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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衛報》在中國邁向全球巔峰之際,西方統治地位的壽數將盡了嗎?

(2009-07-04 07:20:14) 下一個
  • 當中國統治世界時:中國的崛起與西方世界的終結》作者馬丁雅克與《不祥之兆:21世紀的中國和西方》作者威爾赫頓,就中國最終是否會成為"西方化社會"展開辯論。雅克認為,盡管中國受到西方影響,但不存在中國成為"西方化"國家的可能性。中國的崛起將伴隨著新價值觀念的上升,這些新價值觀念不會被西方價值觀念壓倒。赫頓則認為,所有非西方國家遲早都必須采納西方的製度和價值觀,否則就會失敗。中國雖然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但經濟模式和製度必須隨著經濟的發展而變化

【英國《衛報》6月23日文章】題:在中國邁向全球巔峰之際,西方統治地位的壽數將盡了嗎?

中國是與眾不同的"文明國家"

  • 馬丁雅克:如今人們普遍認為,經濟力量的天平正在從富裕國家轉向發展中國家。但是,人們尚未認識到且很少進行討論的一點是發展中國家的崛起所產生的政冶和文化影響。我認為,這種情況之所以出現是因為西方存在這樣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即它們(發展中國家)最終將成為而且應該成為西方現代化的克隆體。換言之,世界上隻有一種現代化,那就是西方的現代化。這是一種謬論。如同市場和技術一樣,現代化也是文化和曆史的產物。其中一個核心問題涉及到中國,即中國最終會跟我們一樣,抑或會跟我們完全不一樣,它最終將從根本上改變這個世界嗎?

在我看來,不存在中國成為"西方化"國家的可能性。當然,中國將受到西方的影響,它已經受到了這種影響,但它仍將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國家。或許有人會從另外的角度去思考,會認為西方的行為規範是成功實現現代化的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先決條件。這是一種極度偏執、傲慢的思維模式。

讓我舉幾個例子來說明中國現在以及將來仍將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國家。盡管在過去一個世紀,中國自稱是一個單一民族組成的國家,但實際上其實質是一個文明國家。中國人主要是從文明國家而不是從民族國家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構成中同認同感的所有因素早就預示著中國作為一個民族國家的短暫生命。一個文明國家的基本規律是截然不同的,由於國家的幅員遼闊,它必須容忍多樣性。

或以人種為例,不同於其他人口眾多的國家,92%的中國人將自己看作同屬一個人種:這是中國獨特的、悠久的曆史和文明意識的直接產物。它還意味著,中國人並不會以許多社會常用的那種方式承認差別:這種情況也不可能很快會得到改變。

所有這些特性並不意味著中國不會成為一個令人畏懼的大國;但它們肯定將使它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大國。我們為何會感到意外呢?世界是由許許多多不同的曆史和文化組成的。歐洲(及其派生出來的美國)碰巧存兩個世紀的短暫時期內主宰著世界。如今這個時代即將終結。我們正在進入一個彼此競爭的現代化時代,而不再是一個西方適用一切的時代。

"文明國家"說是空洞的概念

  • 威爾赫頓:許多中國知識分子和人權活動人士希望中國擁有一個獨立、公正的司法體係,擁有言論自由,擁有自由的工會,擁有自由的煤體,公民有能力向政府問責--你卻將所有這一切都說成是"西方化的",它們還因為你預言中國即將主宰世界而引起了質疑。

我認為,所謂一個國家因過去的包袱被以同樣方式籠罩在未來的陰影之中的觀點無論從經驗主義還是從哲學角度看都是錯誤的。"文明國家"說是

一種空洞的概念:所有國家都能反映各自的文明,而各自的文明反過來又包含各種處於矛盾關係--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自由與極權--之中的傳統。如果你的意思是說中國的種族是同一的,那麽你的讀者能從你的這種爆炸性的觀點中獲得什麽呢?這等同於宣稱:西方的每一個人都是白人,因此我們的看法是一樣的。但是,我們的看法並不一樣。在任何情況下,以農業為主的省份山東和河南與繁忙的商業地區珠江三角洲和上海之間都存在著巨大的文化差異。難道你並不認為人們對於美德、成就、尊嚴和自我表達能力的向往都是一樣的嗎?

你或許會反對說,中產階級幾乎沒有起來反抗共產黨。你是對的--迄今為止是對的。因此一切都取決於持續的經濟發展。我認為,這種經濟發展是不能持久的,至少在實行政治改革之前是不能持久的。

將一切智慧歸於西方是自大表現

  • 馬丁雅克:我們存在分歧的部題是,中國是否在一些重要方麵與西方國家存在根本不同,或者說,中國是否最終注定會成為一個西方化社會,或多或少與我們相似。

你對文明國家這個概念不屑一顧,這主要是因為中共宣傳部門似乎使用了這個概念。請允許我提請你注意剛剛去世的最重要的美國漢學家之一白魯洵的話。他曾撰文說:"中國不僅令是民族大家庭中的又一個民族國家。中國是一個偽裝成民族國家的文明國家。"中國遠非你所說的"空洞的概念",理解中國的特性--這個國家、統一的概念、民族觀念、身份認同感以及其它很多東西--是很重要的。我們對這個概念完全不熟悉而這個概念又植根於中國的曆史和現實而非我們自己的曆史和現實。這個事實不能成為我們蔑稱其是"空洞的概念"的理由。

你的基本觀點似乎是:覡代性隻有唯一的一種形式,那就是西方的形式。所有非西方國家遲早都必須采納西方的製度、做法和價值觀。否則就會失敗。換句話說,我們是唯一可以提供借鑒的人。當然,這使得對非西方社會的政治文化分析變得容易得多。我們不需要真正了解它們的特異性,我們隻需要知道它們有多西化。在我看來,將一切智慧歸於西方是西方極度傲慢自大的表現。恰好相反,包括西方社會在內的所有社會都具有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學習的獨創性和洞見。隨著我們進入一個越來越不西化的世界,這種狀況會變得極為明顯。

中國經濟社會模式存在機能障礙

  • 威爾赫頓:你回避了我的主要論點。選舉是民主的至高點,但民主還受到其它許多東西的保護和支撐。民主是正義、問責製、相對多數票、製約和平衡以及一切與這些相伴的過程。它既與有效的公司審計、可靠的官方統計數據、獨立的工會以及強有力的公司治理有關,也與未經審判的逮捕和羈押或是言論自由有關。不管怎樣,這些都是相互依存的"啟蒙運動"製度。它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亞洲大多數地方都在逐漸建立和深化這些製度,不論是印度、韓國還是日本。從這些方麵來看,亞洲正在開始一場反映人類根本欲望的啟蒙運動,當這些欲望的實現受到阻撓時就會產生經濟和社會功能失常。

與你的看法不同的是,我認為中國的經濟社會模式存在機能障礙。這不僅是因為腐敗和危害環境。中國的經濟社會模式嚴重不平衡,還缺乏創新。這個係統的不經濟被巨額儲蓄掩蓋了。而儲蓄額如此巨大正是因為太多中國人認為這個政權和模式沒有什麽希望。它迫切需要能夠容納偉大企業和創新進程的製度工具,並且在今後還需要能夠促使消費者消費的信心。

中國的文化是否預先注定其發展方向與亞洲其它國家不同,大多數對文化、經濟和政冶之間的關係的研究都突出表明了三者之間的順應性,並且不具有嚴格的先決性。白魯洵的觀點處在一個極端。即便是像你這樣為數不多的強硬的文化決定論者也知道,英厄爾哈特=韋爾策爾世界文化地圖向我們展示了中國和歐洲的文化是多麽相近--世俗、理性非傳統並且看重個人幸福和生活質量--這表明兩者的差異比你所認為的要小得多。

當然我們必頹向中國學習。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懦學學者杜維明向我們展示了儒家學說和啟蒙運動價值觀的極大互補性。

中國政府領導取得非凡成就

馬丁雅克:你似乎認為東亞與西方社會已經趨同,我不想誇大這種趨同的程度。當然,東亞是一片廣闊的土地,居住著全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匯集了形形色色的文化。但我們不妨以一個看起來最具西方特點的國家為例,那就是日本。事實上,它依然有著深刻的不同之處:社會關係基於羞恥感而不是罪惡感且等級森嚴,司法製度的作用比在西方社會要小得多,勞動力大軍的性別偏見更深。特別是它的政治體製大製徑庭。它常常被劃歸西方。該國無疑有普選權和多黨製,但眾所周知,自民黨從上世紀50年代中期至今幾乎一直在台上,而且正如卡雷爾範沃爾費倫所說,權力其實掌握在政府機構手裏。因此,雖然日本擁有西式民主的外表裝飾,但實際上權力屬於一個日式的儒教政府。它不像中國,也不像西方。日本有著自己與眾不同的現代氣息。

唉,你對中國簡直沒一句正麵評價。是因為盡管它30年來成績斐然但你已經成為一個始終預言它最終會失敗的否華人士嗎?你宣稱它當前的模式難以持續,但中國境內任何一個嚴肅的經濟學家都不會認為它難以持續。事實上,自1978年以來的兩位數經濟增長率隻能是通過一個連續而劇烈的變化與改革過程才會得以實現。中國政府領導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你卻絲毫未予讚揚。誠然,適當的時候必須從根本上改變增長模式,而這大概正是將來會發生的事情,正如以前的亞洲四小龍。

中國必將隨經濟發展而變化

  • 威爾赫頓:假如我不曾了解你,那我會以為你是一個老式的馬克思主義者--用文化替換階級衝突,試圖炮製出又一個決定論的曆史觀。日本的民主製度當然是日本特有的,英國、法國、巴西和韓國的民主無不如此。這就像油漆斑駁脫落一樣平淡無奇。關鍵在於,各國特有的民主製度會發展變化,在演化過程中與特定的經濟和社會處於創造性的緊張關係之中。

在日本,反對派候選人剛剛以壓倒性優勢當選為曾經是自民黨堡壘的千葉市的市長,預示著自民黨日漸消散的霸權走向終結。日本長達17年的停滯迫使其經濟模式和社會有所改變,與此同時,它比在範沃爾費倫時期更加勇於質疑、不再一味順從、更多地利用法庭,它的民主製度--跟英國的民主製度一樣並非盡善盡美--在推動它前進。

我不是你的假想敵--預言所有社會都將向西方模式靠攏的狂妄自大的西方人。社會當然各有各的特點,但人類對自我表現、尊嚴和公正的渴望是共同的。各國特有的民主製度可以讓他們盡情展現自我,並釋放出巨大的活力。

你對儒教特征的描述--關於中國的預言既悲觀又壯麗--簡直是一幅諷刺畫。在《不祥之兆》一書中,我承認中國在過去30年間取得的成就,但我注意到了缺陷,並認定這些缺陷必將加重。經濟模式和製度必須隨著經濟的發展而變化。

中國崛起必將顛覆西方主宰地位

  • 馬丁雅克:我們倆的討論該停止了,所以我總結兩點。

我認為,發展中國家、首先是中國和印度的崛起差不多標誌著人類取得長足的民主進步。兩百年,西方(後來還有日本)--加起來隻占全球人口的一小部分--主宰著世界並實際上管理著世界。占全球人口絕大多數的世界上其它國家和地區迄今為止受到忽視,沒有什麽發言權。每當談起西方的民主,我們幾乎都是指單個國家的民主,不是全世界的民主,它們有著不同的社會、文化和傳統背景。中印兩國人口占全球總數的38%,不管中國是否變得更加民主(我當然認為它最終會的),這兩個國家的崛起將表明全球管理大大民主化。

歸根結底,你似乎認為西方的主宰地位是永恒的。恕我不敢苛同。事實上,它相對而言將是短暫的。它大約始於十八世紀末,將漸行漸弱。但人類的情況就是這樣:不同的文明此消彼長,盛衰起伏。你的觀點是,這次將有所不同:各國如果不在本質上與西方相似就會失敗。和你一樣,我承認有些價值觀念是共同的。但中國、其實還有印度的崛起將伴隨著新價值觀念的上升,這些新價值觀念不會被西方價值觀念壓倒,而且肯定會與西方的某些價值觀念發生衝突。對於孔子學說中與我們自身價值觀念趨同的地方你表示認可,有所不同(甚至對我們有所啟示)的地方你則保持沉默。

在你看來,我們的價值觀念總是更優秀的。我的立場是區別看待:我們的有些價值觀念很寶貴因而值得珍視,有些則不然。我想到的第二種哪些呢,首先就是你似乎絕口不提的,也就是致使我們在那兩百年的大部分時間裏充滿挑釁性、奉行擴張主義和開拓殖民地的西方優越論。我對中國的文化(以及其它事物)也是區別看待的:有些價值觀念值得敬重,有些則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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