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在小哈的海歸前的職業生涯裏，做項目是主線，從來沒懼過什麽，因為與老外作事有大都比較按部就班，有agenda (日程安排), 有 plan (計劃書), 要求交工的deliverables列示的也清楚，做完了出個驗收報告就好了，真要碰見有問題現場解決不了，隻要提出一些options 或者alternative solutions大多數的客戶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外國人在這點上真的很Business is Business, Personal is Personal.
在這裏，在中國，business 被 personal 掌控，personal又被business 引導，互相牽扯，相輔相承。
其實小哈骨子裏還是有些恃才而驕的，總覺得做事情就應該憑知識憑本事，“關係”是那些技不如人的家夥才耍的把戲。可是，在這個小鎮的一家招待所飯廳裏，小哈清楚地眼見自己老板，一個在美國業內兢兢業業30年的老頭被一群以打官腔為生的當地小官們玩得滿臉通紅，還要賠笑，小哈保持微笑,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無邊絲雨細如愁的悲哀。
她想起了與老麥一起在歐洲作的第一個項目，那時小哈剛從學校出來是新手，老麥是技術負責，可是組裏的幾個老外歧視他，不論他說什麽話，其他人就故意搗亂，甚至有時拿他的個別口音說笑，或許是因為同是中國人的緣故，小哈聽到很難過。有一天在全組開會的時候很直白的跟這些人講，這樣的做法是不被appreciated , 缺乏對人基本的respect,也不利於項目的進展。之後這些人不再那麽囂張。
可是這個老麥仍然沒能擺脫被人欺侮的命運，還是在他格外向往的中國，被自己人欺侮。
其實人情這個問題也不是問題，如果中國真的如此人性化，人情化，那就主打情字牌。古人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可是如果對方布的就是一迷花陣，你推我來，我推你，這個知彼的仗還怎麽打下去呢？
辦公室裏，小哈正發呆想轍的時候，老麥滿麵紅光的進來，招呼大家，集思廣益。
一片靜默。
“小哈，你說說”
小哈很想說“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誌也。”（注：孔子說過，三軍雖可擒其帥，但一個普通人，隻要堅持自己的信念，也是不可屈服的。）
可是這時候，這句話那麽空洞，像在一張蒼茫茫的白紙裏辨別未來的圖案。
(22)
“我覺得我們現在難，難在未知，不知對方的意圖，但最關鍵的是對自己的實力和現狀不了解，其實也怪不得客戶”
老麥很認同，“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做出點成績，建立雙方的信任體係”
小哈當然明白這後麵的潛台詞，那就是，你們趕快拿出點東西。。心裏急了，順手拿起一把M&M巧克力豆，扔到嘴裏，卡嘣卡嘣地咬。一邊飛快的轉腦子理思路，怎樣能從一窮二白的現在走到那有成績的未來呢？
需要了解產品的宗旨，需要了解客戶欠缺的，需要了解客戶裏的哪些人是真正的受益人，還有客戶方的領導希望看的效益怎麽體現？
接下來的日子,小哈和阿木等人就是每天在客戶提供的一間辦公室裏研究相關資料;終於有了些具體的方案可以動手了。在去往街邊牛肉麵店的路上，一些黃葉子稀稀簌簌的飄下來，一轉眼，秋天就正式粉墨登場了，也到周五可以回北京了。無端端的想起鍾凱不知怎麽樣了？
從首都機場一出來，小哈就興奮的什麽似的，看哪兒哪兒順眼，解放區的天再有彌滿大霧沙塵暴，它也是人民做主的天。站在一堆等出租車的人群後麵，小哈自顧自的笑咪咪，突然聽到一聲“小哈”，一抬頭，前麵站著趙仕高
“這是惠顧何方聖土回來呀？”
“到江南跟人民表衷心，聊理想去了”
“哎，理想，這詞兒聽著多美好啊，可惜像絕世美女，打我成年起這念頭就給戒了”
“是阿，理想，是他看我的時候很遠，看天的時候很近，且矜持呢”
“那咱江南人民買理想的帳了嗎？”
“沒有，江南人民可優柔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讓你自己揣摩”
”我倒認識那兒信息部的一個頭兒，幫你說說？“
“咦？”
“咦什麽？”
”沒咦什麽“ 。小哈是奇怪怎麽趙仕高突然那麽熱情，不像嗬
“有什麽咦的就痛快地咦，別都悶在心裏咦出毛病”
說話間，一輛出租停在小哈前麵。小哈手腳飛快地遞了行李給司機就鑽到車裏，對趙說“好嘞，咱下周辦公室再聊”
趙仕高後半截想求小哈地話一字兒還沒露，看見小哈這麽跑了，氣悶的“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