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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放開你的手 - 第四篇

(2010-09-30 20:41:17) 下一個

第四篇


職業生涯中最令人興奮的莫過升職,接任基金總監的職位對午陽是鼓勵也是挑戰。雖然有一段時間的準備,模擬的過程與實際操作還是相差甚遠,那麽大的一個攤子和責任真正壓在肩上,那感覺和壓力絕不是在實習期能體會到的。梁總在的時候,做什麽事都有人強力支持,現在則不同,一切靠自己了。第一天入主副總辦公室,午陽立刻對秦杉說過的那句話有了感悟,‘要有自己的人手’,信任度在這時候變得很重要。過去手下的幾個經理是午陽的首選,能力未必是最強的,但是有兩年一起工作的經驗。雖說‘任人唯親’過分了點,但人的本性使然,一定會選擇自己相信的人。

    在正式上任之前,午陽怕麻煩,繞過趙峰。上任之後,發現人手不夠,午陽幾乎立刻想到趙峰。雖然有些感情上的困擾,用人之際他是個極好的人選,午陽吩咐秘書請趙峰到辦公室來。

    自從午陽調任,趙峰再也沒有機會和午陽在辦公室交談。上次因看到午陽受傷一時衝動,在午陽的車上對午陽明確的表白之後,趙峰就一直處在矛盾的思緒中。那份期待已久的感情得不到回應,他曾經想過辭職換個環境,或許可以忘掉午陽,卻又舍不得走開。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午陽,雖然沒有希望,總是好過再也見不到。怕被午陽看不起,也常常會自卑自嘲‘午陽是那麽優秀,離自己越來越遙遠’,每到這時候趙峰就會放縱自己去找葉向明,過後又後悔不已。

    今天突然被午陽叫到辦公室,趙峰一路忐忑不安,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午陽。趙峰走進午陽的辦公室,午陽似乎忘掉了那段尷尬不快,冷靜老練地招呼著:“請坐吧,有些工作上的安排和變動,希望你能配合。”

    午陽有條不紊地將以後的工作交代清楚,趙峰很快明白了午陽的用意,雖然還沒有職位上的變動,職權卻大很多,升職也隻是時間早晚了。

    午陽問趙峰:“我要說的就這些,你有什麽問題嗎?”

    趙峰原來波動的情緒已經平定下來,心裏非常感激午陽,就算永遠得不到午陽的感情,能得到午陽現在這樣的信任已經超出期望很多了,‘今後無論如何都要守護著他’,趙峰心裏這樣想著,隨即回答:“沒問題,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

    午陽這次主動伸出手,露出陽光一樣的笑容,“我相信,多謝支持。”

    趙峰握住午陽的手,“謝謝你的信任,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與趙峰談話對午陽並非沒有難度,要考慮各方麵的因素和可能的影響,控製別人的感情是件困難而且危險的事,午陽沒有把握,若不是形勢所迫,他寧肯還是繞過。好在趙峰對午陽的感情足夠真摯,讓午陽放心不少,想起秦杉對趙峰的評價,午陽暗讚‘狐狸還是老的辣’,看看四周無人,抽空撥通秦杉的電話,“哥,你好嗎?”

    秦杉笑問:“好,你呢?又怎麽啦?”

    午陽也不回答秦杉的問話,自顧自說著:“晚上早點回家,好久沒有給你做飯了。”

    秦杉那邊大笑起來,“這都是什麽和什麽呀?回家再說吧,路上開車小心。”

    依著秦杉對午陽的寵愛,本是什麽也舍不得午陽操心,午陽的那份工作實在太過辛苦,不僅要拚智力還要有很好的體能,任何時候看到午陽下班後疲憊的樣子都想抱著他,再也不放他去上班。可是秦杉不會去阻止午陽做晚飯,迷戀那種被愛,被午陽愛的感覺,那是午陽專門為自己做的,不用吃到嘴裏,想想心裏就發軟。起初是看著午陽在廚房忙碌,後來怕午陽做飯累,就幫他準備好材料,隻等他回來上廚炒菜。

    這陣子午陽剛剛接任新職位,新手上路都是磕磕絆絆地走過來。秦杉想起當初自己也是這樣,有同樣的經曆,就更加心疼著午陽。盡可能推掉晚上的應酬,每天早些下班回家,幾乎什麽事都不用午陽沾手,甚至盡量減少午陽做晚飯的機會。午陽就會撒嬌地說:“哥,你把我寵的什麽都不會做了,後果自負啊。”

    “那就後果自負吧,就是要把你養成一個小懶蟲,什麽都不會做,除了我沒人要你”,秦杉美滋滋地摟著午陽。每天隻有這麽兩三個小時可以和心愛的午陽在一起,為他做一點事,哄著他開心,和他說說心裏的話。短短的晚上過的太快,那種用全身心去愛和被愛的感受美妙絕倫,隻是太匆忙,不能留住每一分鍾。


 二
從午陽辦公室出來,趙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回想著與午陽之間發生過的每件事,竟少的可憐,倒是那次尷尬的談話記憶猶新,久久不能忘懷。午陽是心中遙不可及的感情理想,曾經無數次試圖放棄,卻在每次努力之後,無可救藥地陷入更加強烈卷土重來的思念裏。他有時候都希望午陽對自己發怒責罵,或是看不起自己,可是午陽什麽都明白,總是報以不變的平靜,冷漠中是一如既往的善意和回護。久而久之,趙峰慢慢在午陽看似漫不經心的強勢中屈服了。

    自從趙峰第一次在酒吧遇到葉向明,有一年多了。葉向明第一天見到趙峰就喜歡上他,中年人的沉穩強壯還有強烈的男人氣息。趙峰雖然相貌一般,但魁梧的身材讓他看上去很有男人氣概。葉向明那種文雅俊美型對趙峰不能說沒有吸引力,但是他心裏念著午陽,可望不可及的單戀,結果是在趙峰眼裏誰也比不上午陽。葉向明是動了真情喜歡趙峰,第一次見麵就要求去趙峰家,當時趙峰差一點就把葉向明當‘鴨’了,直到葉向明認真地對趙峰說:“我喜歡你,真心的喜歡”。那一夜趙峰什麽也沒做,午陽的影子不斷在眼前晃動,雖然葉向明很主動,趙峰還是與葉向明分開過了一夜。

    從那以後,葉向明粘上了趙峰,或去酒吧,或在趙峰家喝酒聊天,看影片,打遊戲。有一次大約影片過於刺激,葉向明控製不住抱著趙峰,一瞬間感到趙峰也在勃起,那一次趙峰放棄了堅持。葉向明沒想到的是,激情中趙峰居然會在進入之前問‘你願意嗎?’。葉向明曾經有過幾個夥伴,與他們之間的性關係簡單直接,‘願意嗎?’,簡直就是廢話一句,沒有人麻煩去問。那次,趙峰強勁的進攻,不僅讓葉向明心滿意足,竟第一次讓他後悔自己和以前男伴隨便的交往,覺得自己配不上趙峰。

    讓葉向明感動繼而愛上趙峰的是簡單的一句話,事過之後,趙峰擔心地問‘我沒有傷到你吧’。那時侯,趙峰想到的是午陽,腦海裏晃動的是午陽傷後的身影。那溫柔的神情在趙峰線條粗獷的的臉上形成鮮明的反差,‘鐵漢柔情’,大約沒有誰能抵擋得住。葉向明乖順地任趙峰幫他裏裏外外清洗,最後當趙峰用毛巾幫他擦幹的時候,葉向明抬起頭說:“我愛你。”

    那一刻葉向明在趙峰眼中看到難以掩蓋的傷感和悠遠的思念。以後,趙峰開始稱呼葉向明‘小明’,常會帶葉向明去不同的豪華酒店晚餐並住上一夜,或者買些價格不菲的禮物送給葉向明。葉向明不是看中趙峰有錢,而是他肯為自己大方地花錢,卻什麽都不主動要求,這讓葉向明感覺很好,朦朦朧朧地有一絲被愛的感覺。

    趙峰並不經常主動約見葉向明,但葉向明不在乎,他覺得趙峰這個樣子很酷很男人。隨著交往,他越來越愛趙峰,直想每夜都和趙峰在一起,無奈那個酷酷的男人經常心不在焉。葉向明不傻,心裏清楚趙峰並不是同樣的愛自己,但趙峰是個正派的男人,是有擔當可以托付一生的那種男人,也沒見趙峰與別人交往,雖然對自己不夠熱情,在一起時卻也是照顧嗬護著。因為趙峰,葉向明對過去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伴失去了興趣,斷了與他們的來往,一心一意地對待趙峰。他想著憑自己俊好的外貌加上真誠的愛情,假以時日一定能贏得趙峰的心。葉向明的努力,對趙峰的曲意迎合,換來的是趙峰加倍的慷慨大方,不失望也不滿足。

    而趙峰卻與葉向明的想像大相徑庭,心被午陽占著,卻遠遠的得不到午陽。第一次帶葉向明回家是因為葉向明也明眸皓齒地笑,雖然遠比不上午陽那陽光奪目的笑容。趙峰也不是完全不喜歡葉向明,他知道葉向明是真心實意地愛著,百般對自己示好,在床上葉向明也是刻意討好盡力滿足著自己。雖然沒有愛情,性欲和生理需求讓趙峰對葉向明欲罷不能。有了多次的肌膚之親,兩個人的關係就變得更親近,但趙峰沒有吻過葉向明,一次都沒有,也從來不允許葉向明吻自己的嘴。

    因為不能用等同的愛回報葉向明,趙峰就盡量滿足葉向明的要求,多花些錢能讓葉向明高興,趙峰在所不惜,就是葉向明沒有要求,趙峰也願意給他些驚喜。

    趙峰並不想和葉向明長期保持這種關係,但又依賴著葉向明淡化單戀的苦痛,滿足自己的需求。每次從床上起來,趙峰都會獨自去衛生間坐一會,他覺得這樣不配去愛午陽,‘可是午陽他連看都沒認真看過自己’,趙峰止不住傷感著想。

    葉向明早已經離不開趙峰,他從第一次見到就認定了趙峰。或許趙峰隻是喜歡男人,並不熟悉那個繁雜的圈子,但葉向明不同,在外麵遊逛著找尋感情寄托,他很清楚趙峰這樣的男人不僅有強烈的吸引力,而且很難得,遇到了並且愛上了,不會輕易放手。

    有一段時間,葉向明發覺趙峰變化很大,會要很多酒,雖然依然強壯剛勁,卻變得猶豫不決,有時候幹脆就把葉向明晾在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在一次醉酒卻不盡興的交歡之後,葉向明看到趙峰在流淚,口中低喃地叫著一個陌生的名字‘午陽’,還抱著葉向明問:“你難道就看不見?為什麽都不肯看我一眼?”

    葉向明知道這話該是在對那個‘午陽’說的,他猜想趙峰是愛上了‘午陽’,心中痛苦著嫉妒著,又害怕趙峰當真會拋棄自己,不再回頭。他問過趙峰,卻得不到答案,不敢追問太多,隻能等待。趙峰酒醒之後也隱約記著自己的言行,卻一點也不解釋,過後送給葉向明一件昂貴的禮物,附上張留言卡說‘對不起’。看到這些葉向明就隻好說服自己原諒趙峰,他自知也無權責怪趙峰什麽。

    趙峰對葉向明的好,大多是為他花起錢來的慷慨大方,感情是單向的,更不要說任何承諾。葉向明隻希望‘午陽’是個過客,在趙峰的生活裏留下一點影子就過去了,自己還不是常常在各種誘惑裏迷失,那不算什麽。他變本加厲更順從地滿足趙峰,盼望著趙峰能趕快收心,就算回到過去那種若即若離的狀態也好,他會不惜代價留住趙峰。



 三
午陽理順了手下的大部分基金,雖然開始的時候不免有些跌跌撞撞,總體來說這個交替過渡算是平穩。長期投資的封閉式公共基金沒有什麽變化,那一部分以‘安定團結’為主,隻要大市沒有危機,公共基金的增長是平和穩健的,回報雖然不能與交易相比,但它勝在穩定,對基金管理人的要求也是如此,午陽決定保持這部分不變,讓它繼續起緩衝作用。

    開放型公共基金要花些精力,因為有新錢不斷進入,不能一味保守投資,對管理階層的要求也高些。老顧和老王他們本來就是這裏的元老級經理,在這上麵有足夠的經驗,也可以信任。

    最大的部分是對衝基金,這是最重要的,也是投行裏占大比例的部分,午陽不放心把它交給別人。

    嚴格說來,如果隻做中國市場是沒有對衝基金的,因為中股沒有做空機製,它就隻能是私幕投資基金。要做成真正的對衝基金,在現有條件下,隻有拓展到國際市場,而國際市場比單一的國內市場要複雜危險得多。然而投資界的金科玉律‘高風險,高回報’致使每個投行都會去做對衝基金。私幕基金的客戶是不同的群體,每個客戶都是至少千萬以上的投資者,少一個都是大損失,基金管理的回報對保留客戶非常重要。

    午陽絕對會自己來管理這個約占總額半數的大賬戶,因為重要,他需要手下團隊有能力,可以信賴,並且聽從指揮。以此為條件,趙峰當然是上好人選。此外午陽還選了李明,曾經在一起工作過兩年。李明雖然不像趙峰那樣鋒芒畢露,但他的能力一點也不差,從兩年前就一直默默地支持著午陽,是午陽信得過的人選。其餘兩個就保持原位,看以後情況決定,不能一次變動太大,而且那也是兩位很有實力的經理。

    人手安排好,剩下的就是調整投資組合了,這個不能急,基金不同於個人投資,想買就買,想賣就賣。因為交易量龐大,每手交易都會影響股價變化,建倉出貨的時段價位都是要精確計算的。這是午陽的強項也是他工作的目標,他有足夠的在市場裏滾打的經驗,敏銳的觀察力,和主力投行分析師的支持。

    到此,午陽才可以暫時小喘一口氣。想著好幾天沒有去林芳辦公室喝咖啡了,‘首席分析師的話絕對是要經常聽聽的’,午陽心裏一邊揶揄著林芳,一邊向林芳辦公室走去。

    走近林芳的辦公室,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午陽問林芳門外的秘書:“咖啡夠喝嗎?”

    林芳也不等秘書回答,直接說:“就差你一杯,沒有預約,明天來吧。”

    秘書笑著對午陽說:“還不快搶,不然她真不給你留。”

    午陽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在林芳對麵的沙發椅上,和林芳閑聊著這幾天的新聞,秦杉的電話打過來,“喂,寶貝,幹什麽呢?”

    午陽瞥見林芳那一臉奚笑,就壞壞地說:“在你女朋友辦公室喝咖啡。”

    一句話惹惱兩個人,秦杉和林芳在電話兩端同時說:“欠修理”。

    午陽見大勢不妙,杯子都來不及放下,就從林芳辦公室逃出來,到門口把杯子塞在秘書手裏說:“有急事,先走了。”

    秦杉那邊忍不住笑,“我惹不起你,有人能管你吧。”

    午陽喘了口氣,不講理地說:“都是你害我。哎,快下班了,你幾點到家?”

    秦杉說:“讓你鬧的差一點忘了,今天晚點回家,大華國際的客戶請吃飯,你自己吃晚飯,在家等我好不好?”

    無論有什麽應酬,隻要晚上在外麵,秦杉總是要先跟午陽‘請假’,一次也不會忘掉,因為知道午陽會等,會擔心。

    午陽答著:“知道了。幾點回來,我去接你,少喝點酒。”

    “記著啦,放心吧,我打電話給你,會盡早回家的。”

    午陽開車去接了秦杉回到家,問道:“今天怎麽這麽快,還不到九點鍾。”

    秦杉有點累,脫去西裝坐在沙發上,“大華國際的人不可小覷,吃個晚飯都不放過機會,讓他們鬧的挺累,飯也沒吃好。”

    午陽給秦杉端來泡好的紅茶,“喝點茶解解酒,水放好了,去泡個澡會舒服些。”

    秦杉溫柔地看著午陽笑,“一起來吧,你也不輕鬆,累了一天還來照顧我。”

    兩個人並肩坐在寬大的按摩浴缸裏,喝著茶閑聊。午陽忽然反應過來秦杉說的那個公司是大華國際。

    “你是說今天的客戶是大華國際”,午陽問。

    “是,怎麽啦?哈,你又動什麽心眼了吧?說說看”,秦杉一聽就知道午陽有話。

    “我們考察過這個公司,業務和經營都不錯,但是財務上有些問題,股價在掉,是準備長投的,還在等待時機。”

    “你這結果差不多,它的商業模式很好,產品和市場也不錯,因為意外原因造成財務上的困難,希望通過一筆貸款度過危機,款項不小。”

    午陽問秦杉:“這筆款什麽時候批準?”

    “最近一個月內吧。他們催的挺急,所以今天連晚飯的機會都不放過。小狐狸”,秦杉笑答。

    “外麵已經傳聞他們的財務危機,貸款批準前股價會加速下滑,一旦他們拿到貸款,股價就會觸底。以他們的商業模式和經營,就現在的價位也不算高。但是我的建倉時間短了些”,午陽簡單明了地說。

    秦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換了個大不相同的話題,“寶貝,有多久沒去度假了?想不想出去走走?這次遠一點,麗江,怎麽樣?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什麽時候走,你說了算。我去訂機票和酒店。”

    聰明的午陽立刻明白了秦杉的話,翻過身,水淋淋地壓在秦杉身上,低聲說:“以後不許叫我小狐狸,你才是狡猾的老狐狸。”

    氤氳的水汽將午陽的臉龐蒸的菲紅,性感的嘴唇嬌豔欲滴,秦杉不禁怦然心動,在午陽的唇上輕咬一口,樂不可支地回道:“彼此彼此。我怎麽看你這動作像是在色誘大灰狼。”

    午陽不管自己還色迷迷地壓在人家身上,狡辯著說:“沒聽說過大灰狼也需要誘,明明是你勾引我,誘惑美色。”

    秦杉隻看到眼前鮮活的午陽,沒看見自己也在溫暖的水裏泡成了可口的水蜜桃,午陽哪受的住這般景色,也顧不上是‘色誘’還是‘誘色’,一把將秦杉撈起來,咬住不肯鬆口。



 四
第二天午陽早早來到公司,計算好分批建倉價位和數量,設好自動交易程序。看看辦公室還是自己一人,想了想,還是早點告知秦杉,讓他有時間去預訂機票。

    “哥,你忙著嗎?”,午陽問。

    秦杉最欣賞午陽的聰明和敏捷,“嗬,動作真快。說吧,什麽時候走。”

    “後天,星期五好嗎?你時間夠嗎?”

    “你說了算,我就是給你打工,你的願望就是我的命令。”

    “貧嘴。就這樣了,忙你的吧,下班早點回家。”

    等到大家都到齊,午陽簡單地開了個臨時會議,向各位經理公布自己的建倉計劃,這樣大家都可以有參照,以免擠在一起,哄抬股價。然後通知大家,“星期五起,我休假十天,如有緊急情況,可用我的私人手機號聯絡。不過希望大家放我一馬,我都快賣給公司了,這次給點自由時間。”

    這個新團隊以年輕人為主,趙峰是歲數最大的,大家交談隨意,拘束也少些,都知道午陽最年輕,就紛紛調侃著保證不打攪老板的‘好事’,卻沒有人想到這位小狐狸上司是連休假都算計在內的。

    麗江,居住著著名的納西族和摩梭人,有舉世聞名的玉龍雪山,麗江古城裏有曆經元明清三代22世的木府,還有林林總總數不完的景點勝地,真正玩起來,怕是一年也看不完。隻有十天的時間,兩個人都不是走馬觀花型的遊客,寧肯下次再來,也不會緊趕著‘到此一遊’,休假是放鬆享受,不是趕任務。

    午陽喜歡各類運動,平時工作忙,機會不多。秦杉也是整天坐在辦公室,想著趁休假多運動。預訂了一個豪華的高爾夫俱樂部酒店,可以每天打球,再加一個五天的彩彈野戰項目,還有五天時間,讓酒店旅行團安排,省了自己操心。

    秦杉很喜歡和午陽一起打高爾夫,邊打邊聊天。因為心思不在打球上,球技好幾年不見長進,一直停在九十幾杆。午陽常會嘲笑秦杉打球是‘浪費時間’,其實他自己也是心猿意馬。有時候走在秦杉後麵,就會看著秦杉瀟灑筆挺的背影發呆。從秦杉揮杆擊球時身體的曲線,到彎腰撿球的動作在午陽眼裏無一不完美,都是那麽讓人著迷。午陽怎麽也搞不明白,他有時候問自己‘怎麽會愛這個男人愛成這樣’。美景環繞,美色當前,趁著周圍沒人的時候,偷偷調情也是常有,直把打球當成了約會,球技能長進才是沒有天理。

    彩彈射擊野戰是為午陽選的。不知道受了誰的教育,午陽總是說‘好鐵打釘,好男當兵’,沒有機會去當兵,就隻好玩玩射擊,打打野戰過癮了。這次的一隊五個人,每個人有一天當隊長。別看隻是玩玩,要打好也不容易,隊長要帶領隊員部署攻略,合理分派職責,隊員們要默契配合,射擊技術還不能差。這一隊的五個人除去秦杉和午陽,還有三個大學生,領頭的是江浩。第一天午陽當隊長,戰果不錯,三戰兩勝。雖然午陽和秦杉技術也一般,但畢竟年齡長,見的多些。秦杉組織進攻,午陽就負責保護著三個小的,減少傷亡就是勝利。

    江浩很快就喜歡上午陽,打完第一場就哥來哥去地圍在午陽身邊轉,無拘無束地說笑打鬧。秦杉不由得想起自己初遇午陽的時候,也是這樣追著午陽,見不到就想。看江浩粘著午陽,占了自己的位置,秦杉感覺挺不舒服。

    秦杉與午陽不同,在哪兒都是沉穩的風格,加上年齡大幾歲,三個大孩子對他尊敬多於親近,不敢造次。如果說午陽像班長,秦杉就像是班主任了,感覺上差著層次,用江浩的話說是‘有代溝’。

    高高興興地玩了一天,晚上大家約好在酒吧聊天。這是個檔次頗高的酒店,酒吧提供多種配酒,還有相當不錯的調酒師。秦杉對酒是很有研究的,尤其是紅酒,嚐一下就能知道年份。三個人自然把秦杉當成師傅了,邊品酒邊聽秦杉講解。午陽雖然也想品嚐一點,卻不敢說,獨自坐旁邊喝飲料。酗酒受傷後,醫囑是說愈後午陽的身體可能會對酒精有意想不到反應。從那以後秦杉看的緊,午陽就一直沒有再沾過酒,無論什麽場合都是用飲料代替。江浩發現午陽在喝軟飲,拿了杯混合酒,坐過來摟著午陽肩膀問:“哥,你怎麽不試試,很好喝的。”

    午陽瞄了秦杉一眼,看他正在跟另外兩個正聊的盡興,遲疑一下,伸手接過江浩遞上的酒杯,小聲說:“那就試試吧……”

    話音未落,秦杉回過頭叫了一聲,“午陽”。

    午陽乖乖地把酒杯放在桌上,對著江浩做個怪臉,尷尬地笑笑,搖頭不語。江浩對秦杉不滿了,不高興地問:“哥,那老男人是誰呀,這麽管你。”

    午陽笑嗆了一口,‘哈,老男人,哥哥這下糗大了’,借著咳才忍下笑,回答江浩:“他是我哥。”

    秦杉見江浩一隻手搭在午陽肩上,坐的離午陽那麽近,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最可惡的是竟然敢勾引午陽喝酒,秦杉是容不得任何人傷到午陽,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在這點上,他與午陽如出一轍。秦杉走過來對江浩說,“不隻是哥哥,He'smylover”,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莫名其妙地冒了句英文。

    這回輪到江浩大嗆一口,“什麽?”

    秦杉笑眯眯地說:“Lover,情人,愛人,情侶,聽清楚啦?”

    江浩望著挑釁的秦杉和滿臉通紅的午陽,楞了好一陣才說:“我說這年頭怎麽剩女越來越多,原來好男人都自己內銷了。”

    午陽大笑著拍了下江浩,“壞小子,胡說什麽呢。”

    秦杉拉起午陽直接回到房間,一路上也不跟午陽說話。進了門,午陽忍不住還在笑,秦杉板著個臉說,“還笑,說過不能喝酒,明天不許去酒吧了。”

    “不喝就不喝,也不用發這麽大醋勁。”

    “還有,不許對別人那麽笑,不許和那個江浩摟摟抱抱的。”

    “真不高興啦?江浩就是個孩子,還不到二十三歲,比你小了十幾歲,至於嗎?”

    “別說二十三歲,三歲也不行”,秦杉那股子酸勁上來了。

    午陽隻好使勁忍著笑,這哥哥吃起醋來不得了,伸手摟住秦杉,用臉蹭著他,壓低聲音連哄帶撒嬌地說,“他就是一小破孩兒,哥,我的心裏隻有你,沒有他,行了吧?”

    秦杉被午陽這句改編歌詞逗笑了,“那壞小子還說我是老男人,豈有此理。”

    “你也沒閑著,不是也把他嚇了一跳?你也真夠猛的,Lover,情人,愛人,情侶,還有什麽?不隻江浩聽清楚了吧,還帶翻譯的呢。這都在公眾場合宣布了,還吃哪門子飛醋,我敢跟你打賭,明天那三個孩子見了你都繞著走。”

    秦杉讓午陽哄的忍俊不禁,“算了,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你不是喜歡看星星嗎,這高原上肯定能看到很多,咱們出去看看,好不好?”

    午陽心說‘就你這醋勁,還好意思說不跟人家一般見識’,笑嘻嘻地在秦杉臉上親了一口,“不生氣啦?哥,你真好”,出門之前還不忘再哄一句,“誰稀罕跟那群小毛孩子在一起。”



 五
少了城市裏的汙染和雜亂的燈光,夜空更加遼闊無垠,星星也顯得明亮許多。雖然是夏天,高原的夜晚卻很涼爽,空氣清新。在驕陽下曬了一天的厚厚草甸散發著青草的味道,幹燥舒適。午陽和秦杉並肩坐在開闊的草地上,抬頭看著滿天繁星。他回憶著小時媽媽教過的那些星座,默默地數著,在心裏勾劃著大熊小熊天蠍天秤的形狀,看的累了就躺在草地上,頭枕在秦杉臂彎裏,舒適愜意。一邊看著星星,時而跟秦杉說幾句不著邊際的情話。

    秦杉低頭盯著懷中英俊完美的臉,那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他揉亂手中微微卷曲的黑發,再一點點將它們理順,心裏的愛憐抑製不住泛濫開來,指尖不斷地輕輕劃著午陽的額頭,眉毛,鼻子,嘴唇,珍寶一樣地捧著,舍不得放下。

    午陽享受著秦杉的撫弄,慵懶地問一句:“哥,想什麽呢?”

    “噓,別說話,你看你的星星,我看我的。”

    午陽笑起來,“哎,我小的時候,我媽也說我是她的星星。”

    “哦,你不隻是我的星星,白天你還是我的太陽。”

    午陽更笑了:“你今晚怎麽變成我媽了。她也說過我是她的太陽,我們家有一張我剛會走路時候的照片,那上麵有我媽寫的字‘我的太陽’。”

    秦杉心中泛起一陣傷感,和著滿溢的憐惜,低聲連連說:“午陽,我的寶貝,我也會一樣愛你的。”

    午陽不願秦杉為自己傷心,“這麽多年都過了,我早就習慣了我媽遠遠地陪著我。哥,我媽曾說過人死了就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以後你就變成我旁邊的那顆,好不好?”

    “不,午陽,你知道星星都是離的很遠的,我不要在你旁邊,我要和你一起變成同一顆星。”

    午陽抬手撫過秦杉的臉頰,“哥,你總是對我這麽好,你到哪裏我都跟著你。”

    “好,寶貝。我們一起去找你那個荒島,以後就住在那裏。”

    “有沒有荒島,住在哪裏都沒關係的,隻要有你在就夠了。”

    秦杉聽得感動,他俯身輕吻在午陽嘴唇上,“我在。”

    午陽身體稍抬迎住秦杉的吻,柔軟的唇,口中有殘餘的葡萄酒香,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讓人有點迷亂。秦杉吻的很柔很小心,舌頭輕點在午陽微啟的齒間,似乎在問‘能進嗎’?

    午陽張開嘴,一股暖流帶著香甜從秦杉的舌上傳過來,直入心扉,淡淡的歡愉的感覺如涓涓溪水圍繞著全身流動,他輕咬住秦杉,用力一點,再用力一點,直到秦杉掙脫他頑劣的‘虐待’,他用舌尖隨意地在秦杉口中攪動,孩童般漫不經心地擾著一池春水。秦杉被挑逗得心蕩神迷,再也不滿足於細水長流,捉住那調皮的嫩舌貪婪地吸吮,唇齒之間的愛戀如此誘人沉醉,他逐漸放開身心愈吻愈烈。溪水立時變成了奔騰的河流,把午陽卷入激情的旋渦裏,呼吸都困難了。他想喊叫,卻被秦杉堵的一絲不透,隻發出幾聲誘人的哼吟,想抓住秦杉,雙手早已被牢牢地反扣在背後。他放棄掙紮,讓一顆心跟著秦杉的節奏律動,任憑澎湃的快感把自己衝來蕩去,飄然如水中的一片浮萍。

    夜,清涼似水,月,如畫如鉤。

    他們麵對麵側臥在草地上,呼吸尚未平穩,帶著醺意吹在臉上很舒服,心還在劇烈地跳著,在靜寂的夜裏隱約可以聽到那悅耳的‘撲通’聲。互相撫摸著愛人的臉龐,四目相對,在黑暗中默默注視著。純淨如泉,醇香如酒的情愛就在無聲無息的對望中傳遞著。很久之後,兩個人同時開口說‘我愛你’。



 六
對衝基金的風險係數是由長倉和空倉的比例計算的,長倉隻是對衝基金的一部分,它所占數額越高風險係數就越低。長倉是相對穩定的部分,正常來說風險降低回報就相應減少,要提高匯報率空倉操作就成了對衝的精要部分。由於各種條件限製,尤其是在國內市場,做空要比做多投資複雜很多,對基金管理人的要求更苛刻,需要的各種資源也相應增加。但它是一個非常有效的高回報手段,因為短期暴利,大中型投行都有參與,有機會時幾個對衝基金甚至會場上聯手。

    這是個典型的狼群特征,一旦發現目標,根本不需要組織,他們訓練有素,會自動群起而攻,每個參與者都出手狠辣並有豐厚的斬獲。雷霆般的速度和力量,不要說是隻羸弱的病羊,就是一頭壯牛也未必抵擋得住。遠一點的美國安然能源,幾百億美元資產的巨頭公司,竟在四十幾天內轟然倒塌,股價從八十美元暴跌到三十美分。近點的當推雷曼兄弟,曾經世界著名的百年投行,數月內倒閉了事,美聯儲都來不及救助,有人說雷曼就是被空垮的。這裏麵有多少對衝基金推波助瀾,從而獲得巨額暴利,沒有人說的清楚。

    度假回來後,結束了建長倉和調整基金組合,午陽花了大把時間和精力研究做空目標。雖然國內市場缺乏做空機製,但由於職業訓練和某種性格上的吻合,午陽對做空有些偏好。關於這個題目,他與秦杉的看法大不相同,他們也曾為這個問題爭論過很多次,甚至還拿到網上去征投票,最終誰也不能說服誰。

    秦杉在商貸行業,目標是向合格企業放貸,收取貸利,這就自然決定了他建設性的一麵。誰都不願意把錢借出去以後發現借貸人無力償還,總是希望借錢的人生意做好,雙方獲利。秦杉認為,做空機製為投機者提供了一個操作平台,讓他們有機會惡意搞垮弱勢公司,這使得投資人的風險大幅增加。午陽不然,見多了陰暗麵和人們在金錢麵前的貪婪妄為。‘有罪就有罰’是午陽推崇的規則,一個完整的係統應該是賞罰並蓄的。單從技術上講,做空要比投資效率高很多,甚至幾倍,這是午陽力挺做空的主要原因。兩個人同行不同業,爭論也隻是理論上的探討,秦杉是永遠也用不到做空,那是午陽要考慮的事。

    最後午陽鎖定二到三個做空目標,緊密追蹤監視,耐心等待時機,進攻過早危險增加,過晚則會減少收益。由於空倉需要在國際平台操作,因為時差的關係,白天上班的工作分了一部分到夜晚,這些天午陽感覺上班輕鬆不少。多了一點時間,下午會早些下班,或是去接了秦杉一起到父母家欣賞收藏,再蹭頓晚飯,或是自己回家操練廚藝。平時都是秦杉在照料午陽,撒嬌歸撒嬌,午陽總是覺得虧欠秦杉,‘給哥哥的時間太少了’。他知道秦杉喜歡什麽,樂得討哥哥歡心,喜歡看秦杉高興的樣子,那雙溫柔的眼睛裏流露出的喜悅和無盡的寵愛,那麽深情專注地看過來,整個人都被看軟了。

    秦杉享受著午陽給自己的‘補償’,代價是隻好跟著加夜班,午陽不在床上,放一夜催眠曲也沒用。他深愛著午陽,為午陽做什麽都好,他甚至感激午陽肯理所當然地讓自己照顧著,隻要每天和午陽在一起,看到午陽好好的,快樂著就滿足。午陽做過的事,每一件每一點都是珍貴無比。起初秦杉的父母是因為秦杉堅持才接受午陽,後來他們逐漸地真心喜歡午陽,把他當成了自己家人。這裏麵雖說秦杉是關鍵,但以這樣尷尬的身份融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那個調皮任性又桀驁不馴的大孩子做過多少努力,秦杉知道,並且一點不漏地記在心裏,這一切都是午陽為了自己付出的,因為愛。

    兩個極聰明的人都明白,感情就像玻璃罩下的那朵玫瑰,愛情親情友情,哪一個都需要悉心嗬護。互相傷害很容易,但傷過之後就再也無法彌補,再也沒有回頭路,沒有什麽可以重來,真的是傷不起。幾年朝夕相處,並非每天和睦,有爭執也有摩擦,他們會不約而同地各退一步,寧肯自己委屈,也舍不得對他說一句重話,讓他傷心難過,不想給自己留下後悔。相愛是激情,是包容,是智慧。



 七
星期天兩個人一直睡到中午才爬起來,連續跟著午陽上夜班,再加上星期六夜晚無邊的風月,真是有點累了。下午,午陽拉著秦杉買了一堆食材,還有一盒美味的‘黑森林’,那是秦杉母親的最愛。到了秦杉父母家,已經快到晚飯時間,午陽跑進廚房說:“媽,今天給個機會,您也看看我的水平。”

    秦杉母親笑說:“那就炒一個菜吧,好不容易有個周末回家,別太累了。”

    午陽叮叮當當一番忙碌,炒了一大盤。菜齊上桌,秦杉看到午陽的傑作,嚐了一口問:“媽,咱們午陽做的菜好吃吧?”

    秦杉父親也嚐了嚐,雖然不如家裏的大廚,但也馬馬虎虎可以吃了,就隨聲符合:“不錯,挺好吃。”

    開始時,午陽覺得自己這水平差挺多,但是被這父子兩個一誇,怎麽就覺得自己的菜也不錯了呢?

    秦杉母親是知道午陽的口味,但他做菜照著秦杉的喜好,再加上秦杉不負責任的評判,哪還鬧的清楚。真不知道怎麽說這兩個人好,“廚師都讓評委給耽誤了。午陽,你知道好廚師是怎麽練成的?”

    午陽搖搖頭,秦杉母親說:“你不用在意評委的口味,要做自己喜歡吃的,有道是‘眾口難調’,自己先喜歡了,然後再去調教評委。”

    三個男人聽得啞口無言,還是秦杉‘勇敢’地問,“媽,那要評委幹什麽用呀?”

    熱熱鬧鬧地吃完晚飯,午陽就跟著秦杉父親進了寶物陳列室。“今天接著看書畫吧,這是黃庭堅的一首短詩,字幅雖然小,但它是黃庭堅早期作品,傳世稀少”,秦杉父親向午陽介紹。

    午陽說:“爸,黃庭堅我聽過,那幅‘砥柱銘’拍了四個億,後來他所有作品價格都飛升。”

    秦杉父親被午陽這門外漢的話逗笑了,“午陽,收藏跟你那投資不一樣,不是隻算價格的。”

    回家的路上,秦杉邊開車邊笑,午陽問:“哥,你怎麽了,笑成這樣?”

    “我是想起了強勢老媽,一棒子就把評委都打趴下了,以後你們廚師還不為所欲為。”

    午陽開心地笑著,“這話是這樣理解,評委懂什麽?喂飽就行了。”

    這個星期一是少有的輕鬆的一天,下午竟然沒有會可開,午陽早早就逃出了辦公室。昨天的原材料都被秦杉母親變成了美味,還特別做了些東西給他們帶回來,晚上也不用做飯了。吃完晚飯,秦杉洗碗,午陽照例趁亂抱著他‘吃豆腐’,“哥哥,你這小肚子有點胖,是不是這陣子吃太多了”,午陽一雙手不老實地伸進秦杉衣服裏。

    “沒有吧。哎,你別亂摸了,不幹活,淨搗亂。”

    “怎麽沒有,這都挺起來了”,午陽欺負秦杉不能還手。

    秦杉被他鬧的心癢,忍無可忍回過身,濕漉漉的手捧著那張俊臉一通亂吻。午陽躲不掉就大叫:“哥哥,你不務正業,不好好幹活,你把我弄濕了。”

    秦杉放開手,警告說:“再搗亂就不隻濕這一點了”。

    正說笑著,午陽的手機響了,是監測係統發出的預警信號,“哥,我得去下公司,這會搞不好是真的了。你自己早點睡,別等我。”

    把午陽送到車上,秦杉叮囑著:“開車小心,帶著這些吃的東西,晚上幹活會餓的。”

    午陽趕到辦公室,其餘四個經理也陸續進來,午陽快速核對了各項參數,“這次大家統一行動,設好價位,隻要破位下跌就空第一手,數量中等,不要太大”。

    開盤一小時後,股價如期破位,第一手空倉順利到位。李明問午陽:“下一手設自動交易嗎?”

    “這一個小時內的大宗成交裏,我們是中值,有人比我們更大膽,以後可能會是我們的夥伴,下一個點自動交易,要一次大量,如果有同伴,他們就會知道有人加入”,午陽看著圖表回答。

    一直盯到收盤再開車回到家已是半夜三點多,站在門口聽著屋子裏靜悄悄的,好像也沒有光亮,午陽把鑰匙放回口袋裏,坐在樓梯台階上,‘哥哥是睡了吧,他怕吵,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這麽想著,拿了皮包墊在樓梯上,‘這兒也不錯,就在這歇一會兒吧,哥哥六點鍾就起來’。

    秦杉算著時間差不多了,還不見午陽回家,電話也不接,‘算了,不等了,出去看看也許能碰到’,開門出來看見午陽趴在樓梯上,一下子就急了,“午陽,你怎麽了?”

    午陽一時有點短路,暈乎乎地問:“哥,你起來啦?”

    秦杉坐在午陽身邊緊摟著他,心疼的直想哭,責怪自己‘他是在外麵幹了一夜,回來睡在門外的樓梯上,就不知道早點出來看看’,越想越難過,“我的傻瓜,你是要多傻有多傻。怎麽不回家,也不接我電話。我沒睡,都是我不好,我該在門口等你的。”

    午陽一想,“哎,對呀,你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要是知道你沒睡,還用趴樓梯上嗎?”

    秦杉忽然想起來,“對不起你,寶貝,我忘記給你的手機充電,沒電了吧?”

    聽秦杉這麽說,午陽也記起來,出門的時候手機就快死了,走的急來不及管它,這一夜太忙,早把這事忘光了,“哥,你打電話找不到我著急了吧,這次算我的錯嗎?”



 八
建過空倉就要看盤了,前麵這幾天最重要,決策是否正確,接下來要怎樣交易,就取決於建倉後這幾天的價格變化。夜班肯定是要繼續的,秦杉再怎麽心疼也沒有辦法,想來想去隻好在離午陽公司最近的酒店月租一個房間,這樣午陽半夜下班不用開車,早上還可以多睡一會兒。秦杉把門卡交給午陽囑咐著:“半夜挺累的,開車不安全,就別回家了。你要用的東西我都拿來放好了,我下班過來看你。”

    午陽心裏軟軟的說:“哥,我哪有那麽嬌貴,加個班而已。”

    秦杉揉揉午陽的頭發,“我是怕你哪天一糊塗睡馬路上去。到時間,你去上你的夜班,我回家睡覺,就不用怕吵到我了。”

    “每天來看我嗎?”

    “每天來,放心吧。”

    “我不在,會想我嗎?自己能睡嗎?”

    “會想,習慣就好了吧。”

    “哥,對不起了,可我接了這個職位,我有責任的。”

    “我懂。幫不上你什麽,至少不能讓你再擔心我。”

    “哥,謝謝你,什麽時候都為我想。”

    “去上班吧,我回家了。愛你。”

    第一批空倉建好後,股價就連掉了三天,收益已達20%。到了第四天,股價卻開始快速反彈。

    “午陽,現在平倉結算,獲利20%左右,不過反彈很快,不可能買在低位”,趙峰問。

    “等一下,股價雖然快速上升,但成交量並不高,獲利盤還在,可能有人在試水”,午陽回想一下分析結果,確認自己的判斷,決定這次讓利等待。

    股價迅速反彈至阻力價位,賬麵收益隨之下降,隻有不到10%,三十分鍾內就少去了幾個億。

    “大量加空砸下去,把它壓在阻力線以下,做出信號,保持住圖形,會有後續盤跟進的”,午陽似乎沒有看見這巨額損失,眼睛盯著屏幕,快速操作並傳達自己的指令。

    “如果壓不住怎麽辦?”另一個經理魯兵急問。

    “好問題!那說明有比我們更大的資金在買入,如果那樣就斬倉,止損出局”,午陽一點不猶豫。

    十手大成交量空下去,股價應聲而落。

    “掉的不夠,做不出信號”,趙峰一邊刷新屏幕,一邊向午陽報告著。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午陽在看圖思考,在等待他要看到的支撐,他不說話誰都不再出聲。

    “加空”,午陽看到屏幕上跳出幾個紅色量條,簡短卻堅決地指令。

    又是十個大量拋空,股價被穩穩地壓下,係統再次發出清晰的賣出信號,隨後更多的賣盤從各方湧入,股價在收盤之前再掉10%,跌勢已定。到收盤時,空倉賬麵獲利接近30%。

    ‘今天好累’,午陽伸展一下四肢。下了班,從緊張的氣氛中解脫出來,四個經理也跟著笑了,紛紛收拾自己的東西,跟午陽告辭。趙峰見午陽沒開車向路口走去,追上來問:“午陽,沒開車吧,要不要送你一段?”

    “不用,謝啦。我就在對麵。你快回去吧,明天見”,午陽對趙峰揮揮手。

    秦杉為午陽找的酒店很近,就在辦公樓街對麵,不到五分鍾的路。午陽開門進屋,見小廚房桌上擺著宵夜,肚子就‘咕咕’叫起來。站在桌邊摸著那個盒子,還是熱的,剛想打開,卻被人從背後抱住。一隻修長的手,從盒子裏夾起食物,送進午陽嘴裏,溫柔的聲音夾著溫暖的氣息,“餓了吧?慢點吃”。午陽頭朝後稍仰,靠在那個熟悉的肩膀上,疲倦地問:“哥,怎麽沒回家,還不睡?”

    “想你,不放心”,那聲音裏滿是牽掛,“別說話,坐下先吃東西。”

    “哥,先去睡吧,別等我了”,午陽催促著秦杉。

    “等你一起”,秦杉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午陽。

    “明天不用上班啦?”

    “你上班上太多了,今天星期五,不對,已經是星期六了。”

    午陽恍然大悟,撲過來抱住秦杉,“哥,你壞,也不早說,害我擔心你明天起不來。”

    秦杉被午陽攪的直笑:“真不講理,是你自己忘了的。你也吃飽了,現在不能睡,出去走走。”

    午陽自己也是第一次這麽大手做空,做了大量的準備,今天看到成功在望。這一夜太過刺激,在街上走了一會兒,回到房間還是不能入睡,身體已經很疲憊,大腦卻還處在興奮狀態。秦杉讓午陽頭枕在自己肩上,伸手在他光滑結實的脊背上撫摩著,不時地吻吻他的頭發,心裏好可憐他。午陽頭埋在秦杉懷裏,翁聲翁氣地問:“想我了嗎?”

    秦杉的笑容就從心裏溢到嘴角,“想了,想養肥一點再要。”

    過了好久,秦杉才聽到午陽發出勻的呼吸聲,自己也在那迷人的氣息中慢慢睡去。


 九
夜不能寐的還有葉向明和趙峰。發現趙峰心有所屬後,葉向明是在加倍努力,盼望著趙峰回心轉意,盼著那個占據趙峰的人趕快消失。過去葉向明因為怕受到傷害,從未這樣不顧一切的愛過誰,這次卻不幸愛上了不愛自己的人。那無奈的感覺,那酸澀的滋味,葉向明懂得,趙峰也懂得。但趙峰遠比葉向明幸運,他隻是無望的單戀。葉向明卻陷在希望與失望交織的網裏無力逃出,他被趙峰反複的冷熱無常的情緒左右著,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床上的激情使情感的需求變得更加強烈,卻從未被滿足過。迷茫中葉向明也曾回去找過以前的男友,至少那是簡單明確的,不用付出真情也就無所謂傷害,但隻要聽到趙峰一個電話就會回到他身邊,那個男人他無力抗拒。

    在與葉向明的關係上,趙峰自私地隻顧滿足自己,曾經流露過的那一點點溫情,是因為有午陽的影子閃過。他可以為葉向明大把花錢,卻吝嗇地不肯付出一點愛。葉向明不需要那些貴的嚇人的禮物,更不需要趙峰的錢,雖然它們的確很為自己裝門麵,虛榮心是得到滿足了,可是感情呢?盡管如此,葉向明卻怎麽也不會怨恨趙峰,有過那麽親密的日子,畢竟還愛著,他願意相信趙峰是一時被迷惑。

    最近的這些天趙峰都是半夜才回家,理由是加班。讓葉向明憤怒的不是趙峰加班,是他下班後難以掩蓋的興奮,“你是在和那個午陽一起加班,對吧?”,葉向明終於忍不住問趙峰。

    “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樣,也不是你能理解的”,趙峰忽略了葉向明的不滿。

    “所以才會加班到半夜,是嗎?”

    “你不懂,這不是你該問的。你去找別人,我不問,我的事你也不要問”,趙峰的回答冷酷的沒有一絲溫情。

    “和別人上床,至少我知道我是誰。跟你,我隻是你那個午陽的替身,你敢說不是嗎?”,葉向明變得躁怒,但他一點也沒說錯,他想激怒趙峰又盼望趙峰否認。

    趙峰被葉向明點到痛處,“我不想跟你吵,不能相處就分開吧”,趙峰無情地回答。

    葉向明最怕的就是趙峰和自己分手,在一起總是有機會,分手則是永遠結束,葉向明再次妥協了。

    一個月後,賬麵利潤已經升至60%,達到計劃的目標價位,午陽準備平倉套現。“今年的做空任務已完成,從今天起分批平倉。以後幾個月,做空準備金在場外觀望,尋找下一個目標。因為這次利潤高,需要再平衡基金組合,平倉以後還要再選些績優股,希望大家繼續努力”,午陽宣布平倉結利,說完了卻沒聽到反應,四個經理人鴉雀無聲。

    李明和趙峰曾見過午陽前兩年的戰績,這次大規模做空個股卻是第一次,又開了一次眼界。另外兩個經理雖然有做空經驗,但像這樣五個賬號一起和看不見的同夥聯手圍攻,是前所未見的,雖然站在勝方,卻唏噓不已。這樣攻城掠地般的做空,過去隻聽過沒見過,更不要說親自操作了。聽到平倉,各自首先粗算一下利潤,隨即回想著這場驚心的百億空戰,隻能用‘無語’來形容了。

    午陽見大家看著自己不說話,疑惑地問,“我說錯什麽了嗎?”

    魯兵首先反應過來,“我是在想你那天做的加空,是我迄今見過的最強交易,佩服!”

    ‘戰場’之外,午陽還是那副大男孩的模樣,聽到魯兵這麽直接誇獎不大適應,略帶羞澀地笑了,謙遜一句“過獎。”

    趙峰本來就眼睛盯著午陽,看到午陽這樣陽光般燦爛的笑,不禁又呆住了,之後心中長歎‘這怎麽會是場上那個強悍的午陽,午陽,怕是自己永遠不能走近的’。

    低位平倉不用看到收盤,有合適價位就可以買入,夜班很早就結束了,但大家還在談論著這次大勝仗。“既然興致這麽高,不如去找個酒吧,順便慶祝一下”,趙峰建議,大家也都在興頭上,欣然讚同,等著午陽表態。午陽雖然不想去酒吧,但時間不合適,也不知道今天秦杉住在那裏,有沒有回家,不願意回去打攪秦杉休息。‘不喝酒就好了,真是怕了哥哥’,午陽心裏叨念一句,隨後說:“好啊,還是慣例,我開車,大家隻管盡興。”

    李明提醒著,“午陽,你以為還是晚飯時間呀?這都十一點了,各自少喝點酒,自己開車吧。”

    趙峰卻動了別的心思,“我今天沒開車,午陽,我能搭你的車嗎?”

    “沒問題,現在就走吧”,午陽招呼著大家。


 十
午夜時分,大家從酒吧出來,紛紛跟午陽告別,趙峰和午陽一起上了車,坐在副駕位上說:“午陽,謝謝你送我。”

    午陽依舊是簡短地回答:“不客氣。”

    二人似乎無話可說。午陽雖然一直在與趙峰保持距離,卻也沒有把搭個車當回事,隻是工作之外無話可談而已。趙峰的心思都在午陽身上,想說的話很多,卻不能出口,沉默了一會兒說,“午陽,我今天是開了車來的,我隻是想單獨和你呆一會兒,可以嗎?”

    午陽沒有回答,原來是朝著趙峰家的方向,聽趙峰這樣說,隻好掉轉方向開去公司,他不會責難趙峰,但覺得有點別扭,‘這麽長時間了,一個大男人怎麽就解不開這個結呢?’午陽不能理解趙峰這樣固執於沒有回應的感情。他雖然曾經與秦杉有過一段欲愛不能的經曆,嚐過為愛掙紮的痛苦,但痛楚難忍的時候卻知道自己愛的人也和自己一樣苦著,或者與那種無望的單戀相比,也算是幸福吧。

    路上的車輛行人稀少,很快就開回公司,一路上隻有趙峰說過那一句話。停下車,午陽冷靜不變的聲音說:“好了,明天見。”

    趙峰眼見午陽離開,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上,想伸手拉住他卻不敢冒犯,急忙叫了一聲“午陽”。午陽停下問:“還有事嗎?”

    “午陽,我……”,趙峰語塞,自己也不知道應該跟午陽說什麽,就是不願午陽走開。

    雖然不理解,但午陽能看到趙峰表達不出來的苦楚,再怎麽說也是一起工作的同事,隻好勸慰著:“加了這麽多天班,趁今天沒事早點回去吧,明天上班再見。”

    “謝謝你,午陽”,趙峰加重語氣,是在感謝午陽肯給他時間和他在一起,午陽隻做不知,笑笑說:“不客氣,路上開車小心。”

    說話之間,葉向明醉醺醺地從黑暗中走出來,“依依不舍啊”。

    午陽從未見過葉向明,與趙峰隻是同事,對他其餘的事一無所知,見黑糊糊的跳出個一身酒氣的人來,以為是碰到街上的醉漢。趙峰卻吃驚地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兒,醉成這樣?”

    葉向明雖然喝了不少酒卻還清醒著,他從酒吧開車一路跟隨午陽的車到停車場,一點不漏地看著趙峰情意綿綿的樣子,就知道另一個人一定是午陽了。他不理趙峰說什麽,直盯著午陽,‘沒想到這個混蛋這麽帥’,葉向明心中暗罵一句,“午陽,是嗎?”

    午陽看他們這樣子就知道這二人關係不一般,但這與自己無關,躲開算了,匆匆對趙峰說“再見”,轉身想走,卻被葉向明一把拉住。

    “別走呀,這麽快就親熱完了?”,葉向明借酒撒瘋,拽著午陽不放。

    午陽那種運動型矯健敏捷的身手,哪會在乎這點拉扯,反手擰住葉向明的臂肘,用力向後一背,葉向明痛哼一聲鬆開手。午陽不再說話,推開葉向明就走。趙峰見葉向明發酒瘋,本來是想要護著午陽,不料葉向明被午陽就這麽輕描淡寫地摔掉了,看著葉向明可憐的樣子,動了隱惻之心,抱住葉向明低喝一聲:“小明,不許胡鬧!”

    這句貌似斥責,實為袒護的話,頓時惹得葉向明委屈地大哭起來,“你對他再好幾百倍,他看過你嗎?你知道我愛你,你知道的!”

    趙峰抱著葉向明,也被他哭的有些傷感,看著午陽走遠又覺得這麽鬧對不起午陽,連拉帶扯把葉向明關進車裏,低聲說“別再鬧了”,急忙去追趕午陽。葉向明剛剛好轉些的情緒一下子壞到極點,加上酒精的作用變得狂躁不堪,恨恨地喊著“你的心裏隻有你的午陽。”

    趙峰在停車場出口拉住午陽,‘對不起午陽,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對不起了。”

    午陽也有些不高興,本來好好的一個夜晚,碰上這麽掃興的事。他頭也不回,漠然像是在對陌生人說話,“沒什麽,回去吧。”

    聽到午陽這樣冷淡的回答,趙峰慢慢鬆開抓著午陽的手,難過地看著他離開。

    突然,葉向明開著車向午陽衝去。午陽聽到那輛車尖嘯著衝過來,下意識地做了個自我保護動作,來不及躲閃被撞了出去。趙峰驚叫著撲過去抱住午陽。

    午陽臥倒在地上,用最後一點力氣地摸到手機,按下那個最熟悉的重撥鍵,趙峰的叫喊聲變得越來越遙遠,他心中默念著‘秦杉’,隻覺身體沉重地陷入寧靜的黑暗之中。



十一
秦杉被枕邊的手機鈴聲吵醒,‘是午陽?’,電話中一片嘈雜,隱約聽到有人在喊午陽的名字,‘午陽出事了’,他從床上跳起來,大叫一聲‘午陽’衝出去。到了街上卻不知道去哪裏,隻能不停地對著手機喊‘午陽你在哪裏?’。隨後看到救護車和警車駛向停車場,直覺告訴他,午陽在停車場。

    救護車上,秦杉緊握著午陽冰冷的手,附在他耳邊不斷地說:“午陽不怕,我在,哥會陪著你。”

    趕到醫院,秦杉被擋在急救室門外,那一刻他覺得五髒六腑一下被撕裂了,痛的眼前一陣陣發黑,跪倒在冰冷的地上,像一隻受了傷的狼,低聲嘶嗥著叫著午陽的名字。

    不知什麽時候,林芳抓住秦杉的肩膀,語無倫次地請求著:“秦杉你站起來吧,我害怕,我不知道午陽會怎麽樣,你帶我去看看他。”

    秦杉抬起頭,緊抱住渾身顫抖的林芳,仿佛是抱著午陽,忍痛安慰著她:“午陽會好的。來,我們去看看他,去陪著他,他會知道。”

    一整夜,他們站在急救室的窗前,一秒一秒地數著,等著,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張床上的人。這幾步的距離是那麽遙遠,也許就是生和死的距離。

    秦杉被從未有過的黑暗,恐懼,入骨的寒冷一層一層地纏繞著,怎麽也掙脫不開。他無助地望著孤單的午陽,好想去幫幫他,去暖一下他冰涼的身體,去說一句安慰他的話,不能相信就這樣連告別都來不及就失去午陽。多麽希望這隻是個噩夢,不幸卻是這麽清醒,一點一滴的疼痛都沒有遺漏。

    那是午陽生命裏最漫長的一夜,他似乎一直在夢裏,母親美麗的臉龐那麽清晰,閃光的笑容,他跟著母親在星夜裏散步,越走越遠,就這樣跟媽媽在一起,那平靜安全的感覺真好。恍惚中他聽到哥哥不停的呼喊,然後哥哥追過來,手握住自己,沒有絲毫遲疑地說‘跟我回家’。那雙手上的溫暖讓他心動,舍不得放開。哥哥的吻落在手背上,有一點濕潤,他記起來還要跟著哥哥去尋找那個荒島,過去都沒有每天對哥哥說‘我愛你’,後悔了。當身體裏的熱量一點點散失,神誌一點點模糊,哥哥的手依然堅定地握著,眼睛永遠溫柔地凝望著,他聽到哥哥說‘我會陪著你’。

    天亮了,午陽卻還在急救室中昏迷不醒。秦杉父母來到醫院,他們在為生命垂危的午陽擔心,也心疼站了一夜的兒子。秦杉父親說:“回去休息一下,午陽需要你的時候還很多,我和你媽在這兒看著,那麽年輕,他一定能挺過來的。”

    秦杉想了想,見林芳已經撐不住了,自己也不知道能在撐多久,“好吧,我先送林芳回去。”

    回到公寓,林芳覺得身體象是被埋在冰雪裏,控製不住的發抖。從來沒有這麽怕過什麽,這次她從裏到外感到不能抵抗的恐懼。她木然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烈酒,倒了一大杯,想暖和一下,更想趕快醉掉,‘醒來時午陽就會好的’,一杯不夠,再加上一杯。

    秦杉抓住林芳正在倒酒的手,“你不能這樣,午陽他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

    林芳似乎什麽也沒聽到,繼續往杯子裏倒滿酒。秦杉阻止不住她,隻好從她手中拿下酒杯,自己一口氣灌了下去,再抓起酒瓶將最後一滴也一同倒進嘴裏。他緊緊抱住林芳,安慰著她,更是鼓勵自己,“別怕,午陽會好的。”

    酒精在空蕩的胃裏迅速起作用,身體暖和了,人也迷迷糊糊的放鬆下來。過了一陣,林芳喃喃地說:“哥哥,我害怕,你抱抱我。”

    恍惚中秦杉抱緊懷裏的人,哄著說:“午陽不怕,我在。”

    “哥哥,我好熱,鬆一點。”

    “午陽,我想你,你說過不離開我的,我好想你。”

    “你弄疼我了,午陽哥哥。”

    “對不起,午陽,以後都不會再讓你疼。”

    “午陽哥哥,不要走。”

    “午陽,午陽,你去哪裏?午陽,不要走,我愛你。”

    從醉夢裏醒來時,已是下午,窗外陽光刺眼,林芳吃驚地看著床上淩亂的衣物,‘午陽在醫院生死不明,自己卻做了這麽不知羞恥的事,還是跟秦杉。就算是醉酒也不能原諒’,她心裏責罵著自己。

    秦杉抓住林芳的手問:“午陽,天亮了嗎?”

    林芳的眼淚一下湧出來,低叫一聲“午陽哥哥”。

    秦杉的手觸到林芳柔軟的胸上,頓時驚的醒明白了,他趕忙起身用被單裹住林芳,悔恨自己又怕林芳受不了,不住地道歉:“對不起,林芳,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

    林芳恨自己酒後亂性,卻也無法挽回,午陽還在醫院,得趕回去守著他,這時候天塌下來也沒有午陽重要。她跑進衛生間匆匆衝了個澡,出來對秦杉說:“忘了這件事吧,噩夢都會過去的。錯的是我和你,永遠不要讓午陽知道。我走了。”

    秦杉拉住林芳說:“我去吧,你再歇一會兒。都一天一夜了,你吃點東西,晚點來醫院找我,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 


 
十二
秦杉回到醫院的時候,午陽還在急救室監護。見父親坐在長椅上,秦杉吊著的心稍鬆一下‘至少沒有壞消息’,“爸,午陽怎麽樣了?”

    “還沒有脫離危險。我已經跟他父親通過電話,他會趕過來。”

    “爸,回去休息吧”,秦杉心中慌亂,不忍心讓父親勞累,更不願意父親看到自己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好,我先回去準備接午陽父親。這是你媽媽給你做的湯,吃不下東西就喝點湯。不許倒下,知道嗎?午陽會好的。”

    “爸,對不起,讓您和媽媽都擔心受累”,秦杉難過地說。

    “傻孩子,午陽是咱們家裏人,出了意外大家都著急,都會盡力,不然要家人何用。什麽也別想,好好看著他”,父親安慰秦杉幾句,慢慢走出去。

    秦杉望著父親遠去,回過頭凝望著救護室中的午陽,無邊無盡的恐懼和無助將他包圍起來,‘萬一午陽有什麽不測,自己該怎麽辦’。不能想像生命中沒有午陽,也不能讓父母傷心,為這份感情放棄了成家立業的責任,已經讓父母失望,怎麽能再去傷害他們。‘原來生命如此孱弱,永生永世的誓言難以實現,生死相依是那麽遙不可及’,秦杉覺得自己像個陽光下的雪人,在一點點融化坍塌,他隻能無力地不斷地祈求‘午陽,不要放棄’。

    在ICU的第四天,午陽終於醒過來。他睜開眼睛,清晨滿室橙紅的陽光,讓他恍惚置身在幾年前的那個酒店裏,也是這樣的早上,這樣的晨光,眼前是哥哥那張怎麽都看不夠的英俊麵孔,“哥”,午陽輕聲叫著。

    秦杉聽到午陽的聲音,喜極而泣,眼淚止不住流下來,拉著午陽的手想說些什麽,卻哽咽著發不出聲音,用力對午陽點點頭,好一會兒才問:“你疼嗎?”

    午陽虛弱地答著:“不疼,別哭了。我答應過你一起走的,我記得,我會努力。”

    此刻午陽蒼白憔悴的臉上那一絲笑容,比任何時候都明亮耀眼,秦杉親吻著午陽的手,“謝謝你記得,謝謝你沒有放棄我。一定會好起來。”

    秦杉趕忙拿出手機,“爸,午陽醒過來了。”

    時間不長,午陽看到父親進來,心裏湧上一陣酸痛。‘有多久沒有見到父親了,父親老了’,午陽鼻端發酸,忍了一下才說,“爸,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父親摸摸午陽的頭問,“陽陽,你感覺怎麽樣?”

    午陽聽到父親又像小時候那樣叫自己‘陽陽’,眼淚一下子衝出來,“爸,我惹您生氣,讓您失望,還要我嗎?”

    午陽父親為他擦著眼淚說:“當然要你,你永遠是我的陽陽。都三十歲的人了,怎麽還哭?好好的養傷,不許胡思亂想。”

    午陽點頭答著:“知道了,爸爸。”

    不知道什麽時候秦杉已經出去了,等午陽父親發覺秦杉不在房內,搖搖頭笑道:“秦杉這孩子,跑的倒真快。”

    午陽偷笑一下,小聲說:“還不是您把他嚇跑了。”

    午陽父親進來的時候,醫生叮囑不能說太多,雖然多年未見,卻隻好簡單說上幾句,“陽陽,別再說話了,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工作太忙,也不能多陪你幾天,以後記著給我打電話。”

    秦杉看著午陽與父親言歸於好,悄悄地溜出病房,等在走廊裏。回想著這幾年的努力,前天打電話給午陽父親時心裏還直打鼓,終於,午陽父親在午陽最需要的時候來了,秦杉除去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當初親眼看著午陽父親暴怒地與午陽斷絕父子關係,午陽那傷心的樣子一直留在秦杉腦海裏久久不去,‘午陽那麽小就沒有了母親,又因為這份非常愛情被父親拒之門外,怎麽對的起午陽’,秦杉從沒有斷過和午陽父親交流溝通,後來午陽父親對秦杉說‘不要再給我買酒了,都沒有地方放了’。秦杉就回來問午陽‘想想你老爸還有什麽喜好,不能再送酒了’。他了解午陽那倔強的脾氣,心裏多麽想念父親也不會低頭求情,寧肯自己默默忍受著。他不費事去說服午陽,也不管午陽什麽態度,隻是不斷的努力著,相信終有一天午陽父親會想通。幾年下來,午陽父親看到他們感情和不同尋常的堅持,與秦杉交談多了,開始喜歡這個智慧而理性的年輕人,逐漸親近起來。隻是工作關係常年在外,再加上一點做父親的尊嚴和架子,一直也沒有來看過午陽。這次午陽出事,午陽父親接到電話就再也撐不住了,急忙連夜從國外趕回來。

    秦杉見午陽父親出來,趕快迎上來,有點擔心地問:“爸,這麽快就出來了?午陽他,他沒事吧?”

    午陽父親拉著秦杉說:“他不能多說話,讓他休息,會好的。謝謝你這麽照顧他,他傷這麽重,以後你就多受累了。我這次不能多待,等明年我任職期滿就退休了,那時再回來看你們。兩個人都要好好的,記住啦?”

    “記住了,爸。對不起,是我沒有看好他,讓他受這麽大傷。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照看他的”,秦杉疚愧地說,午陽傷成這樣,心裏不隻難受還有自責。



 十三
午陽在ICU的那幾天,秦杉每天住在醫院時刻陪著,不敢離開一步,睡覺就在午陽床邊的沙發椅上,還要拉著午陽的一隻手,仿佛一轉眼一鬆手午陽就會不見了。林芳也是早上去辦公室照個麵就趕到醫院,午陽有多重要,她清楚,如果沒有午陽,她的世界將會永遠灰暗,那是與秦杉不同的愛,複雜到不能言表的情感。她好想代替秦杉日夜不離守在午陽身邊,左思右想還是讓秦杉守著吧,她知道這時候午陽更需要秦杉。

    那些天裏,秦杉和林芳似乎都忘掉了那件不可思議的事,滿腦袋想的是午陽,什麽別的也顧不上。待到午陽脫離危險,林芳忽然覺得有些別扭,尤其是兩個人同時與午陽在一起,過去三個人常在一起喝咖啡聊天很融洽,現在卻有些不自然,她開始有意與秦杉錯開時間。秦杉也察覺林芳不願意在午陽麵前看到自己,雖然心裏不情願,卻自覺地為林芳留出空隙,讓她有時間與午陽單獨相處。

    盡管林芳與秦杉做的像是無意,午陽那麽敏感的人卻隱約感到有點不對勁,有一次不經意地問秦杉“你是在和林芳換班吧?怎麽見到你就看不到她?”

    秦杉隻好哄騙午陽,“換班不好嗎?你知道我們都離不開你,這樣我和她都輕鬆點,也放心一點”,說完又覺得對午陽撒謊,心裏默默的難過不已。

    午陽想想也對,兩個人對自己的感情雖然不同,卻都是舍不掉的愛。上班也不輕鬆,哪能時刻陪在醫院,如果秦杉不陪在自己身邊,知道有林芳在,他該是最放心的。

    隨著午陽身體上的創傷愈合,林芳逐漸放下一顆懸著的心,一臉的冰雪開始融化,也有說有笑了,但她不會再對午陽撒嬌。林芳的那些表情變化被午陽盡收眼底,‘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過’,午陽心中歎息。雖然行動不方便,午陽還是忍不住像過去那樣,看到林芳不高興就輕輕地抱著她,聽她抱怨,任她撒嬌。

    午陽不會在秦杉麵前這樣表現他對林芳的寵愛,他知道秦杉那個‘醋瓶子’,不僅把自己當寶貝,更把自己當成他的私有,容不得別人碰一下。雖然林芳是唯一的例外,秦杉不會在意,午陽還是小心地避開,不想意外讓秦杉有一點不快。

    “這些天辛苦你了,你看我的傷都好了,高興點,別再愁眉苦臉的,容易變老”,午陽擁抱著林芳輕聲哄著。

    林芳輕輕靠在午陽肩上,小心地不碰到他身體上的傷處,曾經那麽健壯的胸膛,現在創傷累累,她最喜歡抱著的那雙手臂仍然纏滿繃帶,“午陽哥哥”,她輕呼一聲,並非想說什麽,隻覺得心裏難受,借這聲呼喚舒一口氣。

    “什麽事?”,午陽問。

    “沒事,就是想叫你一聲”,林芳心底的傷感蔓延上來。

    “還在難過呀?你都看到了,我會很快好起來的,哥不喜歡你板著臉的樣子,笑笑吧”,午陽繼續哄勸著。

    “午陽哥哥,要是我做錯了事,你會生氣嗎?”,林芳囁嚅著問了一句。

    “那要看是什麽啦,大錯就不隻是生氣,還會打屁屁的”,午陽逗林芳笑,“你跟我說,你做什麽錯事了,讓我聽聽該不該打。”

    林芳心裏一抖,趕快掩飾著回答:“我是說如果”,裝出副調皮的樣子又問“如果是秦杉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不敢打他,對不對?”

    “你今天是怎麽了,還跟秦杉吃起醋來了”,午陽輕輕撫摸一下林芳的頭發,“這個世界上,別人我不知道,但是你與秦杉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瞎吃醋,哎,對了,你還是他女朋友呢!”

    這句玩笑話放在過去林芳不會有什麽反應,現在卻如薊刺搬紮在心上,她裝出撒嬌的樣子,掙脫午陽,大叫起來:“哥,你再亂說,我不跟你好了”,心中疚愧再一次偷偷向午陽道歉‘你這麽相信我,我卻做對不起你的事,還要騙你,不讓你知道。對不起,哥哥’。


 
十四
一個多月後,法庭審理完葉向明的案件,判決結果是出乎意料的過失傷人。午陽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唯一的現場證人趙峰出庭作證為酒後駕駛,過失傷人隻判了二年。聽到這個消息,林芳把她的冷靜矜持丟到一邊,立刻就跳起來,找了律師準備上訴。但是趙峰不肯說出事實真相,律師也沒有辦法。氣得林芳跟趙峰大吵,趙峰一句話也不回,耐心地聽林芳訓斥。開始時秦杉還和林芳一起去見律師,後來確認上訴無效,他沉默了,再也不提這件事,更沒有像林芳那樣去找趙峰興師問罪。可是從那以後,林芳在秦杉的眼睛裏看到一抹從未有過的冷厲,她不知道那意味這什麽,隻是莫名地有些害怕。

    與此同時,午陽已經能從床上下來活動,他的複健治療也開始了。如果複健的過程隻是艱苦,大約每個人都能撐過去。這個過程最致命的是它的不確定性,希望是渺茫,飄忽不定的。什麽時候可以康複,能恢複到什麽程度都是未知。午陽在這種似有若無的希望裏苦苦地堅持著。每天刑罰般的複健治療和訓練,身體上的痛苦折磨著午陽,精神上的壓力考驗著秦杉的耐心。

    看到看不下去了,秦杉不得不逃出去,他沒有知覺地開車亂轉,停車卻發現自己又到了那個監獄門口。他是個強硬的男人,不會像林芳那樣去對趙峰發怒斥責,隻會比林芳更加痛苦。看著午陽因那一夜的無妄之災在死神麵前走了一趟,看著午陽忍受酷刑般的複健訓練,看著傷了午陽的人輕鬆逃過,秦杉心裏的疼痛與憤怒積累著,他感覺自己被這種情緒逼向瘋狂,壓抑的猶如被困在牢籠中的猛獸,有一天會不顧一切地爆發。秦杉本是個很理智的人,但這時候他的理智轉了方向,變成了他極端行為的助手,以他的能力和經驗,直接選了最有效最安全的手段。

    林芳不懈的上訴以失敗告終,她不再跟秦杉抱怨,更不能去打擾午陽,隻能在心裏難過失望著。這天林芳從律師那得到一個消息,葉向明在洗澡時滑倒,摔成重傷,被送進醫院。林芳立刻明白了秦杉眼神裏的那股冷冽,同時也為他但心不已,忍不住問秦杉,“你,確定以後不會有麻煩嗎?”

    秦杉驚於林芳的聰明,也被她的關心所感動,如果說除了午陽還有誰這樣了解自己,大約隻有林芳了。秦杉的心思卻一點也不表露出來,隻淡淡地說:“放心,這事與我無關”,隨後有加了一句,“沒有人可以傷了午陽沒事的走掉。”

    從午陽進到醫院,趙峰始終沒能看到他,每次來醫院看望,都被秦杉以不宜打擾為借口擋駕。後來被林芳怒斥一頓,心中覺得愧疚,見到林芳轉身就走。葉向明重傷讓趙峰很震驚,他不能確定到底是何人所為。趙峰並不知道秦杉與午陽的關係,但秦杉這麽徹夜不離的看護著,絕非平常。無奈監獄中人證物證齊全,無可質疑,葉向明當時昏迷不醒,清醒過來後也隻記得自己在浴室摔倒。

    趙峰這次來醫院,不隻想看望午陽,也是來找秦杉,“我們可以出去談談嗎?”,趙峰問。

    秦杉最不願有人吵到午陽,拿起電話打給林芳,“如果有空,過來替我一會兒,我出去一下。”

    他們走到停車場,夜晚這裏已經空曠無人,秦杉不說話,他在等趙峰先開口。趙峰叫了秦杉出來,卻一時不知從何問起,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問道;“你知道葉向明摔傷嗎?”

    秦杉簡潔地回答:“知道”,聽到這句話,忽然不想再與趙峰說什麽,停頓一下說“你的問題我回答過了,沒時間跟你聊天。”

    趙峰見秦杉要走,急忙說:“我可以見見午陽嗎?”

    秦杉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午陽並不想見你,我也不會同意”。

    “我隻是想當麵向午陽道歉”,趙峰似乎在請求。

    秦杉卻被這句話激怒,“你沒有機會,假證都做了,還需要道歉嗎?”

    趙峰自私地選擇了不作證葉向明蓄意撞傷午陽,因為如果作證,就會被詢問很多細節,那樣趙峰與葉向明的關係就一定要說清楚,也會把午陽牽涉進去,想來想去,自己既對不起葉向明,又害了午陽。後來看午陽脫離危險,也不忍心把葉向明推出去不管,不如大事化小,隻要不作證,這件事就會當成酒駕過失,午陽也沒有證據起訴葉向明蓄意傷害,以後,時過境遷,麻煩就過去了。碰上秦杉和林芳提請上訴,隻好咬住繼續不作證,卻沒想到秦杉的反應如此激烈。

    趙峰歎息道:“何必讓大家都無路可退。”

    秦杉怒極,尖刻地回道:“男人做到你這樣,不做也罷。隻是你記住,沒有人可以隨意傷害午陽”,說完再不理會趙峰,轉身離開。

    做了一件平生從未想過的事,而且還是精心策劃到不留痕跡,開始時秦杉出了口氣,心情輕鬆一點,但很快又變得苦惱不堪。他從小到大受的教育讓他不能接受自己的行為,所做之事有悖他的原則,他深知自己並沒有任何權利那樣做,隻是極端的痛苦和怒氣讓他偏離了軌道。

    午陽從林芳那裏聽到這個消息,就知道是秦杉所為,他並不像林芳那樣為秦杉擔心,他太了解秦杉的個性,深思熟慮會把事情做到無跡可尋。事後秦杉的表現也在午陽意料之中,‘唉,哥哥那端正的性格,得有多苦才會作出這麽瘋狂的事’,午陽心疼不已,看向秦杉的眼神裏多了層不加掩蓋的憐惜和詢求。

    秦杉明白地讀懂了午陽的心思,他不敢直視午陽的詢問,一天晚上待關掉燈之後,秦杉在黑暗中問午陽:“你不喜歡我做的,是嗎?”

    午陽心疼的哆嗦了一下,拉著秦杉的手說:“哥,到床上來陪陪我吧。”

    兩個人擠在窄窄的病床上,秦杉放鬆很多。午陽親吻著秦杉,“隻是不喜歡你做過之後還是不能放下。對我來說,你做什麽都沒有錯,何況你是為了我。”

    秦杉黯然答道:“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知道我在發瘋。”

    午陽拉起秦杉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著吻著,“哥,每個人都會有瘋狂的時候,做過就過去了,他也不是無辜的。如果你不做,一樣不得安寧,或許你做的不那麽合法,但於情於理你也沒有錯。別再想了,我知道你有多麽愛我,看我這樣,你難過痛苦,我每天都看著,我知道的。”

    秦杉側過身吻住午陽的嘴唇,腦海裏跳出與林芳的那一幕,真想一起都告訴午陽,向午陽認錯懺悔,要打要罰聽憑午陽,總好過這樣時刻內疚自責,卻又記起林芳那句冷冷的警告,‘這時候絕對不能讓午陽知道,那不知道會把他傷成什麽樣’。實在忍不住,隱諱地問了一句“午陽,對不起,我做了錯事,能原諒我嗎?”

    午陽想起林芳也莫名其妙地問過,誤以為他們說的是葉向明受傷的事,‘原來這兩個家夥是同謀’。午陽那個‘幫親不幫理’的個性,不管秦杉和林芳做什麽,他都會給他們找到借口,“虧給你們這兩個聯手,隻能認栽了。哥,無論你做了什麽,無論對與錯,我會跟你在一起,說不上原諒。”

    秦杉隻得心中長歎‘傻瓜,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是我對不起你啊!’。

    午陽見秦杉不說話,繼續哄著:“哥,再過兩個星期,我就可以回家了,你看這麽大的意外都能過來,你就別再為那點事不開心了,真的沒什麽,誰沒打過架呀,就當你失足一次好了。”

    秦杉被午陽逗的笑了一下,拍拍他的頭,從床上跳下來,“小傻瓜,睡吧。” 


 
十五
午陽在醫院住兩個多月才大致恢複,可以出院回家。那天,秦杉和林芳及秦杉父母一起將午陽接回家。秦杉母親做了午陽喜歡的飯菜,還帶了大包小包的一大堆食品,熱熱鬧鬧地慶祝了一番。

    送了秦杉父母和林芳回家,午陽就有點累了,“哥,我想休息一會兒。”

    看看時間,雖然還不晚,可是午陽畢竟重創初愈,累不得,“要不就早點睡吧,我陪你”,秦杉問。

    聽秦杉這麽說,午陽心裏湧起一股熱流,那久違的感覺讓他心動了,“哥,抱抱我。”

    把午陽攬進懷裏,秦杉長長的舒了口氣,“寶貝,又可以抱著你睡了”。

    這兩個多月午陽住在醫院裏,秦杉看護著他,生怕碰到他的傷處,連親吻都是小心翼翼的,早已習慣了‘輕拿輕放’。躺在這張寬敞的大床上,懷抱著午陽溫暖的身體,頓時感覺全身都舒適無比。午陽也是想念秦杉已久,緊貼在他的懷裏,靜靜地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他的呼吸。

    “寶貝,這麽久了,想我沒有?”,抱在一起好久,秦杉輕聲問午陽。

    一句話衝破了午陽情欲的閘門,眼波在秦杉消瘦英俊的臉龐上流轉,強烈的愛欲在身體裏迅速膨脹起來,“好想你,想要你,想你要我。”

    秦杉遲疑了一下,手指從午陽的臉上滑到領口,慢慢地解開午陽的衣服。

    午陽忽然說:“把燈關掉好嗎?”

    兩個人都唯愛唯美地欣賞著對方,秦杉是高大骨感的身材,寬肩長腿,如山如樹般的挺拔。午陽則是剛柔並濟,肌肉線條比例,猶如雕塑,無不完美。晚上把燈光調到適中,在柔和的光影裏互相觀賞,滿足視覺的需求。現在,午陽那一身傷痕,自己看著都害怕,怎麽肯讓秦杉再看到。

    秦杉立刻明白了午陽的要求,心疼得揪成一團,‘傻瓜,什麽時候還在乎這個’,順從地關掉燈。

    明月當空,皎潔地照在窗上,灑落在兩個人的身上。秦杉溫柔體貼地說:“累了就什麽都不要做,好久沒有這樣聊天了,說說話好嗎?”

    午陽雖然有點累,可實在想念秦杉太久,他低聲說:“我想要。”

    秦杉不再多說,緩緩脫去自己和午陽的衣服,一邊安慰著,“別多想,你身上的那些傷我早都看過好多遍了,沒什麽的。你永遠是我心中的最完美,我愛你,我需要你,想你。”

    午陽的身體尚未痊愈動作不順,他有些費力地轉過身,盡量將自己展現給秦杉,“想,就要吧,本來就是你的。”

    曾經銷魂的愛與被愛,愛人身體裏似水的溫柔與如火的激情,全身心的充實與滿足。現在被秦杉毫不猶豫地否定了,他死也不會讓午陽再有一點疼痛,寧肯放棄那動人心魄的歡愛。

    小心地幫助午陽翻轉過來,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下,深情地說,“寶貝,我愛你。”

    午陽怎會不知道秦杉在想什麽,他低聲請求著“哥,不會疼的。”

    秦杉愛撫著手中蓬勃的精靈,“我的寶貝,委屈你了。可是我現在做不到,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第一次,他們在如水的月光裏,沒有狂放和激越,靜靜地用雙手點燃情欲,把思念默默地傳遞地給對方,讓癡愛在無聲中盡情揮灑,任兩個靈魂在皓月下泣訴。那一夜,誰也沒能吻幹愛人臉上的眼淚。

    劫後餘生。

    回到自己的住處,林芳覺的疲憊不堪,倒在床上一直睡到傍晚才醒來,‘從來沒有這麽累過,午陽沒事了,真該好好休息幾天’,林芳一邊想著,從床上坐起來。忽然一陣難以壓抑的惡心湧到喉頭,她趕忙衝到衛生間,大吐起來。想起那一夜與秦杉在一起,林芳暗叫一聲‘糟糕,這下麻煩了,搞不好要出人命了’。

    林芳是個聰明冷靜的人,到了這時候知道害怕也沒用,隻能想辦法對付了。坐在床上,一點點理清思路,不管怎樣,需要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醫生把檢查結果遞給林芳,“恭喜你,是懷孕了。下次帶著孩子的父親來,學點孕期護理常識。”

    雖然想到可能會是這個結果,可是聽到醫生確診,心裏還是‘咯噔’一下,‘運氣真差’,林芳想著。

    沒有聽到林芳的回答,醫生問了一句,“怎麽了?是意外嗎?”

    林芳苦笑一下說:“太意外了,我還沒有結婚,不想要孩子。”

    醫生正在檢查胎兒,沒有接林芳的話,忽然‘噓’了一聲,“別出聲,我聽到兩個心跳,……,哈,是雙胞胎,真棒,你好運氣呀。來自己聽聽,兩個小人會交流呢。”

    醫生將聽診器放在林芳耳朵上,在一片模糊的‘撲通撲通’聲中,林芳心裏熱起來,不知道那裏來的感動,竟開始期待了。

    檢查完畢,醫生坐在林芳對麵,直截了當地問:“改主意了吧?”

    林芳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

    醫生繼續說:“都什麽年代了,沒結婚就不生孩子啦?真的不年輕了,你已經算是大齡產婦,這次不要,下次想要的時候不一定會有,女人是要做了母親才完整的。還是雙胞胎,這麽好的事求都求不來的,我要是你,就先把孩子生了再說。回去趕快結婚,奉子成婚可以吧?孩子是自己的,不要就沒有了。”

    林芳臉紅起來,羞澀地說:“那好吧,我就聽您的,以後我和這兩個孩子就拜托您了。”

    醫生高興地說:“放心,保證給你一對健康寶寶,還你個漂亮媽媽。”

    回家想了一夜,要不要告訴秦杉,以後怎樣麵對午陽,家裏父母會如何對待這件事,想來想去也沒什麽好辦法。林芳是與眾不同的,從小到大一直出類拔萃,做事也經常特立獨行不在意旁人看法。這次真是難了,午陽,秦杉,各自的父母,再攪上一對孩子,別說十全十美的辦法,不鬧的人仰馬翻就要燒高香了。但是不管怎樣也得處理,這件事最終還是要以自己和孩子為主,也顧不得別人的看法了,‘沒有辦法讓大家都滿意,就先讓自己滿意吧’,林芳給自己打氣,‘再者說了,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是?’

    林芳不斷鼓勵著自己‘事在人為,不信以自己的能力就養不活兩個孩子,天還沒塌下來,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想到孩子,林芳慢慢平靜下來,‘或許沒有那麽糟,或許醫生說的對,都什麽年代了’。

    想想還是該告訴秦杉,雖然決定自己撫養這兩個孩子,但父親對他們終究是不能缺少的,而且秦杉也有權知道他是孩子的父親。可以對秦杉直言,午陽怎麽辦?難道要去跟午陽說這兩個孩子是與秦杉酒後亂性的結果?涉及到午陽,林芳怎麽也不能走出來,誰的感覺和看法她都可以不在乎,唯有午陽例外。

    ’如果能永遠瞞住午陽,寧肯不要孩子’,一夜的思慮,似乎有了點主意,可是一想到午陽,又不知所措了。‘不然就自己回到美國去,誰也不認識,生完孩子回來與任何人無關’,林芳開始胡思亂想。

    最後還是決定先告知秦杉,讓他去選擇,如果他能堅持住,永遠不讓午陽知道,隻好用下策了。雖然不該這樣對待午陽,總是好過傷害他,想到午陽說過的話,就疚愧的無地自容。


 
十六
早上秦杉為午陽準備好豐盛的早餐,幫著午陽起床漱洗,再扶著午陽在餐桌前坐好,開始一勺一勺地喂午陽吃早飯。午陽忍不住笑,“哥哥,我隻是腿有點不方便,手還能動的,不會每天都這麽喂吧?”

    秦杉不管午陽說什麽,邊喂邊哄,“乖,好好吃。”

    午陽一邊吃著,眼睛一刻不離開秦杉,忍不住撫摸著他消瘦的臉頰,“哥哥,累到你了。”

    秦杉溫和地笑著責怪一句:“瞎想什麽呢,我這麽大個人,還能讓這點事累到?好好吃你的飯。”

    那笑容,那神情,忽然就攪得午陽心中的愛戀泛濫成災,他不管不顧地連連親在秦杉臉上。

    秦杉好脾氣地輕聲阻止著:“別亂動,先吃飯了。”

    午陽好笑地看看那張被自己弄花了的俊臉,忍不住捧起來,盡情地吻著。秦杉手裏端著個碗,一時不知放到哪裏,隻好由著午陽鬧。等午陽親夠了放開手,秦杉笑問:“你吃飽啦?”

    午陽開心大笑:“差不多了。明天早飯還是這樣,好不好?”

    兩人正玩的熱鬧,秦杉的電話響了,拿起來一看是林芳,就對午陽說:“我接下電話,是林芳。”

    “如果今天有空到我家來一下”,林芳簡短地對秦杉說,隨後補上一句,“就說我問午陽今天好不好,晚點過來看他。”

    秦杉不知道林芳想說什麽,遲疑一下,答應了她。放下電話,回頭對午陽笑笑說:“林芳查崗,問我有沒有看好你。”

    午陽心裏好笑,“怎麽都把我當寵物了?”

    秦杉卻不踏實,掩飾著說:“該去上班了,你自己乖乖在家,我也會打電話回來檢查你。”

    下午早早離開辦公室,如約到林芳的公寓,林芳已經等在家裏,秦杉來不及坐下就急切地問:“有事嗎?”

    林芳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直接了當地說:“我懷孕了。”

    秦杉被這幾個字擊懵了,眼前發黑,臉色煞白,他拚命穩住自己,好一會兒才說:“對不起,林芳,都是我的錯。你有什麽打算就告訴我,我們可以結婚,或者我來撫養孩子,如果你不想要也聽你的。”

    秦杉的反應在林芳意料之中,平靜地說:“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們倆個人和孩子的事,你打算怎麽跟午陽說?”

    提到午陽,秦杉更加心亂如麻,他不知道這對午陽意味這什麽,午陽受的了嗎,可是再繼續欺騙午陽,自己就先崩潰了。他請求著林芳“我不知道,給我點時間,容我考慮一下,可以嗎?”

    聽了秦杉的回答,林芳開始有點發慌:“我等你的決定。如果你選擇隱瞞午陽,我絕不會告訴他,但我要你保證永遠不讓午陽知道,因為我不得不為這個決定放棄孩子。”

    “孩子”,秦杉喃喃自語,蒼白的臉變得鐵青,他多麽想有個孩子,這是他永遠無法對午陽表達的,是他們愛情天生的致命傷。如果說可以用努力說服家人,如果說可以靠堅強麵對世俗,如果說兩個人可以用生命兌現諾言,這愛情在孩子麵前卻脆弱的不堪一擊。

    林芳看著秦杉傷心的樣子,心裏也難過,‘他是想要孩子吧。雖然不同於午陽的感情,這幾年裏他也是像大哥一樣嗬護自己,況且自己也不能下決心不要孩子,兩個孩子’。

    “秦杉,我舍不得這兩個孩子,在醫院的時候我就做了決定,可是我也不能傷害午陽,你知道午陽對我有多麽重要。我該怎麽辦?”

    林芳無助彷徨的樣子讓秦杉心痛,他抱住林芳說“都是我的錯,讓你一個女孩子承受這麽大壓力,受這麽大委屈,枉你還叫我哥哥。本來就是我的責任,我來處理這件事。孩子,我也舍不得,或許比你更想要,但我聽從你的決定,對不起了。”

    林芳依然不放心午陽,問秦杉“你要怎樣對午陽說?你確定午陽能受的住嗎?”

    秦杉心裏一點底也沒有,卻不得不哄林芳,“放心吧,我絕不會傷害午陽,他對我不止是重要,他是我的生命。”



 十七
秦杉不記得自己是怎樣開車回到家,停好車出來覺得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上樓,坐在樓下的大廳裏,腦中一片空白,緩了好久才發覺自己是在大廳裏,‘怎麽回去見午陽啊?’

    午陽在樓上看到秦杉的車回來,等了半天不見人影就下樓來找,卻見他坐著不動。過來問:“怎麽了,坐這不回家?”

    秦杉抬頭看看午陽說,“有點不舒服,頭暈。”

    午陽看他一臉蒼白,真是生病的樣子就急起來,“臉色這麽差,生病了吧?”

    秦杉站起身,“沒事,已經好多了,回家吧。”

    午陽出院後還不方便去上班,就邊在家養傷邊彌補這段時間的工作,還有時間再為秦杉做個晚飯,本應是高高興興的一個晚上,看秦杉這個樣子擔心的不行,‘該不是這陣子累壞了吧’,午陽暗想。

    秦杉哪還有心情吃晚飯,看著午陽為自己做的一桌飯菜,心裏更加難受,“午陽,辛苦你了,我吃不下,去休息一會兒,行嗎?”

    兩個人躺在床上,秦杉一雙手冰涼,像個受了驚嚇的孩子緊抓著午陽的衣服,卻不敢看他。午陽摸摸秦杉的額頭,‘不發燒,還好’,心裏稍定,抱緊秦杉問:“哪裏不舒服?累的吧?”

    秦杉閉著眼悶聲答一句,“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一滴淚珠卻順著眼角滑入午陽手中。

    “你不是生病,告訴我,到底怎麽了”,午陽不安地問。

    “我想你,午陽,對不起,可是我愛你”,秦杉摟緊午陽,語無倫次地說著,心裏還在頑抗,眼淚卻不停地掉在午陽的肩膀上。

    “好了,不想說就不說,別哭了,乖,不哭了”,午陽心裏疑惑,又看不得秦杉這個可憐的樣子,隻好先哄著他。

    午陽越哄秦杉越難受,‘怎麽對的起他’,最後他狠下心說:“午陽,我對不起你,林芳懷孕了。”

    晴天霹靂的一句話震得午陽發懵,呆呆地鬆開手,望著秦杉好久沒有反應,似乎沒聽到秦杉說過什麽。秦杉被午陽的樣子嚇壞了,使勁抱住他,隻會不停地說‘對不起’。

    過了好一陣,午陽木然對秦杉說:“放開我”,也不管秦杉是否放手,掙脫出來,跌跌撞撞跑進浴室,一頭紮進冷水裏。

    秦杉被關在門外,門也打不開,急的敲碎玻璃衝進去,一把將午陽從噴頭下拖出來摟住,顫聲說:“你別這樣,午陽,對不起。”

    午陽盯著秦杉,“你上誰的床都可以,為什麽要傷害林芳?你讓她以後怎麽嫁人?”

    秦杉不能回答,隻是用毛巾擦著午陽,一邊擦一邊試圖幫他脫去濕透的衣服,雙手抖的厲害,一急之下,揮手扯掉午陽的衣服,撕心裂肺地低聲嘶喊,“午陽,我愛你”,死命將午陽摟得緊緊的,吻住不放。

    午陽無奈的閉上眼睛,對秦杉的怨變成了痛,‘他這麽傷心,該有怎樣說不出的苦衷’。

    “為什麽不跟我說,為什麽不解釋?”,午陽無力地問。

    秦杉那剛硬的性子,讓他跟午陽辯解那是因為醉酒後的意外,他說不出口,寧肯被午陽懲罰,抑或懲罰自己,“我,無法解釋,是我的錯,你打我罰我都行,求你不要再傷你自己,你答應過的。”

    午陽慘淡地說:“我不能給你所有你想要的,不能為你生兒育女,不能助你成家立業,是我對不起你。你去找你要的,我不會阻攔你。林芳對我很重要,不要傷害她。如果我不再讓你滿足,我願意……”

    秦杉不允許午陽再說下去,心碎地嘶叫一聲“不,午陽,我隻要你,隻要你!”

    “我也愛你”,午陽沒有看秦杉,眼光茫然落在窗外,他愛秦杉,內心深處他不覺得秦杉有什麽錯,隻因事關林芳,他不能冷靜。

    “什麽也別再說,我錯,任你罰我”,秦杉沿著午陽裸露的身體吻下去,抱著他的腿,跪在他身邊。

    午陽心裏一陣酸痛難忍,也不顧自己腿上未愈的傷,麵對秦杉跪下去,“起來,不許你這樣,什麽事也不值得你這樣糟蹋自己。”

    秦杉將午陽抱回到床上,整理好他腿上的固定繃帶,幽怨地責備著“這麽不珍惜自己,別人傷你還不夠嗎?你要我怎樣都可以,不要這樣懲罰我。”

    “如果不能守護在一起,還你自由吧,我本沒有權力擁有你。”

    “你答應過我一起走,不許反悔。你還說過不管我要與不要,會一直在這裏,你……”,秦杉急的不知說什麽,滿腦袋想的都是午陽曾經的承諾,說不清楚就抱著午陽狂吻。

    “原諒我,午陽”,秦杉喘息著將頭埋進午陽懷裏,“原諒我,我不想這樣的。”

    午陽不由自主撫摸著秦杉,‘是啊,他不想這樣的,要是沒有這場災難,他不會受這麽多苦的。就算以後不得不分手,也不值傷他’,想到這兒,午陽心軟地後悔說了那些無情的話,收攏手臂將秦杉抱過來,“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傷你,我不是責怪你,我是擔心林芳。”

    秦杉窩在午陽的懷抱裏不肯出來,“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為什麽不罰我,是我錯,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林芳。”

    午陽輕歎一聲,“我愛你,一如你愛我,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這樣做,我也不再要你解釋了。”

    秦杉依然不抬頭,“我要你說原諒我,說你不生氣。”

    午陽差一點被這賴皮的話逗笑,“好,不生氣,原諒你,行了吧?”

    “林芳怎麽辦?”,秦杉憋了半天,最想問的是這句話。

    午陽親吻著秦杉,心裏也沒主意,但凡有辦法也不會急成這樣了,“我不知道,一起去看看她吧,總是會有辦法的。”



 十八看到午陽和秦杉一起來,林芳一點也不吃驚,或者說是意料之中,‘若是午陽不來才真是麻煩’,林芳心裏踏實不少,淡淡地笑一下說:“進來吧。”

    秦杉愧疚地說:“林芳,對不起你了,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你願意,我跟你結婚也可以,孩子我來撫養也可以,或者你有別的打算,我聽你的。”

    “我不會為了孩子跟你結婚。你心裏隻有午陽,那天一直喊的都是午陽,讓我怎麽跟你結婚?不用擔心孩子,我會自己撫養的。”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一定都與自己有關’,午陽心酸地想著。

    秦杉接著林芳的話,“我希望孩子有父親在身邊。”

    林芳回答:“我也希望,但你愛的是午陽。不結婚你也是孩子們的父親,一樣可以和孩子在一起。”

    秦杉一時也沒了主意,隻好說:“你說怎麽辦都可以,我一定盡力。”

    林芳說:“我也愛午陽,這你知道。還是原來說過的話,不可以傷害午陽,我希望你和午陽在一起。至於孩子,我相信我自己有能力把孩子們好好養大。”

    秦杉和午陽異口同聲地說:“不行。”

    午陽說:“林芳,我從小沒有媽媽,你看到的,我不能讓孩子沒有父親在身邊。我知道就是我走,你也不會接受秦杉。這麽多年了,我愛過你,我們的感情雖然複雜,我隻能說我對你的愛與對秦杉不同,但你知道我依然愛你。不要什麽都自己擔著,這讓我怎樣跟父母交代?”

    林芳長歎,“若是你沒有秦杉,我會考慮的。”

    三人陷入沉默,互相之間的情感,愛戀,憐惜,糾纏在一起,誰也不肯再傷害其中任何一個,沒有取舍,就隻有為難了。

    良久,林芳開口,似是在自言自語:“我愛午陽,秦杉你離不開午陽,還要對我負責。午陽愛你,又舍不得我,孩子們不能沒有父親在身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若是情深如此,結不結婚有什麽重要,誰愛誰還不是一樣,哪種形式又有什麽關係,不如就三個人在一起過吧。”

    兩個大男人頓時驚的目瞪口呆,‘啊?這樣行嗎?”

    林芳淡然笑到:“那你們有什麽好辦法?”

    又是一陣沉默,午陽忽然開口問:“你一直在說孩子們?”

    林芳這次是真心的笑了,與午陽在一起二十多年,已經知道午陽的決定了,“是兩個孩子,有問題嗎?”

    午陽把一堆煩心事丟在腦後,對新生命的感動與期待,趕走了心裏的鬱悶,臉上露出陽光般地笑容。他小心地擁抱著林芳說:“我同意,住在一起就不用老是掛念你,秦杉也可以在孩子們身邊。你要做媽媽了,真是太好了。”

    秦杉做夢也沒想到會這樣,‘要多少深情厚愛才能走到這裏’,他呆呆地看著午陽和林芳忘了說話。

    林芳輕輕推一下午陽,“行了,放手吧,有人要吃醋了。”

    午陽霎時滿臉飛紅,鬆開手窘迫地看向秦杉。

    秦杉也害羞起來,趕忙掩飾著,磕磕絆絆地說:“是兩個孩子,你也不早點告訴我,那以後你就更辛苦了,我和午陽都會幫你。”

    林芳‘駭人聽聞’的主意讓大家都暫時鬆了口氣,至少都說清楚了。貌似問題解決了,天知道除去這三個人還有誰能接受這麽荒謬的事。秦杉依然覺得愧對午陽,對午陽的愛戀卻變得更加深沉。林芳本是理智的人,關心則亂,見午陽和秦杉都同意她的建議,心情也好起來。午陽是最支持林芳的,那兩個人在他的心裏占據不同的位置,相愛的人能夠廝守在一起,本就是完美的理想,憂慮被封存在角落裏。

    公司事情太多,沒有時間待在家養傷,午陽很快回去上班。秦杉越來越粘著午陽,回到家什麽也不做,一步不離地跟著午陽。午陽也覺得更加離不開秦杉,經常默默地抱在一起好久不說一句話。互相之間語言的交流被親吻擁抱代替,每天下班以後就守在家裏。身體變得非常敏感,經不住那雙性感的手撫弄幾下,幾乎每晚都在做愛,時而盛放如煙花,時而纏綿似流水,然後就擁吻在一起睡去。心裏的話不用說出來,你一定懂得我用每個眼神每個觸摸傳遞給你的是什麽。

    午陽依然堅持不允許開著燈,那個晚上,秦杉點燃兩支紅燭,房內彌漫著蠟燭特殊的香氣,仔細地將午陽襯衫的鈕扣一顆顆解開,猶如打開一件珍貴禮物,吻著他微顫的睫毛,雙手撫摸著他雕塑般緊實的身體,一寸不放過。午陽似乎已經有所預感,淚水不受控製地流入吻在眼睛上的唇間,他安靜地等待著。

    秦杉將午陽抱到床上,舌尖一遍一遍舔過他身上每一處傷痕,仿佛那樣可以愈合這一身傷痛。午陽被壓住不能動,皮膚的感覺從濕潤變到清涼又被重新溫暖,愈來愈強烈地刺激著他敏感的神經,身體被盈滿的愛欲激蕩得連連顫抖。

    “幫我脫掉衣服吧”,秦杉向往常一樣請求。

    午陽聽話地照著秦杉的要求做,去掉他最後一件屏障的時候,再也不能把持自己,用力將那個熟悉卻永遠迷人的身體緊貼在自己身上,張開嘴含住他誘人的唇瓣。熱流在兩個毫無阻擋的身體間湧動,情欲從唇齒蔓延到全身,身下兩個蓬勃的精靈已經在糾纏廝磨中急不可耐。午陽在秦杉耳邊低吟一聲“我要你”。

    這個悱惻纏綿的長夜裏,深情在痛苦與歡樂中融入兩個相愛的身體和靈魂,不用去記住,因為那不是記憶,是愛的封印。

    “午陽,我的工作有變動,要去美國培訓考察”,秦杉用耳語般聲音說。

    本來是想問‘什麽時候回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簡單的一句‘知道了’,心裏清楚他為何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問了有什麽用?

    “我走以後,盡快和林芳結婚吧,對父母和孩子也是個交代。隻有你能幫哥了。”

    “懂了,放心吧。”

    “我已經在銀行辦好托管,賬單月付,你有空查查賬就行了。家政公司會按時派人上門服務,給林芳的私人護士已經找好了。別忘了給電話充電,每個星期給車加油。”

    “哥,在外麵照顧好自己。你的胃不好,吃東西小心,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飯。”

    “知道。以後不許再犯傻,珍惜自己,記得住嗎?”

    “犯傻隻在你麵前,因為有你護我。傷了自己也是在你身邊,因為知道你會疼我。”

    沉默很久,紅燭已幹,兩個人似乎都已入睡。

    “記著回來,好嗎?”,午陽用了全身的力氣隻夠說出這幾個字。

    秦杉沒有回答,將午陽整個攬入自己的懷抱,“寶貝,我愛你,不管我在哪裏。愛你。”



 十九
秦杉走後的幾個月裏,每次和午陽通電話都很簡單,經常隻是一句‘你好嗎?’,就像還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各自心裏的許多話不肯說出來,因為不知道說了會怎麽樣,怕隻是給他徒增煩惱,幾年的深愛和默契,他會懂吧。

    轉眼到了年底,林芳父母過來看望,午陽就趁機自己回到過去和秦杉的家裏。本來他們打算賣掉這套公寓,後來午陽說‘反正也不缺錢,就留著好了’,他實在舍不得賣掉,這是他們曾經共同的家,曾經在這裏癡語今生來世,所有的愛都留在這房子裏了。

    午陽抱著電話坐在大陽台上,新年的前夜,過去都是和哥哥一起數那個掛鍾上的秒針,然後各自許個願望。有一次午陽還沒有準備好就過了零點,秦杉隻好把時鍾往回撥了一分鍾重新來過,想著想著,午陽不由得笑了,抬手撥通了秦杉的電話。

    不遠處的時代廣場已擠滿熱鬧的人群,秦杉記著曾經與午陽相約來這裏跨年,可現在那個廣場就在眼前,午陽卻不在身邊,自己沒有一點心思出去看看。離開的這幾個月,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午陽,隻好用不停地工作將時間占滿,節假日最是難熬。一直盯著桌上的電話,想打給午陽,卻不知他在做什麽,怕打攪到他,希望他能聽到送給他的歌。不知等了多久,一陣鈴聲將秦杉從遐思中驚醒,他慌忙拿起電話,想都沒來得及想,脫口一句“寶貝,你好嗎?”

    聽到電話裏午陽哽咽的聲音“哥,我想你”,秦杉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在胸口堵了幾個月的苦苦相思,化成淚水止不住流下來。

    兩個人對著電話,誰也說不出話,互相傾聽著清晰可聞的呼吸和被壓抑的哭泣聲。

    午陽看看快到時間了,把音量放到最大,收音機裏傳出主持人柔和的聲音‘有兩位聽眾朋友,陳午陽和秦杉,各自為他們遠方的愛人點了這首歌,希望你能聽到’,午陽的心一下子就被這句話揉碎了,他什麽也不顧對著電話放聲痛哭。午陽的哭聲混著那獨特的沙啞蒼勁的歌聲傳過來,秦杉聽到自己的心魂深處的回音,“午陽,我愛你。失去全世界,我也不會放開你,等我回來。”

    Have-I-told-you-lately-that-I-love-you

    Have-I-told-you-there's-no-one-else-above-you

    You-fill-my-heart-with-gladness,take-away-all-my-sadness

    Ease-my-troubles,-that's-what-you-do

    For-the-morning-sun-and-all-its-glory

    Meets-the-day-with-hope-and-comfort-too

    You-fill-my-life-with-laughter,somehow-you-make-it-better

    Ease-my-troubles,that's-what-you-do

    There's-a-love-that's-defined

    And-its-yours-and-its-mine-like-the-sun

    And-at-the-end-of-the-day

    We-should-give-thanks-and-pray-to-the-one,to-the-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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