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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灰色童年

(2012-10-27 20:15:20) 下一個

我的灰色童年

 

 

 

 

閑暇之時,我想寫些有關故鄉的散文,聊以解脫那些心靈上的思戀。但是由於離開故鄉太久,記憶感覺越來越模糊了,過去的距離對身在異鄉的我似乎越來越遙遠。

 

 

我希望通過文字尋找感覺,但是感覺難以找到。得來的總是幾絲淡淡的鄉愁,和一些作為漂泊的感歎。這些感歎沒有讓我傷感,但是讓我留戀它的暗淡。由於我的童年是缺乏安全感的,暗淡的記憶是我長年的印象,蓋過了那些少有的鮮亮。

 

 

雖然多年沒有生活在故土上,我卻總是在精神上難以離開,仿佛有著一絲風箏的線,搖曳著我恍惚的的神思,沒有著落,隻有淡淡的光影和耳邊那些來往的聲音。

 

 

回憶起來,童年的夢也是厚重的色調,陰沉沉的,就像那北京的胡同,那些錯落有致的青色的瓦房的房頂。那時,一個個深灰色的,暗青,灰色蘭的角落,如同近代表現的派版畫那般 冷硬的色塊。

 

 

****

 

 

記得很早以前,我住在北京的天橋的一個大院子裏,那時候一切都是灰色的,模糊的,空氣中唚著淡綠色的清香。夏天到了,每天早晨,不愛去托兒所的我,必須牽著爸爸的手去公園幾個溜彎兒才能產生去那個鳥籠的勇氣。每當走在大街上,看著滿眼過往的車,感覺四周的可以伸延到廣闊的天地裏去,馬路的周圍的台階引著我,看到那些大的木門檻。裏麵不知道都是些什麽人,隻是覺得留在腦海中的就是夏日傍晚的飄著木頭的味兒,滿眼白色的木屑似乎告訴大家我們不太富有的院子裏有著一位業餘的天才木匠。不知道他作這些東西有什麽用處,但是每天踏過門檻兒就看滿地潔白的木屑卷兒和沙沙的響聲,如同一個個問號。

 

 

到了夜間,我總是要叫爸爸帶我到一個叫做“大劇場”的廣場去乘涼,不知道為什麽三四歲的小孩有這種怪癖,隻是覺得夜裏去大街上溜好比夜遊一樣充滿暢快,我對這個地方比對自己的家印象還深。那個廣場在我幼小的眼睛裏是個“場”,滿眼的亮光,仿佛在隨著一個規律遊動著,撒滿青年人的頭上,好像他們個個都是曆史性的人,身上帶著說不清的時代預感。在這散漫的午夜談論著一些聽不懂而又透著新鮮的形態意識。似乎每個人都是那個時代的雨後春蘑,雜談著這個纏繞著自己思想的社會,卻又沒有願望去掙脫它。這就是那個理想的八十年代的黑白印象,一切都沒有顏色,四處卻泛出一些光亮,仿佛灰色夜晚的路燈。難怪那個年代出了那麽多的傷痕文學,原來在這個環境裏就能直覺的感受到那個時代的氣息。

 

 

媽媽那個時候經常給我講屬於那個年代的故事,通過新的文體,來解釋那個年代的社會。為我後來對文學的喜愛起到了一些潛移默化。

 

 

****

 

 

我記得,當時經常被繁忙的父母送到去姥姥家去。姥姥住在前門胡同裏,要經過前門大街旁邊的小鋪子,還有經過一條條的曲裏拐彎的灰色的有著詼諧的字眼的胡同名字,這些胡同裏的大小宅子現在自然都成了保護建築的,我感覺現代人對此大呼小叫有點大驚小怪。胡同就像是老人的皺紋,本來是意外卻又遵循自然常規的殘缺的美,不屬於重點保護的,卻當作國寶一般供著,反倒是有點刻意,失去了他那地方的質樸。

 

 

在種種印象中,我當時就記得每個門檻都帶著點紅色的點綴,好似透明的新紅,與陳舊的朱紅色。與和灰色牆瓦相映著,她們被襯托的很鮮亮,又有一種低沉的感覺,就像上了色的老照片,站在末代王朝的邊沿,似乎染上了分不清楚曆史片段的色彩。多年後,當回想為何這兩個顏色最起眼?紅色是別人的明朗,灰色是離開父母時我的孤獨,留在在了那時我曾經倚靠過的門口望這他們從胡同口離去的目光中。

 

 

寂寞,冷清,曾是我幼年情景的最常見的形容詞。

 

 

姥姥家的院子也是那個樣子的,深色的大門,黑呼呼的屋子坐著老祖。老祖在我印象裏是一位幹吧的老太太,總是抽煙。我對她沒有印象,就是覺得她皺紋太多又點兒可怕。牆上貼著些重彩的畫,不知是和祖先有關還是年畫,看不出年代卻時能看出老舊的內容。姥爺是個孝子,在子女的侍奉後葉同樣侍奉著自己的老母。跟兩個老人在一起我拘束的不得了,因為老人老教我軌距,我閑他們軌距太多,但是因為貪圖我姥爺手裏的幾個玻璃絲編織的精致的小狗,我那個時候的奢侈品,我就隻能規規矩矩的聽著我老祖抽煙的咳嗽聲,等待著姥爺慢茶杯騰騰的熱氣消失。

 

 

他們粗糙的手是溫暖的,而環境卻又是十分陌生的。姥姥和姥爺的老家在別處,他們帶來了熱情慷慨,但講究麵子和表達義氣的方式和熱情的程度讓我和我爸爸有點兒受不了。不管院子裏見到誰,認識不認識的老太太,我都得認真地叫聲“姥姥!”。

 

 

相比之下,習慣於孤獨的我,我更能適應我奶奶家人那從容不迫的火候。

 

 

****

 

 

出了胡同,我還有許多去處。數落起這些家的門戶,我那時候是個名副其實的穿百家衣,吃百家飯的人。父母一會兒把我往這家一擱,那家一放,養成了我孤立的小個性。從小我意識到自己孤立,就一直被動地孤立到底。

 

 

記得四歲的時候,孤立的我受了委屈什麽都不說,就把腦袋往被堆兒裏一紮,眼淚浸濕了小被子,也不出一聲兒。別人跟我鬥著玩兒,我覺得在起哄氣我,你說純真的小孩兒哪能經得起那般嘲弄?就隻能巴噠巴噠的掉著淚,一麵逃避起來了。我為何如此?最初的理由就是我無法接受我小堂妹的誕生,我的一句“要是沒有她該多好啊!”所透露出來的小小的私心讓大人們對我產生了“負麵印象”。從此,我必須學會謙虛謹慎地為人處事。

 

 

在我奶奶眼裏,我是個文靜穩重的小姑娘。暑假裏,家裏孩子們聚在奶奶家一塊兒淘氣,我也不跟著淘,那那麽焉焉兒地當個小跟班兒,但是卻不合群,結果我時常較為“成熟”的善意勸解使我偶爾被誤會成“小報告兒”的嫌疑。

 

 

每天我都坐在奶奶做飯的案子上,托腮看著奶奶切菜,甙麵,眼巴巴地望著窗外期待爸爸下班早點過來接我,我每天都期待著爸爸那雙小扇子般的大手拉著我,低聲細雨問我想去哪兒玩兒。爸爸是我的港灣。那時候家裏姑姑說我太嬌慣了,一來就開玩笑著說咱大小姐怎麽樣了,一會兒有說瞧你那樣兒跟大小姐似的,整天纏著你爸爸。我奶奶老人家比較通融,回回兒總護著我,可又很會圓話兒。

 

 

在我眼裏,奶奶是個知書達裏,又萬能的老太太,她是我爸爸的繼母。她能給我解圍,給我買豆包兒,哄我,誇我。我跟奶奶在一起聽評書,京劇,修修盆景。還時不時的講上幾段兒古代的故事,包括著名的“石頭記”,“穆桂英掛帥”,“三顧茅廬”,“嶽母刺字”這些故事。那京戲裏伊伊呀呀的略帶著悲傷的調兒襯托著古代的餘音,恍若前世。一直到現在我都在想,這老太太怎麽住在別人屋簷下,還能保持這班的平和與樂觀,是她自己過去的家庭環境熏陶了這樣豁達的性格,還是因為客氣而尋找一種適度的良性生活?她總是那麽不緊不慢的,不慍不火的。

 

 

那些時候, 除了我以外,我的堂姐妹們也都和我爭著和奶奶親近。我們各自都說奶奶多喜歡自己一點兒。我說奶奶最喜歡我,我姐姐也爭著說奶奶最喜愛她,還跟著給個的理由:“我還大眼嘟嚕兒的呢!”。。。。。

 

 

結果,說得老太太公平地作出了決定,對兩個一視同仁,沒帶一點兒偏心。

 

 

****

 

 

“哇!!!”突然間我耳邊的一聲哭聲,我被懷裏的小寶貝的哭聲帶回出了我的白日夢,喚醒了快要睡著了的我。此時出現在我眼前的,便是他的清澈雙眸。他那雙可愛的小嘴那麽一撇,憋紅了細潤的小臉變成了方形,十分惹人憐愛。我便忍不住將自己的臉龐貼住他的,給予他一些安慰。此時望著懷中的寶貝,我幾乎看到了小時候將自己捂在被窩裏那委屈的小模樣,雖然他還隻是個嬰兒。

 

 

眼前,寶貝那雙彎彎的眉毛,透露出我幼年的天然與純淨。它們帶著我的過去,也似乎掛著屬於寶貝自己的夢,不知來自何處?又去往何處?

 

 

今日回憶起來,我和堂姐的爭寵是難忘的溫馨場麵,到了那一天離別的時候,化為了難舍與傷感。在那個物質貧乏的歲月,我簡單而快樂著。每天趴在奶奶的陽台上,聽著過往的火車,還有那一片片的深灰色的瓦房,享受著午後的寧靜。多年以後,我腦海裏灰色的記憶越來越淡,和那些童年的意識一樣成為了我深處的回想。

 

 

而現今,那種安然與平靜早已經成為了過去,就連那樸素淡雅的氣味也成了稀有。隨著那灰色的環境和偶爾的斑斕,那些孤獨感與透明的快樂,也漸漸地退出了我的視線,如同幾張合上的書頁。

 

 

 

 

 

 

 

 

坎坷的姥爺

 

我最近去了趟水牛城的美國海軍博物館。裏麵就有太平洋戰爭期間,美軍收獲的日本人的膏藥旗。

全部都掛在牆展覽,見證曆史。

一個是日本軍旗,很囂張要政府全世界的那個閃光的太陽。
還有一個就是日本國旗。紅色的部分好像還是有血的。寫的都是日本人的漢字名字。

旁邊有英文的注釋,這就是日本人在侵華戰爭的時候帶到中國的戰場上的國旗,說是他們安慰自己用的。

可怕,血淋淋的證據。不能看,一看就難受。

太平洋戰爭慘,他終結了中日戰爭,也另生靈塗炭。要說這日本人也挺慘的,一下就死那麽多。


那我們家人也很慘的。我姥爺當年就差點就死在日本人手裏。他就是那時候盧溝橋後來在河北地區中了日本人的子彈。可能是人家槍他們家東西。他們家據說當年東西好像是古玩古董很多。小日本兒看見什麽都拿。


如果我姥爺死了,我就不可能在這兒說這些。


回想起來,我姥爺真的是九死一生的命運。


他後來在文化大革命也被紅衛兵給抄家了。他自己的財產被沒收了,然後他的子女也都背了資本家的黑鍋。其實他們家以前很有錢,很多財產還有自己的生意。家裏老祖輩兒累計的財富一下沒了。後來這一連串的人生變化,影響我的命運。

平常他不怎麽跟我說話,直到有一天我拿到了去美國的簽證。他誇張的說:“你是最有福氣的了!”。以前不明白,不就出個國嗎?明白了,老頭兒羨慕能過富裕日子的美帝。人家解放以前以前就這日子。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啊。那個不愛說話的蔫不出溜的老頭原來是這身份啊。他說這話的時候兩眼放光,閃耀出一絲精明,完全就不是平日那個純樸的樣兒,好像顯出了真實的他自己,起死回生的一樣的神色,好像多年沉睡的生命蘇醒了一樣。他這句話一直到現在我都記得。

我印象裏,我姥爺是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兒,很挺拔的。他不怎麽說話,平常上了夜班之後就回家吃飯,就著白酒和花生米。那時候我老吃他的花生米。

以前過年,國內親戚給我們錄製了一盤錄音帶,那時候我已經出國幾年了,我就記得我姥爺在錄音帶裏又重複了那句話:“溫蒂,我早說了,你是最有福氣的!”。這句話他老掛在嘴邊。我當年特別煩這句話,不就出國嗎?有什麽啊。後來我才明白過來這裏麵的意味。現在覺得他話裏有話,他有話不方便說。


得,我就衝老頭兒一句話,我以後非得發筆橫財不可啊。

我來美國怎麽也得發比財,來安慰我的姥爺的寄托。我不能白來啊。趕緊淘金吧我。

 

最近我給了有個朋友幾個北京點心,她就特高興。給我照了幾張照片。給我套上了一件她的過去的那種對襟小麵襖,她說那衣服找我。我靠在她的仿明代椅子上。她看我的表情就跟被雷倒了似的:“呃滴個媽呀,這不整個兒一個過去的大家族管事兒的大太太嗎!完惡的舊社會啊!”。可能就是那個範兒。

 

 

 

啟功的夫人章老太太的侄子的孩子是我的同學。


啟功他們沒有孩子,這家人照顧他。侄子一家照顧啟功,侄子孩子跟老頭長大,我的同學,哈哈。


這孩子也太成才了。老頭真的沒有白培養他。

我跟這個孩子已經有三十幾年沒有見麵了。

從小他就老念到“我爺爺,我爺爺”。其實就是個親戚晚輩。

這個同班同學,他從小就跟個八旗子弟似的。

現在人都長大了。沒有想到他還真研究啟功書法。

找到了他的照片,他小時候怎那麽可愛啊。

我對他大概還有點印象。兒時的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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