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留一撮山羊胡子的瘦瘦男子,昨天獨自一人來。我暗自詫異,和他形影不離的
UPS 女司機呢?當然是不能問。
想不到今天一早就有了答案。
一早才開門,穿著 UPS 製服的珍就站在門口對著手機講個不停。過了一會兒,一
部卡車上下來一個壯年男人,珍迎上去,倆人說笑著進屋來。
珍要請客吃飯,那男子欣然接受。一邊點菜,一邊商量著去誰家消磨。珍仿佛看到
我眼中的疑問,立刻解釋說,“這位,是我兒子的爸爸!”
原來是舊情複燃!難怪昨天那山羊胡子一臉落寞,滿身酒氣。唉,失戀了。
來美國這些年,特別是開店這些年,見到老美男女的分分合合實在太多。真是覺得
他們對因情而生的男女關係,非常輕率,甚至任性。一言不合,甩手就走,要麽就
各請律師,法庭相見。與我們中華文化講求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隱忍克製,委
曲求全,大相徑庭。
尚是個機械工人,一直以來他都帶一位嬌小玲瓏的可愛女子來吃飯。兩人卿卿我我,
十分恩愛。女子一半愛爾蘭血統,一半日本。因而對尚推薦給她的美味中餐
非常喜愛,和我也很聊得來。有時候,兩人率領五個十幾歲的男孩女孩,浩浩蕩蕩
一家人。慢慢才知道,其中兩個是尚的,三個是女子的。偶爾我會瞎操心地想,這
麽複雜的一個家,脆弱的愛情承擔得起嗎?
果然,上次就尚一個人來,失魂落魄的樣子。我不敢問,他卻忍不住主動告訴我,
女子搬出了。七八年的感情,就這麽個下場。
男人心傷得快,驅散得也快。不過兩三個月的工夫,尚又帶一個美麗女子來吃飯。
這一位,年齡稍長,舉止沉穩,端正大方。不由得暗自佩服他的魅力,但願這段情
無人受傷。
蜜雪兒的變化也讓人吃驚。她看似是略帶幾分土氣的女人,並不花哨,穿戴一向樸
實,和丈夫的關係也穩定。先生老實巴交,木訥寡言。兩人有一個女兒練體操,曾
經參加過倫敦奧運會。夫妻倆對女兒都疼愛有加,栽培不遺餘力。就這樣一個家庭,
竟然也分崩離析了。
去年好一陣子不見她,後來忽然看到蜜雪兒挽著另一個男人的臂膀進來,心裏還挺
不是滋味的。唉,好好一個家,怎麽就不能善終呢?
最跌眼鏡的是貝蒂,她是附近小學的老師,十幾年來每周必攜家人來吃我的鍋貼炒
麵雞蛋湯。前幾天她專門來告訴我,她離婚了。不為別的,就為丈夫冷漠。她一直
等著,等最小兒子高中畢業,自立獨立了,她就自動離家,分文不帶。
她說離開並非無情,也不是另有隱情,將來也不會再談任何男女感情。隻是,不想
再維持下去。這是老美女人人格獨立的一種表現方式吧?對自我權力的追求,是她
們認定的價值觀念。
人生太短,總應該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不管一起,還是分開,當事人總有他們的
道理。我隻是,一廂情願的唯美,完美。童話中的幸福,隻在書中才能讀到吧?
不管怎樣,祝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