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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科學

(2010-10-05 09:22:00) 下一個

新浪科技訊 71日上午10時,北大教授吳國盛做客首都科學講堂,做題為什麽是科學的主題講座,講述了講科學的本源,現代科學所遇到的新問題等。新浪網做為首都科學講堂的獨家支持門戶網站進行了圖文直播。[首都科學講堂專題]

  主講人簡介:

  吳國盛,男,196409月生,199509月師從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葉秀山教授,於199806月獲得博士學位。1996年以來,研習現象學和海德格爾哲學,關注環境問題,開展對現實中種種現代性現象的反思,形成了新的學術思路,在如下四個方向致力於科學技術哲學的學科建設,即以追思自然為主題的自然哲學、以柯瓦雷概念分析為主要方法的科學思想史、以現象學解釋學為哲學背景的科學哲學、以技術批判理論為特色的技術哲學;在科學革命技術理性兩大專題上積累文獻、開拓思路。此外,探索和研究科學傳播學的理論問題。

  
現場圖文

吳國盛題詞
  
吳國盛談什麽是科學
  
首都科學講堂現場
  
吳國盛獲公益大使證書


  以下為文字實錄:[視頻1 2]

  今天給大家講什麽是科學,這個題目很難講。第一我解釋一下,我本人並不是做科學工作的,人家說你又不做科學,你講什麽是科學,能講好嗎,科學就是分科之學,從來沒有一個科學家,既不做物理、化學、生物,說自己是做科學,這是沒有的,但是我很高興地告訴大家,我就是做科學的,我研究的是一般的科學,因為我是科學哲學的教授,專門研究科學的,所以今天講這個題目某種意義上是很合適的。

  科學在中國當前是一個很麻煩的術語,中國古代沒有這兩個字,它是用來翻譯西方的詞的,早期不叫科學,早期我們中國人把它翻譯成格致學,後來是日本人把它翻譯成科學的,有一個日本學者認為西方的學問跟中國的學問很不一樣,中國古代的學問是文史哲不分的,是通才之學,國同之學,西方的學問是一科一科的,所以他就把西方的學問翻譯叫科學,取分科之學的意思,這樣的翻譯從日本帶回來了,早期的留學生帶回來了,大家覺得科學更能表明西方學問的特別,所以中國人用科學這個詞也就是一百年左右,甚至廣泛傳播開來不到一百年,但是在一百年之內,科學已成為現代生活中的最顯眼的詞語,五四運動引進的德先生和賽先生,德先生就是民主,賽先生就是科學。科學一旦成為一個生活中日常術語之後,人們再想說什麽是科學就搞不清楚了,你問我什麽是科學我反而搞不清楚,一問我反而不知道了。今天我們正本清源地看一下科學,主要講一講西方人看來科學是個什麽意思。
  英國人講的科學一般是自然科學,中科院不用加自然兩個字,講別的科學就要加定語,社會科學院、農業科學院等。法文講科學往往是一般意義上的知識,包括文史哲這樣的人文學科,所有的成係統的知識都是科學。中西文化之間講科學的來曆,我們必須要回到根上講,為什麽有科學,西方怎麽有科學,中國古代為什麽沒有西方意義上的科學,所以必須回到人文層麵講,所以今天主要的意圖就是說不同的文化傳統,不同的人文傳統,它會孕育出不同的知識類型,西方的知識類型就是科學類型,中國的就不是科學類型,現在我們叫人文類型也可以,但是這個詞容易誤解,中國的文化和西方的文化有什麽大的區別。

  我們講人生在世終有一死,為什麽必死的人都很勤奮,就是因為我們的文化早就了一個好的生活模式,在這個文化之前我們覺得這個生活是值得過的,這個文化裏麵最核心的部分就是人文理念,做人、做什麽樣的人是最理想的,中西文化之間的根本差異就是人文理念的差異,什麽樣的人是最好的人、什麽文化是最值得學的文化。

  吃飽喝足,吃到什麽地步,喝什麽東西,用什麽東西吃,不同的文化都不一樣,所以從人文理念開始追究科學的根源,中國的文化以儒家文化為主導的,什麽是仁呢?仁的最高理想就是那個仁,仁者愛仁的仁,殺身成仁那個仁,仁就是親情之愛、推己及人的仁,為什麽這樣?中國文化是一個血緣文化,這是農耕經濟之上的血緣文化,以血親為文化基因的,所以中國文化是血緣文化、親情文化,中國人文化的展開是按照請為最高的原則,我們常常說中國文化是情感至上,理和法次之,我們中國人法製意識單薄不是別的原因,和文化基因有關係。

  中國人情感至上,論語裏講一個故事,孔子的學生問孔子為什麽人死了以後要守孝三年呢,孔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孔子通過回溯,讓他回憶,父母從小養你吃的苦、受的累,不隻三年吧,通過這個回憶把他帶回到同年,讓他感覺到你問這個問題就不對,所以在情感的氛圍當中問題就消解了,所以中國文化是親情文化,血濃於水等等,就是這個文化。

  西方文化是地緣文化,比如今天各位走在一起就是一個地緣行為,我們中間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我們為了某種事情走在一起,這就構成地緣文化,地緣文化也有它的特點,就是一個契約文化。

  中國人在家裏就是父親講話說了算,爺爺在就是爺爺說了算,地緣文化就不這樣,它強調契約文化,定一個規則,比如說要聽講好好坐著,手機關掉,我呢也好好講,所以契約文化始終是西方文化很重要的標誌,包括基督教,上帝和人之間也要定約,新約舊約,規則意識就是來自西方文化,他們對規則看得很重,也很死,因為對他們來講規則一旦打破,文化就解體了,就完蛋了,所以西方人看不清楚我們中國的東西,按道理應該不行,但是還是很行,老外老說中國快完了,還有兩年、兩個月,過了兩個月還很好,我們中國人有規則,但是做事情講究靈活性,見機行事,我們的文獻《易經》就是講在紛紜複雜的變化當中把事情搞好,這是最高的智慧,我們見機行事,我們與時俱進。我們懂得在不同的情況下調整自己,但是西方人很強調規則,我們中國人不大講交通規則,紅綠燈也不大管,沒車就過,我們確實是這樣,如果你看一個車都沒有你還不過那你就傻冒,你怎麽這麽笨,沒有車你怎麽不走,德國人三更半夜都會在馬路上等著,一個車也沒有,所以我們中國人有一個感受,覺得外國人刻板,一點沒有通融的餘地。

  這樣一個契約文化講究個體的獨立性,個人主義是很強烈的東西,我們中國人認為沒有個人,每個人都是在網絡之中,社會之中,每個人在家有父母、親戚、出門有朋友、領導、同事,關係網非常重要,一個人的價值體現在這個網絡當中,西方人不一樣,西方人認為個人是獨立的,個體主義、個人主義,對契約文化很重要,因此西方文化的核心價值,我們中國人講的仁愛的仁相對應的就是自由。西方文化中有一個很強大的對自由的追求,作為他們文化的內在驅動力,我們中國人不太理解自由這個詞,自由散漫、自由主義、自由化不是好詞,我們不大理解自由,以為自由就是胡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比如你肚子非常餓,兜裏沒有錢,自由的行為中國人理解就是抓起包子就吃,我們理解的是胡來,但是抓起包子就吃在西方人看來不是自由,因為他認為你是屈服了你肉體的欲望,所以自由是按照自己的邏輯和規則來辦事。

  那麽什麽是自己的規則,自己的邏輯呢,這話就說到科學的起源上來了,西方文化有兩希文化,一個叫希臘、一個叫希伯來,一個叫做希臘科學,一個叫基督教,這形成了西方文化的兩大來源,我們講科學必然要講希臘,希臘的文明也是在公元前五百年到三百年之前,跟我們的春秋戰國時期大體相同,那個時候是現代文明的開端,希臘當然是一個很講究自由的國度,它是一個奴隸製社會,奴隸的標誌是什麽?就是沒有自由,什麽叫沒有自由呢,首先是沒有政治權利,自由民認為自己有政治權利,認為自己是自由的,所以對他們來講,當時希臘學問一個很重要的功能就是要告訴他的子弟們什麽是自由,自由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隨心所欲,胡來,所以西方很重要的就是研究究竟什麽是自由,希臘學術要告訴希臘的後一代,自由民、貴族的後代真正領悟什麽是自由,怎麽辦呢?他們發展了一門學科,發展了一種學問、知識類型,我們稱之為科學,科學用來告訴希臘的自由民的後代什麽是真正的自由,那麽什麽是自由呢,自由就是由自啊,由著自己,關鍵問題是什麽是自由,希臘人說自己肯定是在靈魂裏麵,不是在肉體裏麵,餓了就想吃那怎麽理解舍生取義這些行為啊,所以肯定不在肉體裏麵,在靈魂裏麵,那麽靈魂裏麵也很複雜啊,什麽東西是自由的處所呢,他們說思想裏麵,但是說思想也胡思亂想啊,他就說是思想裏麵理性的部分,那麽理性怎麽把握呢,這就是希臘科學追求的東西,它抓住了理念這樣一個東西,什麽是理念?希臘科學分了兩大類,一類是數學,一類是哲學,數學是初級課程,哲學是高級課程,數學跟中國數學很不一樣,中國人學數學是學計算,我們數學都是應用性的,能掐會算,但是希臘人學數學不是為了計算的,是為了推理的,為什麽數學走上了推理的道路呢,就是因為希臘人要研究這個理念,自由的根本之所在,什麽是理念,我們舉個例子,數學上研究圓,什麽是圓呢?我們可以說表模子是個圓的,瓶蓋是圓的,但是我們仔細研究研究表模子並不很圓,這樣就出來一個問題,什麽是真正的圓,既然你知道他不怎麽圓就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圓,那麽那個真正的圓在哪,現實生活中沒有真正的圓,希臘人說對,是因為圓的理念在我們的理性裏頭,讓我們事先已經知道了。

  大家注意事先這兩個字眼,我們在說什麽東西的時候事先知道這些東西,不然說不出來,所以希臘人說理念的研究才是我們著重要研究的東西,那麽理念有什麽特點呢?理念一個基本的特點,第一個它不變,圓嘛,各種各樣的圓都有,橢圓、扁圓,但是真正的圓隻有一個,第二個特點,這個圓是自己來說明自己的,不依賴別的東西。

  在公元前五百年的時候,希臘的彼得格拉斯已經給出勾股定理的證明了,因為他說直角三角形不是測量出來的,希臘人的尺子上沒有刻度的,隻是一個直線。沒有刻度的,他說我沒有測量過這個東西,我是要根據直角三角形本身的特點推出來的,這個畢達哥拉斯定理是蘊含在三角形裏麵的,就是三個邊搭在一起,直角三角形就是有一個角是直角,從頭到尾都是按照自己的概念邏輯走的,用不著具體看,所以根據直角三角形本身的特征他們可以推出來,兩個直角邊的麵積(或平方)加起來等於斜邊的麵積(或平方),所以西方的是推理、證明、演繹的過程,它們都是為了一個目的,就是把道理按照道理自身的邏輯推出來,不求人。我理解它跟自由的理念有關係。我們說這個人很值得我們尊敬,就是因為他是有原則的人,希臘科學一開始跟我們中國的自然知識不一樣,我們知識都是實用型的,而他們是走的內在型的發展道路,所以我們說希臘科學是自由的科學、內在的科學、自我推理的科學,這個科學在當時並不是在和人文相區別的意義上提出來的,當時就是希臘人的人文學科。

  所以我們經常說學數學在希臘人看來不是理科的課程,首先是一門政治課、德育的課程,他學了數學才知道什麽是內在性的東西、才真正領悟了自由的境界,就是複數內在的境界,所以我們說柏拉圖的門口掛了一個牌子,不懂數學不得入內,就是說你沒有初級的理論認同你就沒有必要往前走了,所以我們開玩笑,不學數學就不能像毛主席所說的那樣不能成為一個純粹的人、高尚的人、脫離低級趣味的人,在希臘人看來,如果你學的知識都是有用的知識說明你是一個低級趣味的人,我們的文化對實用性很強調,解決具體的問題,超越的東西我們考慮得比較少。而希臘人一定要強調科學的目標是要達成自由的理念。而這個理念就是絕對的、內在的,自我推演、自我展開的,所以演繹法是把固有的東西展開的過程,西方科學一開始走這個路。

  這條路與他們的規則很有關係,亞裏士多德是柏拉圖的學生,他畢業以後沒有留在母校任教,而是自己開學校。自己發展了和老師不一樣的體係,有人問他為什麽這樣,他說我熱愛柏拉圖、但是我更熱愛真理。我們中國人也有一句很有名的話,子在父隱、父在子隱,父親犯了錯誤作為兒子不應該舉報、不應該譴責,別人可以說,但是兒子不能說,反過來也一樣,這說明什麽呢,因為中國文化是以血緣親情作為基本的文化基因的,父子之間是最親密的關係,最基本的文化構成關係,就像國家國家,國家是按照家庭結構形成的,而家庭的基本結構是血緣親情關係,據說韓國法律還融入了儒家思想,在窩藏、包庇罪裏麵,如果你是親屬關係的話可以減除一半,這叫親情互隱。這是儒家的道理,在傷害罪裏,如果你是親屬的話,愛加倍,虐待父母和孩子,本來判五年的話要判十年,這是對的。但是希臘人不一樣,希臘人是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而中國人是子為父隱、父為子隱,直在其中。

  西方人看來理是至高無上的,不合理的就不存在,舉個例子,希臘有一個叫芝諾的哲學家說運動不存在,他說運動不合理,為什麽不合理呢,因為A點到B點,我必須先到達AB的中點C對不對,為了到達D點,又到達AD的中點E,這樣下去就走不動了,不斷地分,根本走不下去。

  他還說跑得快的追不上跑得慢的,兔子想追上烏龜必須到達烏龜剛才的位置,可是到達烏龜剛才的位置烏龜又不在那兒了,又往前爬了,你又要到達烏龜剛才的位置,所以芝諾說兔子隻能接近烏龜,因為他永遠追不上,我們中國人聽這個問題就說你就是狡辯嘛,怎麽追不上呢?無非你是開玩笑而已,不是的,他們很認真,直諾說這個東西講不通運動就不存在,而且這個東西確實推動了西方數學和邏輯的發展,這個難題目前也不能說很好地解決了,這個問題很簡單,一聽就能聽懂。

  所以他們走的路子始終是非常堅硬地捍衛理性的至高無上的地位,如果這個東西出現問題,我們知道一個文化,人生在世終有一死,一個要死的人能夠活蹦亂跳地活著,是因為我們的文化提供了有意義的生活模式,這個模式裏麵最高的價值理念就是最高的人文理念,那個裏麵一旦打破了我們的生活就不值得過了,什麽樣的情況使得我們萬念俱灰,一個文化,基本價值如果出現問題的話,那這個民族就很難過了。

  同樣對希臘人來講至高的理念不能出問題,根號二的發現,就是一個等腰的直角三角形的斜邊的長度,如果你直角邊是一的話,斜邊就是根號二,最早根號二是畢達哥拉斯學派發現的,他們提出一個萬物皆數定理,可是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成員發現根號二不是一個數,因為希臘人認為數都是有理數,都是正整數之比,隻要你能把一個數表述成兩個正整數,就是有理數,他們發現根號二不是任何意義上可以表述的數,這個發現出來以後,畢達哥拉斯學派悲痛欲絕。他們把發現者就扔到海裏去了,處死了,我們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就處死你算了,這說明他們對至高的理念強調到什麽地步,正是由於這樣一種至高的理念,導致希臘的科學在所有的文明中間成了一個極其突出的東西,它對於內在邏輯的拘泥導致了一個非常突出的科學類型,這個科學類型中國古代沒有,埃及人、印度人都沒有。

  我們講了半天,講了科學在西方的第一個階段,在希臘的,作為一種自由的科學,始終是一種內在型的科學,它不是經驗科學,而且越沒有用越好,越純粹、越高貴,但是這樣一個科學到中世紀衰落掉了,在近代被歐洲人重新發揚光大,他們接過來以後釀造出了另外一種科學類型,就是中國人很熟悉的現代科學。現代科學不是一個純粹的科學,它是有用的,現代科學有兩大始祖講了兩句話,一個就是培根講的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很重要,一語道破了現代科學的特征,現代科學是力量型科學,現代科學是有用的科學,培根批判希臘人都是孩子,愛玩兒,不懂得用科學造福於人類,他們就是天天在那兒玩。希臘人有兩大發明,除了科學之外,還有一個偉大的發明就是奧運會,奧運會就是希臘人發明的,現代奧運會和古代奧運會很不一樣,奧林匹克是個GAME,以前我們都覺得怎麽會是玩兒呢?現代奧運會是一個比拚的過程,但是希臘人的奧運會就是玩兒,是一個自由的運動,跟我們講的科學要聯在一起理解,所以培根說希臘人不行,那麽好的科學拿出來一點用沒有,吃得、住得都很差,他認為科學應該為人類造福,他認為知識就是力量,要發展功利型科學、應用科學,怎麽辦?就要對自然界有一種新的態度,要利用它,他說要征服自然必先順從自然,欲順從自然必須了解自然,利用自然不是一般的了解,不是你坐在一邊看著自然界,不對的。應該把自然界抓起來拷問他,讓他供出自己的秘密,所以培根的思想為近代的實驗科學提供了重要的哲學依據。近代的科學走上實驗的道路就是通過對自然進行拷問逼出自己的奧秘,人類掌握這個奧秘之後就可以為自己造福。這就是我們近代科學的重要的本質。就是為人類造福,對自然進行征服和拷問。

  還有個人是法國科學家笛卡兒,叫我思固我在,他這句話也被認為是近代科學的號角,他把思想的問題,希臘人講自由本質就是思想,思想本質的部分就是理性,誰的理性呢?笛卡兒說我的理性,我們講以人為本實際上是近代科學的思路,人成為世界的價值核心,世界是什麽樣的,從此都要按照人的目光、人的理解框架去透視它,這樣一個思想,笛卡兒把它給做了一個普遍話的努力,稱為數學化。

  笛卡兒把世界徹底數學化,他認為隻有數學上能說得通的東西才是真正的東西,這句話跟希臘人的話很像,隻有合理的才是存在的,不合理的不存在,動了半天了白動了,笛卡兒進一步說,什麽是自然界,能夠被數學化的部分才是真正的自然界,不能數學化的部分可能隻是暫時不能數學化。第二個如果完全不能數學化,那你不是自然界的東西,是誰的東西呢?是人自己腦子想的東西,是腦子的私心雜念,所以他繼承了希臘人的科學理想,近代科學跟希臘科學是連續性的東西,提供了一個新的維度,就是力量維度,征服的維度,實驗的維度,希臘科學是不做實驗的,認為我動動腦筋就可以了,近代科學這樣一個理想,實際上我們說是西方文化的一個必然產物,它繼承了自由的理想,依然是自由的理想,但是近代的自由理想和古代的自由理想有一個很大的轉變。

  希臘人的自由剛才我講過是一種超功利的、非功利的,內在型的思路,但是近代人的自由有很大的變化,這就是兩希文化的第二個希,基督教文化給近代世界帶來新的東西,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意誌自由。它很強調意誌,基督教大家都知道上天堂、下地獄都是你自己說了算,全靠你自己,上帝賦予了你自由的意誌,願意上天堂上天堂,願意下地獄就下地獄,但是上帝那麽好,為什麽我們還有那麽多災難呢,這似乎很麻煩一個問題,但是很容易解決,是人類的先祖背離了這個東西,所以意誌自由到近代有了一個新的維度,強調人要做點什麽,人生要做點什麽,我們以前教育學生,說我回憶我的人生的時候,有沒有後悔。這就是生活的意誌,就是我這一輩子要做點什麽,否則我人生在世來一遭不白來了,這並不是人類普通的生活模式,我們中國古代沒有這樣的模式,希臘也沒有這樣的模式,希臘人認為通過沉思,通過理解理念的內在邏輯獲得高尚的生活,中世紀的人也不是這樣的邏輯,他們祈禱、低著頭做冥思苦想的生活,近代人認為人要做點事情,這構成了近代科學的重要特征,近代科學就是一個攻擊型的、進取型的、侵略型的,什麽是實驗呢,就是在極端條件下,讓自然界把自己的規律顯示出來,自然條件下顯示不容易,就在實驗室裏麵高溫、高壓、高密度、或者特低的,總而言之在非自然狀態下把自然的規律出來,這就跟馴馬一樣,各種規律你都熟悉了,就不陌生了,就可以駕馭這個馬了,他通過不斷地對自然刺激,把模式建立起來就方便了。所以近代科學基本上是一個可以預測的科學,一個科學如果沒有預測能夠就不行,有了預測能力,我們就能安心地征服自然,如果我們對自然界不知道,那我們就不敢輕易放縱了,如果把山劈了,就不敢劈了,如果說預測到問題不大,就可以劈了,所以近代人膽很大是建立在科學的規律之中。

  但是今天有了新的問題,什麽是科學?我的主要目標是要回到人們對早期科學的理解上去,現代科學在幾個意義上對古典科學有所背離,第一個是對自由本身的背離, 科學對自然界越征服,越控製,人類似乎就越有滋有,比如今天到上海去一會兒就過去了,過去還得走好半天,因此我們就有對自然征服的控製。

  今天我們可以在晚上開講座,因為我們有燈,這是過去不可想象的,因此我們越是有更高的技術,越是感到自己很自由,越是感到自己對自然有征服,但是你要注意一個問題,我是什麽?人是悲劇性的,是自然的一部分,當我們對自然進行控製和征服的時候,同時意味著人對自己也進行了完全的征服和控製,現在為什麽人成了機器的奴隸、機器的工具啊,就是這個原因,因為一方麵這個人是分裂的,作為主體的人似乎是高高地揚起來了,但是我們的人體依然是自然的一部分,比如說我們的人體適合喝礦泉水,不適合汙染的水,顯然汙染水是我們工業帶來的,是我們征服自然帶來的,人如果晚上睡覺、白天起來最好,反過來不合適,但是我們的技術裝備使得你要白天睡覺,我們最好吃綠色的蔬菜,不要加各種各樣的化肥、農藥,但是現在技術國家我們,為了大家都吃一口,要加化肥、加農藥,還有人有自己的固有節奏,我們千百年以來和太陽運動相協調的節奏,決定了人基本的生理節奏。

  在技術征服自己的時候,人被自己所征服了,這是現代科學遭遇的很大的問題,現代科學對自然征服和控製的時候忽略了一個更大的問題,就是生活的意義是在哪裏。所以我們今天講這個科學究竟是什麽,我們就講到了一個對現代科學的反省問題,現代的科學是一種以實驗室的方式,通過對我們的世界進行數學的這樣一種還原,來對自己進行控製和掌握的這麽一條路子,它還能走多遠,今天已經碰到某些界限,怎麽辦?這個時候我們就要回憶起中國的傳統文化。

  中國人有沒有科學,這是大家很喜歡問的問題,科學就是西方的東西,西方是什麽知識什麽學問呢,它是一個以追求自由的理念為核心價值的知識學問,那我們中國是不是不行呢,不是那麽回事,在文化的最根基處說不上高低,說不上好壞,我們現代化造成了某些偏激的思想,我們的文化在現代化過程中丟了很多,可是一個沒有文化主體的民族,這就好比說一個沒有科學的民族是一打就垮的,一個沒有人文的民族是不打自垮,因為你沒有文化認同,你搞得很好之後,無所謂。其實中國的文化現在就碰到這樣的問題,它在近代的現代化過程中基本的東西丟失了,這個問題到現在依然是在爭論之中。

  西方的崛起是靠對希臘文化的發掘,他們找到這個根了,他們把希臘文化和基督教文化結合起來,釀成了現在強勢的西方文化。那麽我們靠什麽,自己的東西丟了,洋人的東西學不來,很難學啊,希臘人的自由的裏麵我們中國根本理解都不理解,我們學是對的,但是我們的文化本身是什麽也別忘了,因此中國文化的複興依然是很大的問題,理論問題沒有搞清楚應該怎麽辦,我今天願意花五分鍾中國文化對於科學的問題有什麽意義,剛才我們講,希臘純科學到近代的科學是西方人的一脈相承,而且求利科學遇到一係列問題,生態破壞、環境汙染,以及人的疾病的、土係的改變,現在傳染病不猖獗了,但是一些新的疾病、代謝性疾病,環境汙染帶來的癌症的爭奪,都是新的疾病譜係,這對人類的生活模式是一個挑戰,地球上的資源是有線的,我們這樣的增長模式是不可持續的,我們科學應該反省,應該調整自己,現在實際上也在調整,過去還原論到現在的整體論,由過去的決定論到現在的不決定論,很重要的一個科學模型在出現,我稱之為博物科學。

  什麽是博物學呢?就是要建立人和自然之間親密的、直接的聯係,這種科學認為,人和自然打交道首先是人和自然的生活相適應,現代人為什麽在都市煩了到要野外走一走,這是對人性的基本恢複,人根本上作為一個幾百萬年進化的後裔,我們的身體、我們的生活模式已經某種意義上無法適應工業化的速度,人身體的進化是很慢的,工業化才三百年、二百年,這幾百年就把地球搞成這個樣子,人類無法適應,當然有一天我們也許可以進化一下,進化明天炒完菜不加點敵敵畏不香,但是也得幾百萬年才行啊,不能馬上適應啊,適應是可以的啊,過去氧氣是毒氣,後來進化成養命之氣了。所以汙染到最後是人倒黴,可能我們的近親也會跟著倒黴,動物離我們最近的越倒黴,但是微生物是最高興的,核炸彈對微生物都沒有壞處,它們反而獲得了進化機會,所以我們今天講恢複自然的觀點,實際上是恢複我們人的一個基本的角色。

  過去在笛卡兒時代把人的主體性強調到一個過分的地步,以為人可以超越自然之外,這是有問題的,所以我們今天講科學試圖提出一個問題,現代科學進一步的發展,有沒有可能吸取東方的智慧,我認為是有可能的,首先在端正人與自己的關係上麵,東方的智慧值得重視,具體來講就是我們的博物學知識,中國古代也有自然學知識,就是博物學知識,它隻是沒有被專題化,中國的學問是通才之學,中國的自然知識也沒有單獨設一個理科來教,蘊含在詩經裏麵、論語裏麵,在老莊的道德經或者《莊子》裏麵,所以關於自然的看法、自然的知識是滲透在中國的古典之中的,這些知識首先不是一個征服和控製的知識,而是一種人和自然相協調的知識。這個協調性,因為中國屬於天人合一,這個命題裏麵得到集中體現,通過天人合一,揭示了人和自然的內在聯係,這樣一種體悟跟傳統的西方科學是很不一樣的,所以今天講科學,我們的狹義的科學就是西方的科學,再狹義的科學就是西方的近代科學,廣義的科學應該包括中國古代的自然知識,我稱為博物科學,所以什麽是科學今天我並沒有給出一個定義,尼采說,曆史性的東西是給不出定義的,因為定義一給就死了。曆史是在演變,科學是在演變的,因此我們隻能采用曆史分析的方法指出幾種類型。

  今天花了很多精力講科學的本源,自由的科學,近代的求利科學,最後講了講中國傳統的博物科學,三種科學在人類曆史上各顯風采,各自維護和輝煌而持久的文明,今天我們的求利科學出了問題,怎麽辦,有很多辦法,我的粗略想法就是引進東方的博物智慧,回溯到希臘自由科學的理念,來共同改變、修整我們的現代科學,使之朝著健康的道路發展。

  我就講到這兒,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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