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西

人無法選擇自然的故鄉,但人可以選擇心靈的故鄉。
正文

晨跑 (原創小說,連載三十四)

(2012-01-22 11:36:13) 下一個

三   十    四

安戎雷厲風行地和羅九陽對麵床上的室友對換了床位,在一幫死黨幫忙下當晚就搬進了羅九陽的宿舍。
他對羅九陽的媽媽下了保證:在羅九陽病愈石膏拆除之前,他負責全麵照顧羅九陽。
“擦擦洗洗的我也不要你弄”,羅九陽的媽媽很講道理地說,“我會請個傭工來幫忙,他女朋友也可以幫忙做做,費用嘛……..。”
“我出”。安戎毫不猶豫地說。
“帳到時候再跟你算,你現在先把保證書寫給我。還有,我最擔心的是他缺課,你曉得他不肯回家就是因為不想脫課。我這個兒子呀,從小就用功,左鄰右舍都說他聰明,成天在家從不出去闖禍,讀書從來不要我操心,這種地方可是一點也不象他爸……..。”
“阿姨,上課的事我也包了,”安戎很沒耐心聽下去,急躁地說,“我保證不讓他脫一節課,我推他去教室,樓上的教室我背他上去。”
“說說容易做起來難,你就先做起來吧,求主和你在一起。”
一切安排妥當,十一點都過了,恩妮累得精疲力盡,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宿舍時,發現一屋子的人居然都沒睡。
“羅九陽受傷了?”張合歡見她進門,劈頭就問。她從來不關心羅九陽,這問話問得倒挺關心。
“右腿腓骨骨折,踢球時受傷的”。恩妮疲倦地說,看到晶晶低著頭在玩手指甲,豎著耳朵在聽。她忽然恍然大悟,她們這是在陪晶晶呢,晶晶不睡,在等羅九陽的消息?
本來還想講,把細節講得清楚些,免得她們相信外麵的誤傳,可是她臨時改變了主意。她說今天真夠忙的,晚飯到九點才吃上,安戎搬過去照顧他了,沒事了,三個月以後拆石膏。。
“怎麽就踢傷了?”屠薇意猶未盡地追問一句,畫外音大概隻有恩妮聽得出來。
“意外嘛,”恩妮愛理不理地回答,這時她想到另一件事,她想晶晶肯定願意照顧羅九陽,人多好辦事,為什麽就不能讓晶晶盡一點力?
 把羅九陽照顧好,這個擔子不輕。
 她轉向張合歡,知道雖然晶晶不瞧她,但她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她都會聽進去。她說羅九陽不回家養傷,就住在學校裏,你們什麽時候過去看看?
晶晶象小孩一樣點了點頭,恩妮看在眼裏,有些欣慰有些妒嫉。她感覺拿她沒辦法——她根本還是個孩子,等人來關心等人來照顧。好在自己也不是敵人,就象安戎和羅九陽不是敵人一樣。
 恩妮也沒想到日子會變成這樣,每天都得去男生宿舍,在那兒吃了晚飯再回來,每天總有一幫子男生聚在那裏,大家打趣說笑,熱熱鬧鬧,象過節一樣。
     “得,等這條腿長好了,你再朝那條腿踢一腳,讓這日子再過下去。”羅九陽開玩笑地對安戎說,臉上氣色明顯好起來,過不了多久準保發胖。
安戎說恩妮你每天都要來,明白?建議你晚飯的時候來,有吃有喝的比較劃算,有的時候可能需要你去食堂打打飯。
“你是誰呀你?在這兒發號施令?”
“我是誰?我不是領導嗎?嗬嗬,這事不是由我負責嗎?你可不能不來,你要是不來…..,你要是不來那還有什麽勁。”
“毛病!”
  說雖是這麽說,她自然每天去,不但去,還盼著去。她也的確是晚飯十分才去,有一次去早了,他們二個在一起做功課,打擾了他們她很抱歉。
   羅九陽的媽媽派了個鍾點工來,自己也天天來,帶上好飯好菜,她開始還悄悄問她兒子:今天課都上了?他背你上樓了?後來就不問了。
   那個周末他媽打了個電話來說要去機場接他爸,不過來了,安戎就對恩妮說你跟我去食堂打些飯回來,你會配菜我不行,我幫你提東西。
  他們走在通往餐廳的水泥路上,安戎一直不說話,恩妮說你知道我爸和你媽以前是校友嗎?
  知道一點點。
  什麽叫知道一點點?
  安戎又不說話了,恩妮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擔憂。他們二人中間似乎隔著一塊布滿地雷的雷區,他不願意踏進去,怕一踏進去就炸得粉身碎骨。
 那就隻能由她來說了,解玲還需係鈴人,她說安戎。
 嗯?
 對不起。
 什麽?安戎疑惑地看看她,那份不安顯然表明他已猜出她要說什麽,但他很快掩飾起來說,你說什麽對不起?
“什麽對不起你還不知道?!還要我說?別欺負人好不好?!”恩妮突然就發作了,嚷嚷起來,她覺得很冤,自己又不是男人,自己是個女人,女人的心是水做的,動蕩不安,他卻在裝蒜。
“喲,怎麽了?別……,我,我怎麽欺負你了?”安戎立時就慌了,一頭霧水,他下意識地朝她伸手,她把身體一扭,把他甩開了。
“怎麽了? 哎呀,你就打我一下吧,這比什麽都好,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行不行?…….”。安戎在她身邊轉來轉去,手足無措,看著她要哭的樣子,嚇得不輕。
 她一甩手,蹬蹬蹬地往前走,進了食堂,看到周圍這麽多的人,心裏就平靜下來。她是來打飯的,要配菜,有六七個人要來吃飯呢,她得稍微花點心思。
 安戎百思不得其解地瞄她一眼,又瞄她一眼,確定沒事了,就偷偷不可思議地吐了吐舌頭。
       來吃飯的都是安戎的死黨,恩妮忽然發現羅九陽是沒有朋友的,再回想,他連手機都很少打,真是特別安靜的一個人。
男生宿舍是六個人合住,幾個室友中也湊過來一起吃。別人笑說他們是被安戎收買了打工的,他們也的確幫忙推推輪椅什麽的。那個胖胖的外號蟲子的男生見羅九陽他媽沒來,就問你媽呢?
“去機場接我爸了。我爸在越南開了家廠,幾個月才回來一次”。羅九陽特別老實地說,還不忘呲牙咧嘴一下表示他很痛。
  點點人數見都到齊了,大家圍坐下來吃飯,又有人來了。
  先進來的是張合歡,手裏捧著一隻挺大的砂鍋,人一出現自有一種氣場,晶晶畏畏縮縮地跟在後麵,頭都抬不起來的樣子。安戎馬上起身打招呼說,稀客稀客。
“什麽東西這麽香?”蟲子嗅嗅鼻子,垂涎三尺地說。
“你行啊”,張合歡哥兒們似地嘲諷地說,“人家晶晶她媽給羅九陽煲的雞,你倒一聞就聞出來了,可是我事先聲明,每人隻限嚐一塊,聽見沒?
“煲雞啊,那有什麽……。”有個人輕輕嘀咕一句,張合歡馬上說那你就別吃。
  張合歡把砂鍋放在二張書桌拚起來的飯桌中央,鍋蓋一揭,香氣撲鼻。
“是一整隻雞,這是什麽?蟲?”有男生探頭去看,指指鍋裏問。
“冬蟲夏草”。晶晶輕輕地說。
“是冬蟲夏草煲雞啊,怪不得這麽香。” 
安戎說羅九陽你得多吃些,看人家專門替你煲了送來。
“你們吃,”羅九陽說,“冬蟲夏草煲雞聞起來香,吃起來也就是那麽回事”。
“噯,你這個人……”,張合歡一聽就不樂意了,臉一板象個大媽似的要訓人,恩妮一看趕緊站起來去拉晶晶,說晶晶你過來坐在我旁邊。
  這個岔一打,那二個人也就不說什麽了。恩妮知道隻有她一個人清楚他們二人的關係,——誰瞧誰都不順眼。
  張合歡說晶晶你在這兒吃?
  在這兒吃。恩妮搶著替晶晶回答,一抬頭看見羅九陽氣得把眼睛朝天花板上翻,見她看他,人立即就萎頓下去,還歪歪嘴表示自己很痛。
晶晶立即就露出關懷備至的表情,一瞅一瞅地偷偷瞧他,擔心得不得了。
  張合歡擠一擠坐了進來,大家很悶地吃了一會兒。有不熟悉的女生加入,那幾個男生都收斂起來,吃完飯大家都要趕回去做功課的。
  安戎說張副主席咱們學生會今年組不組織登山活動了?
  張合歡說經費倒是有的,就是有人提議劃龍舟,有人又建議搞一次野餐活動,具體怎麽搞還要聽聽群眾意見。
  恩妮不停地替晶晶夾菜。發現晶晶胃口奇佳,吃得比她還多,夾給她的菜一點不剩都吃光,這倒讓她有些驚訝——這麽瘦小的人,怎能吃下這麽多。
他們的老規矩是吃完就散,安戎有時候會象掐秒表似地拿著隻手表趕人,    ——都走都走,我們要做功課了。
  不過今天飯吃完了,安戎卻還在跟張合歡聊天。人都陸陸續續走了,張合歡不起身,安戎好象也不好意思趕。
恩妮惦記著自己的功課,這張合歡天天見麵,實在算不上客。她不想陪了,說我先走了,你們再坐一會兒。
“我要上廁所。”羅九陽突然很衝地冒出一句,邊說邊往起站。一頓飯從頭吃到尾他都不說話,這會兒象憋壞了似的一出口就有火藥味。
“合歡姐,”晶晶急得催張合歡,一邊又不放心地去看羅九陽瘸瘸拐拐呲牙咧嘴往起站的痛苦模樣。張合歡斜眼瞧瞧羅九陽,露出一絲嘲笑,掖揄著說:“人家自己上不了廁所,咱又幫不上,還是快走吧。”
恩妮心想張合歡怎麽這樣?
她們一走,羅九陽馬上說:“媽呀,總算走了,快把人憋死了”“
“那就快去呀?廁所裏又沒人,要人扶著去?”安戎問。
“誰想上廁所?就是想上也不能當著女生的麵說是不是?這不是想趕那女的走嗎?這個人,男不男女不女,什麽事都瞎攙和,一看就反胃,恩妮你還讓她坐下來吃飯。”“
“我……?”恩妮聽了不高興,怎麽怪我?。
“張合歡工作很認真,能力也強,這屆學生會工作搞得有聲有色,都是她在搞,她的工作是有口碑的。”安戎說。
       “工作能力算什麽?她是那種材料就該幹那種事,做得好不好那得跟她的同行比,我是說這人那德性。要說家裏沒錢想賺錢其實也沒什麽,可是怎麽就那麽來勁,什麽事都要管,好象天下都是她的,權力欲大得邪門。跟張晶晶說了多少次別雇她,離開她 ,上學還要什麽人照顧?她就是不聽。瞧她們現在這付樣子,這女的成了主人,得意洋洋,頤指氣使,什麽都得她作主,出錢的張晶晶反成了個苦巴巴的小媳婦…..”。
         “什麽出錢?”安戎聽不懂,轉臉問恩妮。
        “晶晶家每月給張合歡二千塊,錢不多,意思意思,感謝她老照顧晶晶。”恩妮照著晶晶告訴她的版本說。
         “有這種事。”安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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