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當歌

從前有座城,城裏有個店,店裏有壇酒,老酒對小酒說....
正文

偷嘴耗兒(#31)

(2005-10-18 19:22:43) 下一個
(耗兒,最可愛之小老鼠) 這偷嘴,實不能算盜,它是麵對美食的色香味質致命誘惑,極端向往甜酸麻辣鮮鹹,卻又處於可望不可即之尷尬境界,而衍生的一種不可抗拒的本能衝動。沒聽說耗兒偷油,貓兒偷腥,黃鼠狼偷雞?連唐僧師徒還偷人參果呢。jiujiuer的這種衝動經常火山噴發一下也就不奇怪了。

弟弟生在臘月近年關,老漢頂著一胎化之風終於盼到個兒子,三代單傳,老漢收工前最後一鋤頭挖到個金元寶。除了備下更足的年貨,媽坐月子的一群肥雞母,老漢還炒了一大壇子的花生胡豆瓜子,要讓弟弟吃個夠。
老漢忙著伺候媽,媽忙著奶弟弟,弟弟忙著哭,jiujiuer兩姐妹忙著把壇子裏的幾十斤炒貨往外掏。嚼得牙酸腮幫子軟,吃得嘴角舌尖起泡,賄賂拉攏了一幫小朋友來分享。到最後,壇子太深,胳膊伸進去都夠不著,幹脆掀翻了扣個底朝天。
弟弟滿月,老漢終於鬆口氣舒舒心,想就著花生來喝一杯,一看幹幹淨淨的壇子,抓過jiujiuer就要動武“你兩個耗兒硬是會搬,啷個不跟弟弟留點?”還是媽救了jiujiuer的命,“等你兒長齊牙,嚼得動花生,怕還要好幾年!”

等弟弟牙長齊,家裏就養了三隻耗兒,一切好吃的能吃的都難留得過夜。媽老漢總想藏點掖點細水長流,旮旮角角總能被我們掘地三尺給刨出來。
有次媽稱了又鬆又軟香香甜甜的雞蛋糕,讓我們剛嚐個甜頭,就收起剩下的六塊,警告不準碰,隔天要待客的。客人來了,媽興衝衝去端蛋糕,半天沒露臉,客人眼巴巴也沒見著蛋糕渣渣。
客人一走,媽老漢就設公堂審問,三個跪一排,個個都搖頭。老漢不信真耗子連蛋糕紙都拖得走。jiujiuer先帶頭承認思想鬥爭了一整天,把紙包打開包上了好幾回,硬是抗住了誘惑,沒動一指頭,覺得自己偉大得都可以進渣滓洞。
妹妹是個軟弱的投降派,平時跪不到五分鍾,啥事都得招。
最大的嫌疑是弟弟。本來家法是不怕做錯事,隻要坦白認錯,一筆勾銷。這回怪了,跪得膝蓋發木,弟弟嘴還緊得象個許雲峰。兩個綁陪的姐姐勸誘威脅哄騙,天黑了飯涼了,弟弟才招了半截---偷吃了一塊,“繼續跪!”每多跪幾分鍾,弟弟就多招一塊。等六塊全供出來,小毛頭哇哇大哭,媽趕緊拉起來揉膝蓋“幺兒好傻喲,啷個不一下全承認嘛”。可憐jiujiuer和妹妹蛋糕沒吃著,陪刑半天,還沒人平反, 早知道還不如.....

軍訓時營房內是豬食樣的飯菜,一牆之外是老鄉的黃瓜地。躺在炕上,大夥回憶起學校的花生米拌黃瓜,黃瓜絲麻醬麵,雞蛋炒黃瓜,講得腸子抽痙。
夜裏放哨,瓜地裏就象埋滿了地雷,總讓人放心不下。原來班長排長空嘴喝酒也覺得口寡,於是就有了夜間偷襲任務。靠著排長的英明指揮,崗哨的盡職警戒,用上剛學會的匍匐前進,一舉摘除了幾十個地雷。一輩子都沒啃過那麽脆生生水靈靈,頂花帶刺的黃瓜。
心裏再美,臉上還得繃緊,嘴上焊牢,老鄉找上門來,人人一幅竇娥麵孔。

冬天學校食堂外大白菜儲了一垛牆。 夜自習回來,一人掩護,幾人行動,扒開積雪,掀開塑料布,抽出一棵來,冰磚似的塞進大衣裏,一路衝回宿舍。電爐上坐個飯盆,一包方便麵調料,白菜揪巴揪巴,反反複複熬出七八盆湯。幾把勺子齊動,缺油少鹽的還搶得歡,老大趕緊叫停,留點底湯煮下一盆,一盆比一盆味淡,反而透出白菜的清香甘甜。奇怪食堂的熬白菜咋還不如我們的家家酒?
就怕樓長衝進來搜電爐,有次來不及藏了,老二扯掉電源,將滾燙的爐子當機立斷地塞進被窩。結果被子糊了一大塊,當然老二還沒傻到往自己被窩塞。

如今這日子好過頭了,整天琢磨著怎麽少吃不吃,哪還有偷嘴的樂趣。
[ 打印 ]
閱讀 ()評論 (4)
評論
胖熊之驚現江湖 回複 悄悄話 機關槍MM帶著槍去槍沙發我都得躲著點兒了,不過你的文章寫得可真是好!在這我搬個板凳坐吧!
海裏的胖魚 回複 悄悄話 一下把我帶到了軍訓時的艱苦歲月,怪不得人說,偷來的食才是最香的.
芙鄉 回複 悄悄話 很愛看你的文章。繼續!:)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