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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曆的四清運動(四)

(2010-04-18 06:18:32) 下一個

     我親曆的四清運動(四)

回到村裏,李隊長又給黃家樓大隊社員進行了一次再動員。李隊長的講話風趣又很具煽動性,博得了社員們一陣陣掌聲和笑聲。他說,常年裏,都是隊長書記管你們,現在黨和毛主席給了你們這個權力,給他們提意見,揭發他們的四不清問題,監督他們改正錯誤。他要求大家一定珍惜這個難得的這個機會。

“二十三條”規定,“四清運動”不搞人海戰術,不搞大轟大嗡,不許隨意占用生產勞動時間。為了把群眾動員起來,我們白天下地和社員一起幹活,晚飯後天黑了再走家串戶了解情況。聽說我是大學生,社員們都流露出尊敬的目光。我們剛來時,田裏的秧苗已是一片碧綠。主要的農活是薅秧和積綠肥。所謂薅秧相當於北方旱地裏耪地,給莊稼鬆土。薅秧時人光腳下到水田裏,用腳丫在秧苗附近踩動,攪動泥水,使氧氣進入水中供秧苗呼吸。陳姐是女的,自然跟著姑娘媳婦們幹,我一個大小夥子跟在她們後麵,任怎麽賣力也追不上她們。常常是她們薅完一壟到田埂上坐下說笑了,我還在田中央。那時化肥還很緊缺,成本又高,田裏施的主要是農家肥。除人、畜、禽的糞便外,這裏還把水渠邊、路邊的野草拔下,堆成一垛,上麵覆蓋上一層泥土,經過一個酷暑,讓裏麵的青草在高溫下發酵,秋天刨開打碎上到田裏作基肥。我和陳姐負責的一隊、二隊,解放前都是地主家的佃農,家家日子過得清苦,很少有孩子進學堂念過書。解放後也沒有人上過高中,更不用說上大學了。聽說工作隊裏來了個大學生,鄉親們都把我高看一眼。看我白天和他們一樣下地勞動,幹活不怕髒不叫累,沒有一點架子,就又多了一份親切和和氣。和他們擺“龍門陣”時,他們都主動關心地問我這問我那,聽說我不吃辣椒,他們關切地說,這裏不比你們北方,你們那幹燥,我們這潮濕多雨,吃點辣子去濕。他們鼓勵我試著適應這裏的氣候和生活。當我和陳姐向他們了解隊上幹部的問題時,他們也都把他們知道的聽說的一股腦的反映給我們。我了解到,我負責的一隊隊幹部共四個人,正副隊長各一人,會計兼記工員一人,倉庫保管員一人。隊長叫謝國鈞,三十七八歲,人精明能幹,胳膊腿上的肌肉一楞一楞的,一看就是幹莊稼活得好手。就是脾氣有點爆,在隊裏基本上是一言堂,他說了算。付隊長叫謝伯良,快五十了,人忠厚老實,不多言多語。會計姓李,保管員姓胡,基本不管事。還了解到,隊裏主要有兩大姓,姓謝的占一多半,姓李的占一少半,還有幾戶雜姓。謝、李兩大姓社員間有些小矛盾,都想讓同姓的人當隊長。社員們反映隊幹部們曾背著大家半夜三更私分過超產糧,借開會或上麵來人到鎮上下館子,大吃大喝。常找各種借口給自己多計工分。還說隊長分配農活是偏向自己的親屬,把不費力工分值又高的分給他們,把又苦又累工分值低的專給對他有意見的社員。大家普遍反映當過土匪的吳老二,除下田幹活外,從沒到別人家串過門,幹活很賣力氣,隊裏最苦最累別人不願幹的活都是他包了。沒發現什麽階級鬥爭的新動向。

對各工作隊工作的進展情況,工作團以下發情況簡報的方式進行協調指導。記得有幾期通報說,某大隊發現了一個類似反革命的團夥,就是幾個青年人聚在一起發泄對現在社會的不滿;某大隊發現地富份子找隊幹部吃吃喝喝,企圖拉隊幹部下水;還有一個大隊說,根據群眾舉報,他們從一個原國民黨軍官家挖出了一支生鏽的手槍。工作團對這些地方工作隊的工作給預了充分肯定,讚揚他們群眾發動的充分,政治嗅覺敏銳,揭開了階級鬥爭的蓋子。明言人一看就明白,言下之意是,沒抓出重大問題的工作隊就是工作飄浮,缺乏政治敏感。我拿著簡報和李隊長交換意見。他推開簡報說,你還年輕,又是第一次到農村參加“四清”,不了解這裏問題的複雜性。他說,我參加這樣的運動多了。咱們實事求是,沒有那事,現在編出來了,以後怎麽落實?咱們不出那風頭。我覺得他講的有道理,何況他是縣委組織部的付部長,又是工作隊隊長!肯定比我見多識廣,就沒再說什麽。

半個月後,按進度開始整頓大隊黨支部。黃家樓大隊黨支部共有五名黨員,除黃書記外,還有大隊長,大隊會計,三隊和五隊生產隊長。我和陳姐負責的一、二隊裏沒有黨員。黃書記在我們那兩個隊的群眾中口碑不佳,社員們背地裏叫他“笑麵虎”。除吃喝外也沒給他提出多少問題。群眾最看不慣的是他這個人懶,很少下田參加勞動。他家的自留地也是別人幫他種幫他收的。他媳婦好打扮,別說下田,日頭大了都不出屋,有人說她像個妖精。黃書記嘴很甜,工作組剛進村,他就第一個登門,主動介紹情況,安排食宿,博得了張會計和李隊長的好感。我對黃書記有一種說不出的討厭,覺得他太虛偽,可也說不出什麽具體的東西。按要求開門政黨。黨支部整頓會邀請貧下中農代表參加,讓群眾對黨員“指手劃腳”,“品頭論足”。我們工作隊的非黨員也都參加了。會場就在我們的住處。(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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