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時候開始聽曼托凡尼的?我真的不記得了。好像就在那遙遠的夢中,那遙遠的童年,還是更早,在母親的懷抱?
那些旋律,深深地烙在了腦子的皮層。碧波蕩漾,宛如在威尼斯的平地船上搖晃;而每當輕快喜悅的節奏響起,耳邊又是“富麗庫裏,富麗庫啦”在緊緊陪伴。
終於有一天,爸爸媽媽帶我去了一個豪華酒店。看他們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給我也套上了像小公主一樣的裙子,我就知道有個什麽很重要的人要見了。那時,我已經開始學長笛。如果說鋼琴是爸媽“要我”學的,長笛卻是“我要”學的。並不是長笛隻有單行譜,簡單,而是因為我喜歡那悅耳的聲音。
夜裏,我們進了酒店,乘電梯爬得高高的,幾乎到了頂層,是個看得見大海的旋轉餐廳。透過大玻璃窗,我看到海麵上燈光點點,大洋深處的小島似有似無。迎麵我看到了樹立著的一排排樂譜架。我才知道就是在酒店裏聽音樂。原來以為是來接個朋友再去音樂廳呢。
我拿到了冊子,封麵上赫然印著:Mantovani!
我興奮得要跳起來。事先我並不知道。家裏有很多曼托凡尼的帶子,今天卻要身臨其境了。
現場的座位不多,大概隻有兩百多個聽眾,圍著樂隊一圈。我們在中間的位置。我悄悄問爸爸:“曼托凡尼馬上就要來了嗎?”
“不。他不來了。在你出生以前,他就去世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一直沐浴在曼托凡尼的旋律下,卻不知道這已經是成了古典了。我一直把曼托凡尼當作當代輕音樂的。
不記得演奏什麽時候開始的,因為我忘記了時間。無所謂台上台下,因為我們就在音樂的中間。
隻是隱隱約約記得那個肩上掛著手風琴的老先生。他來回走在我們中間,不說話,隻會偶爾笑笑;不看觀眾,眼睛一直向下看著,好像沉思在無窮無盡的曆史裏。通過他那如歌如訴的風箱,把我也帶進了無邊無際的大洋,一直到大家為他鼓掌,他也沒有醒過來,我也沒有醒過來。。。
我明白了為什麽會選擇頂層的旋轉餐廳了。在夜幕之下,城市,海洋,天空,宇宙,星星,船上的燈光,全部都變成了音符。我高興,我悲傷,我不知道眼淚掛在臉上。我好像飄了起來,飄向了一個不知道的地方,飄過了空間,也飄過了時間,到現在也沒有落下,好幾年過去了,我還在飄。。。
直到現在,同樣一首曲子,隻要那細膩的弦樂一出,我就認為是另一首曲子了。因為我稱之為曼托凡尼。那可以穿透夜空,熔化一切的力量,非曼托凡尼莫屬。
曼托凡尼離我們很遙遠了,但是樂隊還在。曼托凡尼成了曆史,音樂卻會永存。
在夜幕之下,城市,海洋,天空,宇宙,星星,船上的燈光,全部都變成了音符。我高興,我悲傷,我不知道眼淚掛在臉上。我好像飄了起來,飄向了一個不知道的地方,飄過了空間,也飄過了時間,到現在也沒有落下,好幾年過去了,我還在飄。。。
深有同感,仿佛身臨其境,能夠體會你的感受。其實有太多美好的音樂,讓我沉醉其中,仿佛有這種飄起來的感覺..三大輕音樂團我最偏愛曼托瓦尼,因為總是沉醉於它特有的‘弦樂瀑布’中.
祝新的一周愉快!
至今我仍能感受得到那天晚上看歌劇時的那種心靈震顫:I felt I was pulled up, melt dawn, and crashed into pieces. 我的眼穿過我的靈魂,我的耳深深地嵌在我的心裏,我用我的靈魂和心去感受這魔力無比的音樂,霎那間,我看到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音符溶化在這天籟般的音樂裏。。。
最近我在佛州的朋友給我寄來了兩張意大利鋼琴家Yevgeny Kissin的唱片,聽著他十五歲時彈的拉赫馬尼諾夫的《第二鋼琴協奏曲》和柴可科夫斯基的《第一鋼琴協奏曲》,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天才。我更喜歡加州朋友寄給我的奧地利小提琴家/指揮家Andre Rieu的實況音樂會錄像,每看/聽一次都有一份新的體驗。最近大女兒在彈肖邦的夜曲,聽後心中不由生出一陣陣被感動的痛,沒想到步入“不惑之年”後,我的心還會如此地被感動,還會因為無以承受的美而作痛,不知是幸耶或是不幸耶?
在夜幕之下,城市,海洋,天空,宇宙,星星,船上的燈光,全部都變成了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