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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講故事 (二)

(2012-06-18 13:42:41) 下一個


那個人出現在,她原本不該接觸到的範圍之內。而且,他不按拍理出牌。在一次意外的酒醉之後,他們的關係意外的升級了。
K收到她的信時,還不知道她是否愛上了他,就被告知她懷孕了。K的心裏也是亂成一團麻,直覺上覺得她還沒有交付自己的感情,可是過程突然被結果替代了。那時候,她正好在換工作的檔口,行蹤不定,於是K隻好把回信寄到了她的家裏。

媽媽從來沒有拆過她的信,多少年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但是那次,鬼使神差的,竟然拆看了K寄來的給她的回信-----媽媽大哭,不止。

她被姐姐強行叫回了家。

媽媽在廚房裏燉雞湯,疲倦萎頓,一向習慣於用語言在第一時間裏表達憤怒的女人,突然的,無話可說。把湯盛好,給她。

姐姐的到來,打破了僵局。問題像竹筒倒豆子那樣,滾滾而來。姐姐和媽媽,眼神中一閃一閃的驚詫,無不在說,你瘋了嗎,你怎麽會和這樣一個人攪在一起?

離開他。姐姐堅定的表態。那樣的時候,男女間的這種關係,還是算是一件事情的。至少,當事的雙方,若不以婚姻為目的,在這樣的關係上是,其實是慎之又慎的。談到最後,姐姐也沉默,牙齒在薄薄的嘴唇上一遍遍咬著,上下唇間一陣泛紅一陣泛白。三個女人坐在窄小的客廳裏,各自抱著各自的沉默。時間,一分一秒的走,又仿佛是凝固了。還是姐姐先站起來,下定決心的說:“就算是被瘋狗咬了一口,人總有不走運的時候。"

這話讓她心裏湧出一陣陣酸痛。那件事雖是意外,卻並不是強迫。那個人不見容於她的家庭,也早在預想當中。姐姐一向是個開明的人,並不逾腐。姐姐的立場,說明了她和他之間的這段關係,不僅被媽媽輕慢也被姐姐不看好。

還有一句話,雖然沒有人說出來,卻是一個欲蓋彌彰的事實:你怎麽那麽糊塗呢?你不知道你要一份怎樣的生活嗎?

姐姐和媽媽都讓她回房間去休息。幾周前流產的痛苦,撐著也就過去了。現在被人關心著,等於又重來了一遍。有些痛苦,是最經不得重溫的。它們會像細菌一樣的發酵,成倍的脹大,原來的麵目已分不清了。

她突然有一絲憎恨,有一絲清醒。於她而言,那種關係突升的意外,於他而言,卻是一種導向必然的紐帶。拴住了她心裏的遊弋和動搖。----其實,長久以來,她隻知道自己不要什麽,卻並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麽。

愛他嗎?似乎不是。除了小說,她沒有那種瘋狂的、炙熱的愛情的經驗。她沒有戀過誰,想要為他付出,搏他高興的經曆。在遇到男人時,她仿佛長了第三隻眼睛,可以看到所有光鮮的門當戶對背後的,後巷當裏的汙垢和淩亂。就像舅媽介紹的那個軍官,年輕、瀟灑、溫文爾雅,對她也是充滿了熱望。但是,在他畢業分配尚不明朗之前,在她職業有可能變化的當兒,彬彬有禮的保守著,甚至是語言上的得體度。他也許在乎這個人,但同時也在乎與之匹配的,所有條件。

他們曾經旁敲側擊,互相探底。看似虛懷入穀的接納,卻沒有一句”實言相告”的坦誠。漸漸的,那段關係就無疾而終了。

金童玉女,曾經人人看著他們都是那麽的般配。


而這個人,這個令她現在陷入無比被動狀態的人。似乎在見到她時,就沒有了自尊和身份。

他無視於自己的條件,也不考慮她有可能連一份體麵的工作和穩定的收入都沒有。

他說話有點結巴。拉她到那種,她先前怎麽也不肯去的歌廳裏,唱歌給她聽。當她在心裏對此舉森然冷笑時,眼睛卻不爭氣的拚命的濕潤潮熱,口幹舌燥。

90年代初的南京還是個青澀的地帶,蘇錫常一代的鄉鎮工業已十分發達,南京隻有剛剛起步的“私營業”,業主們還不至於直接把“秘書”當“生活秘書”,但是用你的“紅顏”換別人的微笑,卻是屢見不鮮了。她不幸也有這樣一個老板。住的地方離上班的地方很遠,幾乎要穿越大半個城。

他在酒桌上替她擋酒,不顧她老板的臉拉得越來越長。他把市中心一小套居室的鑰匙給她,自己騎車去父母家混。他沒有什麽文化,淺薄粗俗直爽大氣,哥們義氣,有一幫死纏爛打的所謂“戰友”。

他把她當女人。你高貴也好,低賤也罷,他是男人,往你跟前一站,他就覺得他配。

市中心那套小小的公寓,在頂樓。北風呼嘯的夜晚,她至少可以一頭紮進去躲避。一級一級拾階而上,有一種朦朧的希望和安慰在上頭。溫暖,霎那間從頭至腳,像觸電般過一遍。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想著就睡了。醒了又繼續想。忽然,她意識到有人在近前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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