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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聞不如一嚐

(2013-09-29 07:09:07) 下一個


老鼐去買菜,我交代他:別忘了買點奶酪,最近突然有點饞。

他說:好。
 
我追出門去叮囑:買Saint-nectaire,要fermier的!

等老鼐回來,喜滋滋地從購物袋裏拿出一塊巨大的、幾乎有地磚那麽大小的奶酪,說:賺了賺了,這麽一大塊maroilles,原價大概要十幾歐,今天打特價,才五歐出頭。

我說:誰讓你買maroilles的?這奶酪惡臭,我從來不吃!

托小貓說:我也不吃,這個太臭了!我一聞到它的味道就想咳嗽。

說完撫著胸口作痛苦不堪的幹咳狀。

老鼐說:這奶酪是上品,你們怎麽能不吃呢?你們不吃我吃。改天再給你們買你們那淡而無味的奶酪。

我和托小貓憤怒地看著他把那塊巨大的maroilles收進冰箱。

每頓飯到了最後環節,當老鼐把那塊黏糊糊的桔黃色地磚搬出來,我就退避三舍。連托小貓都遠遠離開爸爸,說:爸爸的身邊太臭了!

吃完飯,老鼐很識趣地不等我收桌子,飛快地把他的臭盤子藏進洗碗機。

冰箱裏臭味環繞,連葡萄和西紅柿都有了股maroilles的氣味。我隻好把多年不用的奶酪盒找出來,把那塊臭奶酪密密關進去。

老鼐苦口婆心試圖說服我:這奶酪好吃得很,你要克服一下心理障礙,吃一口,就會知道有多美味。

有一天我終於被他蠱惑,鼓起勇氣、捏著鼻子吃了一點。當我把那塊奶酪放在麵包上,喂到嘴裏的那一瞬間,托小貓驚恐地看著我,好像我在服毒自殺一樣。

一嚼之下,我大驚,說:這不是臭豆腐的味道嗎?

托小貓拍桌說:對的,對的,我也覺得就像臭豆腐。在中國,我聞到臭豆腐味道的時候,也想咳嗽。

說完她又撫著胸口作幹咳狀。

我趕快去拿了點剛炮製的油潑辣子來,跟maroilles拌了拌,又放了點鹽,抹到麵包上去——完全就是可以亂真的臭豆腐嘛!

民間附會,金聖歎臨死前吐露驚人秘密,說:“豆腐幹與花生米同嚼,有燒鵝滋味。”這句話裏的三種食物,在不同版本中變化不定,有時是“豆腐+菠菜=燒鵝滋味”,有時是“豆腐幹+花生=火腿滋味”,有時是“鹹菜+黃豆=胡桃滋味”。版本愈多,越發顯出這傳說的附會本質來。

而我現在終於也發現一個驚人的秘密了:maroilles奶酪與油辣子同嚼,有臭豆腐滋味。這是我親身體驗,絕對不是附會。

maroilles是法國最古老的奶酪之一,已經有一千多年的製造史。臭過了滄海桑田,臭經了歲月悠長,熏陶了一代又一代上至王公、下至平民的法國人民。這奶酪臭不可聞,沒想到入口倒還沒那麽可憎。如果不嚐,我怎麽能知道它味道還不錯?可是它這樣臭,如果沒有一點勇氣,又怎麽敢嚐?
=====

詩雲:(臭奶酪也能引發詩情,我是不是已經沒救了?)

滿桌鮮香裏
隻有你的腐臭
令我想起故鄉

連那隻老鼠
也避開了冰箱
寧願在貓脖子上
拴一個閃亮的鈴鐺
貓伸伸懶腰
覺得夜有點涼

有多少傳說和故事
夢就有多長
地磚一樣的臭奶酪
可敵得過罌粟的芬芳
鋸齒刀
銀柄叉
老夫聊發少年狂

那頭奶牛一定想不到
它凝固的乳汁
能一磚拍得人詩情如狂
我閉上眼
想起母親的鹹菜罐
還有戴假發的太陽王

記憶原來隻在舌尖
愛恨是否也隻在鼻端
當我聞到溫暖毛皮氣味
不睜眼又怎麽知道
是喜洋洋還是晦態郎

晦態郎
晦態郎
讓我枕著你的懷抱
不戰栗 不設防
用地溝油炸一盤臭豆腐
加點蘇丹紅
再放點一滴香
就算是六個塑料袋
你的爪子指點處
我也一定親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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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16)
評論
小貝bunny 回複 悄悄話 民間把金聖歎附會得這樣可愛,簡直象金庸筆下的某些癡人狂人。
其實我說反了,應該是金庸寫東西的時候,心裏想得是那些神人吧。
kingfish2010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托寶貓' 的評論 :
記得小時候在北京買的臭豆腐是跟Bleu相近的藍綠色,豆腐乳是玫瑰紅的,現在好像中國店賣的都是白的。

理工男告訴俺,Bleu的藍毛跟青黴素是一路的。所以有一次生病的時候,閉著眼睛當青黴素吃了,發現像極臭豆腐。病後來大概是自然好了。沒考證過是否青黴素,可以問問大百科 :-)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kingfish2010' 的評論 :

我不喜歡各種bleu,主要是心理無法接受。長白毛也算了,還長黴斑……

其實我真不是奶酪控。一陣一陣的,有時候會饞饞,但是大部分時候完全可以忘記。
kingfish2010 回複 悄悄話 哈哈,辣子油潑加奶酪,熏陶,驚恐拍桌托小貓

你可以試試 Saint Agur,我吃了十幾年,一直是最愛。 我覺得這種Bleu很像臭豆腐,但聞起來並不難接受。佐以葡萄酒,hmm...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taro_g' 的評論 :

奶酪的臭味多種多樣,不是每種奶酪都像臭豆腐的。像我說的這種,我也是吃到嘴裏才覺得它像臭豆腐,聞起來自己覺得不像,不過托小貓認為聞起來像。所以我們也有感知分歧。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西門祝' 的評論 :

我覺得現在海關對這種異味的東西可能還是有限製了。據說榴蓮就不準帶上飛機。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林卡' 的評論 :

他怎麽能同時吃臭豆腐和臭奶酪呢?看他得瑟的,分兩天吃不行麽?

典故不必全懂,意會就行,意會就行……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schneetag' 的評論 :

臭奶酪的問題還在於不僅臭,而且還有奶膻味,所以是一種特殊的奶臭。

我也就是吃吃Camembert的水平……
托寶貓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一個路過的' 的評論 :

謝謝你路過一笑。

燕窩味道也大嗎?沒見過世麵的土人表示不懂。

托小貓係列,我很可能還會繼續發。你還是直接上我這裏來看吧,不定期會有新的,豈不比拷貝下來方便得多?anyway,謝謝你厚愛。:)
一個路過的 回複 悄悄話 您的“托小貓”係列,我追著看。像小時候的童話故事!

我把它們拷貝下來自己留著看,尊重版權絕不轉發。行嗎?

一個路過的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西門祝' 的評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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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梁實秋在美國入關的時候,帶著豆幹兒和燕窩,也遇到過類是情況。
樓主的幽默,我想不笑都難!
taro_g 回複 悄悄話 啊哈哈,我碰到BLUE CHEESE也是會皺眉頭的,咋就沒想到臭豆腐呢?該打。
西門祝 回複 悄悄話 真事:有朋友帶臭豆腐入關,美海關人員掩鼻,責問是什麽東東,朋友不知怎麽說,朋友老婆說:Cheese。美海關人員恍然大悟,一臉理解,立馬放行。。。。。。
林卡 回複 悄悄話 詩的最後一段典故太多,不明白。不過仗著刀叉聊發少年狂的老夫,是栩栩如生的。。。
我在“喜歡就捧捧場”寫的《大廚小記》裏看過一篇,說她們那個五星級酒店,早餐的時候,一個精通中文的老外,一邊吃吃臭奶酪,一邊抹抹臭豆腐,悠然自得,受到其他客人的投訴。。。
schneetag 回複 悄悄話 我一直認為臭豆腐和豆腐乳就是中國的奶酪。兩者都是高蛋白質的液體(豆漿和牛奶)經過發酵製成的。可惜豆腐乳的種類不如奶酪多,臭豆腐又實在是對不起鼻子。我對奶酪的喜愛最多到brie,在往上就無法欣賞了。
一個路過的 回複 悄悄話 這個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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