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則鵬的博客

生活誤會了我,於是,當運動員、當解剖技師、當記者…… 生活寵愛了我,於是走南闖北,上珠峰、下西沙…… 曾經極端自卑過、無限自豪過、無物狂妄過……驀然回首——普通人一個。 沒有奇跡,隻有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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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峰的回憶(三)

(2009-06-19 12:43:53) 下一個
 

別了,珠峰!

本報記者  彭則鵬

 

不知不覺間,我們帳篷前的小草已長出了綠芽兒。剛上珠峰時,地上,全是冰!春天來了!這些小小的綠芽兒,讓我在這遠離塵世的地方又感受到了悄悄流過的時間。

    時間,僅僅一個多月,一生的幾百分之一?

可是就是這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卻讓我覺得這一生中活了兩次!

如今,我又要回到了滾滾紅塵中。我留戀地望著近在咫尺的珠穆朗瑪峰──美麗的第三女神。她照樣斜倚在冰山和白雲間,微笑地俯視著這個世界,潔白淡藍的衣裙,飛揚起的頭紗……那迷人的姿影,哪怕隻見過她一麵,也讓人永遠記在心裏!

中國登山協會主席曾曙生說過:“珠峰是有個性的,你和她接觸得越久,便越能體會到!”

是的,我覺得自己已經有所體會了。她隻親近和她有緣分的人,而我隻是凡夫俗子。在珠峰的五十天,我有一半以上的時間泡在高山反應的苦水中。是的,我去過冰湖,我去過山上的一些簡陋的修行寺院,但,我畢竟不屬於珠峰,我去不了近6000米海拔的冰塔林,見不到她更美的風光……

我知道,我來不了珠峰了,我將帶著永遠的遺憾離開她,但,我畢竟屬於能親眼目睹她的風采的世界上極少數的人們中的一個,我,是幸運的。

真正能親近珠峰的,是那些象次洛這樣一些極具陽剛之氣的英雄,他們是在困難乃至死神麵前都不會皺眉頭的硬漢,在珠峰麵前,他們代表人類表現了堅韌的毅力和勃勃的生命力,在與嚴酷的自然氣候和死神麵前,他們的生命,迸發出那麽璀璨奪目的光華!正因為如此,溫柔的珠峰才肯讓他們登上她那冰清玉潔的額頭,親吻她飛起的絲發……

我終於沒有看到中國運動員衝頂。我哭著,鬧著,希望能把我留下來,但於隊長鐵青的臉讓我感到了完全的不可能。我理智上承認他是對的,我知道自己堅持是危險的,然而,我爭取了四年,還是終於沒有看到這一天!

大隊人馬都下去了。等著衝頂的在大本營中僅留下了老於一個人。還有小狗“少爺”陪著他。留在他眼裏的,是堅定的信念。

他們才是珠峰的情人!

是的,要走了,要走了……走的這天,下著小雪,雪粉紛紛揚揚,珠峰藏在雲霧裏不肯再見我一眼!我執拗地磨蹭著,等著,就是不信她不露麵!

我想,或許是被是這份誠心感動了,終於,緋紅的霞光刺破了雲層,珠峰含笑走出來了。我癡癡地望著,美麗的珠峰,在淚水中浮動……再見,珠峰,我們道過別了,是嗎,珠峰!我會想念你的。你會到我的夢裏,會在我的心裏,和我在一起!


緊張的我和輕鬆的隊員們

──攀登珠峰劄記 

3月21日上午8時45分,作為隨隊記者的我與中、斯珠穆朗瑪聯合登山隊一起到達拉薩市。

走出機門那一瞬間,歡樂霎時淹沒了我。

西藏!拉薩!我來了!

離開廣州前,朋友們一批批地為我開“壯行會”,幾乎每個人都問我為什麽非要去這麽危險這麽艱苦的地方?我回答不出來。非要讓我說,我就胡謅一通。為什麽?不為什麽,我隻覺得那裏有一種強烈的誘惑。就和愛情一樣,你能對自己心愛的人說得清你為了哪一點去愛麽?

不知怎麽地,就喜歡西藏,就喜歡聽登山的故事,就覺得是那麽綺麗神奇!。小時候在國家隊當運動員,就常常到街對麵“東樓”找登山隊員住的地方,聽他們說登山故事,覺得他們好了不起。前幾年在廣州的黃茵等幾個女友一齊聊天,聽她們動情地細細地說她們到西藏的經曆,聽她們說藍天、白雲、褐色的大山、充滿紅黃大色塊的民俗,心中又滿是豔羨;再後來,當了記者,看了同行們登山的報道,心中便竊喜,就覺得我離那登山的夢近了──一個體育記者總是有機會采訪登山的!我固執地尋找著一切機會。

……

一等又是好多年!

現在,不僅來到西藏,而且還和攀登珠峰的英雄們一起!

喜悅歸喜悅,擔心還是免不了的。必竟不再是青年人,我不知道前麵的路途上有什麽在等待著我:我能熬得過高山反映嗎?能頂得過高山的寒冷麽?三個月不洗澡的滋味我受得了麽……登山,是一項與死亡毗鄰的項目,更何況就是去登世界最高峰!但一路上,周圍是一片輕鬆談笑風聲,中國隊員也好,斯國隊員也好,所有的登山運動員卻極為輕鬆,沒有半點緊張情緒。斯國隊員頭上頂的各色各樣帽子,有帶紅五星的“紅衛兵”帽、有帶小辨兒的瓜皮帽、有帶疙瘩的海南草編帽、有自帶的牛仔帽……挎著吉他、帶著錄音機,擺出一幅享受休閑生活水平的架式,那裏像是去攀登珠峰,要與死神打交道的樣子!古生物學博士,中國登山隊老資格運動員馬欣祥嘻嘻哈哈地說:“不過覺得是一次出長差罷了!沒什麽的。”

一出機門,清涼的山風迎麵吹來。我並不覺這裏的風與低海拔的風有什麽區別,隻覺得更清新。但沒過多久,我就感覺到了它的厲害:頭暈乎乎的,象喝多了酒。19歲的小翻譯蔣時柱坐車到賓館時已頭疼得站不住,讓別人攙上樓的。

其實,沒有人沒有高山反映,隻是程度不一樣而已。就說登山隊的老隊員小馬哥馬欣祥,他也一樣受著高山反映的折磨。晚上,他來我們房找安眠藥,想好好睡一覺,驅逐頭疼。他說他每次進拉薩當晚都會頭疼,但是“去散散步就好了!”

我和《山野》雜誌的小謝還好,隻是有點不舒服。咬咬牙,出去走走,到老朋友那裏吃頓飯也就熬過去了。

在寫稿的現在,我也隻是有點頭疼而已。我們要在拉薩呆到24日才走。我希望能完全適應。但即使適應了,也不容樂觀──珠峰大本營的海拔高度有5200多米呢,而這裏才3700多,聽西藏登山隊的司機說,他們每次上山也會是會有些感覺的!

到處跑的我心裏仍然緊張,而老實躺在床上的隊員們依然輕鬆。由於拉薩僅海拔3700米,有很多隊員都沒有什麽反映,但第一天,我沒聽說有一個運動員出外逛大街──他們約束著自己,儲存著體力準備登山呢。

他們使我想起了毛主席的一句話。叫作“戰略藐視”“戰術重視”。

──中、斯登山隊隨隊記者  彭則鵬

拉薩  3月22日 


 

後記

      退休時,對文字有些厭煩,隻想著,覺不再寫東西。到美後,覺得這種厭煩似乎已經緩解了。收拾東西時,發現了原來寫的一些東西,有些還能有點感覺,便想整理到博客上,給自己,也給朋友們看著玩玩。

1999年,上珠峰兩個來月的經曆,使我覺得又過了一輩子。一個人活兩輩子,多幸運!!!!

當時,已經站在五十歲的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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