。

  梁雲祥:那是肯定的,因為“入常”我們都知道,是一個國際政治權力增加的象征,進了那個核心圈裏,很多國際政治的重大事情就由這個圈子來決定。

  共識網黃南:“入常”的前途怎樣?

  梁雲祥:日本肯定會孜孜以求地去追求,因為它想要在政治上的權力有所增加。但是它能不能成功,最主要取決於什麽?取決於聯合國是不是改革。也 就是說聯合國的改革和安理會的改革是大勢所趨,但是真正的要想落實是非常困難的。因為涉及到一百多個國家尤其是一些大國,利益不一致。聯合國的改革,大部 分國家都說應該改,但是真正的能找到一個大部分國家都承認的改革的方案是很難做到的,因為聯合國憲章的修改需要2/3以上的國家,另外“五常”必須都得同 意。

  共識網黃南:中國肯定不同意。

  梁雲祥:不是,中國同意改革,作為一個宏觀的考慮,沒有一個國家反對改革,包括美國也是。但是在怎麽改革這 個問題上,這個方案是沒有取得一致。那麽在這種情況之下,聯合國尤其安理會的改革是非常困難的,因為誰都爭取不到2/3。另外,關鍵是聯合國憲章的修改, 現在沒有一個統一的方案。並不是說日本“入常”困難還是不困難,關鍵取決於聯合國和安理會的改革,也就是我的一個基本觀點是:隻要聯合國和安理會要改革,安理會隻要擴常,日本肯定是在第一批裏邊。這不是喜歡不喜歡它的問題,隻是一個客觀的判斷。因為按照它的實力以及在聯合國範圍內所做的貢獻,它的經費、包括維和、還有對第三世界的援助,它和德國這樣的國家是很多的。

  共識網黃南:我看的消息,日本、德國等6個國家一起,要求常任理事國從5個增加到11個。

  梁雲祥:有很多不同的方案。總之就是現在的關鍵是能不能落實,隻要擴大,說第一批擴大了但又沒有日本,這個可能性非常小。除非不改革、不“擴常”,誰都進不去日本當然也進不去了。現在看起來日本受阻主要是受阻在,現在在聯合國尤其安理會的改革方案上很難取得一致。

  但是現在我們中國人經常覺得,它之所以不能”入常“是”因為它國際形象不好“,是”因為中國怎麽阻止“,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它的國際形象在中國、韓國這些國家裏邊確實不好,但是在整個全世界來看,實際上是好於中國的。包括現在中日爭端這麽厲害的時候,其它國家肯定不會那麽明顯說站在中國或站在日本一邊。但是據我所知,好像日本總體的國際形象是不差的。因為對國際社會的貢獻。再就是現在中日關係不好,所以中國覺得日本的國際形象比較差,其實不是。

  另外,中國在否決這個問題上,我覺得我們也想得太簡單。我還專門寫過一篇文章,我的意思就是說不是中國願意 不願意或者想不想的問題,它涉及到很多很複雜的法律問題。就是中國再不喜歡日本,實際上也很難做到單獨把日本“否”掉,就是比如我們願意德國“入常”,印 度也可以“入常”,然後單獨把日本挑出來放在一邊,說我把你否掉。這個想得太簡單了,實際上日本能不能“入常”並不是取決於中國喜歡不喜歡,最主要取決於 聯合國本身是不是改革,如果改革,日本肯定在第一批,在這個時候才涉及到它能不能入,但這個時候中國又很難單獨把它抽出來說,把它否了,然後不得罪其它國家,因為它和其它國家是綁在一起的。

  對聯合國憲章進行修改的時候中國是可以否決的,但是否的時候,你為了不讓日本“入常”,你把整個假如說聯合國憲章的修改都否掉,當然它就入不了。但是如果那樣你得罪的是全體或者大部分會員國,還有那些其它也想“入常”的一些國家,那你就得想好,全世界都會覺得你作為一個大國、一個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心眼也太小了,為了不讓日本入,甚至不惜整個破壞聯合國的改革,那就是你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所以不是我們想象的,說我們不喜歡日本,隻把日本單獨拿出來否掉,其它國家還照常,聯合國還推進改革等等,這個是有矛盾的。就是我們在反對日本的同時,可能會讓人覺得,你是不是個負責任的國家?所以這點我們要考慮到。

  紀念二戰勝利70周年講話:曆史與未來

  共識網黃南:今年是二戰結束70周年,大家很關注安倍講話,您怎麽看?

  梁雲祥:人們很關注,因為這是一個比較敏感的日子,中國、俄羅斯、韓國會大規模紀念這個勝利紀念日,通過這 個我覺得有很多作用,比如說對內可以凝聚國民,對外占據一個道德的製高點,尤其是在中日爭端的時候,讓國際社會覺得,你看中國過去是一個戰勝國,日本還否 認曆史,在這一點上對中國確實有利,所以中國肯定會利用。但是日本當然也不會完全被動的去接受,它心裏可能不愉快,但是在曆史問題上畢竟是錯了,所以我覺 得日本可能會對曆史問題比較輕描淡寫。

  所謂的安倍講話,現在雖然還沒有發表,但是據我所知,日本人找了很多所謂的智囊,在起草這個東西。他為什麽這樣做呢?就是說他也想利用這樣的機 會,既要表明在曆史問題上的一些基本態度,但同時又不能給自己失分。他可能會麵對中國、韓國這樣國際的壓力,適當地承認一些東西,比如說村山談話,現在並 沒有說要完全否認但是我的一個基本判斷,按照安倍的基本理念,他絕對不可能百分之百原封不動地繼承村山談話,如果那樣的話,他就不是安倍了。他可能會不否定村山談話,包括和野談話,可能都不會否認,但是他說的會比他們要輕描淡寫一些。也 就是說在村山談話裏邊比如說有“侵略”、有“殖民統治”這樣的詞語,他可能不會用。包括我們想聽到的“侵略”、“殖民”、“謝罪”這樣的話不會有,他會說 一些比較空泛的原則性的話,比如說“那場戰爭給亞洲國家帶來了損害,是一段不愉快的曆史,要表示反省”。這個話我相信他會有的,性質上不會根本否認那段曆 史。

  但是我覺得它這隻是一個序幕,真正的重點是他想描繪戰後的日本。也就是說那段曆史我們錯了,但是戰後的日本 是一個和平的國家,是一個給國際社會做出重大貢獻的國家。因此我們現在是積極的和平主義,希望世界能夠支持我們。就是關鍵放在強調現在和未來,因為這一點 戰後的日本和現在的日本是它的長項。它反而間接地說,中國不斷地拿曆史敲打我,在曆史的問題上我確實不如你,但是並不是說你所有的事情都比我強,戰後的你 是不如我的。因為一談戰後,它就覺得比中國人在很多方麵都強。戰後中國不斷地參加過多少次衝突,而且中國的外交是變化最大的,一會兒和這個好,一會兒和那個好,尤其在民主、自由、人權方麵顯然不如日本,所以它肯定會找它的長項來保護自己。

  “一帶一路”應該是網狀而非輻射狀

  共識網黃南:您是否覺得中國建立的這些國際機製比如“一帶一路”應該包括日本?

  梁雲祥:這個東西本身我就覺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太大。

  第一是規模太大,太虛,太空。第二是想要自己作為一個中心向四周輻射,這本身就比較不現實,也就是說一定要有一種”網絡“的思想,不要有像過去 我們是朝貢體製中心的思想,說現在我強大了有錢了,然後向四周輻射,利用我們的高鐵、我們的投資,把這些國家都綁在和我所謂的命運共同體上。應該比如說和 美國、日本、俄羅斯這些大國,形成一個網絡,它們才能夠接受你。也就是說我有這個能力了,我要去對現有的秩序提供更多的公共產品。至少我們的出發點不是說要拿這個力量去把本來靠近美國和日本的國家爭奪過來,去和美國、日本抗衡。如果是這樣一種思維的話,遲早會出問題。

  我們現有的秩序、中國的經濟發展,本身就是全球化帶來的一個結果,並不完全是所謂的中國人民的勤勞勇敢。我們的政策走對了是一方麵,但同時比如 歐洲、日本、美國的市場向你開放,互相交流,這也是我們幾十年中國經濟發展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我們政策對,也得有它們的配合。因此現在發展起來之後,應該 是回饋社會,對周邊的國家也好,對這些大國也好,應該相互配合協調發展。

  即使有些摩擦,那通過法律,通過談判解決,不要想著說通過武力,因為通過武力遲早會出問題的。何況我們現在根本沒有強大到那種地步,說連美國都 可以不在乎,說我們可以改變這個戰後的國際秩序,絕對沒有到那種程度。隻是在這個秩序下我們是受益者,經過這幾十年的發展我們比過去的我們強多了,僅此而 已。

  中日讓小國選邊站隊不負責任

  共識網黃南:中日關係應該如何化解?

  梁雲祥:現在我覺得第一是抑製危機,不要衝突,這是大前提。如果衝突起來,那肯定會仇恨越來越深。然後,尋找共同利益。現在本來就有些共同利益在製約中日關係嚴重地惡化,比如說經濟、文化這些關係。現有的利益不要再消除掉,而應該不斷地擴大。然後,增加責任觀念,這一點中日做得都不好。你們畢竟是東亞的兩個大國,不能隻考慮自己的國家利益,要考慮整個地區的利益,就像德國和法國一樣能把整個歐洲團結起來。

  現在反而是在亞洲的合作都是靠小的國家比如說東盟來提倡。中國和日本都不喜歡對方,如果中國提的主張,日本肯定反對,因為它擔心中國主導;日本提的主張,中國又反對,因此反而是讓小國去主導,這是一種不正常的現象。小國提倡,大國隻是表麵上說讚成,但實際上背後這些小國又發揮不了作用,所以東亞的合作很差,這個我覺得中國和日本要承擔主要的責任。中國和日本都是大國,你們穩定了,東亞的局勢就能夠穩定,中日關係不穩定,東亞就無法穩定。你們都能想讓小國去選邊站隊,不斷地互相攻擊,我覺得這是不負責任的一種態度。所以中國和日本還應該增加共同的責任,我說的是地區責任,這樣的話才能稍微好一點。然後在不斷的合作和增加責任的過程中,最終通過多邊合作來改善雙邊關係。多邊合作包括東盟,甚至比方說包括韓國,像中日韓的自貿區,或者是10+1和10+3,通過這些增加中國和日本兩國的共同利益和共同責任。當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

  總之,第一是抑製危機,第二是要擴大或者增加共同利益,然後增加共同責任,再然後在東亞的多邊合作框架內,最終讓中日關係變得好一點。這方麵中日都應該向歐洲學習。


梁雲祥:
中日釣魚島爭端與美日同盟
眼花繚亂結構依然的中日關係
中日關係轉暖之後
東亞合作差,中日兩國要負主要責任




原文

美國在中日釣魚島爭端上“中立政策”的由來與實質
 
作者:胡德坤 黃祥雲      來源:《現代國際關係》2014年6期
發布時間:2015-01-08  
摘要: 美 國關於釣魚島主權問題的中立政策,源於戰後初期其單方麵處理琉球群島過程中錯誤地將中國釣魚島包含在其中。冷戰爆發及美國對日政策轉換之際,日本乘反法西 斯盟國出現衝突與分裂之機,索取盟國相關會議、文件規定其放棄的“以暴力或貪欲所攫取”的土地,包括釣魚島等,故而造成日本與中、俄、韓之間的領土爭端。 1970-1972年,尼克鬆政府明知釣魚島屬於中國而不屬於日本,卻私相授受,將釣魚島的“施政權”作為“政治禮物”送給了日本,從而嚴重損害了中國的 主權。美國很清楚中國對釣魚島擁有主權是有充分依據的,因而在釣魚島主權問題上雖未明確站在中國一邊,但也從來沒有承認過日本擁有釣魚島主權。美在表麵上 采取的是一種“法理層麵”的中立立場,實際上並未嚴格恪守中立,而是按照其對華、對日戰略及亞太戰略偏袒日本,施壓中國。美國這種首鼠兩端立場,是中日釣 魚島爭端所由發生以及不斷激化的重要根源。
關鍵詞: 美國;釣魚島爭端;中立政策;由來與實質
 

  眾所周知,中日之間存在釣魚島[1]爭端問題,爭端的焦點在主權歸屬。國內外學界有學者將該問題定位為中日兩國間問題。但日本政府所提出的釣魚島主權依據[2]卻 存在美國與日本之間私相授受釣魚島的事實,這就將美國與中日釣魚島主權之爭緊密聯係在一起。美國在向日本移交釣魚島的同時,曾發表關於該問題的中立政策聲 明。從那時起至今,美國曆屆政府基本沿襲該政策,並在釣魚島問題激化時,常常予以重申。即是說,即便美日有著緊密的同盟關係,但美國在釣魚島主權上卻持中 立立場,從未認為釣魚島主權屬於日本。美國一再重申的中立政策,可理解為在主權問題上不持立場,安全問題上卻旗幟鮮明地站在日本一邊。學界對美國與中日釣 魚島爭端的關係已發表了不少論著,本文將通過回顧美國與釣魚島曆史關係的演變,運用中、美、日三國的檔案資料,對美國中立政策的由來進行係統探討。

  一、美國與釣魚島曆史關係的演變

  二戰末期,反法西斯盟國在關於對戰後世界安排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處理戰後日本領土問題的若幹基本文件,構成了處理戰後日本領土問題的基本政策和國際法依據。

  1943年11月22-26日,在中美英三國首腦舉行的開羅會議上,蔣介石與美國總統羅斯福就對日本領土處置 問題達成一致意見:“(一)日本獲取於中國之土地,應歸還於中國;(二)太平洋上日本所強占之島嶼,應永久予以剝奪;(三)日本潰敗以後,應使朝鮮獲得自 由與獨立。”[3]其中,“日本獲取於中國之土地,應歸還於中國”是指日本用戰爭或其他非法手段從中國竊取的一切土地,應包括中國 台灣附屬島嶼釣魚島在內。同年12月1日發表的中美英三國《開羅宣言》指出:“日本所竊取於中國之領土,例如滿洲、台灣、澎湖群島等,歸還中華民國。日本 亦將被逐出於其以暴力或貪欲所攫取之所有土地。”[4]其中,“日本亦將被逐出於其以暴力或貪欲所攫取之所有土地”,即是中美認定 的“日本獲取於中國之土地,應歸還於中國”的表達,應是指日本明治維新以後,“其以暴力或貪欲所攫取之所有土地”都必須放棄,自然也包括日本於1895年 竊占的中國台灣附屬島嶼釣魚島。1945年7月26日,中美英三國在《促令日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中敦促日本無條件投降,重申“開羅會議之條件必將實施, 而日本之主權必將限於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國及吾人所決定其他小島之內。”[5]1946年1月29日,聯合國最高司令部訓令第667號具體規定了日本版圖的範圍,即“日本國土是以四個主島及其鄰接之約1000個小島、對馬島及北緯三十度以北之琉球(南西)諸島(不含口島)構成。”[6]按照聯合國最高司令部規定,中國的釣魚島不在日本版圖範圍中。1947年6月19日,盟國遠東委員會根據《開羅宣言》和《波茨坦公告》,在《遠東委員會對投降後日本之基本政策的決議》中重申了日本領土主權“限於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國及可能決定之附近島嶼”。[7]

  上述盟國戰時戰後對日本領土處置的一係列規定,是由中美英蘇四大國及相關盟國共同決定的,它是建立在反法西斯 戰爭基礎上的國際法,集中體現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的成果,是戰後確定日本領土範圍的國際法根據。以上對日本領土的處置明確宣布:處於北緯三十度以南的 原日本占領地域,無論是中國的釣魚島,還是琉球群島、小笠原群島,都不是盟國確定的日本領土。在對日領土政策製訂與實施中起主導作用的美國對此十分清楚。 但冷戰爆發後,美國利用單獨占領日本的有利地位,大力扶植日本,將日本變成遠東冷戰的橋頭堡,因而不顧中蘇等盟國反對,改變了盟國戰時戰後對日本領土處置 的許多規定。日本在戰敗投降時也多次承諾接受盟國《波茨坦公告》。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在《終戰詔書》中宣布,“朕已命帝國政府通告美、 英、中、蘇四國,接受其聯合公告。”[8]9月2日,日本在向中美英蘇等盟國投降的《日本投降書》上簽字,表示“承約切實履行波茨坦宣言之條款”。[9]但當冷戰發生及美國對日政策轉換之際,日本乘機索取盟國規定其放棄的“以暴力或貪欲所攫取”的土地,由此造成日本與中、俄、韓之間釣魚島爭端、北方四島爭端和獨島爭端。

  1946年,盟國劃定日本疆界圖之後,中國在收複台灣的同時,就一直在爭取收複台灣附屬島嶼釣魚島(時稱“尖閣列島”)。1946至1947年,美國劃出了由其占領的琉球疆界範圍,將中國釣魚島劃入其中。[10]國民政府外交部在一份文件中梳理了琉球王國及日本吞並琉球後的曆史演變,得出了琉球疆域不包括釣魚島的結論。中國駐日代表團並繪製了《琉球原有疆界圖》,[11]釣魚島不在其中。同時,中國駐日代表團還提出了在中國與琉球劃界中將釣魚島劃歸中國的建議。[12]這些要求雖未改變美國將釣魚島納入琉球管理範圍的決定,但表達了中國要求收複釣魚島主權的主張。

  在中日漁區範圍劃分上,中國政府與盟軍總司令部(簡稱“盟總”)之間發生了嚴重分歧,進行了長時間的外交磋商。1945年11月,盟總第一次劃出日本漁區圖,[13]遠遠超出盟國規定的日本領土相連海域,並已靠近釣魚島海域。為此,中國政府向盟總提出了“擬限製日本捕魚區域”的意見,要求修改日本漁區圖,使其遠離釣魚島海域。[14]1946年,日本政府報告盟總,稱由於士兵大量複員,人口激增,國內農產品供不應求,糧食嚴重缺乏,要求擴大本國漁區。[15]6月,盟總以“日本糧荒急迫,應增加漁產,俾謀救急”為由,[16]不經中國同意,擅自將釣魚島漁區劃歸日本漁區範圍。[17]中國對此表示堅決反對,質問盟總,並向盟總提交了修改日本漁區範圍,要求將釣魚島漁區從日本漁區範圍中劃出。[18]中國還強烈要求盟總將釣魚島漁區劃歸中國,向盟總提交了包括釣魚島在內的中國漁區圖。[19]

  此後,國民政府多次與盟總交涉,盟總均以日本“糧食嚴重缺乏”為由加以拒絕。我們知道,漁區是領海的毗鄰區, 領海是領土的延伸,對釣魚島漁區的要求,本質上是對釣魚島的主權要求。美國雖強行將釣魚島漁區劃為日本漁區,但隻是因為日本“糧食嚴重缺乏”,而沒有認為 釣魚島是日本領土。

  問題在於美國出於自身利益考慮,無視中國對釣魚島的主權要求,強行將釣魚島劃入其管轄下的琉球疆域範圍,又將琉球納入其遠東戰略之中,導致美國在處理琉球問題時,也將中國釣魚島裹挾其中,為中日釣魚島之爭埋下了隱患。

  1945年4月至1946年2月,美軍先後占領衝繩本島、宮古諸島、八重山諸島、奄美諸島等地,成立了由太平 洋艦隊司令尼米茲領導的海軍軍政府。1946年1月29日,駐日盟總發布指令SCAPIN第677號《將若幹外廓地區從日本實施政治、行政分離的備忘 錄》,將北緯30度以南的琉球列島、伊豆、南方、小笠原、硫磺群島及太平洋外廓地區的所有島嶼納入美國軍政府管轄之下。[20]1946年7月1日,美國軍政府權限由海軍劃歸陸軍。1950年12月15日,美國琉球軍政府改稱民政府。

  戰後初期,美對日本領土問題的處理方案基本遵循盟國政策。冷戰發生後,美對日領土處理政策發生了重大變化。1947年8月12日,美國務院政策計劃委員會負責人凱南建議,應當在“冷戰新國際形勢的條件下,重新討論符合美利益的對日媾和方案”。[21]9月1日,駐日盟軍司令麥克阿瑟致信國務院顧問杜勒斯指出,“琉球群島對美西太平洋防衛必不可少,必須由美控製”,“若美不能確保控製,恐造成軍事上的悲劇”。[22]1948年3月25日,凱南結束遠東訪問後,提交了PPS28號報告《關於美國對日政策的建議》,主張“必須確保日本留在西方資本主義陣營”,並“消極推進對日媾和”。[23]

  1949年,亞洲局勢發生重大變化。在中國,中共在內戰中戰勝了國民黨,建立了新中國。1950年,中蘇簽署《友好同盟互助條約》,繼而朝鮮戰爭爆發,美便以冷戰思維來重建亞洲秩序,這在日本領土問題的安排上也得以體現。[24]就琉球問題而言,確保日本留在西方陣營,保證對琉球群島的控製,是美國決策圈的共識。[25]1950年9月,杜勒斯主持製定對日媾和草案,最早提出日本對琉球擁有“潛在主權”的想法。[26]1951年1月31日,日本首相吉田茂向杜勒斯提交備忘錄,表示對“美國軍事上的任何要求都可以答應”,惟望“國際托管已無必要時,向日本返還。”[27]杜勒斯答複稱,“與日本的交涉並不涉及於(波茨坦)投降條件中已經決定的事項”,“日本已接受對其領土限製在主要四島及聯合國決定的諸小島的投降條件,不可再討論此項問題。”杜勒斯也透露,“美可能重新討論琉球問題”,但隻能基於美國“自己的理由”。[28]事實上,杜勒斯深知,“如果規定日本放棄主權,則美國失去統治琉球的根據”。然而,杜勒斯也不打算明確日本是否擁有主權,而是維持模糊空間以謀取美最大利益。[29]1951年8月13日,美完成對日媾和最終草案。同年9月5日,在舊金山舉行的對日媾和會議上,美國總統特使杜勒斯宣布允許日保留對北緯29度以南的琉球群島等西南諸島、小笠原群島等南方諸島的“潛在主權。”[30]

  眾所周知,《舊金山和約》違背了反法西斯同盟國約定的“不與敵人締結單獨停戰協定或和約”和盟國一致原則。 1942年1月1日,以中美英蘇為首的26個反法西斯國家在華盛頓簽署《聯合國家宣言》,其中第二條中規定,“每一政府各自保證與本宣言簽字國政府合作, 並不與敵人締結單獨停戰協定或和約”。[31]此後,“不與敵人締結單獨停戰協定或和約”便成為反法西斯盟國共同遵守的國際法規則。從1943年《開羅宣言》到1945年的《波茨坦公告》,反法西斯盟國共同規定“日本之主權必將限於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國及吾人所決定其他小島之內”。[32]無 論是中國的釣魚島,還是琉球群島、小笠原群島,都不是日本領土。但美利用單獨占領日本的有利地位,大力扶日,將日本變成遠東冷戰的橋頭堡,從而在《舊金山 和約》中突破了盟國的共同決定,在中國沒有參加、蘇聯沒有簽字的情況下,強行簽訂了《舊金山和約》,改變了盟國對日本領土的許多規定。為此,中華人民共和 國外交部莊嚴宣布,《舊金山和約》“是非法的,無效的,因而是絕對不能承認的。”[33]台灣當局也對美排斥中國,在沒有中國參加 的情況下簽訂《舊金山和約》表示憤慨。1951年7月16日,蔣介石在參加“革命實踐研究會總理紀念周”活動的講話中憤怒地指出,《舊金山和約》“是虛偽 的,不真實的。”“在盟國中間有各國‘不得單獨媾和’的信約”,“(美國)這一次的對日和約草案,在古今中外曆史上,實在找不出那樣虛偽與非法及不道德的 先例。”“這是我們信賴友人(美國)的報應。”[34]

  盡管兩岸都反對《舊金山和約》,但美國為了自身利益卻繼續沿著錯誤的道路走下去。美明知道中國要求收複釣魚島,卻頑固堅持將中國釣魚島納入琉球管理範圍。

  早在1944年前後,美國便開始著手調查與搜集有關琉球群島的地理、地圖資料,其搜集到的地圖都將釣魚島包括在琉球群島中。如1944年10月,美國陸軍地圖服務索引,就將釣魚島包括在其中的“琉球列島及小笠原群島地圖”內。[35]日本投降後,中國向盟總提出了將釣魚島劃歸中國的要求,但盟總依然我行我素。1946年1月19日,衝繩海軍基地司令受命以美軍的勘察為基礎“拓展軍政府的工作,將釣魚島包括在先島諸島內”。[36]1946年1月29日,駐日盟總指令SCAPIN第677號《將若幹外廓地區從日本實施政治、行政分離的備忘錄》時,采用了由日本外務省提供的“南西諸島觀”的南西諸島一覽表,包括“尖閣諸島”、“黃尾嶼”、“赤尾嶼”等島名。[37]1947年,美軍航空地圖中的“魚釣島”、“黃尾嶼”、“赤尾嶼”等地圖,仍將其標為“尖閣列島”的一部分。1947年4月,美國國務院出版的地圖集和地名索引、12月駐日盟總的地圖等,均是如此。[38]1950年8月4日,美國軍政府布令第22號《群島組織法》,將釣魚島包含在八重山群島內。[39]1952年2月29日,美國琉球民政府布令第68號《琉球政府章典》以經緯度標出了含有釣魚島的地理區域。[40]1953 年12月25日,美國琉球民政府發布的第27號布告——“琉球列島地理的境界”也以經緯度的形式將釣魚島包括在內。1955年10月,美國海軍將黃尾嶼設 為演習靶場,1956年4月16日,又增加赤尾嶼為海軍演習靶場。1958年7月,美國琉球民政府發布高等辦事專員布令20號,美軍決定征用黃尾嶼,與古 賀善次簽訂土地租借契約。[41]1971年6月17日,在美日《衝繩返還協定》的附錄中,其所示經緯度範圍完全與美軍政府布令第22號一致,包括釣魚島。[42]

  可見,美國當局從占領琉球伊始,其所搜集到的關於釣魚島地理關係的信息,也一直為當局所沿用。然而,這些相關 的地理信息,或為日本投降時搜集自日本政府之手,或為抄襲自日本陸地測量部、參謀本部繪製的“尖閣群島”地圖,一定程度可以證明“當年之美軍完全不明中國 東海地理。自從占領琉球以後直到1951年《舊金山對日和約》簽訂以前,其所使用的地圖,仍是屬於日本圖係,而沒有美國獨立自製的地圖。”[43]如: 《舊金山對日和約》中所用之“南西諸島”一詞,經相關查證,在二戰前直到1970年以前,日本繪製的南西諸島地圖中,“一般皆不包括”釣魚島的島嶼。“南 西諸島”寫入和約用以替代“Liuchiu、Luchu、LooChoo(琉球)”,是日本方麵向美國積極爭取,以名稱來消滅中國命名“琉球”的政治意 義,將琉球群島日本化的結果。[44]顯然,美國聽從了日本的說辭而有意為之。

  總之,戰後以來,美國出於冷戰思維和冷戰需要,在琉球建立軍事基地,將日本作為在遠東對抗中蘇的前哨陣地,因而無視中國的要求,強行將釣魚島納入了琉球管控範圍,既使中國喪失了收複釣魚島的良機,又為日本挑起釣魚島爭端提供了方便。

  二、美日私相授受衝繩時期美國對釣魚島政策

  美國一手炮製的《舊金山對日和約》第三條規定:“日本對於美國向聯合國提出將北緯29度以南之南西諸島(包括琉球群島與大東群島)……置於聯合國托管製度之下,而以美國為唯一管理當島之任何提議,將予同意。”[45]於是,美便“名正言順”地獨管琉球群島,並強行將中國釣魚島納入其管製之下。

  1960年,日本與琉球的經濟發展水平差距擴大,琉球居民對美國琉球當局的統治日益不滿,在日本引發大規模反安保運動,並在日本得到廣泛呼應,美日關係受到衝擊。美駐日大使認為應適當滿足衝繩居民回歸日本的呼聲。[46]美 國總統肯尼迪根據赴衝繩調查團的調查結果,認為有必要尋找兼顧美國在衝繩的戰略利益和日本國民感情的折衷方式。1962年3月19日,肯尼迪發表關於衝繩 的新政策,宣布“我承認琉球是日本本土的一部分,我期待著在自由世界安全利益允許的情況下,將琉球群島的全部主權重新歸還日本。”[47]20 世紀60年代後期,美國深陷越南戰爭,日本國內出現反戰運動,要求歸還琉球的呼聲高漲。美駐日大使賴肖爾向國務院報告,日本對越南戰爭的猛烈批判波及親美 的保守派,尤其是衝繩問題,已使保守派的民族主義和左翼的反美主義合流,成為美日關係的最大弱點,美日關係在變化的“懸崖邊”,提議“日本若同意……保證 美軍司令官在軍事危機之際能夠有效管理基地,即使對日歸還施政權,或者將‘完全的主權’歸還給日本,也能夠維持衝繩基地”。[48]經過國務院和軍方的研究,並與日方協調後,約翰遜總統認為琉球群島對越南戰爭十分重要,決定繼續由美國管控,對日先返還軍事價值較小的小笠原群島。

  1969年尼克鬆就任美國總統,此時美深陷越南戰爭難以自拔,在美蘇對抗中蘇聯處於戰略優勢,西歐與日本隨著 經濟實力的增強而出現擺脫美國控製的傾向,對美國形成極大挑戰。尼克鬆總統“關島演說”提出新的亞洲政策,企圖通過在亞洲的戰略收縮,最大程度保存美國的 國家實力,維持美國的霸權地位,這意味著美需要日本在亞洲發揮更大作用,在美日安保體製中承擔更大責任。[49]以美國來看,日本因經濟實力的增長使其增加了在美國戰略中的分量。日本與琉球的經濟差距則不僅增加了琉球對美國的不滿,也加劇了衝繩返還運動帶給美國的壓力。[50]因此,尼克鬆親自在國家安全委員會、參謀長聯席會議上反複強調返還琉球對於美國全球戰略及美日安保體製的重要性和必要性。[51]1971年6月17日,“美國占盡了任何可能獲得的有利結果”後,[52]美 日兩國簽署了《衝繩返還協定》,決定在1972年對日返還衝繩。同日,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布瑞對外界闡明了美國政府關於釣魚島問題的立場。他說,“美國政府 知道中華民國政府與日本之間就尖閣列島主權發生了對立。美國相信把這些島嶼的施政權返還於日本不會損害中華民國的根本主張。隨著該島嶼施政權的移交,美國 既不能對日本一直擁有該島的法律權利說三道四,也不能削減中華民國的權利。”[53]這表明,美國不惜損害中國的利益將中國釣魚島連同衝繩一起私相授受給日本,本質上是為了滿足本國私利。

  三、中日釣魚島主權之爭與美國的態度

  戰後,釣魚島受美國琉球民政府實際管控,包括日本、台灣在內的有關各方多有利用、從未發生爭議。[54]20世紀60年代以來,聯合國亞洲及遠東經濟委員會等機構的調查表明,東海大陸架尤其是釣魚島周邊海床,油氣開發前景可觀。[55]消息傳出,中日兩國有關各方開始關注釣魚島,紛紛發表聲明、采取行動,並逐漸引發釣魚島主權爭端。

  1970年7月,台灣當局授權美國海灣石油公司(Gulf Oil Corporation)對釣魚島周邊海底實施地質調查。8月7日,海灣公司正式展開勘探活動。[56]同月10日,日本外相愛知揆一在參議院發言,稱“尖閣群島屬於日本,中華民國政府任何片麵主張對這個群島及其沿岸淺海區域的權利,依國際法應認為無效”,[57]公開提出對釣魚島的主權要求。9月4日,台灣當局“外交部長”魏道明在“立法院”會議上指出,“釣魚台群島是中國的領土”,[58]在“立法院”外交委員會又表示,“根據國際法原則及一九五八年簽訂之大陸礁層公約,中華民國政府對於台灣以北大陸礁層之資源,具有探勘與開采之權。”[59]9月10日,琉球政府發表“尖閣諸島的領有權與大陸架資源開發主權的主張”,日本外相愛知在眾議院外務委員會重申“尖閣諸島屬於衝繩的一部分”。[60]9 月15日,台灣當局“外交部次長”沈昌煥召見美國“駐華大使館”代辦,麵交聲明:“就曆史、地理及條約各方麵,說明釣魚台列嶼與我國之關係”,並“否認日 本對該列嶼之主權主張”。10月23日,沈昌煥召見日本“駐華大使”板垣修,表示“釣魚台列嶼原係台灣附屬島嶼之一,絕非日本領土”。[61]10月24日,日本“駐華大使館”對台灣當局提出照會,“中華民國對於東中國大陸礁層之任何片麵權利主張,在國際法上,並非有效,對於日本國對該大陸礁層之權利,不發生任何影響”。[62]12月29日,中國政府通過《人民日報》發表評論員文章,強調“台灣省及其所屬島嶼,包括釣魚島、黃尾嶼、赤尾嶼、南小島、北小島等島嶼在內,是中國的神聖領土”,“這是任何人也改變不了的曆史事實”,並提出對“中國的淺海海底資源”享有“主權”。[63]以此為開端,中國大陸、台灣與日本之間圍繞釣魚島主權問題展開了激烈交鋒。

  中日釣魚島爭端公開化後,1971年1月底,全美各地的中國留學生舉行了聲勢浩大的保釣運動,並從兩岸留美學 生發展到旅美華人華僑,迅速得到北美、歐洲、香港及台灣等地學生的響應,短時間內形成了遍及全球的大規模運動,掀起了全球華人保釣運動的第一次高潮。保釣 運動形式多種多樣,除了組織向美日示威抗議外,還廣泛開展關於主權問題的研究和宣傳,多次向台灣當局請願、向美國政府及輿論說明主權問題,推動海內外華人 華僑、美國輿論及政府對釣魚島問題的關注和理解,並對台灣當局和美國的現行政策都產生了很大衝擊。

  1971年2月23日,台灣當局“外交部長”魏道明在“立法院”答複“立委”李文齊質詢時,特別重申“中華民國”基於曆史、地理和現狀等擁有釣魚島主權,表示“事關國家主權,即使寸土片石,我們亦據理力爭,此項決心絕不改變”。[64]美日雙方都認為,魏道明表態是“中華民國首次正式公開主張釣魚島的領土主權”。[65]台灣當局也明確回應:“中華民國長期以來一貫堅持中國擁有釣魚台列嶼主權,也通過相關渠道通知過日方,此次聲明是中華民國政府首次正式公開表達。”[66]1971 年3月16日,台灣《中央日報》披露了旅美教育及科學界專家500餘人,向蔣介石“總統”上書的事件。據報,旅美學者、科學家言辭懇切,稱“釣魚台群島為 中國領土,法理史實均確定無疑。同人等謹請政府保持堅定立場,抵抗日本新侵略,並在釣魚台主權問題未解決之前,請堅決拒絕參加所謂‘中日韓聯合開發海底資 源協議’之簽訂會議,同人等身居海外,心懷邦國事。關國家大計,不忍緘默,至希垂鑒。”[67]3月18日,《中國時報》發表評論文章,對上書表達支持,並呼籲區別主權與海底石油開發問題,“決不能因對日友好妨礙維護領土主權”,並告誡“政府”要明確立場。[68]3月29日,台灣“總統府秘書長”張群代表“蔣總統”對上書做了“堅定答複”。[69]3 月15日、17日台灣“駐美大使”周書楷,3月20日“外交部次長”沈昌煥,分別向美國國務卿、助理國務卿、“駐華大使”等展開積極交涉,指出日本政府 “所謂主權依據即是侵略罪證”,說明當局“並未默認美國對釣魚島的軍事占領”,要求美“尊重中華民國對釣魚台列嶼的主權,在美國結束占領之際向中華民國返 還”。[70]台灣當局還對從前的“隱忍不表”態度作出說明:“國府”為免傷及與美日友好關係,不曾公開反對美控製釣魚島、不曾公開抗議日本籌建釣魚島無人氣象站計劃、一貫約束學生抗議並引導輿論,但美國和香港的中國學生示威活動,仍對“國府”造成壓力,請美認真考慮“國府”的要求。[71]美國方麵表示希望台灣當局理解,按時“返還琉球無論對於台灣還是美國,都十分重要”,強調“向日本移交釣魚島不會對主權問題構成任何影響”。[72]

  美國政府深知,台灣當局在安全保障、聯合國中國代表權等問題上依賴美日。釣魚島問題發生後,台灣當局最初采取 “隱忍不表”姿態,造成美方產生認知錯覺,後因中國政府表態令美國開始重視,保釣運動進一步促進了包括美方在內各方對釣魚島主權的認識,推動著美國政府在 對日交涉中更加謹慎,並向著中立政策轉換。

  釣魚島問題出現後,日本政府試圖在主權問題上推動美國公開表態,承認日本擁有釣魚島“潛在主權”,並希望落實 到《協定》的條文中;在安全問題上多次尋求美國政府承認《美日安保條約》適用於釣魚島。關於主權問題,美國的初期立場雖然沒有直接表示日本擁有釣魚島主 權,但在很大程度上呼應了日方要求。但美國轉向中立立場後,在私下交涉場合,僅表明會修改措辭配合日方的部分要求,但始終強調不改變中立立場;在公開表態 上,美多次闡述釣魚島主權處於爭議的事實,同時強調美在主權問題上保持中立。1970年9月8日,日本曾強烈要求美國政府公開肯定日本擁有“尖閣諸島”的 “潛在主權”。[73]但美沒有按照日方要求表態。9月10日,美國務院發言人麥克洛斯基答記者問時說:“根據對日和平條約第3 條,美國對‘南西諸島’擁有施政權。該條約的這句話是指,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時在日本統治下的、並在該條約中未特別提及的、北緯29度以南的所有島嶼。和 平條約中的這句話意為包括尖閣諸島。”“根據該條約(《舊金山和約》),美國政府對琉球群島的一部分尖閣諸島擁有施政權,但是認為對琉球群島的潛在主權在 於日本。按照1969年11月佐藤總理大臣和尼克鬆總統之間達成的協議,琉球群島的施政權將於1972年內返還於日本。”“如果(釣魚島主權歸屬)主張發 生對立時,認為上述事項應在當事者之間加以解決。”[74]

  10月12日,日本外務省原條約局條約科長中島敏次郎向美方提出,希望在《協定》文本中準確定義領土界限。美方意識到,日方的意圖在於釣魚島,僅表明美國保持中立的基本態度,認為《協定》不宜牽涉到釣魚島,並以國際協議的一般規範等理由,指出日方要求不妥。[75]

  1971年5月11日,日本外相愛知揆一與美國駐日大使邁耶(Armin H. Meyer)會談,愛知批評美方方案“僅是對協定條文的重複”,日方4月28日的方案更為妥當。邁耶回應,華盛頓方麵強烈要求堅持美方方案,變更餘地很 小。邁耶指出,美國的基本立場是,“美國會向日本返還施政區域,但不願判斷其曆史及未來的地位,並希望避免(協定)將來被國際司法法院引證的可能”。[76]愛知進一步說,“日本考慮到美國的立場,已不要求寫上釣魚島,並將協定文本中返還區域的表述放到(附屬文件)合意議事錄中,與美方並無根本差別,所以日本方案實際上充分體現了美國立場。”[77]雙方最後同意由事務當局繼續討論。此後,無論日本政府怎樣向美國懇求明確將釣魚島主權交給日本,美國始終沒有同意。

  上述可見,在中日釣魚島主權之爭問題上,在中國政府和全世界華人保釣運動的推動下,台灣當局積極向美國提交了關於釣魚島屬於中國的曆史與法律依據,使美國在釣魚島主權爭端中采取並確定了中立立場。

  四、美國中立政策的確立

  1970-1972年間,尼克鬆政府在釣魚島爭端上確立了中立政策。尼克鬆亞洲戰略規定了中立政策的基本方 向,在其所能允許的範圍內,美國政府釣魚島認知的轉變推動了對中國、台灣當局及日本政策的小幅調整。在中立政策確立過程中,美國國務院及其駐外單位起了重 要作用,尼克鬆總統及其幕僚則是最終決策者。

  美國中立政策的決策依據源自二戰末期建立的原始認知。如前所述,1946年,盟國對日本領土範圍的規定是“日本國土是以四個主島及其鄰接之約1000個小島、對馬島及北緯三十度以北之琉球(南西)諸島(不含口島)構成。”[78]按此規定,釣魚島不在其中。盟國劃定日本疆界圖之後,中國在收複台灣的同時,就一直在爭取收複台灣附屬島嶼釣魚島(時稱“尖閣列島”)。尤其是1946年6月,盟總以“日本糧荒急迫,應增加漁產,俾謀救急”為由,不經中國同意,擅自將釣魚島漁區劃歸日本漁區範圍,[79]中國表示堅決反對,向盟總提交了修改日本漁區範圍,將釣魚島漁區從日本漁區範圍中劃出。[80]不久,又向盟總提交了包括釣魚島在內的中國漁區圖。[81]這表明,中國對釣魚島的主權要求是有案可稽的,美國政府也心知肚明。這應該是美國對釣魚島主權歸屬的最早認知。

  釣魚島爭端發生後,通過中國政府明確表態、保釣運動的開展,及此後台灣當局積極交涉的互動過程,美國當局有關 釣魚島問題的認知進一步明確,主要表現在其逐漸認識到中國提出的釣魚島信息的合理性,表示中日關於釣魚島問題的爭論涉及美國因《舊金山和約》與釣魚島產生 管製關係前。[82]美國務院內部提出了關於將釣魚島返還中國或暫不移交給日本的政策建議。從行動上看,則體現在美國政府推動日本 與台灣當局展開協商方麵。1971年6月7日,總統國際經濟事務助理彼得森(Peter G. Peterson)向尼克鬆總統轉交紡織品貿易談判代表肯尼迪(David M. Kennedy)提出的有關釣魚島問題的建議。肯尼迪建議,美國應保留釣魚島的施政權,而不是移交給日本。肯尼迪說明其建議依據,稱“雖然我知道政府內部 會有反對意見,但此事可以而且必須這麽做”,因為“我們二戰後接管的這些島嶼(釣魚島),曆史上、地理上都不是組成衝繩縣的琉球島鏈的一部分。”[83]他 明確反對將釣魚島移交日本管理。美國駐台灣“大使”馬康衛曾多次向國務院提出類似建議,他認為,“無可置疑”的是“從曆史和地理關係而言,釣魚島和擬返還 的其餘區域,在同日本的關係上,都顯著不同”。馬康衛建議,在台灣當局“承受保釣運動和中共壓力的當前”,美國尤其應該支持台灣當局,將釣魚島從“美日協 商的返還區域中分離”,從而“迫使日本政府同意就主權問題”與台灣當局談判。[84]針對這些建議,尼克鬆及其幕僚經過討論,雖然決定推動日本政府與台灣當局就主權問題展開談判,但總體上仍維持向日本移交施政權的既定政策。

  美國尼克鬆政府返還衝繩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提升美日關係、確保琉球美軍基地,借助日本維護美在東亞的霸權地 位。1969年11月,釣魚島問題尚未完全浮出水麵,美日即已就返還衝繩問題達成一致。簡言之,早於釣魚島問題發生前,美日已就返還包括釣魚島在內的衝繩 達成一致,成為既定政策。1971年4-6月,美日兩國關於返還衝繩問題的談判已進入收尾階段,大的格局已定。此時,美國若采納上述建議保留釣魚島施政 權,事實上改變美國返還衝繩的既定政策,將使返還衝繩的談判前功盡棄,肯定會影響美日關係,這是尼克鬆政府所不能接受的。

  1971年4月中旬,台灣當局“駐美大使”周書楷受蔣介石之命,在華盛頓與尼克鬆、基辛格等就釣魚島問題提出 交涉。周書楷表明,釣魚島是台灣漁民的傳統漁場,即使在日據時代,釣魚島也被法院判歸台灣管轄。釣魚島於台灣而言事關中國國家利益,對日本人則意義不大。 周繼續分析,眾多有影響的學者、科學家、工程師和專業人士關注釣魚島問題、自發組織參與保釣運動,將釣魚島問題的處理結果視為當局能否保衛國土的試金石, 如果“中華民國”處理不力,他們可能轉而支持北京當局。周指出,美國國務院的聲明,將釣魚島表述為“是衝繩的一部分”的立場,造成了極大憤慨。“如果美國 政府堅持將釣魚島移交日本”,“勢必妨礙”台灣當局“與日本政府談判的前景”,“難免造成全球華人反美、反日的浪潮”,惡化美、日、台關係。周進而要求美 方向“中華民國”移交釣魚島,不要采取任何可能支持日本主張的言行。[85]尼克鬆讚同周書楷的觀點,認為“應當重視海外華人、華僑的政治觀點”,但僅對周表示,“重要的是(台灣當局)聯合國代表權問題”。[86]即 是說,美國為加強美日同盟關係,在釣魚島問題上不得不損害中國的利益,但對兩岸在聯合國代表權問題上,以支持台灣當局作為補償。基辛格交代參與會談的國家 安全委員會高級專員何誌立(John H. Holdridge)準備參考材料。何誌立提交的材料稱,“(美國)1945年占領琉球和尖閣諸島,1972年歸還給日本”,“主張(釣魚島問題)應為各 方自行解決。”基辛格在報告中批注,“既已決定交給日本,(主張各方自行解決)並無意義。我們如何才能采取更為中立的立場?”[87]

  尼克鬆、基辛格介入釣魚島問題後,在對肯尼迪建議的討論中,作出最終決斷。1971年6月7日,副國務卿約翰 遜(Alexis Johnson)告知基辛格,國務院執行的政策原則是美國“從日本獲得尖閣諸島施政權,現在歸還給日本,並不對爭議者的權利造成傷害”,“在兩個政府(中 日當局)之間沒有立場”。尼克鬆表示,美國“長期忽視”自身“給台灣造成的極大壓力”,繼續“堅持(返還釣魚島施政權的)既定政策”必然加深台灣當局的嚴 峻局勢,但“不得不維持其原有立場”。[88]尼克鬆認為,肯尼迪建議案“走得太遠”、“簡單說,不可能”,會使“美國在(對日, 筆者注)承諾的義務上倒退”,“承擔更多的”對台義務,使美國卷入釣魚島問題。獲悉尼克鬆政府的最終決定後,蔣經國要求美國政府“必須無條件地在簽署《衝 繩返還協定》時,聲明(釣魚)諸島的地位未定,應由當事者解決。”[89]尼克鬆政府決定,“向日本移交”施政權按“不改變任何(法律權利)事項”,“既不增強、也不削弱任何(當事方)權利”的思路執行。[90]

  1971年11月4日,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發布關於美日返還衝繩問題的聽證報告,該報告建議批準美日簽署的《衝繩返還協定》,其中有關釣魚島主權問題是這樣表述的:“第一條的附錄中,[91]雙 方明定地理上的坐標,限定本條約所包括的領土,這些坐標顯示尖閣群島(釣魚島)為所管理的領土的一部分。此外,在尖閣群島上列有兩個美國保留中的軍事設 施。中華人民共和國、台灣當局及日本,對這些島嶼提出了領土主張。國務院所持的立場是,關於此方麵,和約是美國權利的唯一來源,在和約下,美國僅取得行政 權,而非主權,因此,美國將行政權移交給日本的行動並不構成基本的主權(美國並無此種主權)之移交,亦不可能影響到任一爭論者的基本的領土主張。委員會確 認協議中的條款,不影響到任何國家關於尖閣或釣魚台列嶼的任何主權主張。”[92]這是美國對《衝繩返還協定》關於釣魚島立場的最終解釋。

  獲知這一消息後,1972年3月17日和23日,日本政府曾兩次指令駐美大使牛場信彥正式向美國表示,對其中 立立場不滿。牛場指出,美國表示的中立立場與美國要求保留位於釣魚島的射擊訓練場的政策是矛盾的,希望美國政府在公開立場上,避免使用任何顯示存在主權爭 議問題的表述。美國方麵表示,會考慮日本的要求修改措辭,但美國“不卷入(non-involvement)”的基本立場不會改變。[93]日本政府借美日協商返還衝繩問題之機,試圖在《衝繩返還協定》第一條的表述上,通過規範“返還地域”,體現日本擁有“尖閣列島”潛在主權。[94]美國政府則希望保持中立,不願在條約中加入足以判斷釣魚島主權的表述,堅持“不卷入”的方針。至此,美國在釣魚島主權爭端上最終確立了中立政策。

  1996年9月30日,美國會調查報告《尖閣列島(釣魚台群島)爭端:美國的法律關係與責任》充分體現了該基 本矛盾。根據該報告,關於主權問題,“國務院聲明,盡管美國將群島的管轄權交還日本,但是在中日雙方對群島對抗性的領土主張中,美將采取中立立場”,“美 曆屆政府多次重申在此問題上的中立態度”;有關安全問題,報告明言美“同意將安保條約適用於《衝繩返還協定》中規定的區域,也包括釣魚台列嶼在內”,亦即 認為《美日安保條約》適用於釣魚島。[95]2012年,中日釣魚島爭端再起,8月30日,美國務院新聞發言人維多利亞·紐蘭在例 行記者會上回答記者關於釣魚島問題提問時,幾次表示美國“不站隊”。9月,美國會調查局出版了一份題為《釣魚島糾紛:美國條約的義務》的報告。該報告透 露,美國政府委托國會批準1972年與日本簽署的《返還衝繩協議》時表示,“將釣魚島行政權轉交給日本,並不意味著對該島嶼的主權主張有任何傾向。”由此 我們可以認為,自1972年至今,美國在中日釣魚島爭端中仍在沿襲中立政策。

  綜上所述,美國關於釣魚島主權問題的中立政策源於美國單方麵非法處理琉球群島過程中錯誤地將釣魚島包含在其 中,給延續至今的中日釣魚島爭端埋下了伏筆。1970-1972年,尼克鬆政府明知釣魚島屬於中國而不屬於日本,卻為了加強美日同盟,私相授受,將釣魚島 的“施政權”作為“政治禮品”送給日本,嚴重損害了中國的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這是中日釣魚島主權爭端的重要根源。美國從袒護日本的“一邊倒”轉向“中 立”,其最終確立的中立政策具有兩麵性:一是與日本私相授受衝繩時,明知釣魚島是中國領土也作為“政治禮品”送給日本,使日本處於較為優越的實控者地位, 其本質是為了維護本國的戰略利益——加強美日同盟,由此造成的中日釣魚島爭端,為美靈活介入東亞事務提供了充分的空間;二是美也很明白中國對釣魚島享有主 權是有充分根據的,美雖然沒有承認過中國擁有釣魚島主權,但也從來沒有承認過日本擁有釣魚島主權,從而為中國維護釣魚島主權留下了餘地。

  還應指出的是,既然美國在中日釣魚島爭端上持中立政策,也從來沒有認為釣魚島是日本領土,但卻屢屢宣稱《美日 安保條約》適用於釣魚島,連美國總統奧巴馬也於2014年4月24日再次重申了這一看法。可見,美國實際上並未恪守中立,實質上也非真正的中立,而是按照 其亞太“再平衡”戰略在中日釣魚島爭端中偏袒日本,施壓中國。這表明美國尚未完全拋棄冷戰思維,這對中國是不公平的,對維護中日友好和亞洲和平是不利的。

  當今世界是和平與發展的時代,人類麵臨的共同問題越來越多,需要世界上所有國家捐棄前嫌,走向和平、發展、合作。美國也應該進行反思,徹底拋棄冷戰思維,做中日友好關係的促進者。

注釋:

  [1]全稱“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Diaoyu Islands、Diaoyu Islets)”,含釣魚島、黃尾嶼、赤尾嶼、南小島、北小島等五個島嶼和三個岩礁,港台地區稱“釣魚台列嶼、群島(Tiaoyutai Islands、Tiaoyutai Islets)”、日本稱“尖閣列島、諸島、群島(Senkakus、Senkaku Islands、Senkaku Islets)”等,本文除原文引用部分外,統一簡稱為“釣魚島”。

  [2]《舊金山和平條約》(以下簡稱《舊金山和約》或《和約》)第三條及《日本國與美利堅合眾國關於琉球諸島 及大東諸島的協定》(以下簡稱《衝繩返還協定》或《協定》)將釣魚島包含在內,是日本主張釣魚島主權的依據之一。參見日本外務省《外務省:尖閣諸島の領有 権につぃての基本見解》、《外務省:尖閣諸島に関すゐQ&A》,http://www.mofa.go.jp/mofaj/area /senkaku/;《外務省ホ一ムペ一ジ》,http://www.mofa.go.jp/mofaj/area/senkaku /qa_1010.html. (上網時間:2011年12月22日)

  [3]台灣“國史館”,《開羅會議(二)》,檔案號:002000001245A。

  [4]《國際條約集》(1934-1944),世界知識出版社,1961年,第407頁。

  [5]《國際條約集》(1945-1947),世界知識出版社,1961年,第77-78頁。

  [6]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419/0004。

  [7]田桓主編:《戰後中日關係文獻集(1945-1970)》,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第43頁。

  [8]田桓主編:《戰後中日關係文獻集(1945-1995)》,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第7頁。

  [9]田桓主編:《戰後中日關係文獻集(1945-1970)》,第16頁。

  [10]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419/0004。

  [11]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419/0004。

  [12]中國第二曆史檔案館:《國民政府外交部檔案,十二(2)》。

  [13]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031.7/0001,中日漁區參考圖。

  [14]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031.7/0004,日輪侵漁。

  [15]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031.7/0008,日輪侵漁。

  [16]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031.7/0008。

  [17]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031.7/0001,中日漁區參考圖。

  [18]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031.7/0005,日輪侵漁。

  [19]台灣“國史館”:外交部案卷020-010122-0025,日本漁業——管製日本漁業。

  [20]南方同胞援護會編:《衝繩問題基本資料集》,南方同胞援護會,1968年,第11頁。

  [21]原貴美惠:『サンフラフンシスコ平和條約の盲點—ア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冷戦と「戦後未解決の諸問題」』,溪水社,2005年,第44頁。

  [22]原貴美惠:『サンフラフンシスコ平和條約の盲點—ア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冷戦と「戦後未解決の諸問題」』,第257頁。此書原文為“大西洋”,鑒於該書文字錯誤較多,參照艾爾德瑞奇:《衝繩問題的起源》,第122頁,應為“西太平洋”。

  [23]原貴美惠:『サンフラフンシスコ平和條約の盲點—ア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冷戦と「戦後未解決の諸問題」』,溪水社,2005年,第46頁。

  [24]原貴美惠:『サンフラフンシスコ平和條約の盲點—ア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冷戦と「戦後未解決の諸問題」』,第12、134、249-250頁。

  [25]原貴美惠:『サンフラフンシスコ平和條約の盲點—ア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冷戦と「戦後未解決の諸問題」』,第261-262頁。

  [26]口バ一ト·D.ェルドリッヂ:『サンフランシスコ講和條約と沖縄の処理—「潛在主権」をめぐゐ吉田· ダレスの「交渉」—』,読売新聞?{查研究部編『読売論壇新人賞入賞論文集』,1999年,第22、26、27頁;原貴美惠:『サンフラフンシスコ平和條 約の盲點—ア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冷戦と「戦後未解決の諸問題」』,第263-264頁。

  [27]口バ一ト·D.ェルドリッヂ:『サンフランシスコ講和條約と沖縄の処理—「潛在主権」をめぐゐ吉田· ダレスの「交渉」—』,読売新聞?{查研究部編『読売論壇新人賞入賞論文集』,1999年,第19頁;原貴美惠:『サンフラフンシスコ平和條約の盲點—ア 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冷戦と「戦後未解決の諸問題」』,第263-264頁。

  [28]口バ一ト·D.ェルドリッヂ:『サンフランシスコ講和條約と沖縄の処理—「潛在主権」をめぐゐ吉田? ダレスの「交渉」—』,読売新聞?{查研究部編『読売論壇新人賞入賞論文集』,1999年,第20頁;原貴美惠:『サンフラフンシスコ平和條約の盲點—ア 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冷戦と「戦後未解決の諸問題」』,第264頁。

  [29]原貴美惠:『サンフラフンシスコ平和條約の盲點—ア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冷戦と「戦後未解決の諸問題」』,第266頁;宮裏政玄:『日米関係と沖縄1945-1972』,岩波書店,2000年,第59頁。

  [30]原貴美惠:《舊金山和平條約的盲點——亞太地區的冷戰與“戰後未解決的諸問題”》,東京:溪水社,2005年,第270頁。

  [31]《國際條約集》(1934-1944),第343頁。

  [32]《國際條約集》(1945-1947),第77-78頁。

  [33]田桓主編:《戰後中日關係文獻集(1945-1970)》,第104頁。

  [34]台灣“國史館”:《革命文獻—對日和議(二)》,檔案號:002000000458A。

  [35]原貴美惠:『サンフラフンシスコ平和條約の盲點—ア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冷戦と「戦後未解決の諸問 題」』,第276頁;Jean-Marc F. Blanchard,"The U. S. Role in the Sino-Japanese Dispute over the Diaoyu(Senkaku) Islands, 1945-1971", The China Quarterly, No. 161, 2000, pp. 95-123.

  [36]Jean-Marc F. Blanchard,"The U. S. Role in the Sino-Japanese Dispute over the Diaoyu(Senkaku) Islands, 1945-1971", The China Quarterly, No. 161, 2000, pp. 95-123.

  [37](國立國會図書館)外交防衛課 濱川今日子:『尖閣諸島の領有をめぐゐ論點—日中両國の見解を中心に—』,『?{査と情報』,國立國會図書館,Issue Brief Number 565, Feb. 28, 2007,第9頁。

  [38](國立國會図書館)外交防衛課 濱川今日子:『尖閣諸島の領有をめぐゐ論點—日中両國の見解を中心に—』,『?{査と情報』,國立國會図書館,Issue Brief Number 565, Feb. 28,2007,第9頁。

  [39]浦野起央、劉甦朝、植榮邊吉編修:《釣魚台群島(尖閣諸島)問題研究資料匯編》,勵誌出版社、刀水書 房,2001年,第181-182頁;(國立國會図書館)外交防衛課 濱川今日子:『尖閣諸島の領有をめぐゐ論點—日中両國の見解を中心に—』,『?{査と情報』,國立國會図書館,Issue Brief Number 565, Feb. 28, 2007,第9頁。

  [40]南方同胞援護會編:『追補版沖縄問題基本資料集』,南方同胞援護會,1972年7月,第185頁; (國立國會図書館)外交防衛課 濱川今日子:『尖閣諸島の領有をめぐゐ論點—日中両國の見解を中心に—』,『?{査と情報』,國立國會図書館,Issue Brief Number 565, Feb. 28, 2007,第9頁。

  [41]南方同胞援護會編:『追補版沖縄間題基本資料集』,第238頁;浦野起央、劉甦朝、植榮邊吉編修:《釣魚台群島(尖閣諸島)問題研究資料匯編》,第378-379頁。

  [42]南方同胞援護會編:『追補版沖縄問題基本資料集』,第13頁。

  [43]鞠德源:《日本國竊土源流.釣魚列嶼主權辨·下冊》,首都師範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691頁。

  [44]王海濱:“琉球名稱的演變與衝繩問題的產生”,《日本學刊》,2006年,第2期;口バ一ト·D·ェルドリッヂ:『沖縄問題の起源 戦後日米関係におけゐ沖縄1945-1952』,名古屋大學出版會,2003年,第85-87頁。

  [45]田桓主編:《戰後中日關係文獻集(1945-1970)》,第105頁。

  [46]宮裏政玄:『日米関係と沖縄1945-1972』,岩波書店,2000年,第201頁。

  [47]於群:《美國對日政策研究》,東北師範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316頁。

  [48]宮裏政玄:『日米関係と沖縄1945-1972』,第251頁。

  [49]轉引自宮裏政玄:『日米関係と沖縄1945-1972』,第309頁;於群:《美國對日政策研究》,第323頁。

  [50]宮裏政玄:『日米関係と沖縄1945-1972』,第302-303、369頁。

  [51]於群:《美國對日政策研究》,第323頁。

  [52]張楊:“試論衝繩返還得以實現的原因”,《社會科學戰線》,2004年,第1期。

  [53]浦野起央、劉甦朝、植榮邊吉編修:《釣魚台群島(尖閣諸島)問題研究資料匯編》,第252頁。

  [54]釣魚島海域為漁民傳統漁場,台灣漁民長期從事漁業生產、登島避風等,琉球大學多次開展學術調查等。參考“釣魚台群島(尖閣諸島)問題年表”,浦野起央、劉甦朝、植榮邊吉編修:《釣魚台群島(尖閣諸島)問題研究資料匯編》,第371-400頁。

  [55]Hiroshi Niino, K. O. Emery,"Sediments of Shallow Portions of East China Sea and South China Sea", Geological Society of America Bulletin, Vol. 72, 1961); K. O. Emery, Hiroshi Niino,"Stratigraphy and Petroleum PXX Prospects of Korea Strait and the East China Sea", Geological, Survey of Korea, Report of Geophysical Exploration, Vol. 1, No. 1, 1967; K. O. Emery et al.,"Geological Structure and Some Water Characteristics of East China Sea and Yellow Sea", UNECAFE/CCOP Technical Bulletin, Vol. 2, 1969.

  [56]浦野起央、劉甦朝、植榮邊吉編修:《釣魚台群島(尖閣諸島)問題研究資料匯編》,第379頁。

  [57]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第四組編印《釣魚台列嶼問題資料匯編》,興台印刷廠,1972年,第1頁。

  [58]浦野起央、劉甦朝、植榮邊吉編修:《釣魚台群島(尖閣諸島)問題研究資料匯編》,第380頁;張啟雄:“釣色台列嶼的主權歸屬問題”,(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22期,第113頁。

  [59]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第四組編印:《釣魚台列嶼問題資料匯編》,第1頁。

  [60]浦野起央、劉甦朝、植榮邊吉編修:《釣魚台群島(尖閣諸島)問題研究資料匯編》,第380頁。

  [61]張啟雄:“釣魚台列嶼的主權歸屬問題”,《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22期,第113頁。

  [62]張啟雄:“釣魚台列嶼的主權歸屬問題”,《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22期,第113頁。

  [63]田桓主編:《戰後中日關係文獻集(1945-1970)》,第936頁。

  [64]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第四組編印:《釣魚台列嶼問題資料匯編》,興台印刷廠,1972年,第11頁。

  [65]石井修·我部政明·宮裏政玄監修:《アメリヵ合衆國対日政策文書集成 第19期 日米外交防衛問題1972年·日本 防衛問題/沖縄編》,第9巻,柏書房,2006年,第81頁。

  [66]石井修·我部政明·宮裏政玄監修:《アメリヵ合衆國対日政策文書集成 第19期 日米外交防衛問題1972年·日本 防衛問題/沖縄編》,第9巻,柏書房,2006年,第81頁。

  [67]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第四組編印:《釣魚台列嶼問題資料匯編》,第17頁。

  [68]石井修·我部政明·宮裏政玄監修:《アメリヵ合衆國対日政策文書集成 第19期 日米外交防衛問題1972年·日本 防衛問題/沖縄編》,第9巻,柏書房,2006年,第98頁。

  [69]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第四組編印:《釣魚台列嶼問題資料匯編》,第21頁。

  [70]石井修·我部政明·宮裏政玄監修:《アメリヵ合衆國対日政策文書集成 第19期 日米外交防衛問題1972年·日本 防衛問題/沖縄編》,第9巻,柏書房,2006年,第89頁。

  [71]石井修·我部政明·宮裏政玄監修:《アメリヵ合衆國対日政策文書集成 第19期 日米外交防衛問題1972年·日本 防衛問題/沖縄編》,第9巻,柏書房,2006年,第89頁。

  [72]石井修·我部政明·宮裏政玄監修:《アメリヵ合衆國対日政策文書集成 第19期 日米外交防衛問題1972年·日本 防衛問題/沖縄編》,第9巻,柏書房,2006年,第89頁。

  [73]石井修·我部政明·宮裏政玄監修:《アメリヵ合衆國対日政策文書集成 第19期 日米外交防衛問題1972年·日本 防衛問題/沖縄編》,第9巻,柏書房,2006年,第15頁。

  [74]浦野起央、劉甦朝、植榮邊吉編修:《釣魚台群島(尖閣諸島)問題研究資料匯編》,第199-200頁。

  [75]DNSA,"Okinawa Reversion: General Reversion Agreement", October 14, 1970, Japan and the U. S., 1960-1976, JU01334.

  [76]外務省アメリヵ局北米第一課,「沖縄返還問題(會談(大臣、総理)·愛知大臣·マイヤ一大使會談」1971年5月11日(「沖縄返還関係17」,0600-2010-00029,H22-012,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所蔵)。

  [77]外務省アメリヵ局北米第一課「沖縄返還問題(會談(大臣、総理)·愛知大臣·マイヤ一大使會談」1971年5月11日(「沖縄返還関係17」0600-2010-00029,H22-012,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所蔵)。

  [78]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419/0004。

  [79]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031.7/0001,中日漁區參考圖。

  [80]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檔案館”:《外交部檔案》,檔案號:031.7/0005,日輪侵漁。

  [81]台灣“國史館”:《外交部案卷020-010122-0025》,日本漁業——管製日本漁業。

  [82]DNSA,"Briefing Papers for Mr. Kissinger's Trip to Japan", April 6, 1972, Japan and the U. S., 1960-1976, JU01523.

  [83]FRUS(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69-1976, Volume XVII, China, 1969-1972, Document 133.

  (83)石井修·我部政明·宮裏政玄監修:《アメリヵ合衆國対日政策文書集成 第19期 日米外交防衛問題1972年·日本 防衛問題/沖縄編》,第9巻,柏書房,2006年,第163-164頁。

  [85]石井修·我部政明·宮裏政玄監修,《アメリヵ合眾國対日政策文書集成 第17期 日米外交防衛問題1971年·沖縄編》,第6巻,柏書房,2005年,第30-35、61-62頁。

  [86]FRUS, 1969-1976, Volume XVII, China, 1969-1972, Document 113, 114.

  [87]FRUS, 1969-1976, Volume XVII, China, 1969-1972, Document 115.

  [88]FRUS, 1969-1976, Volume XVII, China, 1969-1972, Document 134.

  [89]FRUS, 1969-1976, Volume XVII, China, 1969-1972, Document 134.

  [90]DNSA,"Okinawa Reversion", June 9, 1971, Kissinger Telephone Conversations, KA05925.

  [91]對《衝繩返還協定》第一條的附錄說明,即下文所述《合意議事錄(Agreed Minute)》。

  [92]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第四組編印:《釣魚台列嶼問題資料匯編》,第33頁;南方同胞援護會編:『追補版沖縄問題基本資料集』,南方同胞援護會,1972年7月,第290頁。

  [93]DNSA,"Briefing Papers for Mr. Kissinger's Trip to Japan", April6, 1972, Japan and the U. S., 1960-1976, JU01523; DNSA,"The Senkaku Islands", June 1972, Japan and the U. S., 1960-1976, JU01544; DNSA,"Issues and Talking Points: Bilateral Issues", August 1972, Japan and the U. S., 1960-1976, JU01582; DNSA, Senkakus, August 1972, Japan and the U. S., 1960-1976, JU01589.

  [94]中島敏次郎著、井上正也·中島琢磨·服部龍二編:『外交証言録 日米安保·沖縄返還·天安門事件』,岩波書店,2012年,第246-247頁。

  [95]浦野起央、劉甦朝、植榮邊吉編修:《釣魚台群島(尖閣諸島)問題研究資料匯編》,第334 頁;Larry A. Niksch,"Senkaku(Diaoyu) Islands Dispute: The U. S. Legal Relationship and Obligations", http://www.congressionalresearch.com/96-798/document.php? study=Scnkaku+Diaoyu+Islands+Dispute+The+U. S. +Legal+Relationship+and+Obligatians. (上網時間:2011年10月)

  (作者單位:胡德坤,武漢大學;黃祥雲,武漢大學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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