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周華健

周華健來雷諾演出，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兩年以前，我正處於病後康複中，錯過了。感謝他，感謝他的團隊，短時間內再做計劃停留雷諾；感謝我要好的朋友，所有售票告罄之時，靠在賭場的VIP待遇，幫我弄到珍貴的入場券，在這個初夏的美好季節，讓我一圓舊夢。

周華健是華語歌手裏我唯一摯愛的男星。二十年前，我在大陸一家省會電台做直播節目DJ，許多好歌，總有機會先聽為快。《花心》，《風雨無阻》，《其實不想走》，更是陪伴我度過艱難時日的精神良品。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是周華健創作歌唱事業蓬勃發展的高峰，也正是我個人生活彷徨無助的時期。那一段時間，如果說有一個人，可以稱作我最想傾訴心事的朋友，我願意說，就是他，這位陽光歌手。他的歌聲純淨明亮，歌喉富有磁性，低沉處又不乏憂傷。歌曲裏的溫暖，知性，和切中你心的字字句句，對一個飽受傷害，心靈深處渴求愛護的年輕女人，恰是一劑療傷的良藥。

最難忘那一個夏天，大約是1999年，我來美前一年。周華健到我所在的城市濟南舉辦演唱會，一票難求。因著工作便利，我得到兩張贈票，卻忍痛轉送給一位朋友的孩子。

那次演唱的地點在山東省體育館，與我供職的電視台隔街相望。傍晚時分，突然下起了毛毛細雨，我帶女兒到樓下餐廳吃飯。飯未吃完，雨越下越大，周圍看演出的同事們已經紛紛離席動身。看著幾乎空空的飯堂，我有些猶豫，走還是不走？這時女兒吵吵著回去看動畫片，隻好領著她衝進雨裏，發動小摩托車回家。一出門就知道錯了，門外的大道已經水流成河。兩個人一開進路中央就動彈不得。湍急的水流從南邊地勢高的地方迅速匯集，漩渦奔騰，人卡在那裏了。回頭看，單位大門就在身後，但水位上升很快，車子給衝得幾乎歪倒，後退無路。我必須用力死死把住方向，才不會歪到水裏。女兒在座位上已經坐不住了，口裏驚恐地喊著媽媽。剛巧上遊有輛黃色麵的緩緩駛來，我讓女兒趕緊招手。那師傅本已不想載客，看我們母女在水中危險掙紮，才幫忙先讓小孩上車，再把摩托車搬進他的車上。這時候，天色已近全黑，嘩嘩的雨聲中，似有震耳的歡呼聲傳來，演出開始了。

感謝那位不知名的師傅，大雨滂沱中，幾經艱難，繞路幾圈，將我們母女送到離家最近的路口。再進，就進不去了。因為那條沒有鋪好的小路，全是泥巴。好天都難走，這樣的大雨早就滿街黃湯，無處下腳了。就在這樣的泥濘中，我們娘倆跌跌撞撞，舉步維艱，又跋涉了大半條馬路，終於回到五樓的家，牆上的掛鍾指向十點。

昨天晚上，已是州大博士的女兒趕來幫我照看生意，好讓我脫身去聽周華健唱歌。當人群的喧囂落地，燈光轉暗，音樂驟起，我的淚水已經淌了滿臉，哽咽不能成聲。他站在台上，親切如舊，灑脫如舊，歌聲如舊。“有沒有一首歌讓你想起我？”——有，每一首！

 

【本文刊登在2016年6月8號世界日報家園版】

 

附注：與周華健相關的記憶，這僅僅是隻言片語。與此故事相關的更多細節，隱在背後，不便詳述，日後我會寫在小說裏。另外我的心情，看演出回來寫著這篇文章的時候，一直湧動著一股強烈的情緒。往事曆曆在目，心潮依舊難平。這樣的故土，再也不會踏足。因著投給報社的關係，我把這情緒撫平下來，讓文章裏隻有歌舞升平，符合用稿要求。輪到在自己地盤發表，可以肆無忌憚。故土，隻有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