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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戀

(2008-02-09 12:44:03) 下一個

我上黃山的時候,五MM怕還剛上小學呢吧-----八零年,我跟著我那倆表姐還有她們的一幫子狐朋狗友氣勢洶洶地殺向了黃山。


一共六個人,四女二男,除了我們以外的那女的是大表姐的死黨,人家那會兒都有家有子了,還扔下老公和上幼兒園的兒子跟了我們去玩兒------那是什麽精神?-------是毫不利家,專門利己的精神!


那倆男的,一個是住我們後弄堂的小夥子,人是上二醫的大學生,另一個不知是哪個表姐的關係,據說也在上大專,而且字寫的極好。


後弄堂的準醫生帶了整整一藥箱子的藥,黃連素,降壓靈,感冒藥等等,還有酒精碘酒紅藥水兒紫藥水兒棉簽兒紗布,外加血壓表聽診器------隻除了骨灰盒。


我等帶了草帽水壺雨傘相機等物,好似要下鄉拉練。


一行人等興衝衝到北站集合,坐上了去杭州的夜車,小夥子大姑娘們打了一夜的牌,我則擺平了枕在了小表姐的膝蓋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天蒙蒙亮到了杭州,我稀裏糊塗地被拉到了長途汽車站,稀裏糊塗地坐上了長途車,又稀裏糊塗地被灌了一片乘暈寧,開始的時候隻見窗外景色宜人,稻浪滾滾,清山綠水,很快就支撐不住了,趴在前頭的把手上就開睡,睡得是東倒西歪。


一時說是到了,下得車來,就去了旅館登記處,正經房間早沒了,隻有依山而建的竹木房,其實就是一棟棟隻有一間的小平房,散落在半山腰-----原本是為新婚渡蜜月的準備的。


無奈四個女的住一棟,倆男的住一棟,每人發一暖壺,吃飯時間下山上食堂打飯打水-----咦?怎麽提前住上了大學宿舍?


黃山氣候潮濕,路上雲霧繚繞,空氣新鮮,隻一樣,晚上附近的瀑布聲音宏大,吵得睡不了覺。另外我們一到就開始下雨下個不停,不得進山,隻好天天湊一塊兒打牌消磨時光。


一日夜間倆男同胞氣急敗壞,神色慌張地敲響了我們的門-------欲知後情,且聽下回分解。


上回講到倆男生深夜慌慌張張,驚驚乍乍敲響了女生宿舍的門------卻為的是哪般?


原來男生宿舍位於山腳下,連日來大雨滂沱,不想半夜裏引發了山洪,兩位夜裏睡得正香,一覺醒來大水淹到了床沿兒下,連忙穿上衣物拿上行理急急火火跑進了女生宿舍。


大家幹脆都別睡了,爬將起來開了燈打牌吧,這倒不去說了,隻是兩位GG的褲子全讓雨給泡濕了,倒底是準醫生精細些,人家帶了換洗的衣物來,那位GG就沒那麽仔細了,脫了就沒得穿了,這可咋辦?大夥七嘴八舌,有的說幹脆把褲腿兒剪了當短褲穿算了,有的說等天亮了下山到鎮上去買條新的,隻有俺大表姐倒底是插過隊的,見過些世麵,猛然想到小表妹的身量雖沒長足,卻也跟成人差不多了,且出門時多帶了條褲子出來,就讓GG湊和著試試小表妹的褲子吧。


一試,雖然有點吊腳,倒也看不出來,總比穿濕褲子或是沒褲子穿要強多了,於是大GG穿上了小MM的藍布褲子,隻有一樣,如廁時得拉著準醫生當掩護,為啥?那會兒還沒牛仔褲呢,小MM的褲子是旁邊開口的!


外頭的雨還下個不停,大家也開始惶惶然不可終日,除了那幾個學生,別的人可都是費盡周折泡了病假才出來的,若是過了假期還不得黃山真麵目的話,不是太那個了嗎?


最後還是俺大表姐一拍桌子:”俺們要學王鐵人,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於是一群王鐵人趁著白天雨小一點兒的時候終於出發了,後來竟在北海演出了一場可與張瑜的〈廬山戀〉相毗美的〈黃山戀〉,若想知詳情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上回說到王鐵人們身背背包,肩挎水壺,手拄竹仗浩浩蕩蕩殺進了山,不一會兒雨就汐汐漓漓地下大了,手上舉著雨傘不好走路,又沒帶雨衣,怎麽辦?共產黨人是難不倒的!------俺表姐拿出了幾個巨大的黑塑料袋,原先這袋子是她們電影廠裝膠片的,把袋子中間絞一個洞,套在身上正好一件雨披,就是看著不太雅觀,似有三K黨之嫌疑。


要說的是,黃山風景實在好,奇鬆怪石近在眼前,潺潺溪水就在腳邊,路邊的野草野花也象是沾了仙氣兒,跟別地兒的就是不一樣,最奇妙的還是剛才在山下還下著小雨,到了半山腰上就隻有霧了,再爬上了山頂往下一瞧,剛才來的路上霧竟成了雲采了。


有時聽見瀑布嘩嘩嘩地響,可要看見瀑布還得繞過好幾道灣,要走到跟前更是需要翻山越嶺。黃山之奇叫我看最奇是鬆樹,那些鬆樹幾乎每一棵都長的象是人工做的盆景,樹冠多是平的,樹枝七拐八繞的恰似遊龍,鬆針青青倒象是遊龍身上的斑斑鱗片。


這都是我後來的回憶了,當年對著沒完沒了的粉紅色花綱岩台階哭都哭不出來了,倒底是準醫生大哥看不過去,一直架著我走來的。


快到天都峰的時候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在一個破飯館裏每人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一個雞蛋,可憐那飯館隻有稀粥喝,表姐們為了激勵我的士氣一個勁兒地說北海就快到了,等到了北海就有飯吃了。


於是架著兩條顫顫微微的腿又上了路,那個小心坡可真是得小心哪,才一尺來寬的石頭上麵刻了幾道子就算是路了,等上了鯉魚背趕巧了,天上正好火光一閃,轟隆隆打了個焦雷,這鯉魚背上寸草不生,又是山頂,這雷聲響得好似就在頭頂上炸開了似的。


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北海,結果便宜房子早已客滿,隻好出點兒血住上了北海賓館。


吃過晚飯,大家人困馬乏,連說話的勁兒都沒了,可是又來事兒了,表姐發覺小表妹神色不對,一量體溫表小表妹發燒三十八度五!


於是大夥兒又忙乎開了,準醫生拿著手電筒給小表妹看嗓子,馬上開出醫囑,兩位表姐趕緊執行,喝水吃藥拿涼毛巾捂著腦門兒,上床上躺著去,穿小MM褲子的那位早被差譴去打了開水。


一夜無話。小表妹倒還算掙氣,早起隻剩下幾分熱度,眾人這才算鬆了一口氣。


一行人吃過早飯就在附近轉悠,俺表姐看見前麵有棵鬆樹離地不高處分作了兩岔,突發奇想,命小表妹和準醫生站到樹岔上頭,去扮一個“黃山戀“------當時張瑜正因《廬山戀》大大走紅,俺表姐自覺電影廠待的久了,自己也能當導演。


於是小表妹乖乖地站到了樹上頭,和準醫生大哥麵對麵合拍了一張”黃山戀“,照片上梳著兩條羊角辮的十二歲的女主角含情脈脈地盯著男主角的鼻子,二十四歲的男主角則作深沉狀,目光躍過女主角的頭頂射向了遠方。


回到了上海又是一通忙乎,買藥水,洗照片,看照片,再加印等等,最後一致公認那張”黃山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首推第一。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當年的青年人都快進入老年了,而當年的少年也成了中年人,且大家天各一方,隻不知他們還記不記得當年的窮歡樂和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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