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夢
往昔的記憶，在文字中回蕩
外麵吃得怎麽樣了？小好好吃光了嗎？小粒粒還有嗎？”
“好好光了，粒粒還有一半。”
“都是誰來過？小黑來了嗎？”
“來了，第一個來的就是他。小灰灰也來了，小花花還沒見。”
回家的對話通常這樣開頭。
對話中提到的“好好”，是女兒為門外的流浪貓準備的罐頭點心，“粒粒”是顆粒狀的主食。
小黑是一隻毛絨絨的貓咪。我總說那是一隻老貓，女兒卻反駁我，說他其實是個小頑童，隻是因為毛長，看起來粗壯而已。
小灰是另外一隻皮毛光溜的貓貓，因皮色灰不溜秋而得此名。小花呢，顧名思義，當然是隻花貓了。
三隻裏麵，最常光顧我家食品攤兒的，當屬小黑。有幾次我們回家時，與驚慌失措的他擦身而過，細看他的身型，果真瘦小。粗粗的尾巴拖到地上，腦袋卻是小小的。
這幾隻小野貓，都是給凱帝招來的。
女兒收養凱帝之後，寶貝得很，對他嗬護備至。每日準備的飲食中，少不了美味的小罐頭。一樣一樣的口味不同，鮋魚的，鮭魚的，盡挑著他喜歡的買。
寵愛中的小動物，跟小孩兒一樣，難免不養出些挑食的毛病來。碰到不十分喜歡的食物，擱置半天，女兒就不允許他再吃了。或者上一餐的剩飯，也都被倒進垃圾桶裏。
有一次，我把小包的垃圾袋放在門外。第二天一出門，發現兩層袋子都被撓破了。裏麵的罐頭盒子七零八落散落一地，盒子裏麵給舔得幹幹淨淨，比水洗過的還光。
這是野貓來過了。給他們備點食兒吧？女兒說。
於是，再逛寵物店的時候，又多了個任務。平常一個購物袋就搞定的貓食，變成了兩大袋。
“你知道你多幸福嗎，凱帝？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挑挑揀揀。看人家外麵的小貓，寒冬臘月沒處棲身，還要四處覓食。你懂不懂得生活艱辛啊！”
聽著女兒不失時機教訓小寵，心裏頭暗笑。小丫頭是個善心人。這是我一直的欣慰。
進到屋裏，最先迎過來的保證是凱帝。小家夥耳朵極靈，要是我們早在家裏，看到他從窗台上急急忙忙跳下來，直奔門口，那一定是女兒回來了。有時候，他坐在窗口，悠閑地搖著小尾巴。忽然喵喵地叫起來，那就是看到女兒的車停在樹蔭下了。他的叫聲，就像小女孩兒的呢喃，柔軟纖細又悅耳動聽。
“他是個乖乖貓，真的適合來到我們家。”先生常這麽說。
凱帝的性格乖巧溫順，除了個別時候表現出反叛個性，平常都善解人意。早上他醒得早，天一亮就喵喵叫起來。要是誰在這個時候醒來上廁所，或倒杯水，他就以為有人起來和他玩了。每當這個時候，凱帝就會跑到你的腳邊，打上幾個滾兒，然後撒嬌地看著你。先生最愛在廳裏看電視到深夜，或者直到天亮，因而是凱帝最喜歡撒嬌的人。
“要不把小黑和小灰都收留進來吧？”女兒躊躇著與我商量。
“嗯，你問問凱帝，他會開心嗎？”其實，我想的是家裏的幹淨。
自從凱帝住進來以後，我的工作又多了項內容，早晚擦地。雖說貓咪是愛潔淨的小動物，家裏也為他預備了兩個帶蓋兒的沙盤。但赤腳走在地板上，稀稀拉拉的沙粒仍然讓人不舒服。我有輕微的潔癖，更是不想讓凱帝的小爪子在我床上被上印上沙味兒。
女兒思索一下，也就放棄。她老說小灰是個女的，因為每當小灰出現，凱帝的表現就異常激烈。是不是陷入情網了？假如讓他們成家，養出一窩小的來，可怎麽辦？
而且，流浪在外的小野貓也許早已習慣了四海為家，如果你真的把他們圈養在屋子裏，對他們是一種折磨呢。
晚上的時光，家裏的話題總是以貓咪為主。三個人爭著分享見聞，分享快樂。白天的壓力，工作的煩惱，一看到可愛的小貓咪，就統統忘記了。
那天停好車，剛剛踏過草坪，就看見小黑坐在樓梯旁，沉鬱而期待的樣子。看我們走來，也不像以往那樣慌不擇路地跑掉。而是輕輕藏身在車庫一旁，還把小頭露出來偷窺。
上樓以後，發現門外小食攤兒已空空蕩蕩。進去問女兒，小黑吃過沒？
應該吃過了吧？每天都是他先到。
可看他的樣子很落寞哦！
那就再放碗小粒粒在那裏吧。
一會兒工夫，小黑就上來了。女兒關了廳裏的燈，隔著百葉窗，看小黑吃得酣暢淋漓。
果然餓壞了。早幹嘛去了你？
從那以後，小黑再見到我，就更加不懼了。
女兒說，他現在就好像住在我家門外似的，每天一見她的車來，就迎出來打招呼了。
前天晚上，遠遠望見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在露頭露腦，分不清是黑還是灰，就輕聲呼喚。“小黑，是你嗎？”
聽到我的聲音，他竟然停下來，轉過頭，用黑亮亮的眼睛看住我。
貓咪是聰明的動物，他的心裏，一定把我當親人了。
要是以後搬家怎麽辦呢？還要回來喂他們嗎？
那就捉了他們，跟我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