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沒回去,北京城那是多少個日新月異的大觀園。情願不情願,都得當回劉姥姥。
**收音機裏春風般的嗓音:今天藍天白雲,空氣格外清新,老人孩子多出門走走…
我和外婆笑出聲。
開車的妹妹憤憤不平:這怎麽不是藍天白雲啦?!
得,剛進城就把人得罪了,姥姥連忙陪不是:是藍天,是白雲,俺就是覺得這個清新用得格外新穎。
**酒爸推薦到"湘鄂情"吃飯,菜辣人靚。
居然吃成了最愛:和醫院相望;店名透著老板夫妻恩愛;男女領班黑西服對講機,不輸空姐空少;上菜妹妹湖藍印花短衫頭巾,出水蓮花;包房碩大隔音,沙發足夠小酒安睡。
每房配衛生間,絕對摩登絕對錚亮。小侄女比姥姥還土:我太喜歡這個馬桶了,可不可以坐上麵吃飯?
每人一盅25塊的土雞湯,滿打滿算5口,絕對沒肉,連油星都絕對沒有。
姥姥就不明白了:城裏人都過的啥日子?坐馬桶上象富翁,坐飯桌上象窮叫花?
**在飯店吃到極可口的,姥姥就惦記著給胃口極差的老媽捎一份。
某晚連湯帶水拎了兩袋要送回家,門童叫了兩輛出租都拒載:不拉送外賣的!
姥姥隻好拎回房間讓妹夫開車來取。在電梯裏遭兩中年貴婦斜視,姥姥忙解釋:出租說我象送外賣的,其實.....
邁出電梯,後麵飄來親切的鄉音:嗯是嘿象哈。
姥姥後來喜歡"湘鄂情"的另一條:打包紙袋整得象高檔禮品。
**小區的水池噴泉冬天放幹水,姥姥發現四周壁上都刻有詩文。
本想風風雅雅地出口成誦,彎腰低頭瞅了半天,愣沒讀出名堂。
那詩句長得斜乎呀,它得倒影在水裏才露真相。
姥姥鄉村小學白念了5年,還是被城裏人蒙成文盲。
**告訴的哥去阜成路52號腫瘤醫院。車到阜成路,的哥問在哪兒。
我還在時差中迷糊,即使沒時差,也斷不可能在改頭換麵的大街小巷,指點剛來過一次的地方。
告的哥:應該就在附近,你找找,樓頂很醒目的大字。
的哥很衝:你都不知道呀!我開著車怎麽給你找?我一找準得抱怨饒彎了!
姥姥口音再爛也不承認是外地來的,硬裝:你開出租不比我認道兒?
的哥:知道北京城多大不?我能認得過來嗎?
姥姥不爽了:不認道早吭聲。
的哥:怎麽不認道了?你要到阜成路,這不給你拉到阜成路了!
姥姥快昏倒:我要到八達嶺,你是不是把俺隨便扔萬裏長城哪一段都算?
姥姥打電話自救,停到醫院,還是按表多給了幾塊。
姥姥的媽咳成一團:不認路態度還不好,為何多給?
姥姥問:我們也是急著趕點,大家都不容易。京郊的吧?剛開幾個月?
的哥不衝了:不到三月,密雲的。
原來跟姥姥差不多。
**看完鳥巢奔鳥蛋,長安街交通管製,給政協委員讓道。的哥都讓俺們去體驗北京舒適快捷的地鐵。
地鐵站和地鐵的確巨變,堂皇亮麗。踏進車廂,十幾年的親切撲麵而來:同樣擁擠,同樣空氣不暢,抱著小酒,同樣沒人讓坐;同樣空坐有人捷足先登。
出站時被攔住,不是進站時刷過票了?俺們不轉車,怎麽還要刷票?票都扔垃圾桶了!
被後麵匆匆的乘客嚴重鄙視不滿。
姥姥隻得承認:俺們鄉下來的,沒坐過這玩意兒。
**大風天早上,打的那叫難,一貌似雷鋒的私車停到姥姥跟前。原來這就是黑車,價錢倒不黑。
可不走大道鑽背街,說是不堵車,其實怕警察。
姥姥包裏是幾萬往醫院送的藥費,心裏嘀咕司機是不是心黑手黑,埋怨老漢非要取堆現金出來。
悄悄把手機撥到119,手指放在發送鍵。
萬幸,萬幸,司機隻是臉黑點。
排隊交錢,一遝子百圓票翻來覆去要在驗鈔機上數4遍,人家刷卡交支票的就不耐煩了:這樣數到天黑呀?這年頭誰不知道去辦張卡呀?
姥姥又落伍了:時間勝金錢,百圓如手紙,更萬幸沒背麻袋零票來。
也好久沒回北京了,估計也是劉姥姥第二了,赫赫。。。
酒媽好樣的!
"劉姥姥"的媽怎麽樣了?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