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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電影詩人德裏克加曼 - 愷蒂

(2012-08-28 02:29:16) 下一個





Michael Derek Elworthy Jarman[1] (31 January 1942 – 19 February 1994) was an English film director, stage designer, diarist, artist, gardener and author.

藍色電影詩人德裏克加曼

藍色電影詩人德裏克加曼 - 愷蒂 (zt) (http://www.menggang.com/movie/uk/jarman/jarman-a.html)

今年二月十九日,德裏克加曼(Derek Jarman)死了,死於艾滋病,死在英國眾議院投票決定同性戀合法年齡的前兩天,沒能再與朋友們共聚在泰晤士河畔的寒風中。那凜冽初春之夜的朵朵燭光,是同性戀者們對平等的合法年齡的期待,是對投票結果的憤怒(在英國,異性戀合法年齡是十六歲,同性戀合法年齡本來是二十一歲,這次投票的結果是降到十八歲,但許多人認為問題的關鍵不在於年齡是多少,而在於平等不平等),也成了為加曼送葬的挽歌。

德裏克加曼,畫家、詩人,電影導演,獨立製片人,同性戀權利活動家,向來坦率、直言,極有藝術情趣和創造力,又獨立於世,桀驁不遜。特別是他發現自己攜帶艾滋病毒後,更以其真誠、勇毅、智慧,為同性戀者尋求正義和公理,成為先鋒藝術家們和年輕是同性戀者們的偶像、精神支柱和行動楷模,卻也因此成為這個傳統保守國度中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他是主動要求醫生對他停止用藥的,他的雙目已完全失明,皮膚、肌肉都在脫落,然而他卻死得極有尊嚴,表現出超人的耐心、毅力和勇氣。雖有人說他死得活該,但更多的人,包括同性戀反對者,卻為他一掬欽佩感動之淚。無論如何,他的死,無疑是英國電影界的極大損失。

加曼是英國人,加曼是同性戀者,這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兩個事實,也是始終糾纏在他的藝術中的兩個主題。他出生於1942年,父親是皇家空軍的官員,加曼從小在意大利和印度的空軍基地上長大。他與父親的關係並不甚好,而母親早染癌症,全靠加曼和妹妹照顧。加曼自幼鍾愛繪畫,但父親卻規定他去倫敦大學國王學院學曆史和英文,加曼遵從父命於1963年完成學業,旋即進入Slade藝術學院中學習繪畫,加入60年代自由放任的狂歡宴會。他的同學中有當代英國藝術家霍克尼(David Hockney)、普洛克特(Patrick Procktor)、和克拉克(Ossie Clake),在波微廣場霍克尼的家中,在德瑞街的藝術實驗室中,在圓房子的生活舞場中,他們的音樂越來越狂野了。霍克尼的滿頭金發在舞場中飛動,加曼仿佛第一次“從很高的跳台跳水下去,”驟然發現“頹廢是才智的第一表現”,“每個我認識的人都認識其他人,我們生活在一起,像是整整一代人生活在一起”。在此期間,加曼作為一個藝術家小有成功,他參加1967年塔特畫廊的青年藝術家畫展,1968年在利森畫廊舉行第一次個人畫展,同時,他也寫詩,從事舞台設計。到了七十年代,英國導演羅素(Ken Russell)請他設計電影《野蠻的救世主》(The Savage Messiah)和《魔鬼》(The Davil)加曼拍片一直用最簡陋最原始的攝影機,背景常布置在畫室或倫敦一些廢棄的大倉庫中,一方麵自然是因為作為獨立製片人,經費向來是問題;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在加曼看來,電影最重要的不是情節、故事,不是場麵是否大,而是電影所要表達的導演的思想。他的電影都很個性化,作為一位抽象派的畫家,他攝影機下那些如夢如幻的意境,也都很抽象。

1975年,加曼拍攝了第一部公開放映的電影《塞巴斯蒂安》(Sebastine),這部電影結構鬆散,敘述了基督教早期聖徒塞巴斯蒂安的一生,他所受的折磨和他的獻身精神。三年後,他又拍了《慶典》(Jubilee),把曆史引入現實,表現了女王伊麗莎白一世在她的魔術師的陪同下共遊七十年代朋克(Punk)的倫敦城,真實地記錄了那個時代頹廢瘋狂的亞文化。這兩部新奇的電影讓人耳目一新,然而毀譽並至,《塞巴斯蒂安》中,加曼讓他的人物都講拉丁語,配以英文字幕,而且還有許多男子的裸體以及男子同性戀的性愛場麵;《慶典》中的倫敦是毀壞、衰敗的,女王也成了後現代主義的形象,這很讓一些自認“身心純潔”的人受,不了,斥之為“腐敗、惡劣、肮髒”。1979年,加曼拍攝了根據莎士比亞劇作改編的《暴風雨》,同樣是現實、神話與曆史的交融。同時,他也開始醞釀拍攝《卡拉瓦喬》(Caravaggio),然而經費和計劃落實,卻要在七年以後。

1610年,西西裏Porto Ercole的海灘慵懶地伸展在熱氣中,米凱萊卡拉瓦喬奄奄一息。自從四年前那場在羅馬的鬥毆之後,他流亡在那波裏,在馬耳他,在西西裏。終於,聽到了教皇赦免他的傳令,於是,“他收拾了僅有的幾樣東西,租了條小船打算回羅馬,然而在海灘上,他卻又無辜被抓了起來,兩天後從監獄裏出來,他的船已不在那裏。在憤怒和絕望中,他在七月酷暑的烈日下沿著沙灘奔跑,希望能看見那條船”,然而他倒下了,牧人們把他抬到山頂,他發著高燒,幾天後,他死了。這一年,他39歲。

卡拉瓦喬,意大利文藝複興後期的最重要的一位畫家。黑頭發、黑眼睛、深色的皮膚。他的形象是他畫筆下的許多畫麵,他的顏色是他的畫麵的主調。他粗獷、好鬥,總是在尋找計劃或是傷害自己,或是傷害他人。他愛女人,更愛男人,最愛的還是他那把從不離身的短劍,他作畫不守傳統路數,許多後代人受他的影響,卻也有人認為他破壞了繪畫藝術。從這位自我陶醉、滿身不服從、充滿勇氣和破壞性的卡拉瓦喬身上,加曼仿佛看到了自己。《卡拉瓦喬》是他最珍愛的題材。於是,他在倫敦一間大倉庫中重構文藝複興後的羅馬:白門白牆,酒肆草垛的街景;精力過盛,熱情暴躁的意大利人。他更在重構卡拉瓦喬的畫室和他的一幅幅畫麵:巨大的畫布,石臼中剛磨出的鮮豔的赭紅色,陰沉的黑色;手捧水果籃的男孩,被蠍子蟄了手的少年,“年輕人的音樂會”上四位樂手嬌潤的麵頰和顫動的琴弦;還有羅諾其,那位卡拉瓦喬所愛著的最終又被他用短劍刺死的羅諾其,健美、粗俗、貪婪,身披紅絲絨扮演著聖馬修,扮演施洗約翰。卡拉瓦喬的一幅幅傑作在加曼的攝影機下被重新畫過,畫麵上的人物成了圍繞卡拉瓦喬的故事,雖少情節,卻驚心動魄。水果鮮花、男人的軀體都透著欲滴的誘惑和欲望;美杜莎頭上亂蛇飛舞,頸斷處鮮血淋漓,張開的嘴哭《卡拉瓦喬》終於拍完了,在柏林電影節上獲得很大成功。這七年中所遇到的阻力,輿論界所施予的種種壓力,讓加曼對同性戀文化和同性戀權力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他成了頭腦最清醒的同性戀權利的支持者、爭取者。1986年聖誕節前夕,《卡拉瓦喬》公映之後,加曼去醫院做了艾滋病檢查,結果不出他所料,是陽性。一個月後,他公開宣布了他的病情。八年之前,很少有人有勇氣公開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者,更少有人有勇氣承認自己得了艾滋病,加曼似乎成了第一個公開站出來道出真相的人。以後,有人問他為何當初要這樣做,他說:“我這樣做是為我自己,為我的自尊。我一生都在力爭活得坦白、明了、被人接受,有時,竟發現自己周圍的人都那麽恐懼、不幸福,他們害怕告訴別人他們生活的真相。所以,我這樣做是為我自己,並不是為別人,如果我的作法無意中幫助了一些人,那我會很高興。”“我不是一個代言人,我隻談我自己。”

於是,死亡每時每刻都會降臨,加曼的時間緊迫起來,病情在惡化,但他的創作卻進入了旺盛時期。1987年《最後的英格蘭》(The Last of England),1988年《戰地挽歌》(War Requien),1990年《花園》(The Garden),1991年《愛德華二世》(Edward Ⅱ),1993年《維特根斯坦》(Wittgenstein)。直到最後一部影片,他去世前不久拍攝的《藍色》(Blue)。在拍攝電影的同時,他也不斷地有書出版,自傳,日記,電影腳本兼拍攝劄記,都是些流暢的散文,筆調很有詩意,也很幹淨。同時,他又提起畫筆作畫,在曼城,在倫敦,在日本都舉行過畫展。

不間斷地工作的同時,加曼的生活也有了變化,十幾年來,他一直住在倫敦西區(West End)的一間窄小的居室中,西區是多彩多姿的世界,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影院劇院酒吧書店,也有索霍(Soho)區形形色色的色情商店,各種各樣的人過往,加曼喜歡這大都市活潑多樣。80年代末,他的父親去世了,他便用父親留下的錢在海邊買了一棟漁民的小屋,於是,作為英國人的愛田園、愛園藝的癡性迸發,小屋雖在核電站邊,然而它畢竟麵臨大海,加曼命名之為“希望之屋”,每日鋤地拔草,竟將荒地土屋變成了最美麗的花園。他又去海邊采集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石子、石塊,精心布置,加曼的花園便不僅有花草,而且也是獨具匠心的現代雕塑館了。如此的樂觀,如此的雅興,很難想象到他是位麵對死亡的人,在這個花園中,他不僅製作了電影《花園》,而且出版了厚厚一本1989、1990兩年間日記,題為《現代自然》(Modern Nature)。“園藝原本就該是我生活的中心,也許我根本不該闖入電影世界。”花園拂平了他心中的許多騷動,加曼以一種樂觀而博大的胸懷麵對死亡,“坐在帆布椅上,看著太陽落下,又看著燈塔後晚霞中一輪滿月升起,花園中的石頭反射著月光,他們能聽到我在廚房中輕聲歌唱。”(1989年8月15日)《現代自然》不僅是他這兩整個銀幕上是一片藍色,隻有音樂和一群聲音:嘈雜的醫院聲,喧囂的海水聲,主人公的陳述聲。有時是荒誕感中的幽默,“我在一家鞋店前停下,但還是打消了買鞋的念頭,腳上這雙鞋已足夠讓我走進死亡了”;有時是對已因艾滋病去世的摯友的懷念,不斷重複那些名字,“大衛,霍華德,格雷厄姆,特瑞,保爾……”,“我已沒有朋友了,他們不是已經死去就是正在死去”;有時是對虛偽社會的憤怒,“雖然有‘與艾滋病共存’的口號,但在與艾滋病的戰鬥中,我卻不會贏。健康人隻是利用病毒,而病人必須生存在艾滋病中,人們對艾滋病的知覺提高了,但有些東西卻遺失了。現實感被戲劇化埋沒,思想失明,變成盲人。”

這是加曼的《藍色》,沒有畫麵,隻是藍色。《藍色》是加曼去醫院治病的經過,描述了他與艾滋病共存的最後歲月,是不同尋常的對病情的藝術性解釋。拍攝這部電影時,加曼幾乎已完全失明,他自知,這將是他的最後一部電影,他要“給人們一種感覺,最起碼讓人們感覺到死亡是怎麽回事。”同時,這也是他在藝術上的最後一次創新,他拒絕表現物象、景致和人體,把電影的形式推到極致。藍色,是裹屍布的顏色,是沉沒、受難的顏色,卻也是天空、大海和飛燕草的顏色。“愛琴海中的珍珠魚,深深的海水,衝洗著死亡之島……在輕柔的風中,丟失的男孩子,永遠睡熟了。深深的擁抱,鹹鹹的嘴唇相吻……我們的名字將被忘記,沒有人再會記住……在你的墓上,我放下一株飛燕草,一片藍色。”

《藍色》是對恐懼和絕望的拒絕,是在死亡的利齒之間那種公然不服從的自由之態。“我獻給你們這宇宙的藍色,藍色,是通往靈魂的一道門,無盡的可能將變為現實。”

在最後一本書《自承風險》(At Your Own Risk)中,加曼這樣為自己寫下了墓誌銘:“今晚,我累極了,我的目光無法集中,我的身體逐漸消沉。同性戀的朋友們,在我離那麽而去的時候,我會唱著歌離開。作為見證人,我必須寫這個時代的悲傷,但不是要拂去你們的笑容。請讀一讀我在字裏行間所寫的這個世界的關懷愛心,然後,把書合上,去愛吧!希望你們有更好的未來,無憂無慮地去愛。也請記住我們也曾愛過。夜幕逐漸掩下,星光便會露出。”

“我活在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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