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最愛（十）

畢業的日子很快要到了，許焰和秦麗一起在宿舍收拾著行李。有人告訴許焰，陸陽在宿舍門口等她。

陸陽帶來一個郵包，是給許焰的，可已經被他拆開了。他們是公認的一對，生活委員收信時，總是把兩人的信混一塊，見誰給誰。自從見過兩家父母，他們的家信也是聯名的了，陸陽爸媽寫的是：“焰焰陽陽，你們好。”許焰爸媽寫的是：“陸陽許焰，你們好。”

可今天收的不是家信，而是從深圳來的郵包。寄件人夏文龍，收件人許焰。這個單戀對象，已經走出了許焰的生活，卻在她畢業前，寄來一本精美的相冊，並在首頁上寫著：“許焰學妹，祝你前程似錦。”

許焰看著相冊，臉有些紅了。一抬頭，看到的是陸陽氣得發白的臉。“怎麽回事，你從來沒說過，跟這個男的有聯係啊？”

“我跟他沒聯係，以前就說過兩句話而已。我那時候在學生會，他在團委，你知道的。”許焰理直氣壯地說，心裏卻有不作賊也心虛的罪惡感。

陸陽還是不高興：“那人家為什麽平白無故地送你相冊？一定是你自己有問題。”

許焰也不高興了：“我能有什麽問題？隨你怎麽想吧。當時你是這麽懷疑葉小玲的，現在也這麽懷疑我，是你自己的問題吧？”

陸陽把相冊奪過來，用力撕扯，卻因為是塑料的，怎麽也扯不爛。他隻好把相冊摔在地上，再看著許焰說：“你沒有資格說我以前的事。你和這個夏文龍以前有什麽事，我也懶得去問。反正我跟葉小玲分手後，就再也不說話了。你呢？還好意思收人家的東西。”

陸陽甩頭走了。許焰把相冊撿起來，扔到垃圾桶，但是，把那個寫著陸文龍地址的信封拿回宿舍，放進行李箱的夾層裏。她沒功夫跟陸陽慪氣，倒是把夏文龍為什麽給她寄相冊的事，想了很久。她想給他回信，但還是罷了。他們的聯係還有意義嗎？不過是給陸陽製造更多生氣的理由。

許焰沒有氣很久，第二天就主動找了陸陽。兩人在學校的小公園裏，打情罵俏一陣，又和好了。陸陽母親已經給他們聯係好工作單位，以後的路鋪得好好的，就等著他們去走。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他們攜手同行。許焰至今都沒忘記北京夏天的那個傍晚，天剛剛下過一場小雨，草地還是微濕的。她和陸陽依偎著坐在小公園中間的亭子裏，旁邊是學校創始人高大的塑像。

許焰的回憶有很多種，有的是視覺記憶，如同PDF文件格式的圖片，印在腦海中，最典型的就是生下女兒後，第一次看到她的小臉。哪怕沒有照片，女兒那可愛臉龐的圖像，永遠印在她的記憶裏。她還有肌肉記憶，跟人握手的時候，若是被握住了手掌兩端的肌肉，她就會想起父親，小時候手把手教她練毛筆字的情景。父親就在她身後，她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和有心跳的聲音。那是她和父親最親近的時光。而有關陸陽的記憶，是跟味道有關的。她可以不記得那個傍晚的日期，不記得他們之間說了什麽話，甚至忘了旁邊的塑像是哪一位國家領導人。可她忘不了那天的空氣裏，散發的雨後青草的味道。那味道很清新，還很青澀。他們青澀的大學時代，很快就要在那味道中結束了。

幾天後，陸陽和許焰回到桂林，到各自的單位報到。陸陽的工作單位是一家銀行。他學的東西跟金融無關，進銀行有點勉強。母親是一所學校的副院長，官職不大，但勝在人麵廣，給她名牌大學畢業的兒子找一份好工作並不難。況且，銀行也需要行政人才，陸陽進了分行辦公室工作。

許焰進了一家大專學院。很多學校都是清水衙門，但是，學校所屬的係統不同，收入待遇還是不一樣。許焰去的這家學院，不隸屬於教育係統，而是一個油水很足的係統下屬單位，老師的待遇和係統中的工作人員一樣好。學校今年不缺政治老師，許焰暫時被安排在院長辦公室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