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母記(六)

第二天周五，宛秋是在半夜雞叫聲中醒來的。真怪，才三點，公雞居然就叫了起來。到四點左右的時候，又聽到雞叫。更糟的是半夜雞叫之前電話鈴突然響了幾聲。宛秋被驚醒，趕忙起身去接，喂喂之後卻無聲音。宛秋想這肯定吵醒母親了。果然如此，母親起床後說被鈴聲吵醒了就再沒睡著。這證明了晚上拔掉電話的必要性。母親一向是在晚上八點左右拔掉電話的，昨晚忘了。

照例父親早早地起了床，在廚房裏煎藥，燒泡飯。宛秋見父親還在用那隻用了都快二十年鍋底已經變形的老電飯煲，不禁意外，明明昨天看見自己去年買進家的新式智能電飯煲已經在服役，怎麽舊的還在用呢？問了才知道新的隻是用來煮粥的，因為確實不會溢鍋。宛秋知道家裏還有一隻新的電飯煲是幾年前父親單位退管會送的，好象父母嫌小，一直沒有用。宛秋便說可以用那個煮飯，父親果然說它太小了，他可不想一天煮兩次飯。宛秋有些失笑，把新舊兩個飯鍋拿在一起看，覺得大小相差不大。父親不相信，說我來倒水給你看。他用新飯鍋裝滿水，再倒入老鍋裏，哈，剛好倒了老鍋滿滿的一鍋，這兩個鍋不正是一般大小嗎！父親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宛秋笑了，這下父親看來會開始用新鍋了。

母親起床後，對父親說“燒點粥吧，我想喝白粥。”父親一聽皺起了眉，說“你怎麽昨天晚上不講，現在才講？現在開始燒粥，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好？燒好的粥火熱騰騰的，你什麽時候才能吃？”言語裏頗有不快責怪之意。

宛秋不等母親開口，趕忙攔在裏頭對父親說“現在燒也沒關係的，還早嘛，媽媽昨天晚上沒想起來。”

母親在旁說：“電飯煲一個小時一刻鍾就好了，你看你父親囉哩囉嗦又不肯。我自己來。”宛秋忙幫著母親淘米放水入鍋，開始煮粥。

過了一會兒，宛秋聽父母兩人不知為什麽又爭執起來，原來是父親在做什麽事母親嫌他方法不對做得不好。宛秋勸母親：“媽媽，爸爸在做這件事，你就由他去做吧。不一定非要按你的辦法去做的。這種區別沒太大關係的。”看母親還想反駁，忍不住加了兩句：“你們倆互相說對方不好，都想對方按自己的想法做，當然要鬧不愉快了。家裏的事，其實是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的。”母親沒再說什麽，但臉色已明顯不佳，宛秋連忙打住。宛秋心裏很清楚，兩個人幾十年相處的模式就是這樣的，自己小時候也抗議過，為什麽一定要按你們說的方式做才算對？這是種典型的夫妻間磨擦衝突的原因。宛秋自己也是經過很多次才明白這一點的。

電台的天氣預報說今天最高氣溫會在三十三度以上，昨天實際氣溫已經三十度了。宛秋拿出帶來的一條黑白花紋的半身裙穿上，配淡藍的中袖絲棉針織衫，自己看著還算清爽。母親說“你這裙子有沒有遮住膝蓋呀？地鐵裏空調吹著會不會冷？小心關節。”，給宛秋找出一雙長筒襪。宛秋覺得穿上也好，這下可以繼續穿走路舒服的皮鞋，不用穿那雙漂亮但走路不舒服的中跟涼鞋了。

宛秋回來前，老公寫了婆家的地址電話，叫宛秋打車去。宛秋不想打車，從娘家到婆家單程至少六七十元，自己又不趕時間，何必呢？上海現在的公共交通非常發達，地鐵就有十來條，還有無數的公交線路延伸到城市的各個角落。公交車一律都是空調車，兩元錢票價，有自動報站，車上有小電視屏幕整天循環播放節目，還裝上了窗簾可遮擋烈日，條件是愈來愈好。據說百度能查詢兩個地址間的公交線路，但宛秋還不大會用，問了父親，知道是坐地鐵再換一輛公交車到底就行了。於是宛秋提著東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