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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曆的四清運動(八)

(2010-04-22 18:02:51) 下一個

我親曆的四清運動(八)

 

 

黃家樓村附近有一座“四川省榮譽軍人教養院”,裏麵住的是因公因病致殘的單身軍人。國家把他們的生活全包了下來,每月還發給他們幾元錢的零花錢。有些戰士身體雖有殘疾,但頭腦清醒,依然有組織家庭的願望。於是,院方與附近大隊的領導商議,找人做媒,讓戰士與這裏的姑娘結婚。我在的一隊就有三個姑娘嫁給了“榮軍”。其中兩個“榮軍”是雙腿致殘,按上假肢後,他們以超乎常人的毅力,不單生活上能自理,而且能下田作農活。他們便離開榮軍教養院,在一隊落了戶,還生了孩子,小日子過得不錯。另一個姑娘叫潘素芬,她十七歲嫁給了一個“榮軍”。她丈夫下肢癱瘓,靠坐輪椅行走,生活上不能完全自理。“榮軍”在院裏過的是集體生活,所以他們的愛人不能到院裏和他們同住。過夫妻生活,要到女方家裏。小潘和那個“榮軍”結婚六年沒有孩子。母親去世後,潘素芬就和哥哥分了家單過。她人特別勤快,多苦多累的農活都能幹。沒孩子就沒了牽掛,她在隊裏每年都是出勤最多,掙的工分最高,常受到隊裏老人們的誇獎。她是大隊的團支部副書記,“四清”中的青年積極分子,所以我和她接觸的就比較多。秋收分配時,她分得現金最多的,再加上幾年的積蓄,便到嚴家橋供銷社買了一輛自行車。永久牌的,八成新,是公社幹部因“四不清”問題退賠的,折價在供銷社出售。那天我也可巧去公社辦事碰上了她。她主動要求我騎車帶她,又說她坐後麵害怕,便坐在大梁上。我騎車一直把她帶回一隊。那時自行車是稀罕物,幾個婦女看見了,都圍著她問這問那,我便乘機走開了。過了幾天,晚飯後我和陳姐一起走,她忽然問我,你騎車帶潘素芬兜風了?我聽了很驚訝,就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給她講了一遍。她聽後歎口氣說:小--,我知道你不可能在這裏談戀愛,可保不準這裏的姑娘沒想法。潘素芬的丈夫是“榮軍 ,你和她接觸要注意影響啊。我聽了不住點頭。以後,潘素芬來找我,我都拉上陳姐。還有一次她又讓我騎車帶她我也推說有事,以後我們的關係就冷了許多。

 

在老鄉家吃飯,還是比較清苦的。我們到公社開會時,也常會到飯店去撮一頓。工作隊的人管這叫打“牙祭”。就是幾個人圍一桌,飯後的錢大家平均攤。一來解了解饞,還可以通過聊天接觸,增進彼此的了解和友誼。

 

秋收後,是一段農閑,我們的事也少了許多。社交工作團卻忙起來,他們忙著寫各種總結,準備對各工作隊的“四清”情況進行驗收。葛義蓉因為寫得一手好字,被抽調到團裏抄寫材料。有一天,早飯後我照例到一隊走了一圈,上午十點多回到隊裏。剛一進門,就聽到陳姐喊我進去。也許是受男女有別的古訓影響太深,雖一門之隔,我從沒進過裏屋。進去後,看到陳姐捂著肚子爬在床板上,額頭上沁出一片汗珠。她說:你快帶我去鎮衛生院。我趕緊跑到隔壁黃書記家借車,我知道這一帶隻有他家有自行車。我把陳姐抱到車梁上,騎上車飛奔新繁鎮。

 

新繁鎮過去是新繁縣委縣政府所在地,街麵比嚴家橋大得多。雖說後來與新都縣合並後,這裏已不再是縣城,但仍保持了往日的繁華。鎮衛生院其實是舊縣醫院得班底,醫療技術和醫療設備都比嚴家橋好得多。

 

到了鎮衛生院門口,我又把陳姐背到門診的病床上。醫生檢查後,給她打了一針,說她是痛經,回去後多喝紅糖水,多休息就過去了。趁她躺在病床上休息的功夫,我去鎮上買了二斤紅糖。

 

我們回到隊部,趁還自行車的時機,我讓黃書記愛人給燒了一暖瓶水,進屋後給陳姐衝上紅糖,讓她趁熱喝了。陳姐的晚飯是我讓老鄉給煮的麵條,臥了個雞蛋。連續躺了兩天後,陳姐才緩過勁來。過後,她拉著我的手說,有你這個弟弟真好。

 

我們隊的“四清”工作順利通過了驗收。一天,李隊長接到通知,他已被縣委任命為三區的區委書記。對新職務他還是比較滿意。在縣委機關,他隻是個副職,現在是獨檔一麵的大員。作為區裏的一把手,他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和經驗,幹出一番事業來。我們也都向他表示祝賀並提議給他餞行。那天我們把葛義蓉也從公社叫回,到新繁鎮上比較好的一家飯店,要了一個單間。我們六個人分坐方桌四麵。讓李隊長點了他愛吃的菜,要了兩瓶白酒。我和葛義蓉、陳姐從沒喝過白酒,但為了給李隊長送行,我們每人也斟了一小盅。席間,他們三個開懷暢飲,我們也一旁助興。我們給李隊長敬酒時,碰杯後他就一飲而盡,還倒過杯子亮亮杯底,但他並不計較我們喝多喝少。我喝第一口時,辣得直嗆嗓子,連咳了幾聲才止住。我們三個也是頻頻舉杯,一口喝一點,最後也把一盅酒喝幹了。古人雲,“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們六個人朝夕相處,互相配合,共同戰鬥了四個多月,結下了深厚的情誼,真是難舍難分。那天兩瓶白酒都喝幹了。從飯店出來時,個個臉紅脖子粗,踉踉蹌蹌地走了一個多鍾頭,才回到隊部。(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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