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美國經濟跨過了一個小小的裏程碑。蓋洛普(Gallup)一項調查顯示，目前僅一半多的美國人認為，房價在未來一年裏將上漲。這是6年來的首次。
這與去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時大多數人認為房價將進一步下跌。此前CoreLogic發布的報告，還顯示了其他一連串樂觀信號：今年2月美國房屋價值增速創下自2006年以來新高；房屋銷量增速猛升；未售存量房數量減少；房地產開發商甚至又開始了新建住房。
難怪美國一些高級經濟官員悄然歡呼住房市場大蕭條終於結束，或者至少表達出如下願望：在典型美國式創造性破壞（比如違約）和企業家本能（抄底投資者）的共同作用下，市場正在“痊愈”。
但與此同時，隱藏在這些樂觀跡象之中一個頗具諷刺意味的現象是，如果你探究現在美國住房“市場”的背後推手，就會發現，來自融資方麵的推動力越來越 與純粹的市場力量無關。更不用說這樣一項事實：為了降低抵押貸款利率，美聯儲(Fed)正在以每月400億美元的速度，購買抵押貸款支持證券。還有美國聯 邦政府針對那些處於“吃水線以下”（即房屋價值低於抵押貸款餘額）的房屋業主出台的種種溫和（並且普遍效果不大的）舉措。
最令人吃驚的是，在金融危機導致私營部門證券化市場崩潰之後，政府為抵押貸款債券提供了巨額擔保。美國國會的一個金融服務委員會上周指出：“投資者幾乎完全拋棄了私營部門（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市場——政府負責了幾乎100%的證券化市場。
“實際上，來自私營部門的競爭嚴重缺位，以致於在發行的所有住宅抵押貸款中，大約90%被資產證券化為政府擔保（債券）”。
是的，你沒看錯：在本應為自由（市場）的領域，政府現在幾乎為所有新的抵押貸款債券提供了擔保。這麽高的政府參與度在美國曆史上前所未有。盡管房利 美(Fannie Mae)等實體存在的時間已有幾十年，但它們過去在市場上的擔保份額在20%至50%之間。事實上，這麽大的政府支持力度在西方世界任何地方都是史無前例 的，即便是在那些有時被美國右翼參議員稱為“社會主義國家”的歐洲國家。
更令人吃驚的是，要求改變這種狀況的政治壓力少得可憐。
上月早些時候，在房利美和房地美(Freddie)在住房市場複蘇之際爆出獲得巨額利潤的消息之後，出現了一些要求改革的呼聲。
例如，美國前財長漢克•保爾森(Hank Paulson)指出，政府擔保行為正在扭曲市場。保爾森呼籲財政部的前同僚，對那些他自己在2008年事實上國有化（並紓困）的機構進行改革。
“如今美國政府擔保了90%的抵押貸款。如果美國政府繼續這種做法，而且市場無法發揮作用的話，我們將退回2007年和2008年時的狀態。”
但隻有保爾森發出了上述呼籲。在美國國會上周就該問題舉行的討論中，有關立即停止政府援助的呼籲寥寥無幾。相反，討論的重點集中在溫和（或曰緩慢） 的改變。例如，一個兩黨合作的住房委員會最近提議，房利美和房地美等機構在未來應該演變為抵押貸款的公共“擔保機構”，這種機構“將隻為合格的貸款支持證 券、而不是那些證券發行人提供災難風險擔保”。但該委員會表示，這將需要十年時間才能完成，而且該計劃還被認為比其他許多正在討論的“改革”思路更激進。
這在某種意義上可以理解。抵押貸款市場規模巨大，任何政客都不希望扼殺剛剛萌發的住房市場複蘇跡象。考慮到所有的監管障礙，目前幾乎沒有私營部門證 券化市場恢複生機的跡象，銀行自己也缺乏提供抵押貸款融資的能力。事實上，融資缺口非常龐大，穆迪分析(Moody’s Analytics)估計，在最近幾年，如果政府沒有出台這些擔保，房價跌幅可能會比目前的實際累計跌幅高25個百分點。
但政客（和選民）們對這種政府援助的依賴越深，未來戒掉這種援助可能就越困難。如果不考慮其他含義，目前這種情況可被視為（又一個）信號，表明西方金融體係在危機爆發5年後依然嚴重扭曲。這種扭曲不是僅存在於歐洲，而是亦存在於美國。
譯者/鄒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