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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孩子起名字的故事:曾相逢

(2010-07-22 16:29:02) 下一個
窗外是非典型的英格蘭之夏,雨一直下,過去對英國夏天的期盼,最近兩年慢慢變成了對初秋的向往。九月底十月初的天氣,好像北京的初秋,空氣清冽,一切的記憶都可以保鮮的特別好,比如初次問候的名字。
沒有英文名字

五年前,我第一次來到布裏斯托,同事和老師問,你叫什麽名字?我想了想,說,我姓曾名飆,我更願意你叫我Zeng。對老外來說,理由有點滑稽。因為我的名字“飆”,普通話讀成Biao,在中國的一些北方話裏,是又胖又笨的意思。我不希望在讀博士時候,整天被人以胖笨相稱。

大笑之後,朋友就欣然接受了,對我稱姓不叫名。據說,這種不加Mr.直呼其姓的稱謂是一種比較輕慢的做法,好在用“曾”日久,習以為常。意大利朋友常常極為誇張地把Zeng發成“讚歌”。我的導師一度開玩笑說,看到你的English的文章,我懷疑自己讀的是Zenglish。

為了避免胖與笨的尷尬,其實解決方法還有一個:起一個英文名字。我曾經有過一個英文名字,叫Tony,還曾經在hotmail簽名裏加上去。後來,慢慢發現英語黑幫片裏,老大叫Michael,老二往往就叫Tony,或者反過來。試想一下,一個戴著黑邊眼鏡的小矮個,被人當街叫一聲Tony,總覺是氣勢不夠驃悍,不足以讓行人讓路,有辱Tony的威名。

初到英國,遍地的英文名字,碰到中國同學,萬一取了英文名字,常常要問好幾次,才不至於忘掉,往往交了一個朋友,誤以為認識了兩個人。所以後來收到Dear Tony,這樣的電子郵件,往往覺得發錯了對象。

慢慢地這些年,認識的中國朋友中,不起英文名字的越來越多。現在工作單位裏麵,三個博士後,一個zeng(曾),一個shun(遜),一個sheng(晟),都沒有英文名字,結果同事一說,聽起來感覺都差不多。

曾相逢

國內有一位出版人黃集偉先生,喜歡收集漢語新詞,每年出版一冊當年漢語新詞語的劄記。他給自己雙胞胎兒子,起的名字非常絕,一個叫佐思,一個叫佑想,合起來是“左思右想”的諧音,拆開來頗有追求言論自由,促進精神文明的意味。我曾經恭維他說,您給兒子的名字起得太妙了,妙的都讓我不敢生小孩,怕起不了一個好名字。

不想到幾年之後,上天給我一個為孩子取名字的機會。身處中英文的夾縫之間,我覺得要起一個名字,足以實現一次跨文化交流。

因為家裏還是按照家譜來,所以三個字,已經占了倆,比如,我的名字其實中間,還有一個輩分“清”。我對中國人的名字,熱衷的是春秋戰國時候的風格,進而對很多日本名字用字情有獨鍾,比如相撲手的名字,很有古風。


江南水鄉
國民黨將軍戴笠,字雨農,這是一個非常江南的名字,來源也是,西晉周處的《風土記》:"越俗性率樸,初與人交,有禮封土壇,祭以犬雞,祝曰:'卿雖乘車我戴笠,後日相逢下車揖;我步行,君乘馬,他日相逢君當下',言交不以貴賤而渝也。"

據說,笠的日語發音為kasa,這是我非常喜愛的一種器具,也是故鄉江南水鄉常見的物什。察看圖片資料,日本的鬥笠,古意盎然。

於是,就叫他曾笠。如果有字的話,我叫他相逢,仿照黃先生的幽默,和自己的姓開個玩笑,就是“曾相逢”;假如將來還有一個兒子,我會叫他曾築,字漸離,築是戰國高漸離精通的樂器,有精通民樂的朋友說,築可能是箏的前身。

相逢漸離,是我喜愛的人生兩種滋味。竹字頭下,是自己故鄉門前的竹木街;一立一鞏,是對自己,也是對兒女將來在世界任何一個地方的期望。

名字傳給朋友看,一位中文係的師妹串成兩句:曾笠曾築,相逢漸離。把這個偽古風翻譯一下就是,互相碰到的時候,曾經一起在雨中帶著鬥笠,慢慢分開的時候,曾經在一起擊築而歌。而如果有一天,有外國人問曾笠的名字,他說Li,大概也沒有什麽又胖又笨的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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