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四
本來赫美想跟展芳一道修理穀家仙,但一聽人家是來離婚的,赫美和展芳當時就泄了氣,一時間赫美也沒了主意,穀家仙說他愛上了一個新來的小女孩,他願意為她赴湯蹈火,他甚至願意為她摘星星、摘月亮。赫美展芳聽他那麽說,那個氣呀。展芳覺得非常沒麵子,自己沒有做錯什麽,憑什麽你穀家仙提出離婚,展芳覺得他先提出離婚讓自己顏麵盡失。展芳一再讓穀家仙說出離婚的理由,穀家仙先是說離婚不需要理由,離婚本身就是理由,不想在一起就是理由,後來經不住展芳的一遍又一遍的質問,終於氣憤地說,他對展芳在性生活上的表現不滿,他讓展芳親他、摸他,而她則嫌他髒。他現在結交的這個女朋友,每次讓他舒服得想罵娘,他說他離不開她,而對於展芳,他們隻是夫妻,沒有激情與性愛,他與展芳做愛隻是動物的行為。
展芳跟赫美無話不說,當展芳告訴赫美穀家仙離婚的真正原因時,赫美也開始同情起穀家仙,於是赫美就跟展芳說了她跟柯枳在一起的感受,直到認識了王師傅她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性愛,才領悟到了性愛的真諦。展芳其實挺可憐的,她母親從她五歲時候起就教育她不要任何男人親近她,看她那個地方,這個觀念根深蒂固在展芳的心裏,使展芳上了大學都沒有談過戀愛,高中大學體檢時凡是涉及檢查那個地方展芳能躲則躲,能逃則逃,反正,她無法赤裸裸地躺在體檢床上,讓別人鼓搗來、鼓搗去,還美其名曰婦科檢查。男女之事,展芳從來不想,半年半年地跟丈夫分居,對展芳來說一點痛苦都沒有,她的愛情隧道喜歡幽境的環境,不喜歡性愛的火車在裏麵馳騁。
當赫美與展芳分享她認為的好女人標準時,展芳異常激動,表示不能苟同,她認為女人去吻男人的陰莖是最肮髒、最淫蕩的行為,隻有壞女人才會這麽做,而且才能做得出來,那個撒尿的地方有什麽好親的、好吻的。赫美說如果你無法滿足你丈夫的性欲,那你作為妻子,你的一半作業沒有完成,一個好女人也是丈夫一個很好的性伴侶,她能滿足丈夫的性欲,光是關心丈夫是不夠的,如果不能滿足丈夫生理上的饑渴,那麽這個婚姻是不成功的。展芳氣急敗壞地問赫美,難道妻子整天的任務就是親吻男人那肮髒的玩意?男人有一個去的地方已經不錯了,我允許他通過、給他放行已經不錯了,我已經完成了做妻子的任務,我的出現使他沒有找妓女就是最好地完成了做妻子的任務。赫美反駁到,性愛是一個過程,是一個精神和肉體都同時得到完善的過程,男女雙方都應該是積極主動並愉快的,如果一方覺得不快,那麽這個性愛就失去意義。
赫美能夠理解展芳目前的處境,但是這種事情她幫上忙,隻能任展芳一個人去處理。晚上展芳一個人哭涕涕地給家裏打電話,把麗麗吵醒了,就問阿姨怎麽了,媽媽說叔叔不要阿姨了。麗麗摟住媽媽的胳膊,害怕地問那布法羅叔叔要不要媽媽?赫美一聽布法羅的名字,心裏咯噔一下。展芳有展芳的苦,赫美有赫美的難處。布法羅的愛使赫美覺得她的內心非常肮髒,使她無法從愧疚當中自拔,布法羅越是表達愛,赫美就越難受,每次跟布法羅在一起,她的神經都要崩潰了。
人生苦短,赫美不想讓自己太難受,她真的不想再讓自己受到什麽傷害,因此,當布法羅每次找她時她內心是那樣不安,是那樣責怪自己,那樣瞧不起自己,使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自信的地方,赫美無法下決心跟布法羅走到一起。婚姻和愛情合而為一最好,但是如今的世界上有幾人能有這樣的福氣?如果愛情太熾熱,會燒焦婚姻。婚姻需要溫和的愛情保駕護航。赫美不敢肯定自己跟布法羅一定能夠幸福,他愛得太熱烈了,使赫美內心的負疚感太深,而且婚姻又是個易碎的東西,她不敢再去冒險。
赫美申請的法學院博士被錄取了,但是沒有獎學金,然而赫美還是想讀下去,她有綠卡,她隻需要付州內費。秋天赫美就是哥城這個大學的法學博士生了,她太激動了,事業的腳步剛剛開始,令赫美非常心馳神往。
每天麗麗在家門前坐校車上學,然後在赫美上班的公司站點下車,這一天麗麗很不開心地從車上走下來,赫美問她什麽,她也不說。經過媽媽的一再開導,她才告訴媽媽班上一個叫摩根的同學說她眼睛醜,臉也醜,哪都醜。聽到這,赫美放心了,原來因為這個呀。赫美問麗麗,那你說你醜不醜,麗麗咬著嘴唇就是不回答,赫美把麗麗抱在懷裏,語重心長地說,在媽媽心目中你是最美麗的孩子,但不是所有的人都這麽認為,有的人會說你醜,那沒有關係,她說你醜並不能說明你就醜,也不會使你變醜,然而,如果因為別人說的話,你氣哭了,那才叫醜呢,記住你是媽媽眼中最漂亮的孩子。如果再有別人說你醜,你就說,醜有什麽關係,心靈美才最重要,麗麗破涕為笑了,於是又纏著媽媽講什麽是心靈美。
赫美非常喜歡在武老板這上班,人很自由,公事、私事兩不誤,每天下午把麗麗接回來後就把她放在公司一間沒人用的小屋裏看書、畫畫、寫作業,她還在上班時間給麗麗的老師發電子信件。這天,赫美剛把麗麗安頓好,牛鋒走進她的辦公室說外麵有個人想見她。赫美想不出誰想見她,就說,讓他進來吧。不見不知道,一見嚇一跳,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赫美久違了的凱文。
當凱文走近赫美的時候,赫美說不出心頭是什麽滋味,過去的一幕幕鏡頭象電影一樣馬上浮現在她的腦海裏,赫美忘了寒喧,忘了說請坐,她把自己定格在過去一個時空裏就忘了凱文的存在。凱文打開沉默說,過些日子他哥哥就出獄了,他很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想和赫美重新和好。赫美想都沒有想就說不可能。凱文說,好,那我回去告訴他。說完,凱文就問赫美最近生活得怎麽樣?結婚了嗎?還說,自從赫美離開那個莊園,他覺得寂寞多了。在凱文的心目中,赫美是他初戀的對象,是他生活中唯一使他快樂的人,他無法忘掉赫美闖入他的生活給他帶來的那段幸福的日子,他尤其感謝的是赫美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給了他一生都咀嚼不盡的東西。他整天一個人呆在那麽大宅子裏,隻有風、隻有花、隻有鳥是他的玩伴,除了電視還是電視,是赫美救了他,使他還原為真正一個人。
那時赫美堅持離開莊園,凱文並沒有阻止她,赫美已經受到了極度驚嚇,加上被幽閉了很久,凱文怕她神經太受刺激便讓她走了。那時媒體也把凱文搞得心焦力瘁,使他忘了問一聲赫美去哪,而在赫美走後由於生活中有太多事情要打理,凱文沒有時間去想赫美的事,但他知道,赫美就象一棵美麗的花,雖然花沒了,但花根還長在他的花園裏,他沒有忘記赫美,他隻想等待春天的來臨,這樣他的赫美好綻放在他的花園裏,跟他一起享受莊園的幽靜和美麗。
凱文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赫美也不好意思攆凱文走,於是兩個人就閑聊,閑聊中凱文得知赫美要讀法學院,但苦於沒有獎學金,而自己還要養麗麗,他們還聊到赫美的父親,總之,那天凱文在赫美辦公室裏呆了很長時間。
凱文要離開的時候,問赫美能不能給老朋友一個告別擁抱,赫美遲疑了一下,想想凱文從小沒有父母,沒有小夥伴,一直拿自己當最好的朋友,於是走上前,凱文緊緊摟住赫美,說謝謝,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
就在凱文緊緊給赫美一個擁抱的時候,布法羅出現了,他立即嫉妒了,吃醋了,當初父母提醒他,他還跟父母大吵一架,看來還是爹媽說得對,她有夫之婦時能跟我搞,她就能跟別人搞,凱文非常尷尬地問候了一下布法羅就匆匆離開了。布法羅站在那裏酸溜溜地讓赫美解釋怎麽回事,布法羅的口氣使赫美感覺自己就象在警察局,受著警察的盤問,她沒有想到布法羅竟是這樣的人,不問青紅皂白就妄然判斷她跟凱文有一腿,赫美天性倔強,怒目圓睜,不僅沒有解釋,而且還告訴布法羅她現在正在辦公,請他離開,布法羅也不示弱,不緊不慢地說到,非常對不起,我現在不想離開。赫美說,沒關係,那你就呆在那吧,赫美把布法羅晾在一邊,開始處理公務,半天也不理他,氣得布法羅頭也不回地走了。
凱文的出現和布法羅的離開使赫美心情很不好,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赫美還傻傻地坐在辦公室裏,一動不動,什麽都不想做,不知自己從哪裏來又到哪裏去,自己又是誰,在這間辦公室裏幹著什麽。外麵的風景非常美,前幾天下了幾場鵝毛大雪,翠綠的草地一片白雪皚皚,青翠欲滴的鬆樹,掛滿鮮紅果子的野果樹,還有樂此不疲在一棵大樹上串來串去的小鬆鼠,構成了一幅很美的風景,然而就是這麽一幅美麗的風景,卻提不起赫美的任何興趣。她突然間覺得人活得很無聊,也很無奈,很沒勁,早晚都是死,不明白人幹嗎活得那麽累,那麽煩?
布法羅對她的不信任更使赫美意識到布法羅是不適合她的,盡管她對布法羅有著超乎尋常的愛,但那種愛令她感到沉重,使她老是沉浸在對過去的自責裏,使她的心靈背負著一具她無法承受的枷鎖,使她無法靜下心來麵對每天平靜得如死水般的生活,她需要有一個安寧的心,但是遇到布法羅後,她的心沒有一刻是安寧的,這個男人在赫美生活中的再次出現使赫美的感情掀起驚天駭浪,她被這股駭浪壓得喘不過起來,她需要離開布法羅,否則她沒法呼吸,沒法去過她一直追求的平靜的生活。人生就這幾十年,赫美想平平靜靜地來,平平靜靜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