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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峽穀(三)幽靈牧場

(2009-09-08 18:03:32) 下一個

早上6點半,我們踏上北卡拜山道(North Kaibab Trail,海拔2500米),向幽靈牧場進發了。



應該說是理想的天氣了:藍色的天空上點綴著朵朵白雲,沒有下雨的威脅,卻可以時不時地遮住陽光,提供難得陰影。卡拜(Kaibab)是印第安語“倒置的大山”,是印第安人用來描述大峽穀的。山路上新奇的景色讓我們應接不暇,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四處觀望。在每一處彎道,我們都要停下拍照。下到2.7公裏處的蘇披隧道(海拔2100米),竟花了我們幾個小時。

再往下走,我們開始感覺到肩背上的重量了。我們的背包有10-15公斤重,裝著我們今後3天生存的必需品:水(3公斤!),高能高鹽食品,替換衣褲,節能電筒,急救用品,等等。當然,還有攝影器材。我們四人一共帶了5架照相機,5個不同焦距的替換鏡頭,充電器,備用磁卡和電池,不下10公斤吧。過了蘇披隧道,我們在第一個水站停下休息。早晨出發時,北緣的氣溫還不到10攝氏度。下降了400米之後,北緣上的涼風被深穀裏蒸騰上來的熱氣取代了。我們換下了防風的夾克,換上了防曬的輕裝,向著深深的咆哮泉峽穀繼續前進。

過了蘇披隧道之後,也就沒有了即興的遊客。除了偶爾相遇幾個準備充分的徒步旅行者,我們能聽到的隻有自己的腳步聲,和我們的手杖敲打在路麵上的踢踏聲。就這樣在這寂靜的峽穀中走了個把小時以後,我們忽然感覺到了空氣中的一絲水氣。靜心一聽,低沉的轟鳴從深穀裏傳了上來:我們接近咆哮泉(Roaring Spring,7.5公裏, 海拔1585米)了。果然,一個蔚為壯觀的瀑布出現在幾個彎道之後。高聳陡峭的岩壁中間,一股激流噴湧而出,砸向下麵的亂石堆,發出陣陣轟鳴,在岩壁的底部匯成一條清流,向峽穀深處流去。當年鮑威爾少校的探險隊首次漂流大峽穀時,把她命名為“光明天使溪(Bright Angel Creek)”。從這裏開始,北卡拜山道將沿著光明天使溪一直到科羅拉多河。



出了咆哮泉峽穀,兩邊的岩壁慢慢地退到了遠處,峽穀逐漸開闊起來。強烈的陽光從白雲間透過,無情地烤幹了我們腳下的紅土和砂石。隻有光明天使溪流的兩岸長著低矮的茅草和仙人掌,構成了一幅典型的沙漠景象。然而,在這荒漠之中竟有一片綠洲,那就是三角葉楊露營地(Cottonwood Campground,10.9公裏,海拔1244米)。上午十一點半,我們走進三角葉楊露營地時,涼棚下的溫度計上顯示著95度(35攝氏度)。在這片營地裏,耐旱的三角葉楊樹連成一片,提供了大麵積的樹蔭。樹蔭之下,五顏六色的輕質帳篷點綴其中,也成了一道風景。我們找到一張野餐桌,迫不及待地卸下背包,脫下登山鞋,晾起走濕了的襪子,打水洗臉,好好地休息了一下。接下來的10公裏可是要命的10公裏,我們將在下午最熱的時間裏,穿越大峽穀底部最熱的內峽!但眼下我們還可以輕鬆一會兒。吃著高能高鹽的方便食品,喝著現配的運動飲料,我們回顧著上午的旅程:那山,那水;那岩壁,那石峰;那瀑布,那清流,無一不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水足飯飽之後,我們打點好行裝,離開了營地,繼續在北卡拜山道上跋涉。離營地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岔道,把我們帶到了2公裏外的一個山坳裏。在那裏,我們看到了“絲帶瀑布”(Ribbon Falls)。怎麽說呢?無論是高度,流量,還是氣勢,這個瀑布都不能算大,但她卻是我見過最秀麗的瀑布之一。絲帶般的水簾從崖頂的缺口裏掛下來,輕柔地舞動著,飄落到下麵一塊巨石之上的小水潭裏,濺起水花和霧汽。從小潭裏溢出的水,沿著巨石上長滿青苔的表麵向下滑,在巨石的底部匯集成一個大水潭。這裏有沙漠中令人難以致信的青綠之色。年複一年,水枯水榮,巨石上的青苔黃了又綠,綠了又黃,一層一層地長起來,竟變成了厚厚的殼。我們放下背包,爬到瀑布的後麵,站在巨石頂上的小水潭後,任憑清涼的水花和霧汽飄灑在我們的臉上。我們完全沉浸在對大自然的讚美之中,一時間竟忘記了我們還置身於大峽穀底的無人區裏。

帶著留戀,我們告別了絲帶瀑布,回到北卡拜山道。我們的腳步變得沉重起來,鞋底的橡膠在滾燙的紅土上走了大半天之後好像變軟了,踩在小石子上的感覺和上午不一樣了,頂的慌,越來越不舒服。太陽躲進雲層之時,我們加快腳步,希望能多走一點距離。烈日當空之時,我們艱難地跋涉,在每一處陰影裏停下喘口氣,補充水和鹽。公園提供的野營材料裏明確指出:用一天時間走完北卡拜山道是應該避免的,尤其在夏天。眼下雖已是初秋,令人窒息的熱浪依然威脅著每一個走向峽穀深處的行人。2004年來自芝加哥的瑪格利特.布萊德立,一個能在3小時之內跑完馬拉鬆的優秀運動員,和她的同伴在峽穀深處斷了水。瑪格利特讓同伴留在原地等候,自己前去找水求援。可惜她低估了大峽穀,把自己年輕的生命永遠地留在了那裏。(她的同伴在第二天獲救。)別說3小時,就是給6小時,我們哥幾個也不見得能跑完馬拉鬆,但我們必須在酷暑之下走完這40公裏的北卡拜山道,在天黑之前趕到幽靈牧場。



就這樣,在水和高能食品的支持下,我們在無盡的峽穀裏繼續走著。漸漸地,退到遠處的岩壁又從兩邊擠了回來,把光明天使溪和北卡拜山道擠到了一起,相互交錯著。我們跨過一座又一座小橋,在溪流的兩邊來回穿插。背上的包好像重了一倍,把雙肩勒得生疼。兩腿像灌了鉛,一步一步地拖著。在一座小橋(記不清是第幾座橋了)上休息時,我們發現到腳下已經打泡了,即使沒打泡的腳也是又紅又脹,就差一層皮了。那個幽靈般的牧場還有多遠?我們時不時地看看天,看看表,看看地圖,還要停下來看一看打了泡的腳,心存希望地想:轉過前麵那個山坳就應該是了吧。崎嶇的山道把我們的視野局限在一個山坳之內,轉過那個山坳,麵對我們的不是幽靈牧場,而是另一個山坳。失望之餘,我們相互鼓勵著:轉過下一個山坳肯定是了。就這樣,我們機械性地走過了一個山坳,又一個山坳,那個幽靈般的牧場始終沒有出現,始終躲在下一個山坳的另一邊。深穀底下,太陽早已不見了蹤影,盡管餘熱依然逼人。淡淡的暮色彌滿開來,給了我們一種緊迫感。於是我們加緊步伐,終於在下午4點多,拐過了 “那一個山坳”,走進了一片蔥鬱的三角葉楊樹林,來到了神秘的幽靈牧場(Phantom Ranch,22公裏, 海拔775米)。



這裏的三角葉楊樹比吃午飯時的三角葉楊露營地的大多了。一條小路在樹林中蜿蜒而過,零星的小屋散落在小路的兩旁。牧場中央是小賣部兼食堂及其附樓,四周有男女生宿舍,四人一套的小客房,和公園看守者駐紮的小屋。在宿舍裏痛痛快快地洗了熱水澡之後,我們換上幹淨的衣褲,用膠布貼好腳底的水泡,一拐一拐地去食堂吃晚飯。一路走著,發現這裏大多數人走路或多或少地有點不自然,看來是彼此彼此。食堂每天的菜單是一樣的,晚餐就一道菜,第一頓是牛排,第二頓是牛肉湯。我們訂的是第二頓。說是牛肉湯,其實就是第一頓牛排的邊角料。換了任何其他一天,或是其他地方,這個牛肉湯充其量也就是過得去。可今天不一樣,好吃極了,我們都一口氣吃了好幾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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