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母記(一)

離目的地尚有二十四小時，宛秋一個人紐約機場候機。老公兒子都沒有隨行，這是十多年來僅有的獨自旅行。兩個候機室裏幾個小時的等待，兩架飛機上漫長的飛行包括了兩部小說、四場電影、三頓飛機餐，和陣陣的昏昏倦睡，沒有交談，沒有打擾，宛秋想這真是個孤獨的旅程。

終於下了飛機，拖著拉杆箱，宛秋走出機場，坐上了出租車。很快，宛秋到了目的地，那是上海，她父母的家。

宛秋是回來看父母的。確切地說，是回來看母親的。宛秋的父親今年六十八，母親六十七，年紀並不算太大，但身體都不好。宛秋是家中獨女,算得上是最早的一代獨生子女(父母自願),而相隔遙遠日漸老去的父母如今已成為了宛秋的愈來愈多的擔憂。去年宛秋一家回上海過的年，父母商量著夏天來探望宛秋，也看看外孫的暑假，結果母親身體欠佳，擔心無法應付長途勞頓，隻有父親一人來了三個月，母親則托給了小姑媽照顧。母親向來體弱多病，頭暈、失眠、高血脂、老胃病、還有眼睛毛病，不知什麽時候起，一側的身體會不受控製地抖動，像是帕金森症。在電話裏，母親一直抱怨身體的問題，還有與父親的爭吵不快。半個月前母親住院進行了全麵檢查，出院後母親要宛秋回來一次。於是宛秋請了六個工作日的假，從紐約飛上海，除去在路上花的三天，宛秋在滬會有五個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