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鹹不淡地慢慢踱著。過了幾天,突然接到自他的電話,他說他暑期要回北京,明天的飛機,電話道別一下。誰想到,這電話就從晚上8,9點鍾開始,一直說到窗外天色又泛白,現在想想也詫異,居然有這麽多可說的。說各自的留學經曆,說各自的學校生活,說各自的家庭,好像連很小很小時候的事情都翻了出來。。當時,我來日本的時候,借住在父親一個朋友的公司的宿舍裏。他們老夫婦住在熱海,東京的羽田處有個分社。一般來說,日本留學房租和學費是兩個最大的包袱,公司的社員寮就非常便宜了,設備又好。比起同期的留學生,我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房租沒什麽問題了,卻是非常非常的封閉。公司一樓停車場,二樓三樓生產課事務科,四樓是宿舍。也就是我每天下學回家都要經過一樓門口的監視器,坐電梯穿過公司,回到自己的小窩。四周沒有中國人。經常做完作業後,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那片藍天。羽田戰後是美軍軍用機場,後來才改的民用。這裏不是很繁華。到了周末,大街上都空空蕩蕩地沒什麽人,買東西要坐電車出去才行。有時我一個人去機場旁邊,坐看雲起雲落,坐看飛機穿過藍天,或起飛或降落。也知道,沒有一架飛機可以帶我回國,回到父母身邊。。。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跟他有這樣多的話吧。好像留學生活的一開始,都會遇到一種叫孤獨的東西。8而且,那次酒醉後去他家,看到他家非常非常簡陋。好像他生活比較拮據。那時,他剛剛考上國立大學的博士課程,為了準備考試,有半年多沒打工。住的地方才3萬。一般在東京,像樣一點的房子都要5,6萬。搖搖晃晃的小木筒子樓,窄小的房間,連洗澡的衛生間都沒有。去他家那次,看到這些,心裏有些個難受。他是比我更早的留學生,沒有靠父母一點半點,自己來日本清早下午各送一趟報紙,支撐著生活。想想又是一個苦孩子。而電話裏聊天的時候,他一點都不覺得生活的苦,講的是他的理想,他的抱負,也確實,就像以後真正了解他了一樣,他從沒在困境中低過頭。。天亮了,收了電話線。知道他可以回到闊別了四年的家。好像比較注意日曆,不知不覺中,竟然在計算著他的歸程,也許,就從那時,他慢慢走進了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