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雪山下的決擇 - 看BBC《選擇死亡 Choose to die》感慨

平日我看電視不多，可這個節目卻無意中被我知曉，是英國知名作家 Sir Terry Pratchelt 主持製作的一個節目，講不少英國人前往瑞士選擇安樂死。

泰瑞 · 普萊契爵士， 英語 ： Sir Terry Pratchett ， 1948 年 4 月 28 日 －）， 英國 知名作家，擅長文學作品為 奇幻文學 。至今他共寫過 65 本書，其作品除了英語外，也翻譯成其他 33 種語言。 因為他所寫的作品，具有幽默風趣且內文頗為機智與諷刺，加上結局常出人意表且發人深省 （wiki）

以前我一聽到或看到這三個字眼我會避開或逃走，好好的活膩了？　前段時間看了將近兩千年前意大利龐貝城一日之間被火山掃蕩的電視，自己的心情黑暗了好一陣，現在心情緩過來了，敢於正視《死》這一字眼了，當然我還是有點忐忑不安。　看還是不看這個節目，我是有點擔心看到電視裏的某些鏡頭影響我今後的心情，　最後還是決定看。　

上周一播放這個節目，　正巧去音樂會，事後在ＢＢＣ iplayer 上補看了

http://www.bbc.co.uk/iplayer/episode/b012119k/Newsnight_Choosing_to_Die_Newsnight_Debate/

最開始以為 Terry Pratchett 爵士要安樂離去，節目一開始，一位身穿黑便服帶牛仔帽的老神士出來講話，幽默風趣，很貴族騎士風範，這麽陽光開朗的人會做這樣的選擇嗎？沒有，他是製作這個終極關懷的節目的人， 可他本人自２００７年開始患上 Alzeimer’s 阿爾茨海默病 ( 別名也叫老年癡呆病 ) ， 手不能打字，要助手幫忙寫作，也因為病魔給他帶來的痛苦，他就關注著方麵的弱勢人群，他為 Alzeimer’s 捐獻，呼籲社會關注，他開始思考安樂死的社會問題，走訪很多選擇安樂死的病人和家人。　

這個節目就是記錄他走訪幾位選擇安樂死的英國人　他甚至陪伴他們到最後一刻。

Terry Pratchett 在歐洲走訪幾家，　一位在比利時的安樂死的遺孀描述，她說不明白為什麽現在很多國家都持反對態度。她丈夫安樂死之前，她陪她的丈夫一起躺在床上手拉著手輕聲唱歌，然後她丈夫平靜地離去，當我看到這時，我對安樂死的看法突然開始轉變，多美的一幅圖畫，躺在愛人身邊愉快地離去是一種何登優雅的境界啊，人，我們是人啊，以前在人臨終前，請牧師幫祈禱禱告，讓靈魂安息。 人和動物不一樣，不能就這麽兩腳一伸， 需要愛和陪伴，需要尊嚴。

Peter Smedley 先生 : 一位英國億萬富翁老人，患運動神經元疾病，動作不能自如，生活無法料理，走路起身都需要人攙扶，　他年輕健康的時候可是開飛機開跑車 自如的人，幾年的疾病折磨，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在他美麗的妻子陪同下去瑞士安樂的死去解脫，　 Terry Pratchett 去走訪他時，　電視中的他時那麽低調鎮靜，非常紳士地說：《請原諒我不能站起來》， Terry Pratchett 非常英式幽默地回答道《那就，請原諒我坐下了》

Peter Smedley 相依濡沫四十年的妻子，看上去非常氣度典雅，　可能是法國人？　因為她的接人待物很法式，與 Terry Pratchett 見麵貼麵禮時，她問是法式還是什麽，法國人朋友見麵喜歡貼麵 Bisou (kiss) .

Smedley 夫人讓攝像機拍他們的家和收藏：名酒，名車．．．應有皆有，他們過的應該是衣食無憂的優越生活，　做出安樂死的決定不會是一日的衝動，頭腦發熱，　

來到瑞士，雪山腳下一別墅，醫生給病人示範如何吞服藥，那醫生說他們那是讓病人吞服藥，這和打針注射安樂藥物是兩回事，因為是病人掌握他們的生死大權，隻要有一絲動搖，最後一刻都可以把藥物扔掉，留在人間。　

Terry Pratchett 問 Peter Smedley 先生可以陪伴他的安樂離去嗎？ Peter Smedley 先生欣然同意，這也是他們製作這個節目的目的，他們就是希望英國能立法允許人們的安樂離世的權利。

Peter Smedley 先生臨走的那天，穿戴非常幹淨精神，比在之前看到的他更精神，　有一絲興奮感，好像是要去遠行，　是，遠行，那是一場不能回頭的旅行。　

最後那裏的陪伴人員是一對老頭老太，老頭也頭戴牛仔帽，口含煙鬥，一言不發， 讓人感覺人間的溫馨，不是嗎？瑞士幹淨的雪山， 煙鬥， 這些景物點滴無不給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多些提醒：留下吧，人間還是很美的，生活有難但還是不錯的，你看抽煙鬥是多享受的活啊。

大家非常鎮靜，沒有一絲慌亂， Peter Smedley 先生夫人還有終極關懷人員一起坐在一舒適寬大的沙發， 後者反複幾次問 Peter Smedley 先生：《 Peter Smedley 先生你肯定你要這麽做嗎？》，　 Peter Smedley 先生很輕鬆地說：《肯定，非常肯定，　這是一個很小的決定》。

最後 Peter Smedley 先生對他的愛妻很平靜地說：《親愛的，你要堅強啊》，然後喝幾口喝下特別的藥物， 終極關懷老太還遞給他巧克力，

《親愛的，你要堅強啊》，這也是他臨行前最後一次這麽說，幾年的反複思考中， 他們這樣反複的說要堅強肯定無數次了，最後兩人相擁親吻，一會兒即聽到 Peter Smedley 先生說：《我口渴了， 我口渴了》， 他的夫人和關懷人員抱著他，安撫他，她的妻子一直安撫， 輕撫著她先生的手背， 然後電視中 Peter Smedley 先生就像在家看電視打瞌睡一樣鼾聲大作地睡著了，然後 …..

一切是那麽平靜 …..

最後關懷人員跟 Peter Smedley 夫人說：《你現在可以哭了》 ……

Peter Smedley 先生是在聖誕節之前走的， 為什麽這麽趕路呢，據醫生說從一切跡象他的症狀表現，疾病會加劇而化， 呼吸都困難，可能他想趁一切還可能時帶著尊嚴去另一個世界吧。

Andrew, 一位年輕的英國人　也是患運動神經元疾病，他說他剛患病時每天早上起來弄不好幾乎是從床上滾下地，然後去別的房間都是在地上爬著蠕動，經過思考他也選擇安樂死解脫，　是他母親陪他去瑞士的，　最後當 Terry Pratchett 爵士去看望他時， Andrew 說，　啊，在瑞士的雪上懷抱中，要離開這個世界心情是有點那個，不過他決定還是勇往直前了，　 Terry Pratchett 爵士與 Andrew 握手告別， Anrew 說，《那邊見吧！》，　那邊就是天堂嗎？

生和死是人生的兩端，人出生來到這個世界不是自己選擇的，人是否有離開這個世界選擇方式的權利呢？很簡單也很複雜的問題，牽涉到複雜的社會和宗教問題， 英國是世界上最善於思辯和法律治理的國家之一， 相信他們會找到解決辦法。據資料 9 年來，約有 200 多英國人前往瑞士安樂離去。

看完這個節目， 我難過，中間我停下來流淚幾次，看到活生生的人這麽與親人道別離去，而且是無淚的訣別，看到都會傷感， Terry Pratchett 爵士都在暗自落淚， 可是這個電視節目沒有事先想象的那麽恐怖，相反，我理解了為什麽做這樣選擇的人，因為我看到他們最後那麽解脫， 在親人的關懷相伴下離去， 沒有痛苦， 一切都是那麽幹幹淨淨。讓《死亡》人性化，溫馨化，讓最後的告別變成一個《Ｐａｒｔｙ》

也許西方人他們從一出生就是被視為擁有最基本的獨立人格， 就算是一個嬰兒，或一個老朽， 或一個體魄健壯的男女， 他們都是獨立的， 每個人之間有讓他們保持尊嚴的那份距離，就算是父母也不能包辦。

Terry Pratchett 爵士在節目最後他對那位終極關懷女士說：我想跟你說句話，那位女士平靜地轉頭， 這時 Terry Pratchett 爵士 哽咽激動地說到

《 Peter and his wife make me pround to be a English! 》， Smedley 夫婦讓他感到作為一位英國人的自豪！　　

整個過程沒有聽到任何人嚎頭大哭， 要遠行的和送行的都是那麽有尊嚴， 甚至那位 Andrew 的母親當著兒子的麵還很輕鬆地在笑，她隻是傷感地說了一句：等從瑞士回去我就是一個人了 …. 或許他們都在努力製造輕鬆場麵， 讓離別平淡愉快 這樣的平淡的訣別需要多少看不見的感情克製， 最後的沙喲拉拉變得模糊不清， 與傳統中老百姓說的被老天召回不一樣，這安樂離去就像是提前去老天那報名， 說不定老天都會措手不及，想必老天不會埋怨他們的心急吧。

這時我的思緒突然飛越到地球的另一邊， 養育我的祖國大地， 在那安樂死的概念能提嗎？那裏的生活氣氛生命理念卻是另一番解釋：身殘誌堅，身殘誌不殘， 與病魔作鬥爭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誰敢輕生， 就會被罵成膽小鬼。　我也在想：環境造就人？中華民族幾千年在惡劣的自然人文環境下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　或許也造就了他們的頑強和硬骨頭精神，小時候我一看到那種在街上殘疾要飯的，說實話我都不忍心多看，他們太不容易了。　每個環境，種族，　信仰造就他們自己的人生觀，喜歡安樂離去或願意身殘誌不殘的都有他們的道理和選擇，無可非議。　

膽小嗎？上麵說安樂離去的在我眼裏倒蠻像勇士，對那些被病魔折磨得人，生不如死，趁他們自己感到尊嚴還未喪盡時痛快地離去有什麽不好？

也許在一種文化裏，人的尊嚴人的人格是至高無上的，　而在另一種文化　人的尊嚴是不那麽重要，或者是為別人的尊嚴而活，或者沒有在尊嚴的氛圍中長大，人的尊嚴需要為集體次序而犧牲，那就勇敢地去與病魔鬥爭吧。 （麵子和尊嚴還是有不同的吧）

很奇怪，在電視節目裏選擇安樂離去的兩位都是站立，運動有困難的，可見《站立》，對人是多麽重要，站立讓人成為人， 人是因為站立而遠離其它野生動物，獨立出來， 也因為站立有了自由的雙手可以創造財富，破壞自然； 也因為站立人的大腦也優越進化？　

站立，珍惜自己的站立，肉體的站立和精神的站立；健康，珍惜愛護自己的健康；

站立對一個人很重要，對一個民族和國家也是那麽重要，難怪會有那樣的高呼《中國人民站起來了！》站起來了嗎？精神也同樣站立了嗎？　
．．．．．．

起初我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這篇文章放在這裏，　因為當時我開薰衣草這個博客時宗旨就是音樂和開心，不談政治，不談不快樂的事，　最後還是在這裏寫下這篇短文感慨，我想快樂也不僅僅屬於活著的。 　

上帝送來這個節目，讓我目睹人可以在生死之間作出選擇，人來到這個世界就一種方式吧，從母體出來，哇一聲； 而人離開世界的方式五花八門， 現在人們竟在思考以不痛苦方式離開世界，好大膽的想法，我覺得如果是那種被疾病折磨侮辱得度日如年的病人，他們這點要求也不過份。 曆來人類都是那麽聽天由命，隨緣隨機， 人類步入20世紀，轉眼21世紀會這樣地活這樣地死， 或許100年後這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了，

Terry Pratchett 爵士製作這個節目，　他最後也很感動地說：如果讓他選擇安樂離去，他說他要選擇陽光明媚的夏天。　

對，那我呢？嗯，我現在還木有這樣想過，如果真有什麽我也希望自己在陽光中離去，最好是在薰衣草玫瑰飄香的季節，草草可以高高興興地來，高高興興地離去

可生活中，我想得不遠，珍惜一切甚至包括空氣陽光和水，　沒有這些，我也沒法活

 其實自己在音樂中不知都《死去活來》多少邊， 也是在音樂中自己與天使，與魔鬼擦身而過多少回，音樂也是我每日不可缺少的早點，中餐，晚餐，一種永遠忠實的心靈陪伴吧。 死亡，魔鬼並不是那麽可怕的事， 魔鬼也有魔鬼的美麗， 可當人類麵對突然而至的災難時，地震，海嘯，火山.....可想而知他們的巨大恐慌.....

聽一首加拿大作曲家François Dompierre的《 Les beautes de diable 魔鬼的美麗》作為結尾, 

好了不想那麽多了，明天我還要去跑步八千米鍛煉，然後遊泳，快速shoping，然後去小女兒學校的夏季節日summer fete 幫忙義賣爆米花，之後做好飯菜還要去趕一場威爾第的歌劇，跑了！