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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華人醫生的非洲叢林手記》 上集

(2014-03-28 18:59:43) 下一個

2014-03-28 徐俊 ijingjie

 《境界》推薦閱讀#特稿#《一個華人醫生的非洲叢林手記》 上集          

                

@在兩周裏,我與當地人朝夕相處,寫下這篇浸透了血與火和靈魂被徹底洗滌的報告,記錄了在非洲的每一天,非洲人民饑餓的目光,枯幹心靈的呼喚,喚醒了我埋藏在堅固冰庫中的良心,奧利弗牧師38年的非洲苦難曆程,徹底震撼了我自詡精英的驕傲基石。 


@黑人牧師卡洛斯牧師十四年前從美國來到塞內加爾,他原來在美國讀大學時是職業橄欖球員,來非洲以後,傳道建立教會,救助非洲窮人,為此他失去了他的綠卡和他女兒在美國上學的權力,也意味著女兒的前途,他跟我談到這些,毫不以為意。


一個華人醫生的非洲叢林手記(上集) 


文/徐俊


2013年5月18日至6月2日,作為基督徒醫生的我,帶著兒子徐鷺飛,他是美國醫學院學生,還有教會的十名教友,去了馬裏古國,就是現在的塞內加爾(Senegal )和幾內亞比索共和國(Guinea Bissau),義務醫療鬆迪亞塔的子孫們。


 

1224年的西非,有一個著名的古國馬裏,被蘇蘇國用慘烈的手段滅亡。1235年,馬裏王子鬆迪亞塔奮起反抗,帶領他的各個部落,在基裏納與蘇蘇國王蘇曼古魯展開決戰,大獲全勝。

     

馬裏帝國至此開啟了一個富裕、興旺的新篇章。鬆迪亞塔的英名,通過民間藝人在非洲大陸傳唱,這就是著名的非洲史詩《鬆迪亞塔》,為我們留下了遍地黃金的馬裏古國絕響。

     

我們帶著各個組織捐贈的5萬美元的藥物和1萬多美元的現金,在短短15天,去了十多個叢林深處的村莊,治療了2420多個病人,並在塞內加爾偏遠的麻瘋村停留兩天,接觸和治療麻瘋病人。


我們還給320多個家庭,每家免費贈給了一袋50公斤的大米和一桶一加侖的植物油,足夠一家庭食用一到兩個月。

      

在這兩周裏,我與當地人朝夕相處,寫下這篇浸透了血與火和靈魂被徹底洗滌的報告,記錄了在非洲的每一天,非洲人民饑餓的目光,枯幹心靈的呼喚,喚醒了我埋藏在堅固冰庫中的良心,奧利弗牧師38年的非洲苦難曆程,徹底震撼了我自詡精英的驕傲基石。 



和麻瘋病人握手


懷著興奮和緊張的心情,從塞內加爾的首都達卡(Dakar)開車,經過14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穿過塵土飛揚的非洲大地,我們到達了塞內加爾的凱杜古(Kedougou)省,在尼爾森牧師的帶領下,上午見了省長和市長,談了給他們贈送醫療器材和辦醫院的問題。下午來到了令人聞之色變、聽之驚駭的麻瘋村。

     

麻瘋病(Leprosy)又作麻瘋病、麻瘋病、癩病、癘風等。是由麻瘋杆菌(Mycobacterium leprae)引起的一種慢性傳染病。麻瘋病不是性病,治療後也不是高危險傳染病。大約 95%的人自然免疫。

     

麻瘋杆菌主要是通過破損的皮膚和呼吸道進入人體。麻瘋病人是本病的唯一傳染源。隻有緊密接觸,才有可能感染。


原先人類對麻瘋病不了解,經常將麻瘋病人隔離,任其自生自滅,或用火活活燒死。目前確認麻瘋病在用藥一周內,99%的病菌能被消除,並切斷傳染性,聯合用藥持續兩年,病情能基本治愈。


在我行醫的曆史上,從來沒有見過麻瘋病人。我隻知道麻瘋病在中國肆虐超過2000年。孔子弟子冉伯牛可能患有麻瘋病,孔老先生赴冉伯牛家探望,竟然也隻是站在窗外和他握手,不肯進屋。

     

我們到非洲的頭一站就是看麻瘋病人。我們在麻瘋村的一個足球場邊搭建了一個帳篷,在帳篷裏再設一“小帳篷”檢查病人,裏麵密不透風,溫度高達110多度。


醫生和病人都汗如雨下,需要兩個翻譯接力,一個將病人的地方語言翻譯成法語,第二個翻譯成英語,我才能診治病人。

      

一波波病人像潮水一樣湧來,帶著一股股熱風和許久沒有洗澡的鹹魚般的汗臭味,緊緊地包裹著我們,高壓鍋一樣的帳篷裏,空氣好像要沸騰,我們緊張萬分,手忙腳亂,頭暈目眩,多虧了兒子鷺飛給病人量血壓、測溫度,加快了診治的速度。

     

好些麻瘋病人來到我的麵前,伸出他們失去的手指和和腳趾,特別是一些活動性麻瘋病人,猩紅的傷口散發出點點血跡,像朵朵紅梅。

      

為了表示對他們的敬意,我有時要和病人握手,甚至擁抱。麻瘋病人傳染途徑是呼吸道和緊密接觸,我告訴兒子,不要接觸病人的傷口,空氣卻是無法隔離的。

     

在這個小小的帳篷裏,病人呼出的氣體,毫不猶豫地鑽進我和兒子的肺中,我知道麻瘋病沒有疫苗可以接種,我們的命運如何,隻好祈禱上帝看顧。

     

當時我們卻無法想到這麽多,排山倒海一樣的病人潮水,將我們衝向未知的遠方,我們隻有拚命加快遊泳的速度,才能回到彼岸。

 


到底是哪一個“昆塔”和“桑階”


帳篷外病人不守紀律,小孩哭,母親鬧,男人插隊,穆斯林社會以男性為主,在我們看病時,外麵排隊的都是婦女。


時不時有一些男人,戴著穆斯林的小帽子,毫無羞色插到婦女前麵。沒有一個婦女發出怨言,她們對命運逆來順受的態度,令我震驚。

     

我開始看了幾個插隊的男人,後來發現不對,便把他們趕到後麵去排隊。穆斯林婦女對男人插隊視而不見,但對於任何一個婦女試圖插隊卻嫉惡如仇,同仇敵愾。


偏偏每個女人都有七大姑八大姨,都認為坐在親人旁邊是天經地義,她們在帳篷外麵推搡拖拽,我們無奈,隻有派出兩個隊員維持秩序。

     

偏偏病人的組織紀律性特差,無視保羅,也就是奧利弗牧師兒子的權威,他按住了葫蘆又起了瓢,聲嘶力竭,喉嚨沙啞,結果還是亂糟糟地吵成了一鍋粥。

     

病人拿藥更不守規矩,將我的秘書和助理小姐團團圍住,兩位小姐不懂法語,也要通過兩個翻譯才能將藥物送到病人手中。


每個病人都不止一種藥,偏偏重名重姓的人特多,叫一聲“昆塔”十幾雙手紛紛舉起,喊一句“桑階”,七八對睜大了的眼睛。兩位姑娘又隻得一個一個辨認,到底是哪一個“昆塔”和“桑階”。

     

帳篷外麵是一個小型足球場,連續十個月的旱季沒下過幾滴雨,赤日炎炎整天燒烤著黃色而枯萎的原野,天和地都幹透了,公路旁的浮塵堆積高達一米多。


足球場上的灰塵也有一、二寸之高,孩子們追逐玩耍,踢著足球,卷起千重金輝,在陽光下閃爍,直衝醫療帳篷,好一幅黃塵滾滾,人聲鼎沸的熱氣騰騰景象。

      

當我回到住處,從鼻子裏流出黃龍似的粘液,我試圖清理,卻怎麽也無法使得我的肺分泌物清晰,這使我想起當年插隊當知青時,為了考上大學,躍過龍門,在煤油燈前苦讀,油煙直衝鼻腔肺道,每天晚上上床前從鼻腔裏清理出黑油似的粘液。


現在黑的黃的混在一起,想必有一天會從我的肺中衝洗出修建柏油路麵的建築材料。

 

五點半,牧師來叫停,說村民們要為我們表演原汁原味的非洲土風舞,這真是千載難逢。看到外麵還有無窮無盡的人群,我們四個人決定忍痛割愛,繼續看病人。


我們的團隊還去買了許多米,免費分發,並給孩子們送去了米飯,孩子們雙手並用,將米飯送進嘴。尼爾森牧師又講道,把上帝的福音傳給穆斯林們。

     

六點半了,大漠孤煙,殘陽如血,漸漸暮靄沉沉,帶來一陣陣暖風熏人。我們無意欣賞那長河落日的景色,隻能躲進帳篷成一統,管它春夏與秋冬。

     

沒有電,就用手電筒看病人,外麵的病人仍然在增加,村民們一傳十,十傳百,免費醫療和藥物引得病人從各處趕來,最後沒有辦法,隻好告訴發給號碼讓病人明天來,大部分病人都離開了帳篷,隻有十二個病人等在外麵,說是遠道而來,苦苦相求,我便同意看他們。


誰知道,她們都是母親,拖家帶口,每一家少則有兩個孩子,多的有四、五個孩子。等我看完,大概八點多了。天黑得像一口大鍋,籠罩在烏沉沉的非洲原野,帶著一絲絲野性和狂熱的風。最後粗步統計,我們一下午大概看了150多個病人。

     

看完病人,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基地。大家都累得效率低下。有鑒於此,兒子便和隊友們商量,第二天采取發號的辦法,一試果然效果不錯。大部分病人都不識字,他們還是不好好排隊,擠做一團。


我們又派一個同工在門口寫名字和記年齡,並寫下主訴,這樣便有利於分辨“昆塔”和“桑階”。每個病人拿著同工們發給的號碼和寫好名字、年齡和主訴的處方箋,按號排隊,兒子和我的秘書和助理將所有的藥物分類裝袋,提高分發藥物的效率。第二天效率大增,一共看了250多個麻瘋病人。


有一位酋長插隊來到我的麵前,尼爾森牧師要我一定要先看他,在這個村裏,沒有他的首肯,我們的工作無法推行。

 

他聲稱有高血壓,這種病在塞內加爾很不常見,測了他血壓似乎有點高。我便給了Bernicar二十亳克,三十片,秘書小姐通過翻譯再三告訴他一天一片。

 

誰知道第二天他又來了,把所有的空藥盒帶來了,他把三十片藥全部吃完,想再要一些藥物。看著他那瘦小的臉龐,我真不知說什麽好。這麽大的劑量他居然沒事,他把Bernicar當營養品了。


後來有人告訴我,我其實是太天真了,這個酋長把藥留下了,給我看空盒子,其實是想騙一些藥物。看來我在美國呆久了,有一顆孩童般的心,對誰的話都毫不懷疑。


被牧師改變的村莊


坐上舒適的空調中巴去一個遙遠的村莊,這是一位弟兄Joe捐獻3000美元包租兩周給我們的最好待遇,以前他們都租又髒又破沒有空調的計程車。

     

突然中巴停了下來,一輛卡車等在路邊,尼爾森牧師告訴我要換車,這是一輛客貨兩用的貨車,後麵的門上用英文寫了幾個大字“空軍一號”。車頂上有一條黑黑粗粗被人手磨得非常光滑的繩子,隻要抓往它一用力就可以爬上去。經過努力,全體隊員順利登車。

     

卡車開進了非洲的茫茫叢林,道路非常蜿蜒,忽高忽低,路上碰到了三位姑娘頭頂水桶,踩著舞步向我們揮舞雙手。突然卡車在一條幹涸的河床前停下來,陡峭的河岸,狹窄的道路,演繹著一股原始的悲壯。

      

隻有這輛四輪驅動的卡車才能衝出這坎坷的艱辛,我們就像黃河的孩子一樣乘坐在小羊皮筏子,在陡峭的驚濤駭浪裏忽然被拋起,忽然被放下,心一下子被風箏拉上天空,一下又被綁了稱砣沉入江底。雙手必須死死抓住貨車頂上的鐵杠,腦袋還要躲避迎麵撲來的樹枝,防止被它刺向喉嚨或者被生生地斬首。


隊員們一會兒驚叫麵對險情,一會兒又發出歡呼慶幸躲避了災難。到處都是不見邊際的叢林,偶爾跑過的猴子,小鹿和其他動物,帶來了一種野外生存的恐怖感。

     

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搏鬥,終於到達叢林深處的山寨。回顧來路,不禁發出長長的唏噓。我們有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來到這裏,尚且有許多驚險,不知村民們如何在這與世隔絕的與大自然相處。

     

首領、貝塔牧師和村民們非常熱情地迎上來,奧利弗牧師在這裏耕耘十幾年,他們的首領帶領全村歸向了神,貝塔牧師原是本村的巫師,村民們生病,或村裏有大事,他都要帶領村民祈求村神作法驅鬼。

     

他信主以後,經過奧利弗牧師團隊的培訓,有一天他把全體村民帶到村頭的大樹底下,大家誠心禱告歸主,從此全村村民毀掉了所有的偶像,一心向主。


他們還建立了學校,全村的孩子都上學,貝塔牧師兼任老師。奧利弗牧師每月發給貝塔牧師100美元生活費,美國的尼爾森牧師每年都來此村,帶來每家一個月的大米、文具,還捐獻了一座教會和一個學校。

 

    

我們有幸參觀了首領的小屋,其赤貧情況令人震驚。一個小院子,右邊的空地擺了三塊石頭,上麵有煙火燒燎的痕跡,加上幾個黑色的鍋子就是他的廚房,左邊空地上一個木頭架子上麵擺了幾根木頭和一頂蚊帳,這是全村唯一的防蚊設備,其他的村民隻能羨慕地看著這件奢侈品。


進到他的小屋裏,有一個竹子編的床架和幾件晾在繩子上的衣服。首領的生活條件如此,其他人可想而知。

    

穆斯林的男人可以擁有無限多的妻子,丈夫擁有自己的一間大Hat,也就是一個園頂小茅屋,其餘的妻子每人一間,進到村裏,誰的院子裏小茅屋越多,誰就越有錢和勢力,妻子的數目一望而知。


每個妻子照看自己的孩子,輪流伺候丈夫,妻子們權力平等,互相幫助,不像在以前的中國有大小老婆之分。


他信主以前有四位妻子,奧利弗牧師決定讓他繼續擁有她們,如果釋放她們,沒有男人再會娶她們,在這茫茫林海之中,跋涉一天,可能都走不到另一個村莊,隻有死路一條。

     

村裏有四、五口水井,天氣幹旱,隻有一口水井有著淺淺的一汪混沌泥漿,全村人畜都靠它。這個村莊到處是衰草枯楊,凋零破敗,極度的貧窮帶來了精神的困乏,大家都是聽天由命。

     

饑餓和疾病,幹枯和貧乏的心靈,像瘟疫一樣張開猙獰的大口,吞噬著村民的一切。如果不是奧利弗牧師帶來現代文明的春風,這裏不知何時才能發展。


  

我們的團隊在這裏看了大穊三十個病人,其中有二例瘧疾,還有骨折等。下午回到旅館,又有卡洛斯牧師和妻子、女兒在等待,他十四年前從美國來到塞內加爾,他是一個黑人,英語講得不錯,他原來在美國讀大學時是職業橄欖球員,來非洲以後,傳道建立教會,救助非洲窮人。


為此他失去了他的綠卡和他女兒在美國上學的權力,也意味著女兒的前途,他跟我談到這些,毫不以為意。

     

他微笑地注視我,我突然感覺到他那偉岸高大的身材,像一座高山威然聳立在我的麵前,漸漸地映照出一個渺小的我。我無法描寫我的心情,隻有懷著欽佩的恭敬,注射了可的鬆治療他的髖關節炎。

   

(未完待續)

(請明天繼續追讀下集,本文轉載自《世界新聞網》,《境界》轉載時有修改,小標題為《境界》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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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usmary 回複 悄悄話 帳篷外病人不守紀律,小孩哭,母親鬧,男人插隊,穆斯林社會以男性為主,在我們看病時,外麵排隊的都是婦女。


時不時有一些男人,戴著穆斯林的小帽子,毫無羞色插到婦女前麵。沒有一個婦女發出怨言,她們對命運逆來順受的態度,令我震驚。



我開始看了幾個插隊的男人,後來發現不對,便把他們趕到後麵去排隊。穆斯林婦女對男人插隊視而不見,但對於任何一個婦女試圖插隊卻嫉惡如仇,同仇敵愾。


————看到這些心裏就難受,壓著怒氣的感覺------,看來還需要神的恩典多結聖靈的果子!
yuan222 回複 悄悄話 Yes, 非常敬仰你的獻身精神。

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待這些老百姓,可能這些老百姓需要一個更好的製度來擺脫貧困。
一生似浮雲 回複 悄悄話 敬仰!
Pillar 回複 悄悄話 Admire what you have done! The world is a better place because of the people lik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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