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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出門遠行

(2015-03-30 09:41:17) 下一個

眼前/有一群樸素的少年/輕輕鬆鬆地走遠/不知道哪一天/才相見”

有時想起這首歌,有時想起餘華的一篇小說的標題“十八歲出門遠行”。的確,我真正意義上出門遠行,沒有父母和老師,沒有“集體”,就是在18歲。

在此前的一篇博文裏,我其實提到過這次旅行。1992年的夏天,大學裏的第一個暑假,我覺得我的夢想是去內蒙古看草原。“不為別的,隻為那傳說中美麗的草原!” 我被這想法激動著,然後告訴了同屋L,他也很感興趣,我們一拍即合,征得了各自父母的同意。還把計劃告訴了美國外教,一個非常活潑,幾乎長期處於亢奮狀態的H,因為我們想找她借照相機。她也覺得這是個很棒的主意,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我爸爸提供了很重要的支持,就是聯係他的老師,內蒙古大學中文係的教授先生提供住宿和支持。

呼和浩特,在當時給我的感覺我到過的所有地方地不太一樣,因為它的人口好象明顯很少。大街上很清靜,公交車也空空蕩蕩。我們順利地找到教授的宿舍,他和他的老伴接待了我們,並用奶茶款待了我們,讓我吃驚的是,奶茶竟然是鹹鹹的。我們住了一夜,第二天自己去買長途車票。

我們按照地圖,參考了教授夫婦的意見,選擇了離呼市比較近(140公裏)的格根塔拉草原。坐車越過大青山到了四子王旗(這些名字對我們來說都顯得很新鮮,很牛),到了這裏才發現這隻是個普通小縣城,而沿途所見也多是農業區,根本沒有看到草原的影子。我們打聽了一下,從縣城到格根塔拉草原需要另外坐車,但當天的車我們已經錯過了。這時我們見到了一隊香港學生,領頭的是個比他們年長一點的澳門人,他們也在想辦法。就有當地人出點子, 說,去“外辦”。“外辦”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呢但是既然和那群學生已經搭上了話,而他們也確實是比較“外”的,那就去外辦吧。自然,外辦(在當時的縣城應該也同時是旅遊局)是不會管自己闖上門的幾個遊客的。然而柳暗花明,我們在辦公室裏碰見了一個來辦事的人,他說他的卡車正要經過格根塔拉草原,每人付他十塊,他就帶我們去。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否則我們隻能在縣城裏住宿一晚,因此,我們全部七個人上了卡車。很快就沒有什麽像樣的路了,我們在卡車車廂裏被顛得死去活來,風又特別大,但是情緒十分高昂。

那個夏天的草原,似乎因為幹旱而並不像宣傳畫上那麽綠,這是我的第一個感覺。人走在草上,會驚起一大片蚱蜢,撲撲飛起來,又停下來,隱藏在稍遠的地方。還有綿羊,我想象它們很潔白,就像白雲一樣,現在仔細一看,身上的毛原來挺髒的。“我覺得更像烏雲”,我失望地對說。看見了一匹馬,不小心走到它後麵,它猛然撅蹄,一看他屁股動我就落荒而逃,躲過一劫。(誰要說我的腦袋被驢踢過我跟誰急。蒙古烈馬都踢不了我腦袋,驢他它能行嗎。)晚上我們住在一個蒙古包裏,當然,這些蒙古包都不是真正的民居,而是旅遊局開發來給遊客住的。

和香港學生聊天。聊到聽歌,我們說,喜歡聽羅大佑。他們就笑,說,香港人開玩笑叫他“大羅佑”,意思是“大屁股”。

第二天起來,又到處拍照,合影,打聽好了回四子王旗城裏的班車經過的時間,這次沒有錯過,但好象也追著車跑了一陣。

回到呼和浩特,我和L參觀了昭君墓,還有一處“將軍衙署”,並在大門前親切合影。實在沒地方去了,又覺得如果去教授家,會比較打攪他們,就在人民公園裏混了一下午,還拿出各自買的蒙古刀瞎比劃了一通。

此後的旅行不再是暑假,而是五一和十一的假期。

其中一次,我和另外幾個同學相約去山西。我們的計劃是去大同參觀雲岡石窟,然後去恒山。一行五個人:兩男三女,坐上夜行列車,經過一個通宵,清晨到達大同。人又困又乏,其實我記得真正的原因的是我們沒有買到坐票,基本上是在車廂連接處的地板上打了一夜牌。從火車站出來,就住進了旁邊的一家旅館。這家旅館髒極了,一抖被子就看見灰塵在空中大肆飛舞。但是我們很善意地地覺得這是因為該地區總體上有嚴重的粉塵汙染,所以也就心安理得,不予追究了。

我們去了一家餐館吃飯。店主也是個年輕人,見我們從外地來,很熱情地和我們聊天,還介紹了自己的名字。他說他的姓是個很少見的字,如何寫。我就故意很嚴肅地問他: “字典裏有嗎?”他忙說好象生怕自己的姓氏生僻到連新華字典都入不了。我們幾個人一起笑了。

在這裏,第一次看到石窟藝術,感覺色澤非常鮮明,超出預想。雖然拍了照片(好象是違規的),但照片上色澤無論如何不能和當時所見相比。我們一行五人,在那尊著名的坐佛麵前合影一張。接下來是恒山和懸空寺。恒山給我的感覺簡直除了石頭別無它物,但懸空寺實在是妙極了。登寺以前站在山穀裏,突然一陣大風吹起,頓時飛沙走石,沙礫打得臉疼,一個女同學說,“好象豬八戒來了似的。” 我們因為這個奇妙的聯想又開懷大笑。懸空寺有的地方是用木柱子把走廊支撐在岩石上,因此,站在走廊上向下看,還是有點嚇人的。但是,這組建築實在是太獨到,也太令人難忘了。

另一個地方,就是北戴河。我小時候去過北戴河,但和同學結伴而去,卻是不同的。這次我們共有六個人,是在淩晨到了秦皇島,然後上了當地人的小巴,奔赴海灘,因為我們的目標就是趕在太陽出來以前到達,以便觀看海上日出。海灘一片沉寂,大海也是黑色的,麵海的一邊,風吹得十分凶猛,我們不得不暫避到背風的地方。慢慢地,有點霞光出來,我們湧到海灘上。的確,如同所有描寫海上日出的文章一樣,太陽在出來的一瞬間,不是慢慢移動上來,真真切切是“跳”出來的。我用相機把這個剛剛升起在海平麵上的太陽拍了下來。

學生時代的“壯行”無論如何都是快樂的,和錢,和任何“條件”,任何“標準”都沒有關係。年輕就是一切。簡單,熱情,好奇,就像那顆初升的太陽,隻需輕輕一跳,就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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