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飛的笨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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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從多倫多皮爾森機場出發，隻是三個多小時的航程，就來到了Varadaro上空。機長廣播告訴大家，外麵氣溫是三十度， 陽光燦爛。聽了這話，滿飛機在寒冷中憋了一冬天的加國人，個個笑眉笑眼，臉上都綻露出蠢蠢欲動的神態。
Varadaro是哈瓦那東北大概一百公裏外的一個狹長半島。估計是在九十年代前期，蘇聯瓦解後，古巴沒有了依托，為了克服經濟困難，當局就也學著中國改革開放初期采用的路數，試探著找了幾處人跡稀少風光怡人的遠疆外島，劃出道來，建立了旅遊專屬的特區，以招攬外國人來此度假，賺取外匯。因為和美國相互封鎖，而墨西哥和其他臨近的加勒比國家也都有各自的海濱度假勝地，於是，進進出出的就都是以來自寒帶稀罕陽光的加拿大平民為主了。由於交通便利價格公道，十幾年下來，這裏幾乎成了加國人冬季避寒獵取陽光的樂園。所以，那些建在Varadaro海邊的星級度假酒店的門前，全都掛著三種旗幟：中間是酒店的店旗，然後一邊是紅三角白星藍條的古巴國旗，一邊是紅白分明的加國楓葉旗。
在機場為外國遊客服務的帶有空調裝備的大巴，全都是來自中國的宇通客車。從機場到酒店大約三十公裏距離，道路不寬但行車順暢，路上跑的車輛不多，除了偶爾見到幾部五十年代美國出產的卡迪拉克之類的老爺車之外，剩下的就是前蘇聯的拉達，中國的吉利還有零星的法國標致。我們下榻之處是一所比較新的海濱度假酒店，入口路邊的矮牆上，有西班牙文昭然標寫著酒店的名字，藍字下麵配佐有五顆小白星星。碧海藍天下，檸檬色的建築蜿蜒起伏，看上去還是挺賞心悅目的。等走入門廳後定睛觀察一番後，立刻就能感覺到，與東南亞或三亞的五星級海濱度假場所的細致奢華水準相比，這兒還是有相當的差距的。不過，把這裏的度假賓館稱作酒店卻可謂名符其實。在大堂排隊等登記入住的時候，就有服務員用托盤給你奉上極富加勒比風情的雞尾酒了。
進屋放下行李後立馬換上短褲汗衫，急火火來到海邊。與在飛機上臨空俯視所看到的不同，眼前的海水沒有了蔚藍的顏色，變成了由淺至深的翠綠，也是非常好看。沙灘幾乎是白色的，但沒有三亞或普吉島那樣的細膩。沿著海灘，紮著一排排由棕櫚葉搭就的陽傘，下麵橫七豎八地躺著盡情地享受著海風和日光的人們，放眼望去，這些皮膚被曬得油光光發紅發亮的幾乎都是西人，海灘上幾乎看不到什麽中國人的麵孔。這點，是可以從中西不同的審美和健康理念得到解釋。
對女人，中國傳統上講究一白遮百醜, 現代 化妝保養也一直崇尚美白。有著細膩光潔麵容的女人，說什麽也不會自討苦吃，讓這種美麗高貴的特質被狠毒的日頭曬黑弄糙的，她們會想盡辦法讓皮膚避免遭受這樣的折磨。我聽到過不少時尚女性在談到這事時，都滿臉愁容地說自己皮膚敏感，經不得曬，會起疹子或小包一樣的麻煩東西。所以不是觀念守舊，而是身體特性如此。記得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一年夏天，我去上海出差，發現有不少時髦自愛的女人愛穿無袖的連衣紗裙，當她們需要騎自行車外出勞作奔忙時，會在胳膊上搭上兩片細長白綢子做成的遮陽布，既保護了白皙可人的玉臂免遭日灼之苦，又沒讓胳膊捂著妨礙了涼快。也許是這方法的確靈便奏效，後來惹得不少別的城市的女人也都紛紛仿效，在當時很是流行了一陣子。
現在在歐美國家，在天氣晴朗的夏天，是很少看到有人會手撐一把遮陽傘在外行走的。如果抽冷子真是在街上碰上這麽一位，大家也會以為要麽此人身體有病要麽就是行為另類，反正是與常人有異就對了。可這現象在中國就比比皆是了，拎在手裏的遮陽傘恨不得是中國各種年齡檔次的婦女熱天出門的標準配置。我認識一對上了點年紀的夫婦，先生十多年前是中國派駐美國的官員，在那裏生活工作了幾年後，就把太太也接了過去。這位大媽身體略顯富態，本來走路鼻子尖就愛冒汗，到了那陽光燦爛的LA，每每出門必是手打一把細花陽傘，搞得已經深喑本地風俗文化的先生走在旁邊覺得臉上非常掛不住。幾次下來，勸說無用。後來再要外出逛街，先生幹脆就甩開大步，將太太落在身後，裝作互不相識的樣子。
中國男人在這方麵好像比女人們要想得開一些，不是特別在乎太陽的光照。不過也不會象西人那樣非要上趕著把皮膚曬黑。畢竟中國文化自古推崇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才是人上人的境界，從那裏熬出來的多以白麵書生為最佳形象代言。而這種審美情趣至今在東亞仍能大行其道，像是韓國粉麵小生金秀賢能成為宅女們追捧的偶像就很能說明問題。可要是讓豐乳肥臀的西洋女子見識到這樣俊秀的韓劇男星，她們多半會心生疑惑，這纖細的身子骨能頂用嗎？這也難怪，西方文化對魅力的一個直接的要求就是性感，這裏的潛台詞是性能力旺盛。而接受日光浴則是最簡單有效的提升性能力的手段，這是因為曬太陽能夠促進身體對鈣和其他營養的吸收，增強身體的活力。所以，在異性麵前展露自己曬成小麥色或橄欖色的身體，無疑是在向對方炫耀：我壯過陽了，身體棒著呢！
也正是因為如此，那些天生有著蒼白皮膚的西人，即便沒有條件總是跑到熱帶海濱去曬太陽，也要想辦法把皮膚搞成深棕色，以提高自身的魅力指數。我常去的健身俱樂部裏就有一台機器，隻要向投幣孔塞兩塊錢硬幣，就能進去照五分鍾人造日光浴。十幾年前的美國熱門情景喜劇《老友記》裏也講過這類的笑話，帥哥Ross為了扮酷就跑到身體加色機前投幣向身體噴深棕色。沒想到這台加色機沒有360度著色功能，一次隻能給人的身體單麵上色。結果，Ross糊裏糊塗搞錯了方向，進到機器裏兩次，出來後發現顏色全都噴在了身體正麵，後背還是原色，給整成了個陰陽人。
我雖然自稱山人，其實也非常喜愛海濱。自八十年代那時去北戴河度夏至今，已在不少知名的海濱曬過很多次日光浴了，確實不斷地體會到這種休閑方式給身體帶來的種種好處。現在，又能放鬆地躺倒在這質樸的沙灘上，仰望透徹的藍天，再一次讓四月溫熱的陽光慢慢強化我的身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