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連載：學者複仇記(二)

二。飄飄欲仙  
    幾個月以後，也就是12月中旬，回函來了。還是那種漂亮的大信封。左上角有預先印好的WCSF地址，還有一個小的圖案，大概就是“會標”吧，相當於商品的商標圖案。趕緊打開，先看一眼。詳細的還是要晚上回家看，因為要借助字典，在辦公室不方便。自己是院士，像小學生那樣捧著一本英漢字典讀信，形像不好。看到第一行，有Congraturation字樣，心裏鬆了一口氣。這個字認得，是祝賀的意思。看來自己的申請是被通過了，那就不著急了。趕緊先把信放回信封，然後把信放在抽屜裏。現在的心情特別好。所以處理什麽事都順利。秘書小安來匯報一件事情：‘電子部開發公司的總工程師袁祺來了好幾次電話，找不到你，好像很不高興。我對他說，你這幾天在外麵開會，沒有來辦公室。“因為柳倩一會兒就要走，所以趕緊來請示，如果再來電話，怎麽回複。雖然小安自己沒有責任，但麵對這種壓力，總不好受。萬一應對不當，柳倩怪罪下來，自己不好看。說完，她以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指示。她想，聽到這個消息，柳倩的臉色一定不好看，以前就是這樣。沒想到，今天柳倩態度特別好，對小安說，如果再來電話，你說我明天就去他們那裏。柳倩她們研製的軟件開發工具BHS85，賣給電子部開發總公司使用，可是不好使。提了意見，人是去了好幾次，當時似乎解決了，人一走，又不行了。這個軟件名義上是賣給他們，實際上還另外給他們好處。因為這個軟件沒人要。誰能與微軟的軟件開發工具競爭？但BHS85的經費是以發展中國自己的軟件開發工具名義要來的，年年要大筆經費，老是不能實用，說不過去，所以變著法兒要別人用。有些小單位，貪圖柳倩給的回扣，就”買“了，實際上回扣比軟件價格還高，等於是送錢給他們。其實拿回去後根本不用，對外說是用了。如果有關單位要檢查，他們就假裝在用，專門準備幾個供檢查示範的樣板。柳倩也知道這個情況，大家心照不宣。反正回扣隻是要來經費的小部分。有了這些”用戶“的支撐，就可以再去向國家要經費。電子部開發總公司是電子部直屬的公司，雖然經濟上是獨立的，但還是從各方麵得到電子部照顧。另外，主要人員來自電子部，所以國營經濟自力更生的思想影響還是存在的。他們希望中國有自己的軟件開發工具，有中國自己的操作係統。這不僅為商業利益，更重要的是從國家安全考慮。所以，他們倒不僅僅是為了回扣，而是真想用上國產軟件開發工具。不料，柳倩她們的軟件有不少毛病。本來，一個軟件開發出來，剛開始有毛病，不奇怪，隻要加強維護，可以逐步完善起來。柳倩的原先理由是要發展中國自己的軟件開發工具，這還是在二十多年前，改革開放初期的事。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自力更生的思想逐步被國際貿易衝垮。國門已經打開，要想與微軟抗衡的想法越來越不現實，但原則上很難完全否定獨立自主的想法有合理性。所以，柳倩每年都以這個名義，取得大量經費。問題還在於，如果拿來的經費，的確用於開發中國的軟件工具，也還說得過去，即使搞不過微軟，也算英勇奮鬥了。實際經費都大量挪作它用了，所以真正用於維護的經費很少。一個沒有前景，沒有生命力的產品，誰還有興趣呢？除了計算機係的研究生每年來這裏搞一段，好寫論文，別的人都沒有什麽積極性。對柳倩來講，她也知道，要開發出能與微軟對抗的軟件是不現實的。但錢不能不要。錢對她很重要，因為這是她資源的一部分。對首都大學，可以鞏固她的地位。對外，對內，都可以用來進行收買或利益交換。當然她不會赤裸裸的行賄，而是用其它名目。比方，在係內，誰緊跟她，順從她，她就給一些科研經費。即使這個人的工作與軟件開發工具毫不相幹，她也可以把他(她)掛名在她的開發項目中。二十年前，或者十年前，她是想有人用上她的軟件工具。現在，她倒寧可電子部開發總公司也像其它用戶一樣，假裝用就是了。他們的認真到反而給她帶來麻煩。明天先去安慰他們一下，然後找兩個開發主力去解決幾個問題，平息一下怨氣。再告訴他們，我們正在開發新版，可以給他們免費升級。另外再以其它名義給他們好處。聽說袁總的女兒明年博士畢業，我可以答應給她解決工作安排問題。首都大學的機構由她挑。相信會對袁總有吸引力。
      當天晚上，吃了晚飯，她趕緊到書房看這封信。首先是確認信，也就是她被正式選為世界計算機科學家論壇俱樂部成員，成為世界頂尖300名計算機科學家之一。信是這樣寫的：
     祝賀你，你已被選為世界最傑出的300名計算機科學家之一。這是經過嚴格審查選擇的結果。這是極大的榮譽。我們將於2007年4月17日星期一在美國首都華盛頓地區舉行第一次會議。會議地點在著名的裏茲.卡爾登旅館。會上，我們將正式發給你證書。希望你寄來最近兩寸正麵彩色照片，按護照要求，服裝要正式。可以郵寄或通過電郵發來。如果郵寄，照片背後要用鉛筆寫上自己的名字，自己的ID。如果用電郵，照片下麵也要有名字和ID。附上會議通知和議程。如果你是美國或加拿大以外國家，可以憑會議通知辦簽證了。在你獲得簽證，確認與會後，請你通過電郵通知我們，我們將給你寄機票。證書是不能代領的，所以你必須親自來參加會議才會獲得。如果你參加，我們有統一的媒體政策。到時，我們會告訴你，何時，如何，向媒體發布消息。不過，我們希望你先把你打算發布消息的你所在國家的媒體名稱，地址和聯係人告訴我們，以便我們列人會議紀要。     
    也許你所在國家有其它人與會，你不必管它。媒體不必統一發消息。因為入選的人是以個人名義參加，不是以國家為單位。同一國家的人不構成一個代表團。 300名科學家地位相等，不存在誰是團長，誰是團員，誰是主要成員，誰是隨行人員。媒體分別發新聞不要緊。如同一個國家同時有兩個代表團在另一個國家訪問，分別報導一樣。
    會議正式開幕是4月16日。但4月15日有媒體記者會來采訪與會的計算機科學家。如果你願意接受采訪，請在4月15日前到達。
    你將有10分鍾大會發言。題目自定。可以口頭發言，也可以書麵發言。
    如果你是殘疾人，需要幫助，請說明。

    落款還是：
   丹尼斯.斯密司
   WCFS籌備委員會主任

    附件有會議議程。還有WCSF俱樂部成員證書的樣品，非常精美，漂亮。國內現在一些獎狀有的也已經比較漂亮了，不象改革開放以前，十分簡陋。但沒有見過能與這個證書相媲美的。另外就是裏茲.卡爾登旅館手冊，也是印刷非常精美。其中列出了裏茲.卡爾登旅館在世界各地的地址和照片，包括上海的一個，美國前總統克林頓來上海就住在那裏。
      現在，有好幾件事要做，柳倩找出一個厚的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記下以下幾件事(她知道，重要事情不能用紙片，容易丟失)：
    1. 照片。要求彩色，兩寸。如護照要求。照片要寫上自己的名字和ID，也就是 5428QLIU。
    2. 媒體。名稱，地址和聯係人等要告訴他們。
    3. 會議發言。
    4. 辦簽證。
    5. 通知他們自己將與會。
    6. 準備回答記者提問。
      還有原來想到的，寄去的5篇論文要熟悉一下。看來是沒有必要了，不過最好還是準備一下，有備無患。   
     照片和媒體問題很快就解決了。媒體她決定用首都大學校刊，光明日報，以及計算機動態。人民日報先不發，等會議完了再報導也好。因為參加會議隻是簡訊，會議完了才是大規模報導，到時恐怕要應接不暇了。會議的發言稿也不難。隻是寫完了要翻成英文。這次另外找一個學生翻吧。另外，還要準備一些輔助材料，作為這個講演的佐證。要複印一些，準備在會上散發，包括會議記者，也好擴大中國的影響，自己個人的影響。簽證讓誰去辦？原先找辦公室隨便一個人去就可以。這回WCSF不讓自己隨便發表消息，還是找韋仲吧。韋仲原是從東北大學來首都大學進修的，後來柳倩把他留下了。現在是軟件開發環境小組副組長。他是柳倩一手提拔的，是自己的心腹。柳倩手下的人絕大多數是首都大學畢業的，雖然也是自己學生，但比較傲氣，心思也比較活。韋仲比較聽話，可靠，好指揮。如果其它人要搞什麽花樣，從韋仲那裏可以得到真實信息。於是，她就給韋仲打了一個電話，不到半小時，韋仲已經來了。她把事情交代一下，說要參加一個國際會議，你幫我去辦一下簽證。要求他不要對別人講。出發日期定在4月14日，由於時差，到達美國還是4月14日。第二天，4月15日，可以接受媒體記者采訪。這個機會，柳倩當然不會錯過。她對出風頭的事從來是最感興趣的，尤其這次是在全世界露臉，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幾天以後，韋仲把簽證辦好了。柳倩就向WCSF發出一個電子郵件。這個電子郵件的英語比較簡單，不必別人幫忙。估計不會有大問題。就說：我是中國的柳倩，我的ID是5428QLIU。我將參加4月16在美國華盛頓舉行的WSCF首次會議。我的簽證已經辦妥。按你們要求，附上我的照片以及媒體聯係信息。
    電子郵件發出後，對方馬上回複，表示收到了。
    兩個半月以後，也就是3月15日，柳倩收到了他們寄來的機票，以及一封信。信中說，機票先寄單程的，返程機票等報到以後再給。另外告訴她，如何向媒體發布消息。機票日期是4月14日出發，消息可以在4月14日登出。還附上了標準新聞文稿。她想，把這個文稿翻譯以後交給媒體就可以了。信中還講了一件事情。就是建立電腦博物館的事情。雖然博物館還在籌劃中，但趁這次會議，想準備好300名科學家的大型半身胸像照片，以便以後放入電腦博物館。胸像照片要穿禮服。信中附了胸像照片樣品。會議已經聯係了禮服出租店。如果要租，通過會議可以有優惠價，250美元。如果自己租，就要400美元。因為這是特殊禮服，一般禮服出租店還沒有。如果要租，希望用電郵通知一下，並且告訴一下尺寸。信中列出了幾個尺寸要求。禮服如果要買下來，也可以，通過會議的優惠價是1200美元。自己買要2000美元。  
      另外就是關於市內交通以及食宿的材料。包括從機場到旅館的路線，坐出租車大概行駛時間。柳倩的房間號也已經定了，是810房間。
      對這幾件事，柳倩想了一下。返程機票為什麽不一起寄來？怕有人拿了機票不與會，去美國旅遊一次？顯然不會。大概怕萬一有人臨時去不了，返程機票他們還可以退掉？也許吧。這反正不重要。這樣的榮譽，自己買票也值了，還在乎這點錢？新聞發布為什麽要統一規定？美國不是新聞自由嗎？看來是沒有絕對自由的。記得第一封邀請信，第二封錄取信，都附有WCFS工作人員名單，其中都包括負責與媒體打交道的人，正奇怪這種人是幹什麽的。看來，人家是有專門的公關人員，有統一新聞口徑的。禮服要不要買下來呢？看看寄來的胸像照片樣品，樣品照片上是一個男性，大禮服，金絲帶，好像古代英國貴族。想到自己的大照片要放入電腦博物館，流芳百世，柳倩的感覺真是無比美好。不知道女性禮服是怎麽樣的？自己真想買下來，留作永久記念。錢倒不是問題，就是再也沒有機會穿，實在沒有用處。聽說和服對日本女子很珍貴，但日本女子一生也很少穿。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買了。畢竟，放在博物館中的照片才是關鍵。租禮服要的服裝尺寸她很快用電子郵件發過去了。現在，就等著自己人生中最光輝一天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