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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的悲歌── 評長篇小說《極點》

(2009-07-24 02:50:44) 下一個
英雄的悲歌──
評長篇小說《極點》
黑子
讀罷《極點》(龍康著,香港華夏文化出版社1998年6月版。見美國“木子網”)令人黯然神傷良久。
這是一部與時下坊間充斥的豔麗輕浮恰成對照的本色厚重之作。不禁使人慨歎:現在已經很少很少有人如本書作者這樣如抱荊山之玉般的胸懷古典的理想、英雄的激情,這樣虔誠、本真地理解、守持文學的莊嚴使命了!
《極點》是一部具有濃重傳紀色彩和紀實特征的長篇小說。作者龍康(即廖倫焰)不避落伍之嫌,采用了媚媚道來、層層削筍的結構和寫實手法,應該說與其所要傳達的主題是匹配的,在形形色色的小說觀念爆炸之際,也是需要相當的勇氣的。《極點》全然不見花巧的技法,不搞語言遊戲和結構迷宮,以十分質樸、率真的本色敘述,拒絕媚俗而不是拒絕普通讀者,因為他要與讀者交流的,並非少數文壇名流、文學教授、小說界同人私心欣賞的什麽“妙哉”,而是個人與民族、生命與曆史的峻厲紋理、嚴肅內涵!筆者,相信包括《極點》的作者都並不排斥小說藝術的新觀念,但卻認為形式與內容應當協調,而非玩世不恭地消解一切嚴肅的東西,僅僅把玩肚臍眼。雖然早已明白文學並不具有扭轉乾坤的能量,但龍康顯然是以手寫心,不以文以載道為恥的。?
《極點》追憶跟蹤了主人公武冬坎坷多舛的半世生命流程,和此間憂國傷時、高蹈低回的心靈跋涉。小武冬雖有類乎神童的良好天知,但由於其父武學淵57年因言獲罪被劃為右派,未出娘胎便早已有不幸守候在前,年僅3歲全家被卷入文革漩窩。但就是在這樣的逆境裏,善良的婆婆和正直儒雅的父母教給了他求知益世的誌向和做人的道理。在動亂歲月裏,武家七口人竟有六人相繼死於非命,武冬十四歲上就成了孤兒。78年,他在那場著名的思想解放大討論中,放棄了發憤學習追求科學事業的理想,決心要做一名卓越的政治家。從此,理想的根成了他身上的骨骼和血液。在以後十幾年同災難命運的搏鬥中,高高飄揚的理想之旗,始終堅定的插在災難命運的城堡上,理想和災難命運的矛盾衝突,推動著武冬一步腳印一個血印,感天泣地的人生經曆一大幕一大幕向極點發展。在他的奮鬥生涯中,領略過成功的喜悅,有過驕人的輝煌與自豪,但更多的感受卻是挫折、悲憤與苦悶。當嚴重的疾患不允許他走政治家建功之路時,他又根據自己理論素養較好的條件,企圖做政治理論家,通過建言推動社會進步發展。才氣十足且勤勉過人的武冬,也確實在經濟、金融、法律、政治諸多領域裏,有過人跡未至的新探索,提出過一些人所未言、頗富啟迪性的獨立見解,受到嘉評,但越是新穎有力度的研究成果越難問世,更不能如其希翼的起到良好的社會推動作用。當他站在既是理想的廢墟又是實現理想未必能至的思想情懷的製高點上,那從他少年時代就一直折磨著他的沉屙舊疾竟以癌症的方式,在其英年敲響了生命的晚鍾。小說自武冬降生起筆,至他辭官祭故攜孩子田甜欲托付給東北老家人終,這不是一個封閉的圓圈,給一個具有熱血英雄品格的壯烈生命劃上了沉重有力的句號。
這部小說之所以令人深為感動,首先在於在這人性易於迷失,不少人已經不知理想、精神、社會責任為何物的年頭,作者依然不無痛苦卻堅韌不拔地高擎著信仰的火炬。在許多大言不慚地代表中國、為諾貝爾獎久未砸在其腦袋上而憤憤不平的知名作家早已羞於回憶苦難,淡漠責任,嘲弄理想,墮落為高級市儈的現在,作者卻毫無羞怯地信守並呼籲著人世間值得信奉與銘念的崇高、正直、博大的價值觀念。理想、真誠和堅貞是這部小說最突出最寶貴的品格。這種深摯濃鬱的思想感情取向,使其探討一些嚴肅的大命題成為可能。
小說對人物的塑造是成功的。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站在筆者麵前,讓筆者根本無法做到把他們絲毫忘記。尤其是對有十餘年手淫史並患有嚴重抑鬱型神經症、頑強追求理想、至死不悔的主人公武冬的刻畫,更是達到了入木三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的形象簡直讓筆者難以相信他不是作者本人,或者,即使不是作者本人,這個世界上也實實在在存在他這樣一個人。否則,是不會有這樣真實的、無創作痕跡的作品問世的!這樣的感受除了來自作者創作上“無‘特別’形式的形式”(或者幹脆取名叫作“流水帳”的形式) 給人以強烈的真實的印象外,也來自作者深入的生活和好的藝術造詣。主人公的性格,作為命運,通過與環境刻畫的有機融合而令人信服。他的半生奮鬥,是一曲真實的民間理想主義的英雄頌歌。中外文學史上,尚無類似的作品。如果僅僅寫出了一個青年才俊的個人奮爭,一個強者的人生軌跡,那麽武冬和於連,和拉斯蒂涅還在同一層麵上。但小說沒有止於此,而是透過武冬個人與其家境,其人其家與國家難分難解的命運交織,進一步探討了個人與民族、英雄與曆史深刻的內在辯證關係。通過小說,我們清晰地看到,正是曆史的蹣跚造成英雄的多難,而英雄的壯誌未酬、命運多舛,又加重了曆史的蹉跎,當曆史不公正地對待它本該珍重的鮮的鮮血和眼淚時,鮮血和眼淚也就成了曆史必然的負麵收獲。這是小說給人的最有價值的認識。書中武冬和小張夜遊東河的一席酒後真言,是筆者讀到過的對現實最清醒敞亮的燭照,振聾發聵。小說結尾處,武冬撲在其父墓上,百感交集地哭訴、叩擊生命的意義和奮鬥的價值一幕,令人心顫地提出了千古的天問:理想、沉淪與迷誤是文明永恒的主題嗎?!
靈魂的大潮,野地的長嘯,能在堅韌的夜行者中引起感動和深深共鳴的殷紅的心血。
《極點》是公元一個千年即將結束時文壇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作者反映人生意義真諦、反映社會發展本質的作品,這部作品必將伴隨著上一千年的結束,邁著強勁的步履,走向二千年的新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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