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連載：學者複仇記(十一)

    評審會結束兩周，沒有下文。許楓覺得奇怪，打電話給柳倩，問怎麽回事。柳倩吞吞吐吐說，馬上要評定職稱了，我本想等過幾天你職稱評定以後再對你講。既然你來電，我隻好告訴你，評審意見，這個稿子要作較大修改才行。許楓大吃一驚，根本沒有想到這個結果。心裏感到震撼，他意識到出事了。不對呀，哪有什麽重大問題？這個結論怎麽得到的？所謂較大修改就是否定的婉轉說法而已。看來這個審稿會有鬼，整個事情恐怕也要重新考慮。他責問柳倩，會上他們沒有提出重大問題，什麽地方要做較大修改？柳倩無言以對。許楓一下子還反應不過來，他要思考，所以先把電話掛上了。想了幾分鍾，他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柳倩對署名第一作者根本不滿意，這不是她要的。許楓還以為自己作了最大讓步，沒有再讓的餘地了。柳倩的意圖是要當主編，其它人，包括許楓，隻是參與寫作。這樣，她的名字高出別人，才與她的地位相稱。而且，她對書的寫作沒有任何貢獻的痕跡也更看不見了。第一作者還是“作者”，沒有貢獻而署名總歸不踏實，有把柄在別人手裏。主編就不同，她不是一般作者，不必具體寫作，而是總體策劃，冠冕堂皇。這樣，以前的一切行為都可以解釋了。書稿完成了不願送審，無理由強行加人”修改“，等等。因為還沒有達到她能署名主編的目的。她的意圖是，讓許楓先寫，然後不斷加人，不斷衝淡許楓的作用。加到後來，總不能一大堆作者名字都放在封麵上吧？於是，隻有主編名字放在封麵，其它人都作為參加者而放在封麵內。至於這些加進來的人，對書稿有無改進，改得好壞，無關緊要。許楓寫完以後，她是有點尷尬，因為說不出加人的理由。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加了馮宇和林明。許楓以為衝淡一點自己的作用就行了，但是沒有想到，她還要衝淡，直到把許楓名字擠出封麵。馮宇和林明改完以後，柳倩實在沒有理由再加人了，於是她想了一個借刀殺人的計劃。假裝開審稿會。但是，就是不希望通過，借別人之口來達到進一步加人的目的。甚至不惜把競爭對手南方大學找來，攻許楓。會議開始前，她先私下拜訪了評審組長。她對他說，這個稿子是許楓起草的，她並沒有認可，還想修改。但許楓太自信，不讓修改(事實是她根本說不出要改什麽)，所以請你們來看看。你們不必有顧慮，大膽提意見。會上她有意不拿出作者名單，開場白又說書稿不成熟等等，都是暗示與會專家，她不對書稿負責，讓他們放手否定。隻要會議不讓書稿通過。會後，她可以再加人，假裝修改一番，然後找另外的人評審。那時，有她署名，別人會給她麵子，通過評審。經過她再加人“修改”過的稿子，她可以名正言順地當主編，許楓隻是參加寫作者之一。因為許楓的稿子已經被人“否定”了，幸虧她的“挽救”，才使書稿起死回生。許楓還要感激她才是。許楓如果對這次評審沒有通過不滿意，她可以說這是別人的意見，與她無關。多麽巧妙！許楓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寫的書，她毫無貢獻，讓她當第一作者，她還不滿意。更沒有想到的是，為了達到她的目的，居然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對待自己。他一直以為，柳倩是自己人，是合作夥伴。哪想到，柳倩欺騙自己，開假審稿會。也就是，為了奪取你的成果，先否定你的成果。你的東西成了“垃圾”，然後，她檢起來，修改一下，成了她的東西。這一切，都是冠冕堂皇地進行的。她的動作都是含蓄的，隱蔽的。她沒有公開說過，自己要當主編。你說評審是假的，不公正的，怎麽證明？三位都是國內操作係統權威，誰還能為你說話？即使是計算機專家，不是這個領域的人，也很難有發言權。何況，就算評論不當也可以說隻是觀點不同。怎麽說是她的陰謀詭計？   
    許楓知道被她耍了，悲憤交加。許楓不能想象，人竟然可以這樣卑鄙。她要爭搶地盤，自己為她守住陣地，她不僅不肯定，感激，反而聯合競爭對手，在自己背後捅刀子，比黑社會還不如。但他知道，光氣憤是沒有用的。他冷靜下來，對事情進行了回顧和分析。書是自己寫的。她沒有任何學術貢獻(聯係出版不是學術貢獻)。自己沒有任何地方對不起她，還千方百計為她著想，讓她體麵地占便宜。隻是沒有想到她要當主編，因為她的行為一點沒有主編的跡象。主編一般要領導一批人，要對書提出總體規劃，等等。而柳倩什麽也沒有做。柳倩要當主編，但不能公開說出口的，因為她毫無貢獻。為了實現她的意圖，就要搞手法。她的策略是這樣的：
    1。不明確作者。既不說自己是作者，又不說自己不是作者。在自己沒有成為主編以前，自己不是作者，對書稿不負責。所以評審時不拿出作者名單，讓評審者大膽否定書稿，也就是否定許楓。
    2。對書稿好壞不明確表態。如果她肯定書稿，就沒有理由再加人了，她當主編的意圖就落空了。如果她否定書稿，一來她沒有否定的理由；二來，如果無理否定，許楓可能退出了。
    3。借刀殺人。因為上述理由，她自己很難出麵否定許楓的書稿。但讓別人來否定，許楓就無法抗議了。許楓不能向評審者抗議，因為評審不是學術討論，他們的評審結論是背著作者做的。許楓知道時，他們早已走了。如果許楓向柳倩抗議，她可以推到評審者頭上，與她無關。
    4。柳倩還留了退路。她知道許楓對操作係統課程和教材下了很大功夫，成績卓著，未必否定得了。而且，自己暗示評審者來否定，他們是否理解，或者是否“配合”，也沒有完全把握。萬一他們感到無法否定，或者不應該否定，怎麽辦？那就趕緊收場，拿出許楓給的作者名單，自己還是第一作者。雖然有點遺憾，但自己的陰謀詭計不會暴露。  
    根據這個分析，許楓知道，要向評審者抗議，企圖改變評審結論，是不可能的，也是愚蠢的。向柳倩爭辯，評審不公，也是不高明的。她沒有承諾，書一定可以通過評審，一定可以出版。評審是別人做的，還都是這個領域的權威。雖然書寫完以後再加人，是不應該的，但她也沒有說過，書的作者就是二人或四人。她可以對人說，書要修改。這句話永遠不會錯，除了《聖經》，世界上沒有一本書能說自己完美無缺。因為原來完全沒有思想準備，很難抓住柳倩把柄，所以自己是處於被動地位。但是自己有兩條有利因素。一是書稿完全是自己的，柳倩沒有任何貢獻。自己可以撤回書稿，退出寫作。馮宇和林明的修改，馮宇沒有任何改進，可以退回去。林明的有改進，再與他商量吧。二是自己曾經給柳倩作者名單。本來是為了讓柳倩放心，承認她是第一作者。現在卻可以成為柳倩搞兩麵派的證據。  
    想到這裏，他馬上又給柳倩去電話，通知她：“今晚七點，我們四個人在係辦公室開會討論書的善後事宜。你必須出席，如果不來，後果自負。”然後，他馬上又分別給馮宇和林明去電話，要他們與會。也許許楓的說話口氣非常嚴厲，他們也感覺到了，事情不尋常，所以都一口答應，沒有二話。柳倩也感覺事態不妙，嚇得不敢來。她托與許楓私交不錯的鍾緯來緩解。鍾緯對許楓說，柳倩身體不好，心髒不舒服，是否改期？許楓不答應。什麽心髒不舒服，她是做賊心虛。鍾緯又退一步，說那是否不要到係辦公室開會，還是在柳倩家裏開吧。因為當時教員都沒有辦公室，隻有係的行政有辦公室。所以許多會議往往就在柳倩家裏開。許楓也不答應。他知道，如果一到她家，氣氛就嚴肅不起來了。鍾緯還要求情，許楓毫不客氣地說：“鍾緯，我現在還認你是朋友，如果你再插手這件事，我們馬上一刀兩斷。”鍾緯不敢再勸說了。不過，晚上陪送柳倩到會場。柳倩神情頹喪，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