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假前的興奮與不舍

 

 

這幾天一直忙著趕活， 因為公司難得放一次長假， 沒有幾個人願意在聖誕節加班。為了能一口氣幹完一項小任務， 我經常忽略短信和郵件，  但如果是經理的， 我立刻得查看。這條短信說他正在開會， 讓我幫他找到一個概念的出處：幾號文件， 第幾頁， 第幾段， 時間是5分鍾！

感覺血壓好像都升高了， 在規定時間完成任務後， 我長出一口氣，又馬不停蹄地幹活， 10點鍾得到好消息：這項持續了將近兩個月的任務，終於全部完成！Y給全體參與者發來祝賀郵件，最後一句竟然提到了我：“我相信Lily在新的一年裏會有一堆問題！”

之所以意外，是因為我隻是協助的小角色。開會的時候， 我怕打亂會議程序， 等到別人說完了才發言。有一次在會議結束時， 我說：“能否提3個問題？”

Y說：“你已經超過提問的極限了， 不能再問。”

我麵不改色，繼續堅持：“我可以等。明天再問吧。”

他說：“我故意給你難堪，你不介意吧？”

我笑著說：“沒關係， 我習慣了。 我已經上了很多人的黑名單， 以前在學校，有些教授看見我， 幹脆繞著走， 怕被我的問題纏住。”

所有人都笑了。

會議結束後不久， 我突然收到了L的信， 他的頭像讓第一次看清楚他和Y的區別。他倆是在另一個州， 遠程支持我們這個項目， 每天我們幾個部門要連續開6小時的電話會議。不知怎的， 麥克風讓我一點也聽不出他倆的聲音有什麽區別。

L在信中說：“你的很多問題都挺好，請繼續提問。”也許L是怕我被Y給嚇怕了。很多人都知道我膽小， 容易被驚嚇。專注的時候， 偶爾回頭，看到有同事突然站在我旁邊， 我會嚇得叫出聲來， 打一個哆嗦。但是， 如果我覺得對方的邏輯或者概念不清楚，不管人家是否給我臉色看，  我一定會固執地提問。

就這樣， 我和L有了更多的交往。他在這一領域有十幾年的經驗，怪不得最後說了算的人是他和Y。有一天我在數據庫看到L已經完成了那項任務， 心想專家的肯定沒錯， 就打算選擇“已經完成”。可還是忍不住檢查了一遍，覺得有些不對勁。 L當時沒上班，我不好意思說L錯了，就給Y寫信委婉地說：“麻煩你看一下，如果你覺得沒問題， 我就在報表上打勾。”

Y很快回信說：“他把我也給搞糊塗了， 數據庫曆史顯示他是淩晨1點完成的，估計他太困了，看走眼了，你還是直接修改吧。”

後來我在數據庫又發現了 Y的3個錯誤。他表揚我的糾錯能力。本來我隻是個輔助的小角色， Y和L負責檢查我們所有人的工作， 後來 Y卻叫我繼續檢查他的修改。這個項目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Y和L。他倆不僅經驗豐富， 反饋迅速， 還特別謙虛， 聽他倆在會上發言， 辯論， 讓我受益匪淺。

在支持另一個項目時，經理和一個資深工程師在討論如何開展一項新的工作， 我立刻看出一些錯誤，照例等到會議結束後才提出。對方誇我眼尖， 又問了我幾個問題。 我心想你們是上級， 直接給我下命令就行， 怎麽反過來問我如何操作。既然人家等答案， 我就直言不諱，沒想到我的幾點建議全被采納。最後一個問題是應該放在哪一章節， 我說自己有個幼稚的建議。他倆都哈哈大笑。我說既然目前屬於摸著石頭過河階段， 我們都不確定放在哪裏， 幹脆放在最後一章， 等修改完畢後， 再重新考慮章節安排。那個工程師說：“我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

會議結束後， 疲憊的我有些頭暈， 就對旁邊的 V說：“我懷疑自己是否有生理缺陷， 總是容易頭暈，平衡能力很差。”

V立刻拉我比賽金雞獨立。沒想到這家夥居然作弊， 突然用手指戳了我一下。我想都沒想， 立刻戳了回去， 他向後倒在椅子上， 輸了比賽。

打算吃午飯的我經過經理的格子間， 碰到了來找經理的項目經理T。我說聲借過， 他卻伸出胳膊， 擋住去路。 我先假裝跳過去， 又彎腰打算鑽過去：“瞧， 我個子矮， 還是鑽過去容易些。你知道嗎？我剛才發現了高個的一個不利因素： 重心高， 容易跌倒。”

T瞪了我一眼：“你這隻能算假說。”

“你不信？那咱們比試金雞獨立。”我說。

他轉身去叫V：“你個高， 過來和她比賽。”

V說：“剛才我倆比過了。 ”

我說：“就是剛才和他比賽時， 我突然發現了這一點。他輸了。 ”

V說：“我輸是因為你推了我一下。”

我叫了起來：“你還真是惡人先告狀。你先推了我， 我才反擊的。 同樣是推， 但性質不同。 你推我，那叫作弊；我推你， 那叫正當防衛！”

T大笑：“我今天得出一個結論：千萬不要惹Lily！”

經理看了我一會說：“你怎麽這麽興奮？難道吸毒了不成？”

那個我討厭的女同事指著我說：“她瘋了。”

T說：“Lily可是物理專業出身的。”

我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

他說：“有多少人會想到去主修物理？我知道很多工程專業的學生，把規定的物理課上完，就再也不想碰物理了， 尤其是量子物理， 嚇退了很多人。

這時候，我突然明白為什麽這個項目經理總是主動和我聊天， 也許因為很多同事都是工程專業，他對我這個物理專業有些好奇。

午飯後， 我發現桌子上多了一盆植物。驚奇地我問誰放的，那個年紀最大的同事說那是他給我的聖誕禮物。 我既驚訝又感動，因為感覺和他關係不是那麽密切，完全沒有思想準備。我的格子間已經有7盆花草，每到周五， 我就把植物轉移到另外一個部門，因為那裏有窗戶。這次聖誕長假， 我不知道這些花草能否撐到等我回來澆水。

“你們這裏有沒有人假日加班？”我問。

“你是不是想找人幫你澆水？”一個不是很熟的同事說：“我可以幫忙。”

“你專門來幫我澆水？那怎麽好意思。”

“沒關係， 我就住在公司隔壁， 開車3分鍾，你放心好了。 ”

把所有花草放在窗戶邊， 要下班的我迎接第一個長假，當然開心， 但和同事告別的時候， 卻有一絲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