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月亮

（中秋，又想起來《巴爾的摩下午5點30分》裏一段寫月亮的片段，這是我最喜歡的片段之一。）

 

我開始計劃下一個約會，製定一個個浪漫的計劃。在做這些時，我的腦子裏充滿了幻想。我知道，我這時一定很傻，愛情使人變傻，但這沒有關係。由於長期缺乏愛情的滋潤，我已經太聰明了，我的生活和工作都不需要這麽多的聰明。我現在需要的是：愛情。

 

當 然還有月亮。嗯，月亮是很重要的，所有關於愛情的浪漫都需要月亮，好在在巴爾的摩的天空總是能看到月亮。你看，你現在躺下來，抬頭，在你前方的天空上是什 麽？是月亮！你再調個頭，躺下，你再抬起頭，在你的前方，你看到的是什麽？是月亮！來，你站起來，抬起頭，向左看，是月亮，向右看，是月亮，你向前走幾 步，看，是什麽？是月亮，你再轉過身，走幾步，抬頭，再看，是月亮。哈哈。即使在白天，你睜開眼，抬頭，看，是什麽？是—月—亮！

 

想 到可以看到月亮，這令我高興，更重要的是讓我心裏踏實。我甚至構想，在一個夏天的夜晚，在後院架起一部梯子。我和慧子一起爬上去，爬到月亮上麵。然後我們 就一起像兩隻大兔子一樣，蹦向那座暗紅色的環形山。那座佇立在遠方夜色裏，發著微光的古老的山。他，在那裏，孤寂，無聲，杳無人煙，幾十億年的光陰……。 我們就在粗糲的岩石腳下，生起火，Bar-Be-Que， 哈哈！當我烤肉的時候，慧子在山峰間輕盈地跳躍。她穿著一條純白的棉紗長裙，優美而率性。當她在山峰上轉動時，裙子的下擺就盈盈地飄起，展開，像一圈圈銀 色的水波從月亮的中心蕩漾開來。我想，這時在那個藍色的地球上，某座黑暗森林中的一條河邊，正坐著一位英俊的王子，凝視著水中明亮的月影，出著神。當他看 見慧子正像夏天裏的稚菊，在月中抑或是在那盈盈的水中翩翩起舞時，就一下子墜入愛河。而我這時拿起兩隻烤好的肉串，輕輕一躍飛向山頂，落在慧子的身邊，遞 給她一隻肉串。慧子接過那隻肉串，咬了一小口，又遞還給我，微笑著，搖搖頭。我就知道了。因為想到跌進愛河的王子，我心裏一急，拿著還沒烤熟的肉串就跳了 過來。我接過肉串，看看慧子，點點頭。轉過臉對著肉串張口一吹，一股橙色的神火從我的口中噴出。肉串在火中嗞嗞啦啦愉快地響著，一粒粒墨綠色的孜然啪啪地 爆開，油浸了出來，散發出香氣。我又把肉串遞給慧子，看著她輕輕咬下一塊鮮嫩的羊肉，優雅地坐在暗紅色的土地上咀嚼，然後再轉向我，微笑著，點點頭。月亮 上的夜，像一顆淡淡的紫水晶。於是我們就在這清澈的水晶中，坐下來，靜靜地，一邊吃著烤肉，一邊仰著頭，一起，注視著，懸掛在夜空中的，那顆遙遠、美麗、 曾經熱鬧而今又荒涼的，可憐的，小星球……。

——《巴爾的摩下午5點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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