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都會遇到生與死,每個人都想過生與死.在舊金山,我看到了一位叫潘伯虎的人,他是這樣使用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月的時間的……

 

 

他是這樣使用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月的

美國記者關文傑舊金山5日報導

      退休後致力於小區事務的潘伯虎,於2007年2月一次例行體檢中證實得了B型肝炎,狀況惡化至肝癌,當初診斷隻能維持六個月壽命,醫生建議他做好後事準備。經過兩年多治療,醫生最近對他表示,已到人生最後階段,可能隻剩下一、兩個月的生命。

      身邊好友知道該壞消息後,定於6月14日為他安排一場聚會,與各方好友相聚,在短短四天中,報名參加人數超過130人。

      身為美國退伍軍人會華係支會總指揮的潘伯虎認為,自己的性格不是「坐以待斃」,沒有因為肝癌而放下身邊事務,在接受治療的同時,加倍努力服務小區,與亞洲人周報和加州眾議員馬世雲等合作,宣傳預防B型肝炎,也利用退伍軍人會成立B型肝炎基金會,印製教育宣傳品,在會所內舉行講座。

      很多人害怕死亡,但潘伯虎認為,自己有過美好的一生,不會感到遺憾,兩名兒子事業有成,他為他們的成就感到驕傲。他說,孩童時在廣東開平受過日軍入侵,後來又因土共逃難到香港,到美國後因英文程度差無法接受高等教育。入伍參軍改變了潘伯虎的一生。退伍後他曾駕駛公交車,在柯達(Kodak)公司當技術人員,也曾自己開設餐館、洗衣店、牧場。退休後向政黨進軍,加入共和黨,當選中央委員,六年前將精力放在退伍軍人會上,致力於慈善工作,支持青少年教育,其最大的願望是爭取美國承認華裔軍人從南北內戰至今對美國的貢獻。

......

      在周六(6月6日)的世界日報上,我看到了這樣一篇文章!

      雖然這情況我早就知道,但因見諸於報紙,我還是被震動了!

      潘伯虎,就是這樣麵對自己的死亡!

在舊金山遇到的奇人很多,對於他印象尤其深。

      印象深是因為人們都在說--他就要死了......肝癌轉移......

       做過多年專業病理技師的我,對這種癌瘤的惡性程度真是太清楚了!再加上近兩年,報社的兩位老友就是死於肝癌,從發現到死亡都不超過六個月。一個個都是陽剛氣十足的大男子漢,得知患上此疾,精神仍然十分緊張,而他是一位老人了,卻能這樣瀟灑麵對死亡的逼近!

      入夜睡不著,想著這件事。見到潘伯虎的一個個場景如幻燈一樣在眼前閃現,一幅幅都是這樣神態自若,談笑風生--即便帶上了"有色眼鏡",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

      大概就因為此,他才能一次次地活過醫生給的"大限"吧!

       來舊金山兩次,已見過他很多次,大多是在退伍軍人會裏,因為敏華姐的丈夫曹先生是這個社團的前任"總指揮"。隻見要不就是在發言,要不就是在打麻將。最近一次看到他,是在舊金山市府廣場上,由美國退伍軍人華係支會組織的一個慶祝搬遷的活動--那時,他在主持,並作了長長的發言,發言聲音宏亮。敏華姐說,你看他多精神,他的肝癌已廣泛轉移,醫生說他隻有六個月,可現在已經有兩年多了!

      我無法將他與重症病人聯係起來。

       大家都為他高興,以為他已經快好了。前些天,我聽說社團準備為他的疾病恢複組織一個慶賀會。

       敏華姐告訴我說:"他說不要再開這個會了,其實他的狀況並不好。剛剛檢查過,癌瘤已轉移得全身都是,醫生又說隻有一個來月的時間了,還算什麽‘疾病恢複'呢?......可社團的成員不肯,他們說,那6月14日死不死得了?!隻要死不了就能開,總是多活了這麽多時間嘛!"

       他答應了。

       那麽坦率地與人們討論有關自己死亡的活動,心裏會有什麽感覺?晚上午夜夢回,他會想些什麽?在自己在一生中的最後一個月裏,他會用來幹些什麽?

       ......

      我漸漸地知道了他在幹些什麽。

      前天世界日報美西版頭條,用通欄版麵《潘伯虎 仍不忘宣傳預防B肝》大幅標題,報道了他在"搞宣傳預防B型肝炎,也利用退伍軍人會成立B型肝炎基金會,印製教育宣傳品,在會所內舉行講座。"的消息。

       昨天又在舊金山唐人街看到他在醞釀搞社團活動的事。

      "我就是想多做些事。"他說。

      這次,他是在和曹棣華夫婦商量"美國退伍軍人會華係支會"為慶賀一位成員獲得博士學位。他還想代表全社團的成員向為僑社熱心服務的曹棣華夫婦表達致敬之意。

      他是這個社團的現任“總指揮”,曹先生是其前任。潘伯虎知道做這些工作是多麽的不易,除了出錢出力之外,還得出"心",還得有對於華人在美國這片土地上爭取自己權利的強烈使命感,所以,他執意要增添這個內容。

      唐人街的"大皇宮"酒樓,裝修得輝煌而傳統。燈光下,幾位僑胞領細細研討,敲定所有的活動規程和訂餐。潘伯虎認真地總結著大家的意見,一一落實,一一點明要注意的關鍵要點,甚至包括如何買櫻桃這樣的小事。說起請一位女嘉賓,他皺皺眉頭:"我有點怕見她,是個淚包呀,每次見到我都在大哭一餐!" 我知道,那一定是某位心軟又要好的朋友見到這位死期臨近而仍然從容的他,仍然是那麽忙碌著、熱心著,幫助別人而忍不住落淚......

      除了消瘦一些,他仍然一點都不象病人,額頭麵頰仍然顯現著光澤,眼睛仍然象以前那樣,略帶點驚奇似地大睜著,閃爍著勃勃的生命力......

      他說,近來很忙,很多親人都在請他去玩,其實他知道是為了安排著見他最後一麵。他說最上心的還是忙著捐款:為他的社團活動集資、為他主辦的B型肝炎基金會集資,他希望在自己身上的疾病不要在另外的人身上重現。

     電話響了,我們的潘伯虎先生是那麽一本正經地用著蹩腳"國語"打趣他的夫人,他的詼諧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一再在問自己,這是一個知道自己隻有一個月生命的重病人麽?!當我處在這樣的時刻時,我會怎麽樣......?

       順利拍板,一切都商量妥當。伯虎仍然不忘他的紳士風度,還是站在電梯邊,擋住門,等著大家都上來後再開動電梯。看著他因工作順利而安詳的微笑,我的鼻子酸酸的......

      走出"大皇宮"的門,他很快地走了,用著彈性小跑過了馬路,從人們的視線中消逝。在他急匆匆地,急匆匆地,和大家打著招呼:"我去了......"之後。

     時間對於他真是太急迫,他不知還有那麽多的事做不做得完,所以,他才用這樣的節奏來生活和工作。

      隻有一個多月了,但願醫生這次的預言又錯了,兩年多前,他們說他隻有六個月時,不也是超過了,不是也"沒死得去"嗎?

      參透了生命的本質後,才能在生與死的邊緣上有這種瀟灑。

     這種人的生命總是最快樂,最完整,最高質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