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母記(二)
(2011-05-28 08:4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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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滬已是周三晚上,宛秋走進家門,父親看上去與去年九月分別時差別不大,依然蒼老,母親則明顯走路緩慢,有些抬不起腳步的樣子。宛秋看看母親,覺得她看起來還好,略略放心,說:“媽媽,我回來了,你好嗎?”
“還好,這兩天比前陣子好。你路上順利嗎?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餓不餓,飛機上吃了好幾頓。”
宛秋趕緊洗洗睡下,因為等她,父母都已比平時晚睡了。
時差的關係,宛秋第二天天不亮還不到四點就醒了。不知小區裏誰家養的公雞,天不亮就開始一遍遍地打鳴。父親耳聾,聽不見公雞叫,也好,不會影響他睡覺。母親晚上睡覺是用安眠藥的,也許還未醒。宛秋睜開眼,適應著暗淡的光線,打量房間。這套二室二廳的公寓房是宛秋和老公十多年前買的新房,買完還沒入住就離開了上海。後來父母搬了進來,將他們的公寓出租,在這兒住了六年多了。母親睡眠不好,父親有前列腺的病,晚上起夜多,所以幾年前父母就開始分房睡,母親睡主臥,父親睡次臥。昨晚父親執意讓宛秋睡在次臥,他自己則在客廳裏的長沙發上打鋪。宛秋要睡沙發,父親不允。
宛秋看著天花板和四周的牆,牆麵上有很多黃黃的水漬,滲水十分明顯。這父母兩三年前就在電話裏告訴過她。宛秋覺著這和整片整片變得發暗陳舊難看的公寓樓外牆一樣,是沒有辦法的事,是不是建築質量的問題也沒處追究,宛秋叫他們不用管,他們哪裏管得了呢。上海很多房子任你新造好時再摩登再漂亮,過個幾年準保變髒變破變難看,外牆上多的是各種對付滲水而打的醜陋的補丁。不論是二十年樓齡的父母的房子,還是自己的十年新的房子,都一樣,漂亮的時間比女人的青春還要短。
過了四點半,東方既白,父親起床了,宛秋也跟著輕手輕腳地起床洗漱。宛秋看見父親在廚房裏剪中藥。父母都在服中藥,父親每天要把兩大鍋中藥煎成四小碗。去年宛秋去超市裏買來一個陶製的藥膳煲,父親說那玩意太小,中藥不夠裝,要更大一號的器具才行。宛秋沒有找到更大的,父親還是用兩個舊的搪瓷砂鍋煎藥。
宛秋看看房裏的家具沒多大變化,地板地磚還新,但六七年的廚衛裝修卻已顯得殘舊。廚房裏熱氣騰騰,工作台麵上總有水,衛浴間的瓷磚已有碎裂缺口,台盆馬桶周圍的白水泥早已是黑的了。宛秋想,這些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