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問的光芒

李宗盛歌詞：相愛是容易的，相處是困難的。我說，走神兒是容易的，論文是困難的。生活本身是學業的最大障礙，尤其是無處不在的令人分心的東西。 

圖書館東亞部分是個好去處，從前通常需要安靜的時候，我就去那裏看書寫論文。缺點是有中文書，經常忍不住抽出一本翻翻，一翻而不可收拾。所以現在我盡量避免去那裏。 

今天算是開學第一天，安靜了一整個夏天的小鎮，校園，圖書館突然一下都擠的滿滿的，讓人一下子有點懵。於是我就又跑到東亞圖書那一層，論文寫了兩行，怪力亂神的故事看了一大堆。 

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是一本頗有意思的書，去粗取精，能翻出不少彩兒來。譬如這一則老學究與鬼友的故事： 

老學究走夜路碰到一個死去朋友化做的鬼，老學究心底無私不懼鬼怪，還跟鬼友聊了一路。路過一戶人家，鬼友說這是一讀書人家。老學究問何以見得，鬼友便解釋說： 

一般人在白天為生計忙碌，以致本性被湮沒，隻有夜間睡下時，什麽也不去想，其本性才能明澈清朗，所讀過的書，字字在心頭放出光芒，透過人的孔竅照射出來。其形狀縹縹渺渺，繽紛如錦繡。學問越大，光芒越強，學問象鄭玄文章象屈原者，光芒上可直衝雲霄，與日月星辰爭輝；文才不如他們的，光芒隻有幾丈，最次者，也有一點光，但螢螢如一盞油燈，隻能照見自家的門窗。這種光，人是見不到的，隻有鬼神能見到。這家人屋頂的光有丈餘高，是個有點學問的人。 

老學究問：“我讀了一輩子經書，睡後光芒能有多高？”鬼友沉吟良久，說：“昨天到你的私塾，你正在晝寢。見你的胸中，有高頭講章一部，五六百篇墨卷，七八十篇經文，三四十篇策略，字字化作一團黑煙，籠罩在你的屋頂上空；學生的誦讀聲，如在濃重的雲霧之中，實未見到半點光芒，對您我不敢說假話。”老學究聽了，怒斥鬼友，鬼友大笑而去。 

我也大笑，沒出聲兒，心裏麵的。 

笑過了有點警覺，心裏犯嘀咕，我也讀了不少年經書，不知道是不是也跟老學究似的，睡著了以後屋頂都是黑煙籠罩？ 

心理著實地不塌實，拿不準是該趕緊繼續讀書寫論文呢，還是幹脆放棄這個製造黑煙的活計？

麻煩大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