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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溫柔 1-1

(2009-03-17 20:56:16) 下一個
(一)
如果那是這樣的,難道便是我的罪惡?
—— 馬基雅維裏
她喜歡雪,我也喜歡。十一月,我和這年的第一場雪同時回到了安娜堡(Ann Arbor)。仿佛穿越時空,我從陽光鮮豔如仲夏般的聖地雅哥轉眼飛抵了冰天雪地的底特律。
走出機場,大腦頃刻間速凍了,格外清爽。照明燈被雪地反射出藍白色的夜光,翻飛的妖嬈的雪花從天而降,有種奇異的舞台效果。我深深地呼吸冷空氣,帶著一絲甜味,收緊了有點激動的心肺。我想了想即將扮演的角色,和即將出場的人物。好象登上飛機那一刻,我就脫離了現實。 機場門口永遠都有依依惜別或歡喜相逢的人們,永遠都有行色匆匆或翹首盼望的人。我站在不擋道的地方,張望一輛輛駛進開出的汽車,等待肯定會來接我的淑景,想象她的音容笑貌如何出現在視線中。真的很冷,我裹緊了皮夾克,立起了羊羔絨的毛領。
那輛熟悉的白色尼桑停住了,淑景從車裏下來。黑色鋥亮的漆皮長靴踩到了積雪,黑色烏亮的裘皮大衣裏她的臉如此白淨,笑容燦爛。她徑直朝我走來,優雅的狐步,風姿卓越地站在了我麵前。
我再一次瞬間明白了她的征服力。雖然在近處,我看見她眼眶下兩道淺淺笑紋,是我記憶與印象之外的,可絲毫不減少她攝魂的美麗,以至於我從來沒想過她比我大幾歲。確切地說,從見到她第一天起,我就發現年齡對一個有魅力的女人不是問題。淑景有著讓人驚豔之後又無可挑剔的精美,還有無從接近的典雅,讓人聯想到古希臘雕像,高高在上。高處不勝寒,女人像了女神,難免寂寥。
她撲閃著上翻的睫毛,蹊蹺地看我,似乎仍然不敢相信我真的回來了。我挑了挑眉毛說:“我回來了。”
她用兩隻手穿過我的臂彎,把笑容埋進了柔軟的大衣裏,隨即又抬頭望向走過來拉行李的丈夫。無數次想象中的重逢本可以更加熱烈,但不能發生在這一刻。

我輕輕掙脫了她手臂的纏繞,迎麵接受了他丈夫的熱情擁抱,禮節性地碰了碰肩膀。這位李先生人中很長,笑起來嘴角往下撇,像個“不”字,眼睛在鏡片裏拉成兩條細縫。我努力笑著把嘴角揚得更高,期許他發現自己的表情應該修改。
李先生三十七歲就當上了漢城某經濟學院副校長,年輕有為的大學士為了滿足太太想來美國的願望,申請到密西根大學做一年課題研究,也為了兩個兒子來受兩年美國教育。從他們身上我見識了韓國人的崇洋媚外,以及對西方物質文明的迷戀,難怪他們做出來的假名牌可以亂真。
李先生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丈夫,完全可以讓我內疚,但是他的傲慢又足以讓人反感,很想給他點教訓。從他身上我見到了屬於日本韓國的東方傳統觀念中最典型的大男子主義,特別在女人麵前不可一世的姿態。也許為了標榜接受美國文化,李先生還有點刻意表現開明,十分別扭。他用韓國口音濃重的英語一再聲稱他太太要如何如何,所以他如何如何照辦了,簡直是仁至義盡的勉強,都是淑景在電話裏早就告訴我的安排。
我點頭哈腰應付,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說盡了所有英語詞匯,心裏卻煩透了這些虛偽。管他怎麽想,我早送了他一頂綠帽子。 說話間,行李塞進了後車箱,李先生正襟危坐發動了汽車。
淑景讓我先坐進後車座,她略微遲疑,還是跟著坐在了後麵。
一股馨香隨即飄進車裏,是我送她的CD香水DUNE。記憶裏,整個夏天我都浸泡在這種金色沙丘般的溫婉氣息中,無力自拔。
車子很快上了高速公路,駛向離底特律機場25英裏的安娜堡,一個與州立大學的優美校園容為一體,有著歐洲風情的世外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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