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沒打算說晁蓋,既然上一篇提到了,就順便閑扯兩句。
西溪村鬧鬼,村裏人在溪邊建了一座塔鎮鬼,結果鬼全跑東溪村來了。晁蓋聞聽大怒,走過溪對岸,把那青石寶塔奪了過來放在東溪邊。從此,“晁蓋獨霸在那村坊,江湖上都聞他的名字”。
托塔天王不知道是不是一個道家的神,好像水滸裏道家的東東都不大有好形象,虛中帶實,看似神奇,時常露怯。譬如入雲龍公孫勝,本來一副仙風道骨呼風喚雨的樣子,來趟生辰綱的混水,居然被吳用一句話嚇得半死,這個老道,完全是一個反諷。
很多人聲名遠播,在自家門口倒未必有好人緣,譬如晁蓋號稱天王,仗義疏財,西溪村的人就未必服氣。晁蓋搶塔的事情,不能算是好漢。這麽說不光是因為對鄰居不夠意思,更主要的是這種不注重意識形態隻靠蠻力獲得霸權的結果,其實完全達不到實際的效果,所謂晁蓋獨霸村坊的說法,和吳用的智謀一樣,都隻是江湖上的一個神話而已。象雷橫這樣一個小警察就可以天沒亮把晁蓋從被窩裏揪出來陪自己喝酒,就算是兄弟間不分彼此的義氣,但是你能想象有人這樣對待宋江嗎?更何況義氣雖不能強求,但必須是相互的,就算晁蓋稱得上義薄雲天,他的弟兄們可大大的未必,宋江毒瘡發作有人去請神醫安道全,晁蓋中毒箭隻能等死,晁蓋之義和宋江之義的差別,竟然是致命的。
從楊雄石秀來投山寨想搬救兵去救時遷這一出裏麵晁蓋的表現來看,晁蓋對於什麽算是義氣乃至技術層麵上該怎麽講義氣都不甚了了,更不用說籠絡人心的權謀了。強盜瞧不起小偷,然而後來破呼延灼的連環馬竟然是靠著時遷偷雞摸狗的功夫,不能不說是水滸的高明,不露痕跡地消解著似是而非的主流意識形態。
劫生辰綱事發後,宋江報信,吳用等將金銀財寶運到石碣村阮氏兄弟處,晁蓋說要留下來收拾,我看了忍不住連連搖頭,這種逃命關頭,金銀財寶也都運走了,不知道還有什麽東西需要收拾。最有意思的是,從晌午前宋江報信,直到天黑(注:夏天天黑晚)追兵來到,總有三四個時辰,晁蓋公孫勝外加一大堆莊客都沒能收拾完。就這樣往下想,晁蓋的形象就全完了,完全沒有黑社會老大的雷厲風行,難怪後來被宋江架空。上了梁山,表明了投靠的態度,王倫默不做聲,晁蓋還傻傻地說王倫人不錯嘛,態度蠻和藹,連吳用都忍不住冷言譏諷並打定主義決不能讓晁蓋一輩子做頭把交椅。
在中箭毒發,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刻,晁蓋為了托塔天王的形象和據嘯山林的江湖之“義”做了最後一次努力:殺史文恭者,為山寨首領!可惜,這支插宋江心口的毒箭被宋江鑲了忠字金邊的義輕易化解了。從晁蓋上山到中箭身亡,跟隨晁蓋的,不過是生辰岡小組裏的三五人而已。新上山者眾,而晁蓋活著的時候,尚且不能號召哪怕是其中一人誓死追隨,死後有憑什麽來阻止聚議廳之變為忠義堂呢?
晁蓋的死是必須的,義必須讓位於忠,一部造反的書才能成為“忠義”水滸傳。整篇水滸,忠是絕對的,孝是絕對的,義隻是忠孝不得其門而入時的替代品,這是水滸江湖最大的悲哀。
By the way,多謝誇獎,嗬嗬。。。
哎呀,你怎麽不早說啊!
問好,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