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那碗稀飯(#25)
(2005-10-06 12:3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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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飯也好粥也好,誰沒喝過千千萬。山城夏日的飯桌,更是天天頓頓離不了它。熬一大鍋涼著,早上花生米,泡豇豆炒雞蛋下稀飯,中午涼拌豆芽藤藤菜就稀飯,晚上還是稀飯,剁隻白市驛板鴨,切盤燒臘鹵肉。中途啥時餓了,倒點醬油加勺白糖,也能喝一碗。圖省事,煮鍋紅薯稀飯,東莞菜稀飯。講究點,熬碗八寶粥,鴨血粥,皮蛋瘦肉粥。若有初夏頭一季早稻打出的新米,熬成油亮泛青的稀飯,就一籠嫩胡豆兒蒸糴*(粉蒸肉),堪稱絕配,安逸之極。火鍋燙到鼻幹舌燥時,老板若能端上清湯湯的綠豆稀飯,那才叫爽口敗火貼心。
稀飯,上能配龍頭鳳尾,下可伴泡菜腐乳,可它永遠是配角,上不得席麵。不過有兩碗稀飯還是值得我稀罕一輩子的。
國慶到天安門看升旗,前夜就騎車去廣場。背靠紀念碑心向毛主席,席地而坐,同學幾個靠拱豬升級熬夜。天涼地寒,我鬧起肚子,一趟又一趟穿越偌大的廣場上廁所,苦不堪言。盼得東方紅太陽升,五星紅旗迎風飄揚,我隻剩下坐在後車架被人馱回去的力氣。一路大家幫著找碗熱湯去寒,騎到魏公村,才見一小店冒煙。老板娘說隻有粥剛出鍋。一碗燙燙的赤小豆糖稀飯,象媽媽的手一路按撫下去,驅走了頭上的霜氣,揉活了僵硬的臉,捂暖了心肝腸肺。眼淚吧嗒嗒滴進碗裏,一碗稀飯勝似靈丹妙藥。
暑假結伴登泰山,要應證下中學課文講的壯觀日出。晚上飽餐一頓山東大饅頭包子,半夜開始往上爬。年輕好勝,不歇氣地攀了四五個鍾頭,征服南天門,踏平天街。正得意,一陣風吹透了汗濕的單衣,英雄們驟然縮了一尺,就象抱著冰塊跌雪窩,前後凍透。正好有乘人之危租大衣的,20塊一件油膩膩的軍大衣。領頭的同學把大夥的盤纏數了又數,勉強夠兩人一件。我和另一女生從頭捂到腳,躲在背風口。剛暖和過來,肚子又抗議,兩出空城計你唱我和。餘下的錢隻夠一人一碗糯米稀飯,加個茶葉蛋,就著一閃一閃的氣燈,享受天街上的美餐,沒有勺,轉著碗邊吹邊喝。莫非離天近,稀飯也沾了仙氣變瓊漿啦?貼著嘴唇熱熱乎乎,含在口裏纏纏綿綿,咽到肚裏巴心巴腸。看來一個“餓”字才是最佳烹飪之法,難怪慈禧太後逃難時也稀罕窩窩頭,白玉翡翠湯。
吃到一半,有人叫太陽出來了,眾人往山崖衝。我和同學不緊不慢地喝完,舔舔嘴,心滿意足地道過謝,擠到人密處,太陽剛剛冒出雲海,幾百相機喀嚓喀嚓,其實,這太陽還沒手中的蛋黃好看。
人餓的時候看來就是吃的是好東西,什麽信仰都是瞎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