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巴傭

小的時候爸爸媽媽是是雙職工，每逢寒暑假，我們兄弟三個就要在家負責燒菜和做家務，年年如此，一直到上大學離開家為止。多年的習慣一旦養成，也很難改掉。大學畢業工作幾年來，雖然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外麵闖天下，但也基本都是堅持每天自己做飯，熨衣服，每周做一次大掃除。平平淡淡的，好像多了幾分真實的感覺。身邊的朋友笑我老土，也不知道享受生活，最起碼找個小時工，每周來上那麽一兩次，既解放了自己，也創造了就業。話是這個道理，可實際上對我來講，做家務並不是一種負擔和煩惱。忙碌了一天，唯有晚上回家自己做飯時，我的大腦才會忘記一切，得到徹底的休息。可能每個人對生活的理解都是不同的，對於如何放鬆自己的方法更是八仙過海，各有千秋。這種生活狀態一直延續到結婚。

太太是個千金小姐，從小就習慣了凡事找保姆。剛開始跟我在一起，凡事靠自己，忽然讓她認識到生活的另一麵。婚後不久，我就被公司外派到巴西負責歐洲市場。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語言雖然讓我們感到了壓力，但也讓我們彼此更加相互依賴。太太更是無師自通，從中國北方麵點到巴西燒烤，早到西式大餐，硬是將我的體重由六十五公斤直線上升到八十公斤。搞得國內每次來人都認為我工作壓力太小，心寬體胖。這實在是個誤會，但卻是個美味的誤會。我知道這些對太太其實很難，我經常看到電腦裏藏滿了太太四處上網搜刮來得菜譜，也知道太太每天是花很多很多的時間按圖索驥地給我做飯。對於一個從來沒有做過飯，從小就被嬌生慣養大的女孩子，這一切的確對她很不容易。但是，太太從來沒有抱怨過。每天當我回到家裏吃著太太親手做的可口飯菜，看著太太幸福的笑臉，一天的勞累頓時就化為烏有。我能做就是把戰場打掃一空，絕不留下一絲痕跡，當然我的體重也沒有一點疑問的得到了充分地膨脹。

時間過得真快，在巴西不知不覺就快一年了。太太懷了寶寶的肚子就像是吹了氣的皮球一樣也越來越大。我們終於決定請個阿姨來分擔家務勞動，好讓太太能得以充分的休息。阿姨在葡語裏叫Empregada，實際是傭人的意思。在我們社會主義中國，社會工作隻有分工不同，絕對沒有貴賤之分，所以經管用其實，但依然尊稱其為阿姨。而巴西這種資本主義國家，就變得不那麽溫情，有的隻是赤裸裸的雇傭關係。談到Empregada，就不能不談到巴西房屋的格局分布。巴西的房屋在功能設計上充分考慮了生活的實際需求。一般的巴西公寓都有兩三個臥室，一般相對較小（當然對於有錢人的豪宅要另當別論了），一個較大的客廳，一個單獨可封閉的廚房和洗衣間。在廚房或者洗衣間附件會有一個很小的臥室和洗手間，那時給Empregada專用的，一般都不會有窗戶。大多數公寓都有前後兩個門，主人隻走前門，而Empregada永遠都走後門，用一部專門的電梯進出公寓。Empregada這個龐大的群體，每天忙忙碌碌，但卻又讓人意識不到他們的存在，就在於他們的生活空間被積壓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之內。每天除了打掃衛生以外，他們的時間都停留在你視線所不及的廚房和洗衣間。如果不住家的話，他們每天靜靜地來，在忙碌了一天之後，又靜靜地離去，不留下一絲痕跡。徐誌摩再別康橋中的名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不知是否正是由此而發。

我們的Empregada名叫Elisanjela，雖然有些拗口，但是也是一個響亮的名字。她雖然隻有二十四歲，但卻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最大的已經七歲了，最小的也有四歲了。巴西雖然人均GDP高達8600美金，但是貧富差距格外懸殊。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口數目龐大，由於公共教育投入嚴重不足，很多窮人很難通過教育改變自己的命運。看到國內這幾年在九年基礎教育上所作的努力，雖然投入還是不夠，但是好歹還是為窮人提供了一個改變命運的途經。我自己本人就是知識改變命運的一個絕好例子。沉積在社會底層的貧窮人口是Empregada的主要來源。Elisanjela的父母來自巴西北部，但都沒有一技之長，住在簡單的房子裏，靠給人打零工維生。Elisanjela結婚很早，早到不可思議，她十二三歲就嫁給了她現在的老公，並在十六七歲的時候生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一切都是那麽不可思議，但卻又真真實實地發生了。同樣是人，但實際上卻是生活在截然不同的兩個，或者更多個世界裏。世界可能是圓的，也可能是方的，但絕對不是大同的。

Elisanjale工作很勤奮，效率也很高，每天話語不多，工作時除了吃飯和下樓抽一次煙之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忙碌著。你從來不用擔心她會偷懶，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做好了，她就會主動問還有什麽事情可以做的。太太幾乎擔當起了全部的指導工作，而我則是置身事外，隻是享受革命勝利的果實。對於如何管理保姆，我是一點經驗沒有。而對太太來講，盡管是輕車熟路，但也多多少少有些文化上的衝突。巴西作為一個穩定的資本主義國家，社會分層和結構基本已經成型。主人和傭人之間的區分也是有著嚴格的定義，一個好的Empregada總是能夠將自己的位置擺放端正。在巴西人家裏，Empregada從來不會和主人一家同桌吃飯，吃飯的時候，Empregada們總是躲在廚房裏的一角獨自進餐，客廳裏餐桌上所有的熱鬧都和她們無關。這樣可能也好，在國內朋友家吃飯時，經常能夠感覺到同桌吃飯阿姨的不自然。

巴西的勞工市場製度非常健全，各項針對勞工的保護政策和福利政策，即使是對Empregada也是同樣適用的。有最低工資標準保障，不同的州，標準也不同，但聖保羅州為每月450巴幣，但是如南大河州就是477巴幣。巴西政府在過去幾年裏，一直致力於保護和提高勞工們的就業條件和就業質量，最低工資標準也是水漲船高，年年見長。如聖保羅州2007年最低標準還隻是410元。基本工資之上，就是與之相對應的法律保障條件和類似中國三險一金的東西。如雇主除了支付Empregada每月不低於最低工資標準的工資外，還要支付12％的INSS給相應的政府主管部門，這筆錢將會用於Empregada的社會福利和失業救濟等等。根據巴西法律，Empregada每年享有30天的假期和13個月的薪水。法律還規定雇主不能因為Empregada懷孕而將其解雇。Empregada可以享有產前28天，產後92天的產假，總共120天。期間，雇主必須繼續支付各項福利。除此之外，一般來講，如果除此之外，不住家的話，雇主還要提供每月交通補助。這些條款雖然未必都能落到實處，但是卻是實實在在的從各個角度規範了勞資關係，將Empregada作為一個職業來對待，讓Empregada們有法可依。不知道國內那些鼓吹新勞動法不合時宜的人，看到這些會有何感想？在當前假貨橫行，金錢至上的中國，最需要的不是良心和社會道德，而是法律和執行。

Elisanjela讓太太和我的生活質量的確提高了很多，通過她也讓我們認識到了巴西底層人生活的方方麵麵。也是通過她，讓我們的視野延伸到一個以前從未有過的領域，那就是社會分層和法律的意義。

這篇本來打算寫的詼諧一些的文章，結果越寫越有點嚴肅了,還是就此收筆吧！

[二野]

首次進來，常老弟還真是有好貨呀。
好文不少，容慢慢讀。

人身和居家安全是巴西首要問題。
錢財一定要放穩妥，不能露。
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無。

就是傭人，也要小心。

巴西人是及極其聰明的。

[二野]

首次進來，常老弟還真是有好貨呀。
好文不少，容慢慢讀。

人身和居家安全是巴西首要問題。
錢財一定要放穩妥，不能露。
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無。

就是傭人，也要小心。

巴西人是及極其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