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朝栗子的博客

隨心所欲不愈矩,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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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六十五)

(2009-10-13 19:54:57) 下一個

驅車回陽明山家的路上,子沂把車開的緩慢之極——夜風從半敞的車窗裏吹進來,把她的短發吹得飄飄蕩蕩,就像她此刻的心,沒一個可逃匿處。

手機上有幾個未接電話,她不用看也知道是Brian的,他一定是把他媽媽安撫好了,這才迫不及待地打電話過來賠禮。

唉,他這樣的大費周章,她不是不領情,也不是鐵石心腸,但日後若是天天要這樣大費周章,像她這樣坦白直接的人豈能應付得了?

楊媽媽對她顯而易見的敵意是一方麵,還有Brian對的Iris態度——分明是來者不拒的享受,唉,所謂的深情,也不過如此。

說到底,是Brian和她的家庭觀、愛情觀、是非觀和處世觀,都截然不同吧?

縱然他對她千好萬好,也不適合天長地久。

所以,還是早些斷了的好!免得當斷不斷,必受其害啊……

子沂千頭萬緒、渾渾噩噩地回到陽明山,把車泊好,還未走幾步路,翰辰忽然向她迎麵走來。

子沂在心裏暗歎一口氣: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怎麽過的這麽漫長呢?

但翰辰一反在ibukiPiano bar裏的殷勤,隻是默默的跟在子沂身邊,和她保持著一臂的距離,一時之間,偌大的陽明山豪宅裏,隻能聽見秋蟲的吟唱,和遠處的鬆濤。

偶爾,翰辰略嫌局促的看子沂一眼,就好像他在她十六歲那年,放寒假途經L.A.轉機回港,被子淵熱情邀約寄住一宿,初見子沂驚為天人,跟在她後麵又是愛慕又是敬慕的青澀少年模樣。翰辰當然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現有點差強人意,所以才特地等在這裏,想單獨陪子沂一程,可又惶惶然想不出什麽話來,隻好默默的扮演跟的先生。

想到翰辰是特意從香港飛來看望自己,又一來就趕上一場鴻門宴,被該死的子浩抓住當槍使,肯定也鬱悶了一晚上,子沂忍不住心軟,回身站定,對翰辰說:“今晚真對不住啦。”

翰辰也站定,愛憐的望著子沂說:“你永遠都不必對我說對不住,隻要肯隨時差遣我就好。”

子沂噗哧一笑:“但我今晚可不想差遣你啦,明天再供我差遣可好?”

翰辰大喜過望,連連點頭,一路喜上眉梢的把子沂送回她的臥室,悄立良久,這才覓路返回。

一路拖拖遝遝的走回去,竟然連被夜露打濕了褲腳都不覺得。

第二天一早,子沂便跟翰辰去逛誠品書店。

誠品敦南路店是一家很特別的書店,裝潢非常漂亮,人文色彩濃鬱,書店的格局也舒服,地下一層是年輕人的服飾和簡餐,一樓是電子產品和精品文具,二樓就是浩如煙海的圖書,還有一家starbucks可供小憩。 

子沂自小便無書不歡,每次來誠品都是動輒幾十本的買走,隻要人在台北,一周不來就會像掉了魂一樣。但她這次卻不是為自己而來,而是為了陪翰辰。

翰辰這次在台僅僅逗留兩天,作為昔日的好友,子沂自然要盡地主之誼,沒想到問他想去哪裏,他竟然脫口而出:誠品。

周末的誠品,放眼望去,都是一堆一堆的學生,各自捧著一本心頭好,倚坐在書架前麵,狀若老和尚入定,動輒還有幾個捧讀青春小說的女生,看著看著就把頭埋到胳膊下麵去,再抬起頭來時,眼圈已經像兔子一樣紅——快手快腳的左右顧盼一下,就興衝衝又悲戚戚的跑去結賬。看來是剛剛圈在自己的胳膊裏慟哭過一場,感動到不立即買下這本書就不行啦。

翰辰生活的香港一向以快節奏著稱,何嚐見過這樣買書的小顧客,剛剛陪著子沂走到言情小說的架子,就已經忍不住莞爾了。

子沂看他偷笑,隻瞪他一眼,便去抽亦舒的新書——可巧翰辰的手也伸了過來,還比她快了一秒,眼看子沂的手就要抓在翰辰的手上,翰辰已經閃電般的把書抽出,塞在子沂的手裏,自己也裝模作樣的拿起另外一本,展讀了兩行。

“其實,師太所有的書我都有。”翰辰說。見子沂隻是低著頭看書,半落的頭發拂在她珊瑚般嬌嫩的臉頰上,好似全未留意,又好像在用心傾聽,又慢慢的,一字一頓的說:“這些年來,我為你收藏亦舒的每一本小說,已經成了習慣。”

子沂心中一亂,放回亦舒的小說,隨手從架子上抽了另外一本,卻剛巧看到一句:“黃金無足赤,白碧有微瑕,求人不求備,妾願老君家。”禁不住一呆。

又抽出另外一本,扉頁上赫然寫著:“如你共我心不相同,一生愛情都白送。日後若我仍想到你,應信當初情深重。”

子沂歎口氣,知道自己今天是沒心緒買言情小說了,施施然走了幾步,扭頭對翰辰說:“我們先各自逛一下,一小時候之後再碰如何?”

也不待翰辰點頭,便一個人走到財經專區,去找萊斯特·梭羅的書。梭羅還未看到,一定睛看到一本《生命中的最後一堂課》,竟然被吸引著看了下去,學了那些捧讀心頭好的小男生小女生。

不知過了多久,子沂看書看的倦了,抱著買好的十幾本書信步往starbucks走去,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是翰辰:“子沂,有沒有覺得渴啊?要不要我幫你買水過去?”

子沂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嘴角向上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我已經在starbucks門口了,你要不要過來?”

而翰辰的笑聲明朗響亮的從電話裏直透出來:“我就在裏麵!你等一秒,我出來接你!”

Starbucks靠窗的位子上,翰辰一大杯熱的Espresso,子沂一大杯熱的Latte——完全都是舊日的喜好,相對而坐。窗外的暖陽懶洋洋的投射進來,映在翰辰的身上:一條Hugo Boss的牛仔褲,一件同樣品牌的襯衫,不打領帶,目光誠懇、意態從容的望著子沂——多年的海外生活所積澱的最坦率的美國氣質和最純粹的意大利格調,都抵不過他這一刻所流露出來的體貼和癡情更迷人。

子沂有意忽略掉他的視線,隨意談起剛才翻過的汽車雜誌和旅遊雜誌,翰辰微微一笑,順手推過他買的七八本雜誌,竟然幾乎囊括了子沂所關注的大部分名車和旅遊聖地。

子沂心下震動,一時間,幾乎有點懷念起當年兩小無猜時兩個人不可多得的默契——還以為七年的時光長得足以把一切都湮沒,卻原來,心底深處,誰都為對方留了泥爪一樣的痕跡而不自知。

但子沂不肯流露出更多的訝異,隻是順口說滑雪的季節快到了,她倒是很有興趣去日本一遊。

翰辰接口道:“兩年前去日本出公差,我就想,如果能跟至愛的人去越後湯澤,該是多麽愜意。”

子沂興奮的接口:“聽說那裏是川端康成所寫的《雪國》的背景地,越後酒博物泡恩酒館還可以享受放入酒的溫泉浴!”

翰辰說:“還有你一定會喜歡的世界山嶽寫真美術館,和湯澤町曆史民俗資料館!”

子沂被說的狂喜,就差要脫口而出:“是啊,我收集這兩個地方的資料也有半年了。”話到嘴邊又生生的改成:“那裏的日本第一大人造湖,你也可以拐個彎去看看。”把兩個人的關係迅速撇遠。

但翰辰完全不理子沂的撇清,他目視著子沂,坦率而又誠摯的說:“你知道的,我最想一起去的人是你。”

子沂半低下頭去,佯作並不知悉他話裏的深意,良久,忽然調皮的對翰辰一笑:“知道我等下給你預備了什麽驚喜嗎?”

“啊?”翰辰本就柔情閃爍的眼神立刻被點亮了,緊盯著子沂明豔照人的笑靨,問:“我沒聽錯吧?”

子沂一笑,下巴微微揚起,似乎在一瞬間下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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