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差點暈倒在北京的街頭

也許昨夜開空調睡的緣故，今早起來還跟剛看完歐洲杯直播那樣昏頭昏腦。在家附近辦了點事，然後奔宣武門。為了給公司省點錢，我沒有打車，坐上了大無軌奔地鐵站而去。無軌電車裏麵似乎比外麵還熱，我特意走到有天窗的地方，但很有些失望——那裏也並不比別的地方涼快。當我注意到後背的汗珠從皮膚裏滲出來就要“傳染”到襯衣上的時候，地壇到了，我一麵舉起手中淡綠色的車票給售票員小姐（這個“小姐”完全沒有貶義），一麵逃亡般下車，想感受一下烈日下的微風。到底是北京的七月，要熱就熱得毫不吝嗇，偶有小風吹來也是熱情洋溢的！我有些跌跌撞撞地進入地鐵車站，遺憾的是這裏除了溫度絲毫不負於馬路上之外，又加上了空氣的混濁和凝重。當我抬手將三塊錢國幣伸入國營窗口之時，感覺小臂周圍似乎有幾縷水草滑過——跟掉到河裏時的感覺有異曲同工之妙。 等到地鐵進站，盡管不習慣車門開關的位置，還是三步並作兩步地進入車廂——那裏應該是世外桃源，隻因為有充足的冷氣。可是我tmd又一次幻滅了，幾隻破電扇蒼蠅般地搖頭擺腦——這就是地鐵公司為乘客提供的唯一的降溫設備！我將遮羞草日漸零落的頭顱擺放到一尊嗡嗡作響的大蒼蠅下麵，暗暗為首都人民叫苦——什麽時候才能享受到應有的“人間冷暖”啊？ 到了宣武門，走上路麵，天氣依舊。為了在為公司的采買中節省開支，聽說這裏的SOGO百貨有打折，我就坐地鐵繞了半個城區來這裏打探，結果服務台的嫂嫂堅決地回答：我們這裏沒有任何優惠和打折活動！她堅毅剛直的神態足以將店堂裏的冷氣提升到街麵上的溫度！好！真是好樣的！ 通過手機谘詢，一個朋友HU說馬甸的大中電器似乎有優惠，我為了心疼自己，決定打車返回北二環。當然，盡量為公司節省，我盡管再三下了狠心，還是截住了一輛1.20的夏利。司機師傅按下計費器，我唯唯諾諾地請示：“您……能打開空調嗎？”司總似笑非笑地回答：“嗯……開著呢！不過，這天兒，再開也覺著熱……”我很不禮貌地將剛才撈過水草的手伸向空調的出氣孔，嗯，似乎，還真冒氣呢，不過——不是冷氣，隻是氣。我感覺到我的後背逐漸和椅背結成聯盟，然後這個聯盟逐漸擴張，開始向下發展，拉攏我的後腰、殿部…… 總算熬到了馬甸。落荒逃離了夏利，我必須通過天橋或者地下通道才能到達大中。我已經沒有勇氣“登天”了，還是“入地”吧，哪怕是地獄，至少可以躲閃大太陽的熱辣辣目光。還真沒想到，地下世界竟然一片黑暗，這黑暗裹挾著一絲陰森，盡管有靠牆一溜排開的小攤和神頭鬼臉的攤主們需要我提防，可畢竟這裏沒有熱浪，瞬間我似乎有時光停頓的錯覺，即使有垃圾賊人尿餿等等不穩定因素，可我不急於離開這裏，因為出口之外還是一望無際的豔陽天。無奈，身不由己的我還是浮出路麵，而我後腦上那雙並不存在的眼睛卻依依不舍地緊緊盯住了黑洞洞的通道深處…… 大中似乎不願雇傭本地職工，我也為幾位外地小夥能夠進入商城而不是像他們的父兄那樣原本無農進城後進工地做民工而感到慶幸（略作說明，不是我看不起工地工，而是從小夥們自身的角度考慮，他們一定認為商場工作優於工地）。隻可惜他們的語文能力著實令我汗顏（身上已經汗過幾輪了）。一個小夥拉住我推薦飲水機，讓我以為買一台可以贈一台，而這一優惠條件著實勾引起了我的貪欲和私欲，覺得為公司奮鬥了半天，用優惠價買一台飲水機之後，還能自己也得一台！並且這並非非法所得，而是商場促銷的結果。懷著一點罪惡一點興奮一點忐忑和一點盲從，我取出了9張百元鈔票，開票的北京阿姨問我送貨地點，我說了兩個地址，阿姨開票的手停住了（並不是因為被水草纏住）：“您不是買一台嗎？”“不是……買一贈一嗎？”阿姨原本不大的眼睛張的和她的嘴差不多大：“怎麽可能？買一台機器贈一個淨水壺，價值250！白送了。兩台機器賣一台的價？我們還不賠死！”我可以清楚地感到我的腦門上冒汗了，900元的手縮了回來：“對不起，是我理解錯了，我……我熱……熱暈了……”慌張地逃出大中，烈日下我再次撥通手機，對那頭的HU大聲斥責，似乎我鬼迷心竅的原因在於他提供的假情報。忠厚的HU也不跟我計較，心平氣和地說：“沿著三環再往東有一家國美，那裏最便宜，還有現金回扣，我剛看的報紙。下午我正好外出，可以陪你再逛逛。”多麽好的同誌啊！我怎麽忍心再批評他。掩埋了自己的難堪，擦幹了身上的汗跡，我再次上路。 1塊6的，說什麽也不能坐沒有空調的破車了。到底是一分錢一分貨，這次的出租車確實有冷氣，我麵對熱氣騰騰的三環路，感動得熱淚盈眶——我坐冷氣車了！就庸俗了，就小人得誌了，我不必四處冒汗了！平日擁擠的北三環今天異常通暢，很快就到了我要下車的地方。在遞給司總車費的時候，我的手臂似乎又纏上了水草——我是多麽不願離開這個諾亞方舟啊！！嗚嗚嗚。 三環路上赫然聳立的過街天橋就是我的死刑判決書，還未完全登頂，出租車裏冷氣的效應已經四散殆盡，當我渡過環路時，體會到了一個笑話裏所說的“離太陽近的人比較容易熱”的真理。下橋時，已經覺得褲子開始往腿上起膩了。國美也是赫赫有名的電器商場啊，應該有享受不盡的冷氣吧？穿過一片廢墟般的廣場，我進入了國美，進入了我的渴望。國美真美，外包裝就像一個破倉庫，進去之後才發現，也跟個破倉庫一樣——不是沒有商品，是沒有冷氣！！！嗚呼！ 待我晃晃悠悠（也許用顫顫巍巍更加貼切）走出國美時，我對於商場和太陽的失望已經隨同我的汗水一起流失了。 我望著茫茫車流，也望著太陽給他們描繪的光輪和黑影，感到自己和自己的汗液一起開始蒸騰，我有了飄飄忽忽的快感，我不熱了，我要升天了…… 我無力地撥通手機，HU優美的男中音問我：“出來了？買了多少東西？我這就去接你，你就在商場門口呆著別動，我15分鍾以後就到……”真是個好同誌啊，我，15分鍾以後，就……早就，倒了！ 2004-0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