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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雞節隨想《1-3》

(2008-11-20 11:10:39) 下一個

 

                                                                        火雞節隨想《一》

 

  現在全世界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Thanksgiving,翻譯成中文叫感恩節。這是美國人獨創的一個古老的節日,因為一六二零年第一批在北美登陸的移民在克服了難以想象的饑寒交迫的困難之後,有五十多個人活了下來。

 

實際上這批英國人在下意識地做著一宗人世間最大的無本生意,隻是日子選擇不對,碰上了寒冷的波士頓冬天而已,這一點從他們不僅帶足了生活資料而且還帶足了生產資料就可看出。想想看,一個英國農民帶上種子牛馬農具,付點運輸費,來到一片不花錢就可春耕播種的土地上,那麽收獲發財隻是一個時間問題了。前有榜樣,後有來者,我想早期美國移民空著雙手來的人不會很多,也就是說誰帶的生產資料多,全而足,誰的生存能力就強,發財就快。

 

這又是一個最大值和最小值問題,同樣在做無本生意,又在同一個起跑線上,誰投入大,誰掙的就多了。當然冒險也是一種投入,一種生產資料,到哪都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再往後技藝知識甚至信息也變成了生產資料。

 

從此一個沉睡的大陸變成了一個廣闊而複雜的大舞台,敢於上台的人都會遇到掌聲鮮花和美酒。買張船票就發財,而且幾代人下來都有吃有喝生活無憂有學上有官做,可不就要感謝上帝了嗎,所以說美國人提起感恩節總是倍感親切。這一天勞燕分飛了一年的兒女從天南地北而來團團圓圓坐在壁爐旁陪伴父母吃個火雞,第二代移民還記著感謝他們的父母把他們帶到美國或生在美國,再往後的隻知到狂歡了。

 

  發現新大陸的消息傳到中國已是兩百年以後了,這時的美國早已形成了獨特的主流社會,華人麵對的隻是一個如何融入的問題了。早期來美華人把上岸的口岸稱為金山,自己稱為金山客,從他們到美國的第一天起就會發現,一是美國確實是金山有錢可掙,二是主流社會並不友好,三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生理孤獨家庭分離。目前有關中國早期移民的文章多數重筆華人創業的艱辛和主流社會的排斥,而忽視了第三點。我認為前兩點都沒寫到點子上,在美國再艱辛,再遭排斥也比當時大陸情況不知要好多少倍,畢竟是肯出力有錢掙,一人在美,全家吃穿不愁。

                                                                                                                         實際上中國的移民史是一本地地道道的人生孤獨史和親人骨肉分離史,這裏僅舉容閎為例,直到一八七五年仍孤身一人而才貌雙全的容閎說,這裏沒有華人婦女可娶,也沒有一個美國婦女願意嫁給他。中國有多少青年離妻老大還的華工,二十歲離妻,六十歲返鄉,晚年雖住高屋大宇,唯有抹不去是四十年在美的孤獨和寂寞;中國有多少未婚來到美國的青年在流血流汗以後,本想明媒正娶,沒想到華人中無女可娶,白人無女願嫁,再加上大陸又有那麽多年的戰亂封閉,而錯過最佳婚齡,以至以後狂賭海嫖,最後潦倒一生。

 

我曾在紐約唐人街跟蹤過幾個在美國生的廣東老人,我發現他們普通話不會說,英語也不會說,倒是對美國的甜點咖啡感興趣,他們多是幾個老人合租一間房子,我摸著他們手上的老繭,望著他們臉上的皺紋,想象的出他們一生做工的辛勞,但很難體會到他們的一生有吃有喝有錢花而又被迫獨身的心境。在美國的華人不僅結婚難其實找女人也難,這裏華人被趕出妓院事件時有發生,前一段時間有兩個工友找到我說他們被墨西哥妓院老板拒之門外。由此連想到一百多年前在舊金山的華工為掙睹姿色華女享受一刻良宵要付出一盎司黃金(合十六美金)還要排百米長隊的情景。現在唐人街的華姐要價也不便宜,稍有模樣的一般在一百至一百五十美元之間,相當一個人兩天的工資。

 

  我有一個福建長樂的朋友叫老薑,和我同歲,原在東海艦隊潛艇幹過炮手,如今在離我酒莊不遠的一個外賣店做打雜兒,月薪兩千。去年老板娘回家鄉風光順便看看老薑的妻子,她倆從小是同窗,薑妻放心不下的是老薑,怕老薑在美國掙了錢養起了二奶,托老同學把老薑看緊點兒。老板娘聽後哈哈大笑:放心吧,老薑那種人在美國別說養二奶了,沒有女人會要他。有一次吃飯老板娘同我講起了這事,我差點兒沒笑暈過去,老薑坐在一旁臉紅得像根胡蘿卜一聲不吭。

 

  對中國人來說這個人世間最大的孤獨分離劇還在美國這個開口閉口人權的國家繼續上演著。中國有多少對夫妻因一方拿不到來美簽證而長期分離,最後以破碎告終;中國又有多少個家庭名存實亡各持己見在水一方;大陸又有多少優秀學子已被名校錄取因有直係親屬在美國被懷疑有移民傾向,不得不改變初衷,最後造成長期骨肉分離。

 

New Haven這個地方華人不算多,這樣的例子我隨便數數不下幾十例。有興趣到有中國航班降落的機場出口處貓著看看,看看那種夫妻父子母女長期分離又團聚樂極生悲的獨特場景,就是石頭心也該化了。近幾年華人圈又興起了抗戰夫妻或稱搭夥夫妻,以北方人居多,一些人嘲笑,我覺得這是以傳統家庭悲劇的形式來對現實社會的無力抗爭。思考走筆至此,我常常噙有同情之淚。

 

  既然華人大多數家庭都有過悲歡離合陰晴圓缺的移民經曆,而沒有美國人獨有的那種感謝上帝恩惠的心境,所以很多人就戲稱感恩節為火雞節了,這種叫法以廣東人為多,因為他們移民年代最久,還有蔓延的趨勢。火雞節這一天百分之九十九的華人餐館要歇業一天,也是一年中唯一的一天,因為這一天即使開門客人也不會很多。但唐人街的餐館卻燈紅酒綠熱鬧非凡,在外州做工的華人都會在這一天湧向唐人街探親訪友或光臨喜筵壽筵。如果想在火雞節這一天在唐人街舉辦婚宴的話,得三年前預定而且付足全部宴款。

 

同一天各州的大賭場成了單身漢的樂園,也是他們唯一的去處。康州大賭場每年要邀請大牌巨星前來演唱,而且演唱會的開唱時間是定在清晨兩點半,看樣子要給足工友下班洗澡換衣服的時間,總不能帶一身油膩就去聽歌。有一年我去過一次,票價一百美金,是賭場的贈票。去後感覺歌唱水平一般,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個勞累菜色的臉和滿大廳廚房油煙味,可能是不少人走時匆忙忘換鞋了。從演唱會開始時間安排上看,打餐館的華人仍是賭場的主要財源。

 

  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在安徽蚌埠當兵時,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時常偷聽美國之音廣播,我特別喜歡張愛玲編譯的美國作家奧·亨利的短篇小說選讀,有時候入迷。蚌埠的冬天特別冷又沒有取暖設備我常常在夜裏凍得直哆嗦,當我聽到在寒冷的感恩節冬夜無家可歸的人在大口嚼著富人施舍的火雞時有身臨其境之感。那時起我就知道每年十一月的第四個星期四是感恩節,有火雞吃,從此我特別想吃火雞,不過真正吃到火雞還是到美國以後了。令我後來啼笑皆非的是有一年感恩節我無處可去竟加入了無家可歸黑人的行列大口吃著富人施舍的火雞。

 

  都說奧·亨利的小說妙就妙在既出乎意料而又合乎情理的戲劇性結尾,誰想到多少年後這既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竟原絲合縫扣在我身上,不寫還不行了。

 

                                           11/14/06

火雞節隨想《二》

 

  我想吃火雞由來已久,記得從安大畢業分配到空一所後還真吃過一次。空一所的所在地南苑機場曾是皇家獵場,我一九八二年到那的時候仍是荒野一片,如果趕上你中午去南苑機場,在大紅門的公路上休息一會兒,可能會有十分鍾見不到一輛汽車一個人。有一次我路過南苑鎮看見一個農民自行車後掛著兩隻拖著長尾巴的火雞,在我的印象中火雞是會飛的,我問他是不是火雞,他說是,剛打的,我咬了咬牙花十五元買下一隻。回去後妻子燉了一鍋火雞湯,大家嚐過都說嚼不動,我倒吃得津津有味兒,因為奧·亨利小說中的火雞對我有著永不磨滅的印象。

 

  一九九六年感恩節周末我進入了美國,當天我來到了New Haven,從此再沒有離開過。我按奈不住絕路逢生的喜悅,決心在美國再打造一次白手起家的輝煌,這是我第幾次上上下下了?恐怕至少有三次了,我總覺得還有希望。我很少感歎人生懷才不遇,實際上上帝對每個才子來說會讓你懷才有遇,隻不過時間未到而已,沒事兒多看看書,別老喝悶酒,要不然早生華發,想變黑隻有染了。那一年沒看到烤火雞是個什麽樣子,因為家家戶戶已經吃完,即使有隻剩些雞架子了,美國人稱為Leftover,常常在節後帶到辦公室或會朋友時再次分享。

 

 我沒見過美國人平常做整隻火雞吃的,但感恩節這一天一定要吃。很多公司老板這年效益好都會買火雞送給員工,所以不吃還有點對不住老板。美國家庭做火雞多用烤箱烤,少數也有用小火油炸的。我記得清清楚楚一九九七年感恩節是在New Haven華人宣道會過的,一年流血流汗我也算豐收了,掙了三萬美金,從這一點來說感恩節對我來說不僅重要而且十分親切。我當時自己還沒有做飯的地方,那天我為教會買了桌布和果盤,希望能嚐到日夜朝思暮想的烤火雞。台灣來的葛弟兄烤了一隻小火雞帶來,她太太說沒敢買大的,怕大家不愛吃。我站在一旁細細觀察耐心等待,可能是人多雞瘦,等輪到我隻剩下骨頭架了,我小心翼翼刮了兩片肉下來,放進嘴裏像嚼木屑一樣,我實在不相信多年想吃的火雞就這味兒。我不甘心,盤算著有一天自己烤上一隻大火雞好好吃吃。

 

  我個人體會在美國掙錢不難,想富也不難,難的是人與人之間有真情,難的是有家可歸,那一年教會可真是我的家。教會的牧師是劉同蘇,我很喜歡他的為人和人品,同他接觸不久,就可感覺出是在老幹部家庭長大的孩子,誠實不圖虛榮不懂勢利。當時他一人在美,我也孤身一人,不言而喻成了好朋友。那年他原未打算在教會舉行活動,我勸他說,如果這天教會沒活動,我們這些沒房沒家的人隻有上街流浪了,因為我實在沒有地方可去,我住的那個地方隻能晚上回去睡個覺。他同意了,還真吸引了不少天涯人過來。

 

那時的教會可稱得上是愛的熔爐,五湖四海天下一家,有台灣來的李政醫生,很可惜我過於忙生計沒有同他做更多的個人接觸;有一批在台灣基督教家庭長大的留美學生;當時秦越也在,後來任教於布朗大學;再往後牛江河和Kathy也來了。這裏要寫一筆Kathy,她是我接觸過不多的溫柔似水的台灣女性,據說她父親曾是國民黨空軍飛行員,派往大陸執行飛行任務被擊斃,國民黨當局以烈屬待遇將他們兄妹三人送到美國。我自幼在空軍大院長大,父親又主管空軍情報,對當年兩邊空中對峙的情況至今記憶猶新。後來我了解她的身世後對她深表同情,真想象不到她在美國多年是如何打拚的,一年後她又神秘地去了紐約,從此失去聯係。我多麽期待著有一天Kathy能讀到我寫的文章,她一定會露出笑容的。

 

  我有觀察和思考的習慣,到New Haven不久我發現中國人多開餐館,朝鮮人多開幹洗店,印度人多開加油站和酒莊。一九九八年我決定進入華人從未涉足的行業,傾盡所有買下一個基本保本的小酒莊。沒想到接手後美國人蜂擁而至,我也趁勢高打高走,為了積累庫存,我不得不住在店裏。不久感恩節又到了,我本想買隻大火雞好好感恩一番,不過這回牧師說教會今年不搞活動了,我問他感恩節這天你怎麽過?他說一個東北來的姓肖的弟兄在家裏舉行Party,隻邀請他和另外一些朋友參加。當時我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更重要的是康州酒法規定這一天不能營業,總不能一天老貓在店裏。我四處轉了轉,大部分店在十二點都關門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還開門的店,買了兩根熟翅膀回到店裏,拿微波爐打了打,味道還行,這時我已有胃病在身,漸感不適,已沒有心思再想別的了,還好這年有了自己的小天地,用不著上街溜達了。第二天一位鄰居問我火雞吃得怎樣,我說沒見著,她說她家還剩些雞架子(leftover),想吃送些過來,我說多謝不用了,以後還能吃的著。

 

  為了防止再次單飛,一九九九年感恩節我早早套住台灣來的教授和福建的陳福,我們三人都是單身,妻子都在海外。教授是台灣著名行政管理學者,他的著作在大陸有盜版,此次來Yale做半年訪問學者,他經常對我說想去大陸包個二奶,我說你有錢到哪都行,看樣子名人也是色眯眯的。陳福一年到頭吃喝嫖賭,在美國十一年沒有往家裏寄過一個子兒,他有兩個女兒在老家。一天他同女兒通電話,女兒說:爸,這麽多年你沒給媽媽寄過錢,我們已經二十歲了,不需要你的錢了。那天我看著陳福,眼圈紅紅的,可過一會兒就忘了。陳福誰的錢都欠,就我的酒錢他不欠,他至少一星期要喝掉三大箱Budweiser。我對這些人的原則一直是吃吃喝喝行,就是錢不借。教授手緊,陳福賭得口袋沒有一分錢,那時他已押老板兩個月的工資了,我無奈隻得因陋就簡在超市買了幾隻熏翅膀,從店裏提了幾瓶廉價啤酒,到教授那兒一直呆到十二點。那天鄭教授有點兒心不在焉,說什麽都不想吃,可能老想著找女朋友的事,陳福醉成一攤泥,怎麽拖也拖不走。

 

好不容易出了門走到街上,看見了許多提著大包小包搖搖晃晃酒足飯飽的黑人流浪漢,唱著聽不懂的歌,我不覺有種淒涼的感覺。我像拖死豬一樣把陳福整回他打工的住處後,心早涼了,就像一個孤獨的旅客站在寒冷冬夜的站台上,望著沒有趕上遠去的火車,想回家覺得路遠,想投宿又覺得孤獨。從那年起我開始談色變了。

 

                                         11/24/06

 

 

                                          火雞節隨想《三》

 

   我的酒莊對麵是個家庭式的小型殯儀館,一層是靈堂,二層三層是住家,女老板住二層,女兒女婿住三層。開店時間長了我發現這家人從來不同我講一句話,甚至連招呼也不打,我覺得蹊蹺,不像一般的美國人,更重要的是我沒見到過女老板在家舉行過Party,每逢大節小節都是大門緊閉,也沒見過有親戚朋友來訪過。

 

我四處打聽後才明白這是美國人的職業習慣,如果老板過節Party長Party短,見麵嘻嘻哈哈,逢人品頭品足,有生意也不敢送到這來做了。看樣子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我這性格在美國開殯儀館準賠錢。久而久之我覺得開酒莊也要尋一定的章法,除日常營業不賒帳外,對女顧客不能過於親密刨根問底套近乎,對男顧客一定不能吃吃喝喝你我一家,否則時間久了也會賠。那年感恩節陳福鬧得我至今還心有餘悸,為了生計逢年過節不單飛還不行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到了二零零零年,我最怕的感恩節又到了。之前我遭康州酒局兩度突擊檢查,原來是有人告發我住在店裏,樹大準招風。還好這時我妹妹鼎力相助,於當晚順利住進了老年公寓,沒讓我嚐嚐露宿街頭的味道。過節我不想再約人了,我周圍沒家的人個個都是不是喝就是賭,這幾年給我鬧騰怕了。其實我挺迷戀教會的,很可惜這天不再開門了。我常年在軍隊過集體生活,每逢過年過節連隊都要安排豐富多彩的活動,從來沒有過孤獨的感覺,如今在美國看見人家團團圓圓,讓我嚐足了沒有家的味道。

 

我有個美國朋友叫Jerry,他畢業於Yale大學,在New Haven做過五年市長助理,近幾年在華爾街做金融管理,他曾邀請我去他父母家吃火雞,我想了想回絕了,人家團圓你作客,沒有回家的感覺,要是純吃個火雞哪不能去。事後他對我說我給你這麽好的邀請(Better offer)你不去,有點兒不給麵子的意思。我想他不會理解此時此刻我的心境,也就是千千萬萬個為美金奮鬥沒有家的華人的心境,不過我對他說今後一定登門拜訪。

 

   我始終認為作客與回家是兩碼事,作客到點就得走,不能像大象的屁股挪不動,陳福作客死賴著不走,搞得教授灰頭土臉兒。兒女回到父母家父母總是希望兒女多住幾天,回來一趟不容易;妻子見丈夫回來總會盡情溫柔再三挽留,如果發現丈夫心不在焉,急著要走,準懷疑老公在外拈花惹草。我登門作客不多,有限的幾次都寫成了文章,回家次數最多,實際上探親訪友有賓至如歸之感也算回家了。作客變成了回家有一次,是去南京看望金希和,我本想隻呆三天,結果老金死活不讓走,一個月後我偷偷買了張火車票溜掉,老金發現後,一直開車追到北京。公司員工對老金十分不解,實際上老金在念我當年在中關村的一情一語一粥一飯。

 

   既然有家路遠不能歸,出門作客又覺得不夠氣氛,隻能上街溜達了,還好New Haven的感恩節總是雨絲絲霧蒙蒙的,冒著蒙蒙細雨,走在空無一人的State Street大街上,那種感覺不是花錢能買到的。New Haven這裏有個傳統習慣,許多著名餐館都會在感恩節這一天讓無家可歸的人進到裏麵大吃一頓,旁邊掛滿了餐館客人捐出的多餘衣物和罐頭食品,供餐後的窮人任意領取。在這樣一類餐館用餐酒水全算一般要五十美元以上,而且著裝要求十分正式,離我的小酒莊不遠就有一個,以前從來沒有進去過。

 

其實來美國後不久我就發現每年感恩節都有成團的黑人圍在這個餐館門前,原來不知在幹什麽,有時候過去伸著脖子看看,這次我大膽走了過去在後麵排了起來。我沒有在這種裝潢典雅的地方坐下就吃,吃完拍拍屁股就走的經曆,開始還不好意思,我問排隊的黑人用不用給小費,都說不用。老板站在門口熱情問候,搞得我還有點受寵若驚,好像是真心歡迎來吃,不吃還不給麵子。我感覺有些意外,怎麽好心的富人都生在美國。

 

   小姐領位後擺上正規的餐巾刀叉,我抬頭一看裏頭不少人是我的黑人客戶,正低頭圍著雪白的餐巾文質彬彬地吃著,整個飯廳很安靜,看樣子大家都很珍惜這一年一次的機會。有的黑人認出了我,隻是微微對我點頭示意,我倒差點大聲打起招呼,還好止住了。不一會兒火雞片就端上來了,上麵撒著胡蘿卜丁和豌豆,紅綠相間煞是好看,服務是一流的,無可挑剔。

 

我同旁邊的黑人稍稍微笑後,就專心打理起來,我把肉切開,發現不是火雞肉而是碎肉卷成的火腿肉,經過膨化處理,看起來肥肥大大,成本隻有火雞的四分之一,味道還行,就是身旁黑人身上散出的味道太難聞,可能是忘了洗澡的緣故,我再仔細看看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油乎乎的好像從來不洗。最後是甜點和咖啡,我已經打算快點離開了。服務小姐還是不停地問:還要點兒什麽?要不要帶一份走?我實在不好意思,連聲說謝謝,心想今後餓死也不來這種地方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不是火雞為什麽要打出火雞大餐的牌子呢?客氣點說名不副實,不客氣說不就是掛羊頭賣狗肉了嗎。再仔細想想也符合情理:大過節的老板一家做義工,上報政府還可減稅,要吃真火雞得吃掉多少隻啊,剩下的雞皮雞架子給誰吃。有這麽好心的富人讓無家可歸的人節日有個去處,吃完還可帶一份走,如果還挑三撿四說東道西,是不是又太不盡情理了。

 

 

                                          11/3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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